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覲見
大業十二年。元夕。洛陽陪宮。
乾陽殿。早朝已近尾聲。
“唉，這早朝的慣例看來要改一改，天未亮就要早朝，人還是迷迷糊糊的，確是夠折騰人的了，而且效率也不理想，一眾大臣不是老生常談，重重複復地勸孤家要以江山社稷為重，不要迷戀酒色，就是危言聳聽，說什麼盜匪蜂起。更有一些拍馬奉承、歌功頌德的賊子，陽奉陰違，瞞騙孤家、心懷叵測、罪該萬死。哼，孤家是大隋盛世的締造者，別人沒做過的事，沒開拓的馳道，孤家第一個敢做！這大好江山是孤家的，天下的美女嘛自然亦是孤家的，誰也別想奪走……”想起昨夜為了征服三個秀女幾乎費盡了自己全身氣力，坐在皇位上打着瞌睡聽着大臣嘮叨的大隋天子楊廣忽然來了些精神，呵呵，孤家真是命苦啊，累並快樂着，自找的。
“陛下，陛下，早朝快結束了，那個張須陀的義子楊孟卓正在殿門前等候覲見陛下呢？”宦官元貞悄聲地提醒了楊廣。
“哦，咳咳，諸位愛卿剛才所奏的，待孤家事後斟酌后再行批奏，還有其他什麼要奏的嗎？”楊廣正了正中年發胖的身子，然後清了清嗓子，緩聲問道。
“陛下，微臣剛接到河南雍丘縣令丘君明的從子丘懷義舉報，雍丘縣令丘君明是反賊楊玄感的謀主李密的妹夫，李密已逃到雍丘投靠了丘君明，丘君明不敢自行收留，偷偷地把李密藏在了其好友王季才家中。這王季才也是一個不服皇法的遊俠，欣然收留李密，還把女兒嫁給了李密。”內史侍郎虞世基出列奏道。
“李密該死！剝除其蒲山公的封號！誅滅李密九族！宇文老愛卿，誅族之事由你了來操辦！折衝郎將沈光，由你親自出馬追捕李密，孤家要親自斬殺此獠！傳令梁郡通守，出兵協助圍捕李密！雍丘令丘君明匿藏反賊，全家連坐，當場格殺！丘懷義大義滅親，舉報有功，待核實后重賞！”楊廣暴怒道。
如果要問楊廣最恨的是誰，那麼除了楊玄感，就是李密了，李密是柱國、蒲山郡公李寬之子，當初李密在皇宮做侍衛時，楊廣發現其習慣東張西望，臉膛暗黑，天生反相，叫宇文述馬上辭退他，更讓楊廣大怒的是，李密還玩了他的一個妃子，給他帶了一頂大綠帽，是可忍孰不可忍，楊廣發誓永不錄用其為官。然而，這李密並不簡單，他多籌善算，才兼文武，志氣雄遠，常以濟物為己任，平時疏財仗義，散其家產，周贍親故，養客禮賢，贏得了好名聲。楊廣的忌恨，更堅定了李密反隋到底的理想。李密跑去黎陽獻上滅隋三策，鼓動楊玄感舉兵造反，使得楊廣的第二次征遼中途夭折。楊廣認為李密黎陽起兵等於當眾打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更主要的是李密一家也是關隴集團的一員，仍有一群故舊將領追隨他，楊廣懷疑李密可能就是其中一個要篡隋的李姓人。
“微臣宇文述接旨！”宇文述率先閃身出列，接旨後退回。
“微臣沈光領旨！”折衝郎將沈光出列領旨后，則轉身大步離殿。
沈光是“驍果”出身，驍捷絕世，馬術天下第一，擅長爬桿攀越，被人稱之為“肉飛仙”。其忠誠勇武，深得楊廣賞識，楊廣賞賜寶刀良馬，把其當作貼身護衛，常推食解衣以賜之，賞遇優重。
“哼，孤家就讓爾等體會一下何為君皇一怒血流千里，對這些陽奉陰違、敢反孤家、敢篡奪大隋江山的亂臣賊子要誅滅九族！忠於孤家，忠於大隋的人，孤家要重賞！”看到堂下一眾大臣臉色大變，兩股顫顫，楊廣鐵青的臉上露出一絲冷酷的快意。
……
乾陽殿門前，立着一位俊偉的少年，他就是少帥，他一早就來此等候覲見大隋天子。少帥本來還帶長孫無忌、杜如晦、盛彥師、謝映登、尚懷忠等一干人來的，但只有自己一人能進入乾陽門，其他人只能在門外等候。
進了乾陽門，少帥只見東西兩側有軒廊，約行一百二十步就是乾陽殿了，乾陽殿僅基高就達十多尺，從地面到殿頂高約二百尺，雄偉壯觀，莊嚴肅穆，一個人站在如此龐大的宮殿群，顯得異常渺小。難怪史上，當唐太宗打算重修乾陽殿，以備巡幸。一位叫張元素諫臣上書直諫：“阿房成，秦人散；章華就，楚眾離；乾陽畢功，隋人解體。”
因為來得早，朝會尚未結束，也不知道楊廣何時召見，少帥只好在殿前的石級上坐下等候。殿前的衛兵見其面善，也是含笑看了過來，彷彿在說：耐心等吧，想當官要封賞就得等唄。
原以為上朝覲見是一件風光寫意的事情，沒想到卻是此等苦差事。呵呵，好在潘娘子母女考慮周全，一早就備好了早點包好藏在他的懷裏，顧不得衛兵們的異樣眼神了，邊吃邊等吧。
可這一等，等得少帥心都發慌，哇靠，這個楊廣莫非忘記了我來覲見的事情了？不會是臨時改變主意了吧？也不是沒有可能，反覆無常，對楊廣來說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傳張須陀義子楊孟卓覲見！”
一陣尖厲的傳叫聲突然貫耳，嚇得正在東張西望、胡思亂想的少帥一陣哆嗦，少帥順手將沒吃完的早點塞給旁邊的衛士，整理了一下衣帽，深呼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心情，才小心謹慎地隨一個宦官走進金鑾殿，一步步地走進大隋的核心。
當一身潔白戰袍的少帥步入大殿的那一瞬間起，他就成了殿內眾人的聚焦點，大殿靜得要命，這個在暮氣沉鬱的大隋的動蕩歲月中突然冒起的少年將領第一出現在大隋的朝堂上，他是否名副其實，或者虛有其表？眾人都在拿他與大隋的明星李世民對比，都想從他的身上，他的舉止，他的眼神看出一些什麼東西來，但看到的只是是這個俊偉少年的坦蕩、自信、洒脫和淡定。
“微臣楊孟卓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少帥長腰拜倒，動作利索而優雅。
“楊愛卿平身，抬頭讓孤家仔細看看！”楊廣見到少帥，彷彿見到自己的愛將張須陀一般，心情大好，抬手虛扶了一下，他對這個少年將軍特別好奇，他要看看這個少年有什麼特別之處，他的心有些急切，這樣的心情他已經是多年沒有過的了。
當少帥抬起頭時，迎面是一道居高臨下、威嚴、凌厲、深邃且帶着些許急切、好奇、欣賞的目光，目光的主人正是大隋皇朝的老大。正端坐在皇位上的中年男子即是史上所記載的荒淫暴君楊廣了。他長得白皙、優雅、輪廓俊朗，身體微微發福。
“好，好一個俊偉的少年將軍，表裏皆秀，氣度不凡，獨擋一面，不愧為朕的愛將張須陀的義子，虎賁中郎將！”楊廣上下審視了一番少帥后，高聲讚賞道。
“恭賀陛下慧眼識英才，大隋再添一員披堅執銳的年輕猛將，此乃陛下鴻福，天佑我大隋啊！”宇文述率先出列恭喜楊廣。
一眾大臣紛紛藉此機會爭先恐後恭喜皇上，歌功頌德，有的贊皇上善於發現人才，有的贊皇上海納百川，各式各樣都有，肉麻得很，就差沒說少帥是皇上親自製造的。不過，少帥也注意到堂上並非所有人都歌功頌德之輩，比如納言蘇威、內史侍郎蕭瑀、大將軍來護兒等，但他們見少帥看過來時，都頷首點頭，這也表明這些名臣猛將對自己的肯定，自然主要還是給面子張須陀。少帥也朝他們禮貌地點了點頭。
“楊愛卿，你義父張將軍一切可好？軍備、軍糧可充足？”這時，楊廣關切地問道。
“回陛下，孟卓義父一切安好，軍糧、軍備都足，正籌劃圍殲瓦崗賊匪殘餘力量。義父亦常常掛懷陛下，臨行前特別交待孟卓要稟告陛下，請陛下放心，義父心中時刻謹記陛下的旨意。”少帥小心地回答。
“好，好，張愛卿當之無愧為百官的楷模，如果朕的臣子都像張愛卿這樣忠心勤勉，朕就放心多了，大隋江山必定更加穩固了。”楊廣情感流露地說，可見其與張須陀的感情之深。愛屋及烏的楊廣，自然對少帥亦是關愛有加，已把少帥當成自己的後輩來看待。
“好，朝會到此吧，孟卓也回去吧，晚上就隨朕一起賞花燈，與民同樂，歡度元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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