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潛龍出海
這幾個人剛剛走進洞口,不遠處的雜草叢中,一個不顯眼的土包兒晃動了幾下,便從之中鑽出四個人來。正是發丘、摸金、搬山、卸嶺四人。
卸嶺望了一眼遠處燃燒的火把,粗聲道:“今天真特么晦氣,老子幹了這麼多年,從沒像這樣窩囊過,煮熟的鴨子居然飛了,那幾個黑衣人到底什麼來頭,竟然如此厲害!“
發丘應道:“這些人身手奇異,不似一般的江湖人,倒像是隱修的世外高人,難道是銷聲匿跡的玄門中人重現江湖了?”
卸嶺力士不屑道:“那些關於玄門的說辭都是捕風捉影的傳說罷了,當不得真,我們還是先出去之後再說吧,不過看樣子那邊還有好多人,不然我們舍了吳影影闖出去,反正那幾個厲害角色已經進洞了。”
發丘看了看還暈倒在地的吳影嘆道:“丟下他回去不好交代,況且他也並無大礙,日後還要相見的嘛。”
摸金和搬山也都點頭稱是,卸嶺見狀急道:“趕緊想個法子,等他們出來,可就不好辦了。”
躺在地上的吳影突然輕咳一聲虛弱道:“搬山,過來。”
搬山道人趕忙蹲下身去,輕聲關切道:“你醒了,吳影兄。”
吳影動了動手指,然後抬起胳膊,從懷中掏出一個疊的方方正正的青色紗幔,嘴唇稍稍動了幾下,發出及其微弱的聲音。
搬山道人不得不把耳朵貼過去聽他講什麼,吳影在搬山道人耳邊不知道說著什麼,搬山道人聽得頻頻點頭,片刻之後,搬山道人對眾人說道:“有法子了,卸嶺,你背着吳影,我們走。”
說罷,這幾人又鑽進了那個小土包兒,小土包兒晃動了幾下便消失在草叢中,眨眼的功夫便又出現在峭壁之下。
“搬山?吳影跟你說了什麼?難道我們要從這峭壁翻過去不成?”摸金校尉疑惑道。
搬山道人拿出吳影給他的青色紗幔慢慢展開,紗幔完全展開之後,變成了薄薄一層,比原來大了不知幾倍,由於太薄紗幔的顏色已幾近透明。
搬山擺弄了一陣紗幔后朝眾人說道:“待會我們鑽進這紗幔之中,沿着山根走踏冰步,便能不被人發現了,至於為什麼,等吳影醒了問他吧。”
搬山道人口中的“踏冰步”乃是盜行的一種身法,要想在盜行中有資格排上輩分,最基本的要求便是要有兩門手藝,一個便是“采火手”另一個便是“踏冰步”。
采火手是指,在一盆燃燒的木炭之中取出一塊來,把另一盆木炭引燃,是為采火。這手法看似容易,實則並不簡單,那盆木炭有的燃得旺,有的還沒着,有的快兒大,有的塊兒小,要想拿出一塊把另一盆木炭引燃,可是頗為講究,不能拿燒得太旺的,燙手,不能拿還沒着的,不易燃,快兒大的拿不住,快兒小的抓不着,看準一塊兒,出手要是慢了,火候又變了,所以手法講究個穩准快,有了這采火這本事,才算是剛剛有了做大盜的資格。
而踏冰步則是指,在寒冬臘月的時候,湖水剛剛結了幾天冰,還不太瓷實,人若是貿然上去,冰容易裂開,若想在冰上行走,也是頗為講究,身子要穩,步子要平,心裏要靜,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一隻腳往前邁的時候,另一隻腳也要貼着往前蹭,有點兒類似於滑冰,但是感覺又不盡相同,要想拿捏住這個火候,並不是練一時半會兒就可以的,據說有些成名的大盜,可以在這種冰面上健步如飛。
這兩種身法在盜墓賊中精通的人並不多,一是因為近年來為財而來的盜墓賊根本不講究什麼身法技巧,盜起墓來更是大刀闊斧,無所不用其極,許多稀世珍寶都毀在這幫人手上,二是雖然有些人為了不觸發機關仍然使用踏冰步,但其他的應對技法也是五花八門,畢竟機關是死的,人是活的,所以這兩種身法也逐漸被盜墓賊淡忘了。
發丘,摸金,卸嶺聽搬山說到“踏冰步”之後,先是一愣,但畢竟被稱為相靈四傑,名號不是白來的,一愣之後幾人分別點頭表示沒有問題,於是卸嶺背起吳影,幾個人便鑽進了那透明的紗幔之中。
搬山道人走在最前邊,其餘人跟在身後,幾個人沿着峭壁一路向巨石下的洞口溜去,空地上幾十個漢子竟沒有人發現有什麼異常,這行人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消失在這枯井般的峽谷中。
話說錢三爺這幾人進了洞裏,見一路皆是暢通無阻,也是紛紛稱奇,但依然還是小心謹慎,過了有一會兒才來到地下的密室外。
劉管家拿火摺子照了照密室的門說道:“八卦鎖?也太過簡單了吧。”
錢三爺吩咐道:“你們三個做好準備,劉管家開門吧。”
那三個黑衣人聞言,一人掏出一個鋼爪,一人掏出兩隻看似有些卷刃的怪刀,另一人則掏出一個圓筒似的東西,劉管家見三人準備妥當,一隻手在門上扣動幾下,門便咔嚓咔嚓開了。
由於密室里沒了那顆發光的珠子,已經沒有那般明亮,不過那些水晶反射了火摺子的火光,裏邊倒是也不顯得有多昏暗。
幾個人緩步踏進屋子,一眼就看見了躺在地上的小豆芽兒,錢三爺馬上警覺道:“快看看,還有沒有其他人“這幾人便在密室的各個角落轉了一圈,可哪裏還有別人的身影,恐怕之前在密室的那群人早已經出了山谷。
錢三爺獃獃的望着那個空空如也的石柱兒,黯然神傷道:“想必水龍珠之前就放在這裏吧?哼!要是這麼簡單就讓我拿回水龍珠,我倒覺得沒意思呢”
劉管家看着四周的水晶石壁說道:“這裏看着似乎簡單了些,但做這麼大個局絕不是為了讓人輕而易舉就拿走,估計是有一種極厲害的玄術吧,這樣被玄門的人拿走也就合理了。”
“回去再說吧,畢竟還留下個活口不是“劉管家看着地上躺着的小豆芽兒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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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經很深了,整個城市都隱匿在一片寂靜之中,除了窸窸窣窣的蟲鳴聲之外,再沒有其他聲音,漸漸的從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這行人馬跑的極快,直奔一個大院而去,似乎早有人知道這幫人會來,院門已經打開了,這行人馬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眨眼便衝進門去,而院門又唰一下關上了,整個城市又從新隱匿在一片寂靜之中,似乎發生什麼都與它無關。
高牆之內,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幾個漢子壓着兩個人,一個瘦骨嶙峋穿一身道袍,另一個衣衫襤褸是個孩子。這兩人正是那算命先生和小豆芽兒,而這個院子便是錢三爺家的院子。
“如果你們再不老實交代,可就沒這麼好過了“刀疤李盯着這兩人,惡狠狠道。
那孩子聽了這話,已是瑟瑟發抖說不出話來,而那算命先生卻絲毫沒有懼色,他扭了扭肩膀朝着坐在不遠處的錢三爺劉管家等人說道:“錢三爺,你不必為難這孩子了,我雖沒進那個洞穴,但這小娃娃剛才說過的話應該都是真的,我也實話實說了吧,引你們去西山找水龍珠確實不是我算出來的,而是有人安排的。“
錢三爺厲聲道:“是誰?是誰安排的?“
算命先生道:“我也不知道,我從未見過他,確切的說是從沒見過面,只聽過聲音。“
錢三爺急道:“既然你都沒見過他,你又為何聽命於他?”
算命先生不屑道:“那人自有他的厲害之處,他每次傳話給我都由一隻黑狗代勞,單憑這讓狗說話的本事我就已經服了,更何況他對我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連我的真實名字和生辰八字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干我們這一行的如果被同行知道了生辰八字真實姓名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而那人的道行更是我不能想像的,我的生死,全憑他的一念之間,我有什麼理由不聽他的嗎?“
錢三爺追問道:“那他跟你說了什麼?”
算命先生答道:“他說只要有個錢三爺您這般長相的人拿着玉佩找我算命,那就把水龍珠的事情告訴您,如果您要是恰巧帶回兩個孩子,讓我也務必把他們帶上,只要我把你們帶到他指定的位置以後,其他事情一概不用管了。我就知道這些,錢三爺要怎麼處置,您就看着辦吧。”那算命先生說完這句話便不再言語了。
錢三爺騰的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緊緊攥了攥拳頭,嘴角抽搐了幾下又恢復平靜,顯得極不甘心道:“放開他們吧。”
那幾個漢子鬆了手,算命先生站起身朝錢三爺一抱拳道:“謝了,不知今日之事給三爺添了多少麻煩,我也有難言之隱,那神秘人猶如鬼神附體,我的一舉一動皆在他的掌握之下,所以他的安排我不敢說個不字,日後若有事情能幫上三爺,我定然鼎力相助。”
錢三爺呵呵一笑:“無妨,你反而幫了我大忙呢,你走吧,我不會為難這孩子,他本是個流浪兒,日後跟着我要比之前過得好多了。”
那算命先生倒也不客氣,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出了錢三爺的院子,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把這娃娃也安排下去吧,好生招待着”錢三爺吩咐道,從人群中立刻走出一個打燈籠的人,拉着小豆芽兒下去了。
見這兩人都走了,刀疤李急道:“就這麼放他們走了?”
“殺了他們又有什麼用?那算命先生還能幫我們引出神秘人,而那個娃娃口中的神偷吳影和相靈四傑只有他見過,留着他以後還有大用”錢三爺說著,背起了手,緩緩朝着後院走去,剛剛邁出幾步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扭頭吩咐道:“刀疤李,你去通知所有的下人,明天去結了月錢以後就散了吧,劉管家,你去把鎖龍陣毀了吧,辦妥之後,你們來後院找我。”
劉管家問道:“三爺這是打算重出江湖了嗎?”
錢三爺答道:“江湖上已經好久沒有我們尋龍一脈的蹤跡了,現在也是時候出來了。”
天剛蒙蒙亮,錢三爺的大院之內,錢三爺翻身躍上一匹怪馬後滿臉豪氣的喊道:“弟兄們,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啊,以後的日子就要把腦袋別再褲腰帶上啦。”
錢三爺的話音剛落,一眾穿着各色衣服的人也翻身上馬異口同聲道:“錢三爺!走呀!”一行人馬就這樣浩浩蕩蕩出了城去,只剩下空蕩蕩的錢家大院,偌大的錢家大院雖然之前也並不熱鬧,此刻更顯得落寞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