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兩強過招
轟我寧德港?楚峰沒動怒,身後的親衛卻個個義憤填膺。
楚峰慢條斯理道:“我冒充鄭家,也沒別的意思,純粹是禮尚往來罷了。”
“禮尚往來?”鄭芝豹一時間反應不過。
楚峰莞爾笑笑:“我寧德船隻過泉州,向來規規矩矩交納關銀,前段時間,卻受鄭謬家明裡暗裏阻擾,也盤剝了我不少貨,怎麼?臘月的債這麼快就忘了?”
鄭芝豹登時被磕得窘滯無話。
主帥氣勢萎弱,冀長州可就不得不幫幫腔了。“鄭家枝葉繁茂,難免稂莠不齊,手下兒郎玩鬧的私人行徑,家主多不清楚,若有得罪的地方,冀某在此代家主陪個不是,其實過境納銀,乃成俗約定,如此,鄭家才有資費以護衛過往商船平安,你我雙方的小睚眥,大傢伙喝個茶,嘮個嗑,便能一笑抿恩仇,楚大人何須驚動直隸?大人這種栽贓嫁禍,壞人清譽的勾當,實在下作了些。”
楚峰朗聲大笑,擊掌叫好:“不錯不錯,本官要是早知這麼容易解決,何必辛苦折騰。就依你所言,替我約見鄭家家主,改天咱們喝個茶,嘮個嗑,一笑抿恩仇,江淮之事,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咳咳......”冀長州不慎被自己的口水噎着。“這......這怎能一樣呢!”
楚峰揶揄起來:“喲,建議可是你提的,怎麼就不一樣了?”
冀長州蹩得脖子都粗紅了,自從晉身鄭府幕僚,溫文儒雅就是他的標杆,這會兒被楚峰擠兌得沒了風範。“我......我鄭家可賠償你貨物損失,但你楚峰能奉還我鄭家名聲嗎!!”
楚峰大為嗤鼻。“我這人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但凡吃了虧,就要加倍討回,我楚峰可不信只許州官放火那一套,既然你們做得了初一,就別怨我這做十五的玩過頭,名聲?”
冀長州怨毒道:“若我鄭家也懸你楚軍旗幟四處劫掠,構陷你忤逆之罪呢?!”
楚峰哈哈大笑:“我楚某人最不怕的就是造反,如果你們有本事,咱們不如比較比較,看誰劫的財物多,咱鄭、楚兩家,搞不好能開創一番新局面啊~。”
冀長州頓時啞然,這才回想起來,鄭家在乎正統身份,行事小心翼翼,而楚峰一路走來,造反跟吃飯一樣稀鬆,一反再反,壓根就不是個在乎名聲的人,你能奈他何?
好你個牙尖嘴利的楚峰,說一千道一萬也不願低頭認錯,當我鄭家是軟柿子嗎?!鄭芝豹氣得是哇哇大叫:“既然你敢招惹鄭家,想必就敢承擔此責,咱們武人原也懶得學文人扯皮,有什麼理兒,拳腳上見輸贏,勝者為王敗者寇!兒郎們!讓他嘗嘗開罪鄭家的下場!”
吼!
鄭家軍士興奮應和。
鄭芝豹留下一抹狠惡眼神,指揮旗艦避入中軍。
楚峰微笑呢喃:“哦......終於忍不住了么?”
孟常神色匆急道:“大人,暫且退後吧,當心被火炮所傷,您上塔上指揮便好。”
楚峰點點頭,拔轉馬頭,策騎離開。
呼~
第一排六條福船,九十門大小火炮已側對碼頭,旗官猛一揮號旗,架式拂郎機、威遠炮等乒乒乓乓一陣轟響,硝煙瞬間密佈海面,振蕩的水波,一圈圈往外劃開。
密集彈雨,摧枯拉朽般橫掃碼頭,邊上的倉庫、民房紛紛遭殃,當中尤以十八門千斤拂郎機最甚,射程四里,直接轟進城南黃土塘,不少也分射塔山,只不過塔山地勢高,彈丸打上去,勢已微弱,構不成任何威脅。
很快,第一輪炮火停歇,鄭家福船轉帆的轉帆,移位的移位,井然有序地讓出炮位給下一集群,戰鬥素質比明軍水師不知高明多少倍。
砰砰砰砰!
又是一輪暴轟,岸邊木質建築,幾乎無以倖存,好在一開始,楚軍就疏散了百姓,否則傷亡肯定驚人。
鄭芝豹一臉陰霾,定定望着一片狼藉的蕉城市集。
這樣沒有對抗的戰事,對鄭家來講跟玩兒似的,結果呢,楚軍卻不損一人,轟過三輪后,大家也沒了興緻,好在鄭家的氣倒是出了,至於乘勝上岸劫掠,鄭芝豹不敢,楚軍可不是吃素的。
寧德碼頭的基礎設施,聽說乃楚峰出資營建的,能讓他破破財也是不錯,鄭芝豹暗暗決定,日後每天來揉搓寧德一頓,並封堵海口,阻攔商客,直鬧到對方屈服為止。“兒郎們!揚帆返航。”
旗號連下,鄭家船隊掉轉船頭,駛離岸畔。
楚峰吃了蹩,就這樣算了嗎?不像他的風格啊~。
一切似乎塵埃落定之時,冀長州心頭反而生出強烈不安。
話說蕉城碼頭出去就是東胡,東胡不是湖,它是夾在黃土塘和羊尾塘(地名)之間的一個河流出海口,形狀呈三角,黃土塘、羊尾塘兩岸距離不過二里地,水道狹隘,當然,容納區區三十艘福船,還是綽綽有餘的,只是.....
嗚~
徒然,一陣牛角號,傳送出幽遠旋律。
只聽前方突然驚呼。“膈在船頭那是什麼東西?”
“不好!是水底龍王炮!”
水底龍王炮,可稱為世界上第一枚水雷了,它用牛桴做雷殼,油灰粘縫,內裝黑火藥,水下有繩索連接鐵錨控制深度,憑藉香的燃燒時間來定時引爆,當然也可由人工操作擊發。
眼見海口處,全漂浮着這種水雷,前軍急忙下錨停船,不敢再向前,誰知道它們什麼時候爆炸,若趕巧船隊剛剛行駛到它跟前炸了呢,豈不白白送命?!而接着,后軍也稀里糊塗撞了上來,船隊一時擠成一團,亂了陣腳。
“愣什麼鬼!傳各鳥船、快船速速清出水道!”
“是!”
嗚~~
一聽號角聲,冀長州立馬心驚肉跳。
嘭嘭嘭!
一片密集彈丸划空而至,且不說鄭家船隊擁亂不堪,指揮不及,妙就妙在彈丸打擊是無差別的,躲哪兒都挨打,緊接着,周遭鄭家船上,劈里啪啦地碎裂聲不絕於耳,這些彈丸顆顆碩大,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用在千斤拂郎機、或紅夷大炮上的。
一輪打擊,鄭家當場有三艘福船四崩五裂,六艘搖搖欲沉,小艇反而不損一艘。
顯然,楚軍一早就演練過了彈丸落點,此時只需躲在掩體、山坡后,閉着眼睛施炮即可,因而黃土塘、羊尾塘兩岸,不見一炮一人,搞得鄭家想反擊也不知往哪兒打,心底的彷徨,已經直接反應在大多數海員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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