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好好相處

最終莫施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選了款最簡單的鉑金素戒。選中戒指的時候，立銘瑄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深深地看了眼莫施，似是想要一眼把她看穿，只可惜，無論他的目光有多麼凌厲，莫施都不為所動，只是淡然地與他對視着。

就在兩人長時間的對視中，歐柔好聽的聲音傳了進來：“兩位，這款素戒是對戒，你們現在看到的是女款。”

聽了歐柔的話，立銘瑄忽然心情大好起來，直接要了男士那款過來試戴，結果與莫施的那款一樣，剛剛是無名指的尺寸。

讓莫施驚訝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這款對戒，女款的戒指里環上刻一個英文字母“X”，而男款，則刻着“S”。

冥冥中，都是有註定的。只是，這一刻的莫施並不懂。

從立家老宅回到市區公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站在玄關處，看着立銘瑄換好鞋，然後從鞋櫃裏取出一雙粉色的女士拖鞋放在自己的腳邊。莫施有片刻的怔忪，她記得，上次來他的公寓，他的鞋櫃裏是沒有女士拖鞋的，不過短短的時間裏……

一邊脫大衣，一邊瞥了眼愣在原地盯着粉色拖鞋發獃的莫施，立銘瑄忽然明白過來，她似乎是誤會什麼了。

“鞋子新買的。”淡淡地甩下這句話，也不看她臉上的表情，他推着行李箱，邁着大步朝客廳內走去。

因為立銘瑄的一句話，莫施原本還陰暗的心情，瞬間變得明亮，就像在黑夜中摸索太久，忽然看見光芒，就連呼吸也變得順暢。下意識地拿起拖鞋，翻過來看了眼鞋底，見到鞋底上的碼數都沒有撕下，她這才輕笑起來，嘀咕道：

“我也沒說這不是你新買的呀。”

立銘瑄的公寓還是和上次來的時候一樣，依然以黑白兩色為主，連接廚房的吧枱還是和走之前一樣，乾乾淨淨，纖塵不染，就像她走的當天。

唯一不同的是，落地窗的黑色窗帘此刻已經被換成了淺藍色，一層白紗附在窗帘上，無形中倒是多出了一份唯美。

在客廳停了一會兒，偌大的房子裏似乎有點涼意。沒有見到立銘瑄的身影，也沒有見到自己的行李箱。轉身去了上次自己睡的客房。房間裏空空蕩蕩的，根本沒有人進去的痕迹，亦沒有她的行李箱。

站在客房門口，莫施瞥了眼對面大門敞開的卧室，猶豫着要不要進去問問立銘瑄，她的行李在哪裏。

想法還未得到實踐，立銘瑄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卧室門口。只見他身上的正裝已經換成了居家服，慵懶的姿態倒是襯得他整個人更加年輕活力。

立銘瑄抬起頭看向對面，兩人的視線不由地碰觸到了一起。

“過來坐，我有話跟你說。”就在莫施準備開口詢問的時候，立銘瑄搶先一步開了口。

大概是他的語氣平和，莫施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抗拒心理，點點頭，她乖乖地應了聲：“哦。”

待莫施坐到沙發上后，立銘瑄卻起身走向了開放式廚房。倒了兩杯水過來，他放在她的面前，“溫水，早上燒的。”拿起茶几上的遙控器，隨意按下，不一會兒，客廳的溫度開始升高。

在家的時候，他幾乎是不開暖氣的，因為一直有這樣的習慣，所以即便窗外已經寒冬蕭瑟，他也感覺不到冷意。他的習慣不曾為任何一人改變過，這麼多年以來，一直如此。即使是那個人。

卻不想，僅僅因為莫世國的一番話，他就輕易地改變了自己的習慣，開始學着遷就別人。

“我知道你對施施沒有感情。我也承認，施施的性子太溫和太涼薄，並不適合你。可是，我還是想要拜託你一件事。莫施是我的女兒，我身為父親，給不了她想要的幸福生活是我不好。我只希望你能多多善待她，即使你不愛她，也不要讓別人傷害她。她喜歡冬天，卻特別怕冷。以後冬天的時候，你記得把家裏的暖氣開足，車上也要暖氣。她好強，如果不是情非得已的事，她絕不會去麻煩別人。她也固執，即便很委屈很難過也不會告訴別人。如果以後你們吵架了，你記得先跟她服個軟，哪怕只是摸摸她的頭髮。我的丫頭我知道，心軟，不捨得為難別人。”

“施施丫頭還有一個毛病，起床氣很嚴重，到時候還請你多多包涵。還有，她在忙學習或者什麼工作的時候，你記得別去打擾她，她會擺臉色的。”

“我把我最寶貝的女兒交給你了，我不奢求你能愛她，只希望你可以不讓她受到傷害。這是我身為一個父親對女兒最厚重的愛了，你能做到嗎？以一個丈夫、一個男人的角度，幫我照顧好她？”

看着暖氣上不斷上升的數字，立銘瑄忽然想起那天去A市接莫施的時候，和莫世國的一番談話。那是一個父親對女兒最沉重的愛，他即便不愛莫施，也不能忽略一個父親愛女兒的心意。他答應過莫世國，只要莫施一天冠着他的姓，他便會盡最大的努力照顧她。

立銘瑄若有所思地把視線落到與自己面對面而坐的莫施身上，思考着接下來的談話要以何種方式開始。

他不說，她也不言，向來被動慣了，無論場面多麼尷尬，她也不會做第一個挑起話題的人。好在，她的性子溫和涼薄，與人對視的時候並不會顯得不自在。

凝視着眼前這張從容淡然、沒有任何錶情的小臉，立銘瑄的眼裏多了幾分笑意。認識她這麼些日子，他現在才發現，她的左眼角尾端有一顆小小的淚痣，不大，卻看得十分清楚。

以前的自己竟然沒有發現這個細節，他只知道，她長得很秀氣，也水靈，更多的是清雅。一個女孩子，長相的重要程度遠遠比不上氣質。顯然，莫施便是那種氣質出塵的淡雅女子。

在商業圈混跡這麼多年，什麼樣的女人沒有見過，比莫施漂亮絕色的大有人在，卻沒有一個可以有她身上的氣質。立銘瑄突然覺得，自己和她的結合，似乎是染指了她，也桎梏了她……

然而，當初還想法設法要擺脫的人，此刻，他卻一點也不想放開。即使是要禁錮她、囚禁她，他也不想她不屬於他。哪怕他不愛她，也不要她冠上別人的姓氏。

這樣的認真，讓立銘瑄驀地心驚，什麼時候，他居然也成了這樣的無賴了？

可是，看到一臉涼薄的莫施，看到她澄澈的雙眸，看到她眼角那顆倔強而性感的淚痣時，比起囚禁，他更期待她帶給他的不同。

立銘瑄：“莫施，從今天起，我們就要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了，這裏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有些事，屬於正常範圍內，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話。我不希望，你覺得我委屈了你。”

莫施：“我知道。”

意料之中，他的話儘管說的隱晦，她卻還是懂了。

很早之前，他就知道，她很聰明，只是性子太淡薄，無欲無爭。倔強的同時，也悲觀妥協。

點點頭，立銘瑄也不再多解釋什麼，巡視客廳一周，“等婚禮過後，如果你覺得家裏有必要裝修一遍的話，可以告訴我。”

他出奇地好說話，倒是令莫施有點訝異了。

傍晚在立家老宅吃飯的時候，阮芳提起過要他把公寓重新裝修一遍，她記得，當時的立銘瑄並沒有點頭應下來。現在他主動提起這件事，她倒是不知作何感想了。

“挺好的，我沒什麼要求。”緩緩抬眸，她淡淡道。

對於立銘瑄的公寓，莫施其實是不喜歡的，即使她喜歡簡單的素色，卻真的很難喜歡家裏也是黑白分明的顏色，總覺得，家是最溫暖的地方，該用溫暖的顏色。

只是，這裏畢竟不是她的莫家，不管她和立銘瑄的關係是什麼，她於他，終究是個外人罷了。

“嗯，隨你吧，要是以後想要換風格了，可以跟我說。”見莫施似乎不願過多地接觸他的生活，立銘瑄也不做勉強。起身打算回卧室時，像是想到了什麼，剛走了幾步的身影一下子頓住：“你的行李在我卧室，過來拿換洗的衣物吧。”

莫施來到立銘瑄卧室的時候，卧室里並沒有人，只有浴室正嘩嘩地放着水。這樣的場景和上次一樣，十分熟悉，好像昨天才發生過一樣。

為了避免呆會兒見面的尷尬，莫施打算拿了行李箱就走。朝着立銘瑄衣櫥旁的大行李箱走去，不小心瞥到了他半開着的衣櫥，一抹鮮紅又熟悉的顏色闖進視線里。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緩緩拉開了衣櫥的門。

看着衣櫥里的衣物，莫施徹底呆住了。

這些顏色各異，多以白色居多的衣物正是那天領完證，她匆匆留下的！只是，她沒有想到，立銘瑄居然會把她的衣物全都掛在他的衣櫥里……真是讓人費解！

而那抹鮮艷的紅色正是她第一次拜訪立家長輩時穿的大衣。

看着衣櫥里整潔排放着的衣物，顏色各異，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怪異，更怪的是，她竟然沒有一絲排斥的心理。

立銘瑄洗好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莫施正站在衣櫥前，一臉疑惑地看着自己。

視線越過莫施，落在她身後敞開着的衣櫥里，他這才反應過來，她為何會是這樣的表情。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莫施的衣物應該是前天他去上班的時候，他親愛的母親親自過來整理的。他公寓的鑰匙，家裏只留了一把。而平時，除了母親阮芳會來，剩下的就是小妹立銘珊了。不過她最近一直在趕通告，似乎是不可能來的，而且，能做出這等高調的事的人，也只會是他的母親大人。

立銘瑄承認，回到家打開衣櫥看到多出來的陌生衣物時，他確實是氣憤的。他向來不喜歡別人動自己的東西，這一點，即使是家人，他也不能容忍。憤怒之下，他抓起那件醒目的紅色大衣，剛準備扔出衣櫥的時候，卻聞到了淡淡的藥草香味，很淡很淡，但十分好聞。驀然想起，這是莫施身上獨有的味道，好幾次靠近她的時候，總能聞到這種令自己心神寧靜的香。

伸手撥了撥衣櫥里不屬於自己的衣物，陌生地有點突兀，和着他清一色的黑色正裝，不但不顯違和，反而格外和諧。

他一直覺得自己的衣櫥少了些什麼，那刻的他，好像忽然明白過來，那缺少的東西是什麼了。

最後，他還是沒有把屬於莫施的衣物清理出自己的衣櫥，只因為看着那一排安靜掛着的衣物，他很滿足。

“衣服是媽放進去的。反正也不佔地方，就放着吧。”不咸不淡的聲音里夾雜着一絲小小的窘迫。

“呃？”聽了立銘瑄的解釋，莫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迎着她的視線，立銘瑄款款朝她走來。伸出手，輕輕地撫上她眼角那顆小小的淚痣。

突如其來的動作，令莫施心慌。剛想要退開一步，立銘瑄已經先她一步收回了手，然後，她聽到他的聲音在她的頭頂上方淡淡響起：

“莫施，我們已經是合法夫妻了。不管之前我對你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我希望我們都可以忘掉以前的不快，從今以後，好好相處。你知道的，如果我們的婚姻沒有意外的話，我們將會是攙扶彼此一輩子的人。我不想到老回憶年輕的時候，除了我們冷臉相對的日子，再沒有其他。”

我們可以不愛彼此，卻要學會尊重彼此，開始習慣有彼此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