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100

100 100

聖母太后聽到母后太后宮裏訓斥皇后,笑得前仰後合“沒腦子的東西。便是做到了太后,也無半點尊長的模樣。”

宮人說“必然是為董嬪鋪路,如今雖然是受幸的是景妃,可保不齊以後受寵的就是她的侄女兒,萬一生了個長子呢……那時候再責罵皇后豈不是司馬昭之心?便想現在就把皇后拿捏起來。”

聖母太后好笑“誰知道她是怎麼想的。這後宮寂寞,就指着她興風作浪看些樂事了。”反正皇帝也不是她自己的兒子,哪一個妃嬪生兒子,又關她事?

想想自己外家下午晌來人與自己說的話,便叫了宮人來,說“皇後娘娘受了委屈,把我那珊瑚樹抬去與她,賞玩解氣。”

珊瑚樹半個有高!得要有十個人抬。

從聖母太后宮裏,抬到皇后宮裏。聲勢浩大。就是宣室都知道了這件事。

長貴為齊田不平但也不敢在皇帝面前說話,畢竟那個是他生母。下頭小待官說珊瑚樹的事,他才得了機會,連忙‘無意’說給皇帝知道。

楚則居聽了並沒說什麼。

結果第二日,田中姿便進宮來。

他穿了個箭袖的衣裳,一看就是方便做事的,大喇喇往宣室去,行了大禮就說“陛下若是對皇后不滿,只管休了叫她回家。也犯不着繞個圈子,叫太后無故罵她一頓。我外頭還帶了車來,現就能把她接回去。”磨拳擦掌要幫着搬東西的樣子。

楚則居好笑。田中姿這個人,哪個不知道。

打發走了田中姿,長貴忐忑,對皇帝說“外頭都說太后不好……”宮裏甚麼風吹草動,都城這些世家沒有不知道的。畢竟許多子弟都在皇帝身邊當差。

田中姿來了這一趟,董家求官的事,便擱了下來。

不幾日董家就鬧到宮裏來,先是去看了董嬪,竟還自己夾帶了個大夫進來,生怕董嬪已經有了身孕不自知。

見了董嬪才知道,別說有沒有孕了。這麼些日子宮裏許多人都受幸,獨獨董嬪連皇帝的面都沒見着,連忙找母后太後去了。

母后太後身為皇帝的親媽,怎麼會不知道的董嬪不受幸的事,不過一想便懂,是因為自己無故斥罵了皇后。惹了皇帝不喜歡。

她心裏也委屈。難道自己不是為了皇帝好?不給皇後點臉色,她還以為她能在後宮稱王稱霸呢,到時候壞了子嗣怎麼辦?

見了董家來人,氣得掉淚“想當初,我為了生他,受了多少罪。只因他前頭的哥哥一個也沒保得住,懷他的時候我連飯都不大敢吃。人都瘦了一大半。”食物都是跟貼身宮人換着吃,還因為一盤果子糕,吃死了一個很得信重的宮人。嚇得她魂飛魄散。可要查,也查不出什麼來,只是處置了膳房一些人。

這些往事,想來心裏都是苦的。

還以為兒子做了皇帝自己就揚眉吐氣,現在可好,竟然跟自己使這些性子“他是不知道女人狠起心,能做出什麼來!我為他壓一壓,是圖什麼?難道是圖我自己好嗎?”

董家來的是太后的嫂嫂,雖然不是大家子出身,但好歹明白些事現,勸道“太后就退一步吧,總歸是自己的兒子,他不懂事,耍脾氣,太后怎麼好跟他計較?既然他不喜歡您管束皇后,您不管就是。他與皇后也不是一般的夫妻,畢竟皇後身份也貴重。您說了她,周家做何想?那個田中姿都跑到宣室去,說要陛下休了皇后,家裏不稀罕出皇后。”

才多久,傳得到處都是。

太后怎麼肯低頭。那是她的兒子!!!兒子忤逆母親,便是不孝。以前先太后還在世,可沒有少折騰這些宮妃,當時皇帝為了孝名,不也任其行之嗎!

重重地放下茶盞,怒道“想叫我低頭,絕不可能。他難道孝名也不要!”她做了什麼?不就是說了皇后一頓嗎。皇後身為小輩,自己即為尊長卻還說不得她了?

太后是寒門出身,外頭婆婆折騰兒媳婦的事沒有少看“便是自己家裏頭,阿嫂你不也受過母親的折騰!?卻沒有見阿嫂的娘家跑到家裏來不平的。那時候,我兄長難道不知道母親無理?可還是小心奉養,不肯加以重辭。這就是孝!”

董夫人聽得不自在。想到董老夫人沒了,才暗暗舒心。要是董老夫人不在她也沒現在的好日子過。但話既然說到這邊,她也不好再勸。只是心疼小女兒。捧在手心裏長大了,正又是九王登基的好時候,照她說,原該好好找戶高門嫁進去,以後的日子只有好的。怎麼想得到,自己夫君跟太后一合算,把人送到宮裏來。

偏女兒也有心。

想一想愁苦道“那阿宛怎麼辦?”皇帝不近身,那不是在宮裏守活寡嗎?她先時去見女兒,女兒好一場哭。與女兒同進宮來的那些人,品階也未必有女兒高,論身份,也不見得比女兒尊貴,可現在個個都揚眉吐氣。搞得女兒平常只能強顏歡笑與她們交際。一天天,熬着心。人都瘦了一大圈。

除了阿宛,還有董氏長子入仕的事懸而未決。“若是今年不能得個官,明年恐怕就入科考。他原也不是個聰明人,萬一落了,豈不是若人來笑話?別人笑話我們家到也罷了,卻要連累太后臉上無光。”

太后坐在上座,越想聽越是生氣。罵“統共就這一個兒子,卻不叫他好好讀書!你這個母親也不知道是怎麼當的!”

董夫人被這一罵,心裏便積了怒氣。兒子怎麼不肯好好讀書,那要問前院。她一個后宅,怎麼能管得到書房去?!你嫌你侄兒書讀不好,那你去問問你兄長他是怎麼教的!對着我發得哪門子脾氣!我兒子沒出息,我難道不比你更生氣?

這股怒火,好歹算是按下。只默默垂頭不言語。

太后看她這個樣子就生氣。想想眼前的事,自己有沒有道理是一回事,他們不孝又是另一碼事了。兒子養大了,不說孝順,竟然還拿捏起她來!

揮袖站起來,與宮人說“往宣室去!”

董夫人嚇了一跳。想攔,可她怎麼攔得住太后。

眼看着一群人浩浩蕩蕩去了,董夫人心都掛在嗓子眼了。

長貴遠遠看到太后駕儀,連忙往殿裏報。

皇帝卻不意外,並不起身相迎。

太后原是怒火衝天來的,可一進殿,看到面如沉水的兒子,又莫明有點心虛,畢竟登基之後他就跟自己不怎麼親了,平常請安去,也沒甚麼話,坐坐就走。但想想這是從自己肚皮里出來的,才有些底氣,可也壓下了脾氣,好聲好氣說起董嬪和董家要求官的事。

皇帝站在長案前寫字,不知道是聽了,還是沒在聽。

太后說完了,半點回應也沒有。

一直等到寫完了一整幅字,皇帝長長舒了口氣,把筆放下。接了內侍官遞的帕子擦手,才對太后說“母親的意思朕知道了。”

就這一句。

知道了。

這算是允了,還是沒允?

太后被噎得出了殿還胸悶。

回去的路上走着走着,竟頓步垂起淚來。這就是她的兒子。她為了這個兒子,吃了那麼多苦,為了這個兒子,受了那麼多氣……如今,他卻為了一個女人,這樣對待自己。

宮人們嚇了一跳,卻也不敢多話。紛紛垂頭。

董夫人見太后駕儀又回來了,連忙迎上去,發現太后臉色不好一臉頹唐。就好像去了這一趟,精神氣都沒了。往宮人看,宮人暗暗對她搖頭。

董夫人默默嘆氣,扶了太后入殿去。但兒子和女兒的事再不敢提了。她原就不大讚同兒子入仕。他又沒什麼才學,你便是與他個官,他做得了吧?哪怕是放到偏遠之處做個小小的治官,那要保一方平安,他有那個本事嗎?雖然要說請幕僚佐助也請得,可他拿得住那些幕僚嗎?人家反客為主,坑了他他都不知道!豈非是禍事。

還不如在家裏。

就是女兒可憐。

但如今看來……誒。也都是命。“既然皇帝不喜歡,太后以後就少操些心,多享享福。”

等董夫人走了,太后自己坐了一會兒,不知道是想了什麼,卻又精神起來了。只是看着便是厲氣衝天。往宮人說“叫皇後來。”

齊田來了,禮一禮便要起來。向來宮中日常是行簡禮。不用跪伏。

太后卻冷言道“原來皇后禮也不知道要怎麼行。”叫宮人來“皇后見太后禮要怎麼行,皇后不知道,你做給她看。”

宮人做完,便看着齊田。

齊田竟也不生氣,工工整整地拜伏下。要起來,太后卻說“叫你起來嗎?”

齊田伏在地上半天,大冬天,地上沁着心的涼。不一會兒內腑都是冰的。

太后也不理她。只當她不在,坐在上頭,叫人把鍾愛的盆景搬了來,剪起花枝。

椿守在宮外,久不見齊田出來便覺得不對,想進殿來,卻被太后的人攔住“太后正與皇后說話。”

雖然咫在近尺,卻是近不得身。

她又耐着性子等了一會兒,再問宮人“眼看要過年了,許多管着雜事的內官在長寧殿等着見皇后,能不能勞煩與娘娘說一聲?”

那宮人大大方方道“使得。我幫你去說。”

她鬆了口氣。

卻沒想,宮人應了聲,仍就在殿門口站着,並不往裏去。

她便知道是不能好了。調頭就往長寧宮去,找關姜討主意。

關姜一聽,立刻帶她向宣室去。

兩個人到了宣室,卻正是皇帝在與三位閣老議事。

椿急得不知道怎麼好,問守門內官的“長貴人呢?怎麼也不見他?”長貴從來對她們在長寧殿做事的和氣,也肯幫忙。

守門的內官說“近待官在殿中伺候。”

那意思,只能等議完事才能見到人。

椿急道“是皇後娘娘有事。”

守門的內官無奈“姐姐便是說破天,我也不能叫你們進去。裏頭正議事。別說是皇後娘娘有事叫你們來傳話,就是皇後娘娘自己來了,也只能在這兒等着。”

椿心焦。來回踱步,關姜按住她“不着急。”

椿氣道“怎麼能不着急。”但也無可奈何。

等楚則居得信過來,齊田已經跪了四個多時辰。他來不及換下見臣的常服,聽關姜一說,調頭就往母后太后宮裏去。守門的宮人見了他,哪裏敢攔。任他大步進殿去。

攔寒風的帘子一掀起來,就看到跪着的齊田。

她因為是匆匆來的,穿得並不太厚實。現在雖然挺直的脊背,可身體卻因為寒冷控制不了地瑟瑟發抖。按在地上的手都發烏了。

太后見他來,起身叫他“你看我這一盆花。剪得好不好。”皇後行不好禮,自己叫她跪一跪又怎麼了?以前宮裏頭,她自己也沒少給太后跪,後來太后不在了,皇后以‘不知禮儀’的名頭,也沒少折騰宮妃。烈日低下跪四五個時辰,從早上,跪到晚上,都是常事。便是皇帝問起來,也拿不到錯處。頂多斥幾句“胡鬧!”

她身為太后難道不能叫不敬自己的皇后跪一跪。

楚則居卻猛一伸手,把她桌上的花盆掃在了地上。

花盆是琉璃的‘砰’地巨響,砸得粉碎。

太后即驚,又怒。好。好啊。自己的好兒子。真正是生了一個好兒子出來。果然俗話是沒有錯,有了媳婦兒就要把娘忘了。一時眼眶便紅了,卻並不肯服軟。冷冷盯着皇帝。他還能殺了親媽不成!

她回來時已經想得明白。他就算是皇帝,那也是自己的兒子。別人都服他,怕他,她卻不用怕他。就算他對自己再不滿,又能如何?不就是拿住了董家而已!

好,反正董家也沒有個有出息的人,她自打入宮以來,也沒沾過董家半點光,不做官就不做官,不受幸就不受幸。但她斷不能讓這個女人踩到自己頭上來。

今日退一步,以後在宮中,哪裏還有半點威信,便是聖母太后那邊也都要笑話她。

她這一輩子都在被人踩。

半截入土的人,竟還要忍氣吞聲受這種氣!?

為什麼要罰皇后,她肚子裏積了滿腔的話來應對皇帝。

可皇帝只是掃了她一眼,轉身就把皇后扶着,往外去了。

講什麼道理?他不講,也不聽別人講。竟不管孝不孝道。這個大帽子可是壓在先皇帝頭上幾十年,叫她們這些妃嬪沒有一天好日子過。

好啊。自己有這樣一個丈夫,卻有這樣一個兒子。

真是…………真是好啊!

太后愣愣看着他們走了,頹然坐回去,笑了一笑,這笑容實在慘淡。就是宮人見了,也是心酸。

齊田腿早就麻了。雖然被拉了起來,可腳上一點力都沒有,站起來就直往下跌。楚則居一把拉住她,外頭等着的椿連忙要去扶,楚則居卻一把擋開了人。厲聲對齊田道“她叫你跪你就跪,她叫你死,你去不去死?”

椿過來傳話,那一瞬間他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有最壞的打算——齊田也許已經不在了。

先皇帝的後宮,沒少出這種事。

如今的的聖母太后是繼后。原后是被太后賜死了的。卻也並不是什麼大事,只因為原后說錯了話。太后是世族之女,本來就看不起這些寒門。

而先皇帝並不怎麼關心後宮的事,再說他忌憚世族,所納后嬪並沒有有力的外家,翻不起什麼大浪。太后又是自己生母。為了平下這件事,反而給皇后扣了一個不敬尊長不忠不孝的名頭,全了太后的名聲。原后死也不得入皇陵。而是葬於孤冢。

萬一母后太后也來這一招呢?

楚則居來時突然記起齊田背着自己,去求關家收留的時候。

那時他渾渾噩噩,以為自己已經不在人世,努力想睜眼想醒過來,迷迷糊糊看到她微微側着身,用單薄的身軀幫他擋着風雨。也記起她努力背着自己,在山路中行走,被突出地面的樹根絆倒,摔出去,自己一臉血,卻連忙跑過來,問他“你怎麼樣?”

明知道以太后的脾性,最多就是罰一罰出氣,不會真拿她怎麼辦,可他卻還是在看到她活生生的跪在那裏時,實實在在地鬆了口氣。

又嗤笑。這個人,頑強堪比蟑螂,自己竟以為她會死!

可這種提心弔膽的感覺,即陌生,又令人不快。

齊田見他竟然發這麼大的脾氣,倒還覺得奇怪,心平氣和與他說“她叫我去死,我當然不肯去死的。我會叫你來救我,你還欠我一條命嘛。皇后死了,你也麻煩。”她家裏還有媽媽弟弟舅舅外婆一大家子人,她死了這些人怎麼辦?只是跪一跪也就算了,她以前沒少跪。對方到底是太后,左右衡量,還是暫時不要跟她翻臉比較好。

看她這個樣子,楚則居還真發不起脾氣來。

一個人能愣成這樣,你跟她發火也不頂什麼用。最多氣死自己。

擺擺手,不想多看她一眼,多看一眼胸悶就多一分。叫人把她扶走。

回了宣室,皇帝想想,叫長貴來。許了董大郎官職。再往太後殿中去,帶了好幾盆難得的花草“兒子不易,母親就體諒體諒兒子吧。”

他低了這個頭,太后便也順水推舟“不過失手摔了個盆景,你也不是有心的,值得賠這麼大的禮?”大事化小。皇帝一走,她也往長寧殿賞了東西去。

阿桃因為齊田受罰的事,眼睛都哭紅了。拿了這些賞,還氣乎乎,跟關姜說“死老太婆假好心。”

“不過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關姜說“不過以後,宮裏這些人對着皇后,就都得要多掂量掂量。”

這些天以來,不少受了幸的妃嬪尾巴恨不得要翹到天上去了,只覺得自己是皇帝的枕邊人了,比不能同塌而眠的皇后都要更親近,更好像今天受幸,明天自己就要生個玉皇大帝出來似的。不把一個‘只能擺着看’的皇後放在眼裏。

果然接下來各宮妃嬪往皇后這邊請安請得更勤快。再不敢怠慢。

等回到現代,開車帶着一家人出去採購年貨的時候,齊田還能感到腿上隱隱發痛。

不知道是真痛,還是幻覺。她這才有些緊張,如果在那個世界死了,這個世界的自己可能也會真的死掉嗎?

等到了地方,趙多玲見齊田臉色不好,讓章麗帶和趙建晨帶着喜慶先進去。留下來陪着齊田坐了一會兒。生怕她有哪裏不舒服或者是病了。年前生病,年都過不好。

齊田坐着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母女兩個準備進超市的時候,趙多玲突然頓了頓步子“你看那個人。”

齊田只以為她是看到哪個熟人,或者舉止行為奇怪的人才叫自己看。可一回頭,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是不是你二哥?”趙多玲問。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不動聲色憋個大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不動聲色憋個大
上一章下一章

100 1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