第八十章 同夜同往不同心

第八十章 同夜同往不同心

於定國離開后,劉病已看向霍成君,笑笑而言,先前霍成君是說過要給霍雲些教訓,當時還只以為她不過說說而已,只是沒想到,她竟然還將這話與於定國講了。

“這已是陛下的恩典,他可還有什麼可說的。”霍成君倒是不擔心霍雲會如何。

“成君現在可是如那些人那般,也會挑些好聽的捧着我了?”劉病已看着霍成君那滿不在乎的模樣,會心一笑。

“成君可是實話實話說,哪來的捧啊,陛下午膳都未用,這會兒先吃些墊墊肚子,成君也不知陛下喜歡什麼,胡亂命人準備了些,陛下莫要嫌棄才好。”霍成君走至案幾前,將食盒打開,精緻的糕點一一呈現在劉病已面前。

“你做的?”

霍成君搖搖頭,“是雲嶺做的,她貪吃,也喜歡琢磨這些東西,我可做不來。”

“成君,你不覺着少了幾分誠意,別人往宣室送吃的,都是親手做的,你倒好,還假手於人。”後宮那些人,每每送東西至此,哪一次不是打着親力親為的旗號,霍成君又非要來個否認。

“好吃便可,陛下若是想嘗成君的手藝,今夜至椒房殿,成君親手為陛下煮茶可好?”下廚房這事,霍成君是真做不來,在霍府,她從來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何需準備這些雜事,也不會沒事找事給自己找這麼一活。

“既是晚上去你那,豈還能喝茶,你是想讓我一夜不眠了吧,笨!”劉病已靠近霍成君,點了點她的額頭,錯過霍成君的身子,從食盒中拿起一塊糕點,正欲送往口中時,卻被霍成君一把奪下,往自己口中而送。

“這下,陛下可以放心食用了。”

劉病已卻是奪過了霍成君手中的那塊,“何人需你試毒了,不許有下次!”他將霍成君手中剩下的,一口吞下。

卻引來霍成君的一聲嗔怪,“陛下可是天下之主,出不得差池,況這東西是我親自送來,有什麼不敢試的!”

“那餘下的,成君也都試試?”劉病已痞痞地笑着,看着霍成君蹙起的眉頭,心情大好,“逗你呢,雲嶺的手藝確實不錯,你也吃些,晚膳就到你那兒用了,那茶便不必準備了,大晚上喝什麼茶?”

“諾”,忽然間霍成君又想起了早上張婕妤之言,“不對啊,陛下不是答應晚膳到張婕妤處用了嗎?這樣張婕妤怕是會不高興吧?”霍成君還記得張筠柔說這話時,眉眼間的那番笑意,若是聽到劉病已換了地方,怕會失望吧。

對於張筠柔,霍成君一直是矛盾的,她希望劉病已能與張筠柔好好的,希望張筠柔能夠彌補劉病已失去許平君的痛,可另一方面,又希望那個人是自己。

“旁人只怕高興地跳起來了,你倒好,還有心想這些,這些事,你無需想。”劉病已將霍成君輕輕一攬,一個蜻蜓點水的吻落在她發間,“先回去歇息吧,命人備好晚膳。”

看着霍成君嬌羞離去的背影,聽着殿門再次合上,劉病已只輕輕吐出了“對不起”三個字。

霍雲得知於定國的處理消息時,也不會多少什麼,反正他霍雲也不差這點錢,而劉病已找霍光幾人談,於定國所提的“無罪釋放”之時,幾人自然也是欣然同意的,陛下都已有此意,哪還會拂了他的面子,況且陛下仁慈乃是一件好事。

在召令正式頒佈之時,邴吉更是與霍光兩人在朝事後,難得一同暢飲,“子孟啊,如今你該放心了,這劉去手段殘忍至極,陛下不過將他拘禁了;劉延壽欲串通劉胥謀反,陛下也不過讓劉延壽自裁謝罪,族人一律不牽累,劉胥更是不加追究,今日又頒佈這政令,陛下的心你可明白啊?”老霍的身體雖說這幾日有了些精神頭,可終不比之前。

“其實,如今我最欣慰的是,陛下與成君兩人倒還不錯”,最最心憂的還是,自己似乎已經鞭長莫及的霍成君,而劉病已時有時無透露的,對霍成君的關心,也是讓霍光寬了不少心,加之劉病已自許平君一事結案后,再未提起,霍光也就松心不少。

“是啊,陛下聖明,你也可放心了,這酒當喝!”邴吉也是高興,畢竟兩人同朝這麼許多年,也一同看着一個個離去,在霍光最擔心的事情上,劉病已顯然是放手了。

只可惜霍光這才與邴吉安心,卻不知前朝又有人因霍雲之事做起了文章,那份密信也已傳至劉病已之手,劉病已卻未宣揚。

“陛下,這幾日都在皇後娘娘那邊,是不是忘記阿筠了?”張筠柔躺在劉病已懷中,一雙眼楚楚可憐,自那日劉病已到椒房殿後,張筠柔心中就多了幾分不快,可又不好鬧騰,張筠柔清楚劉病已不喜後宮這些你爭我斗,也只得至椒房殿請安之時,與霍成君抱怨幾句,雖然張筠柔不明白霍成君為何會幫自己,但是她知道,霍成君似乎不會看着自己被劉病已疏遠。

“如何會忘了你,吾最愛的還是看着你笑,你那一對梨渦吾可不會忘記,幼年初見,便已深刻在這兒了。”劉病已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眯眯眼,在月色下面色更是柔和了幾分,看着懷中人梨渦漾於臉上,又是貼緊了幾分。

“那陛下明日可還來?”張筠柔總想着能多得些恩寵,她也想如戎婕妤那般有個皇子,得以傍身。

“眼下這宮中,除了皇后的椒房殿,吾來得最多的可就是你這蘭林殿,如此還不滿足?”劉病已言神如常,一手輕輕挑起張筠柔的下巴,甚有幾分曖昧。

張筠柔嬌羞看着劉病已,微微上揚的眼角,一對深深的梨渦,更添幾分嫵媚之色,“臣妾哪有不滿,皇後娘娘本是後宮之主,霍大將軍又有功於朝廷,臣妾如何能與皇後娘娘比,不過臣妾聽聞當時恭哀皇后與皇後娘娘當年可是姐妹情深的,臣妾不敢與恭哀皇后相比,卻也想在這深宮之中與皇後娘娘姐妹待之。”

“你記着,這世上沒有一人能與恭哀皇后相比!”提到許平君之時,劉病已的臉色瞬間變得嚴肅,“不許再提及恭哀皇后,吾朝中還有事,你先安歇吧。”劉病已起身,披上衣袍,往前走了兩步,“不該想的便不要想,安安分分方是長久之計。”

張筠柔就這樣看着劉病已忽然拂袖而去,留下一人在一旁看着遠去的身影,與那一聲門合上的“砰”響聲。

春日的夜色,帶着涼意,透過衣裳吹入肌膚,劉病已抬頭而忘,月亮未圓,若隱若現於層層濃雲之中,劉病已駐足,可惜看着看着,那微弱的月亮,也不再出現,“平君,你在那邊可好?在南園等着我,我會給你一個交待的。”劉病已一直可以忽略着許平君這深沉的痛,可是張筠柔卻偏偏要提及,那無能為力之感,那天永遠的鬆手,那銘心刻骨的痛,又在劉病心上深深雕刻。

劉病已眸光閃爍,卻又無比堅定明亮,恍若黑夜中出現的飛鷹一般;廖公公跟在劉病已的身後,遠遠等着,從劉病已自蘭林殿出來,廖公公便已察覺他今夜的不對勁,劉病已從來以柔和示人,甚少這樣冷冽卻也不好想問,但聽到劉病已方才之言,廖公公也已明了,心中暗道:這張婕妤怎麼偏偏要往老虎屁股上拔毛呢,這會兒自己也是不用睡了。

廖公公暗自思忖間,卻見劉病已已提起步伐,往宣室而去,只不過在宣室稍作停留後,又再次開門而出。

“陛下,這天色已晚,您是要往何處去?”廖公公看着又要出去的劉病已,心中有幾分擔憂,自劉病已入宮便在他身邊伺候的廖公公,又怎麼能不知道許平君在劉病已心中的分量,他想起了她,也不知會如何,心中甚是擔心。

“去椒房殿”,劉病已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廖公公,給了一個他絲毫未預料到的答案。

廖公公心中有幾分疑惑,可還是跟隨着劉病已的步伐,想當初霍成君方入宮時,也是在思念許平君的夜,那時,還是廖公公與劉病已建議往椒房殿看看;而今,卻已是劉病已主動提出,看似不變的後宮,其實已經隨着時光開始了轉換。

椒房殿中燈火早已熄滅,劉病已猶豫了步伐,最終還是命廖公公敲響了椒房殿的門,“陛下來了,快請皇後娘娘前來接駕”,廖公公怕劉病已不高興,小聲地囑咐着開門的值守太監。

“你這是收了皇后多少好處,照顧得如此周全”,劉病已看了一眼,笑容堆滿的廖公公,未等霍成君出來便已進去,“大晚上了,歇下了也是應該的,還是吾進去,免得讓她再起來。”劉病已倒也未有什麼不滿之色,廖公公的意思他還不明白,自霍成君入宮,廖公公多多少少為霍成君講過些話。

“是奴才擅自做主了”,廖公公也明白劉病已不是什麼真的怪罪,不過告罪一聲罷了,這近一年來,廖公公確實明裡暗裏都在幫着霍成君,畢竟這麼些人當中,自己最為熟悉的就是上官幽朦與霍成君,而這兩人本來就是同一戰線的,這心自然也就偏向了霍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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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君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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