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十四章:
隔日下午,廖文華老淚縱橫地跪在地上哭訴。昨天時候,廖樊生昏迷不醒地被抬着送回府里,請了大夫過來診治後人是醒過來了,可……下半輩子也毀了。
“陛下,老臣就這麼個兒子啊——”想到兒子的情況,廖文華就覺得天都塌下了一大半,不過隔了一夜,那張臉看起來竟好似老了十幾歲一樣,滿眼血絲,憔悴不堪:“皇上——五皇子此舉……是要我廖家斷子絕孫啊。”
兒子被弄成這樣,廖文華不可能不查,三兩下就問出了罪魁禍首是魏禛,至於事情的起因,當時在場的那些人誰有那狗膽去老實交代是因為他們在拿德宗帝跟齊嫽開刷這事?大家能撇清就撇清,不能撇清也是把重點略去,避重就輕地說。是以,廖文華一圈跑下來,得到的結論就是:魏禛純粹就是殘暴不仁,手段毒辣。
這口氣,他吞不下,拼了老命也要討回公道。
“皇上——老臣這些年來,雖沒功勞也有苦勞,如今卻要落得斷子絕孫……老臣有何顏面去見列祖列宗……”
廖文華一把老嗓都哭啞了,那模樣也確實是叫人心酸。
“你先起來吧,這事朕會給你個交代的。”德宗帝繃著臉面,眉頭緊鎖:“貴公公,不是讓你去把人帶過來嗎?人呢——”
貴公公:“奴才再去看看。”
說完,邁着小碎步就往門口走去,剛到門口跟來人撞了個正着,差點沒一屁股坐地上,幸好來人及時拉住了他。
定睛一看,來了可不就是魏禛嗎。
“哎呦,小祖宗你可算是來了,趕緊的陛下催着呢。”貴公公壓着嗓子,細聲地給他說完后,趕緊又操着小碎片跑進去,對着德宗帝說:“陛下,五殿下來了——”
“兒臣參見父皇。”
魏禛信步上前,撩袍子跪下,感受到身邊射過來一道毒辣的目光。
“混賬東西,朕讓你去太院念書,是要你修生養性,你倒好,才多久就鬧這麼一通事。”德宗帝板著臉:“說,你為何將人打成那樣。”
魏禛挺直身子,回道:“因為他該打!”
一字一字,清清楚楚。
“五殿下——”廖文華渾身發抖:“你、你……欺人太甚。”
德宗帝也叫魏禛那態度給氣到了:“你——孽子,不知悔改的孽子……”
“父皇,”比起兩人的盛怒,魏禛更大聲地喊道:“兒臣並沒有說錯,廖樊生辱沒父皇在先,兒臣無法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說著,他將昨日廖樊生一行人私議君父,有辱天威的事簡述一遍。
他說的認真而又夾帶了幾分憤怒,聽在德宗帝耳里,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他是為我而動手打人的。
“……兒臣雖愚笨,但也知道‘無君無父,是禽獸也’的道理,兒臣是父皇的兒,也是父皇的臣,遇此事無動於衷,豈與禽獸無異。”
一席話說得那叫肺腑感人,讓一旁的貴公公聽得都對他刮目相看了。而他不知道的是,魏禛心裏想的是:如果老子是小禽獸,那你這個當老子的,就是老禽獸。
“血口噴人!”廖文華萬萬沒想到會被反咬一口:“陛下,犬子對陛下中忠心耿耿,絕不會做這等大逆之事,求皇上明察。”
德宗帝已經坐回椅子上,看着跪在下邊,各執一詞的兩人,若魏禛說的是真的,那廖樊生被打成那樣,也算是罪有應得,更甚還已經算是“從輕處罰”了,若不是真的那又何必編這樣的話出來,自己的這個兒子他多少還是有點了解的,性格雖是乖張,但要說心機手段這些那是沒有的,不然也不會就那樣直接跟人打起來,打完后也沒過來告狀或是邀功……
如此一想,德宗帝心情就有些微妙的複雜了,心裏的天平微微有了傾斜。
這番沉默,廖文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皇上,犬子不會做那種事的……”
德宗帝又看了眼那個一臉倔強,從剛才到現在都沒怎麼為自己辯解的少年:“朕會給你一個交代的,廖卿就先回去吧。”
“皇上!”
“廖大人,”貴公公多精,一眼就瞧明白德宗帝的轉變,趕緊過來將廖文華從地上攙了起來往外邊推送着:“您先請回吧。”
廖文華從御書房裏出來,沒走幾步,碰上了齊嫽
廖文華昨夜一宿未眠,上午又是半響奔波,加上剛剛在御書房裏的一通苦情戲,現在老臉上還掛着淚水,看起來好不狼狽;再觀齊嫽,身上早不是小館生的服裝,換上了棗紅色的侍郎服,頭髮一絲不苟地束於官帽中,露出了白皙的額頭,身板挺直地信步走來!
“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啊,大姑娘果然了不得。”
兩人本就有疙瘩,見面自然也不可能融洽地打招呼,廖文華這一開口,就帶着滿滿來者不善的味道。
齊嫽停了下來,掃了眼他一臉的憔悴:“廖大人有空在這裏看我,不如趕緊回去看令公子。”魏禛與廖樊生之事她已經從秦烈那邊聽說,廖家父子品行,她毫無疑問地選擇相信魏禛。
廖文華老臉一抽,想到了魏禛所說的那些事,若真是如此,那……不,絕對不會是那樣的。
“哼!”
冷冷地瞪了眼齊嫽,甩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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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內侍進來通報齊嫽到來的時候,魏禛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心頭上被什麼撥了下,一股遲來的緊張在這時候蔓延開來。
“拜見陛下。”
耳邊傳來了她的聲音。
然後,不自覺地想起那些人所說的話
——她那聲音確實不錯,要是用來念那種書說不定是別有一番滋味,別說我也想聽聽……
“起身吧。”德宗帝看了眼還跪在地上的兒子:“還跪着做甚,起來吧。”
“謝皇上。”
“謝父皇。”
魏禛剛站起身,就又聽見德宗帝說道:“你先回去,好好反省。”
他不知自己是怎麼走出來的,御書房的門在身後被關上。
他看着那兩扇緊閉的大門,隔絕了屋裏屋外,讓人窺探不見。他一直擠壓在心裏的不安與焦躁,隱隱有潰堤之勢。
齊嫽,齊嫽……你到底是想做什麼?
臭老頭不是什麼好人,伴君如伴虎,這句話你難道不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