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兩強相對
一天半時間,鄭氏船隊抵達寧德東衝口。
盛名之下無虛士,鄭芝豹再魯莽,也不敢冒冒失失往楚峰地盤闖,還是聽從大哥臨別之言,等等再說。
等什麼?
半晌,一條小漁船,緩緩接近,末幾,來人登上鄭芝豹的旗艦。
李達是鄭家潛伏在寧德的耳目,話說寧德的百姓,比別處人更為自覺,必要時,連地頭蛇都能為楚峰犬牙,在此地當探子,真不是人乾的,不留神就有被逮問的風險,進了衙門,能不能活着出來,那就兩說啰。
李達諂媚道:“這趟過後,小的怕是回不去了,稟明大人知道,其實小的也是泉州人士,只因日子過不下去,才流落寧德,今聞鄭芝龍已虎居泉州,實內泉州百姓之福......”
鄭芝豹聽他啰里八嗦的,耳毛都快長出來了,煩不勝煩:“行!行!行!別他媽扯廢話,答應人的事,鄭家從不食言,事完之後,我親自安排你回泉州,包管你日後吃穿不愁,現在說說寧德什麼情況,有半分虛假,先丟你下海餵魚!”
“是是,小的探明,寧德近日輸回不少大米,押船的不夠用,楚大.....楚峰又把寧向東船隊派了出去,如今寧德水域,一條戰船也沒有了。”
鄭芝豹眼睛大亮:“果真?!”
“若有假,小人自個兒跳海!”李達拍着瘦弱的胸脯,信誓旦旦。
“楚峰可在寧德?”
“在,這些天足不出戶,不理政事,似乎單等什麼人。”李達想了想,又不無關心說:“不過將軍......最好還是別上岸,那些楚庄親軍人數雖少,卻不好惹。”
上岸與楚軍肉搏?以自家之短,攻他家之長,那是白痴才幹的事,這又不是真的開打,況且想要寧德衰落,只須鎮住東衝口水道,堵截來往客商,就足夠了。“老子做事,無須你提醒,你且下去吧。”
“是是,小人告退。”寥寥幾句話,就能謀來今後的安逸,難怪李達願意冒險,這是吏政再好,也不能杜絕人性的貪婪。
鄭芝豹踔厲風發的指着蕉城:“小的們,揚帆前行。”
“揚帆~”
三十條福船,連同十餘艘快艇,風風火火便往裏闖。
果然,所到水域無半片舢板,大隊順順噹噹來到了蕉城碼頭,停在距岸一里開外。
可是奇怪,鄭家水師將碼頭海岸堵得水泄不通,如此宏壯場面,往日那些丁點兒屁事也愛集聚圍觀的民眾,沒來湊熱鬧,而客商貨船等,也不見一艘,碼頭顯出很不一般的冷清。
“大人,會不會有詐?”謀事冀長州心頭惴惴不安,總覺得不是什麼好兆頭。
鄭芝豹豪氣干雲道:“管他什麼詐?只要有動靜,咱們稍微離岸便是,只要不上岸,楚峰的衛所軍便奈何不得咱們,他楚軍再驍悍,難不成在陸上還能包圍咱們水師?哈哈哈哈.......,至於寧德水師,我是知道的,十來條炮艦,乃繳獲明軍所得,通通是爛船爛炮,戰之有限,豈是我鄭家對手?!”
冀長州一想也對,水上作戰,鮮有天時、地利之說,遼闊大洋內,伏擊戰術更是扯談,兩軍對戰,唯有看哪方操舟老道、火器純熟、海員幹練而已,這方面,鄭家軍是一等一的。念罷,也為自己過分謹慎感到好笑:“咳,如此,一切就隨大人意思吧。”
鄭芝豹長聲望岸上大喊:“爾等速速通報楚峰,就說我鄭芝豹有事找他!”
“速速通報楚峰,鄭三哥有事找他!!”
鄭芝豹的喊話,基本上被海風吹散,但架不住身後眾軍士齊聲吶喊,顯得聲勢浩大多了。
......
不消多時,消息傳至塔山,其實不用通傳,楚峰也能聽見不遠處,順風而來的嘈雜和喧鬧,擱下書本,臉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喃喃道:“終於是來了。”
“是的大人。”孟常畢恭畢敬答道,同時手腳也沒歇着,一面俯身整理有些凌亂的桌面。別看孟常如今貴為眾文士之首,但卻沒有忘本,他原來身份就是個書童,楚峰的書房裏,從來不少他的身影。
這種事完全可以由下人做,可對於這種自貶身價的事,孟常非但不反感,倒覺得很是欣慰,楚大人乃整個權力的中心,能夠接近他的人,是幸甚的,也是最容易獲權的,而且孟常清楚自己那半斤八兩的學識,比起寧德一抓一大把的秀才,小小童生壓根不上檔次。
楚大人的知遇之恩,以及當初在西安府外,承大人寬恕之情,都無以報答,偏生大人太過睿智,孟常除了聽令行事,而無能出謀劃策,幫個一點半點的忙,無奈,唯有搶下人的活兒做了。
“大人,我們去不去見他?”
“去,為什麼不去?!”
楚峰起身就走,孟常兜頭跟上,附近親軍急忙護衛左右。
楚峰邊走邊說:“你就別跟着了,按照我說的,自去準備一切。”
孟常撓撓頭,仍是有點脫不去那孩子氣。“這個......武事有李莫如統轄就夠了,小的就跟去見識見識吧。”
“......隨便你。”
半刻鐘,楚峰一行人湧入港口。
打眼一瞧,好傢夥,鄭家這回弄的場面也真夠大的,清一色福船,旗幟招展,煞氣凜凜,鋪滿了整個港道,很有威壓之勢,鄭家嫡系水軍,果然非李魁奇等雜牌能比。
“本官就是楚峰,現下來了,鄭家有什麼要說的,麻煩近前些,風大聽不清。”
照例,仍由親衛集體喊話數遍。
鄭芝豹什麼場面沒見過,他可不是怕事之人,大手一揮,便指引旗艦駛上前,直抵雙方可以直接對話的距離。
自古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何況這還沒到談崩的地步,因此冀長州也不說什麼,倒是李達慌忙龜縮內艙,生怕熟人撞見。
“你就是楚峰?”鄭芝豹第一次見楚峰,其人閑散悠忽,似乎也沒大哥說的那般犀利嘛。
“本官正是。”
“知道我為啥找你?”
“略知一二。”
鄭芝豹冷哼道:“不是略知,假扮鄭家劫掠江淮漕船的事,根本就是你策謀的吧!”
楚峰聳聳肩,一副明人不做暗事的嘴臉。“不錯。”
激得鄭芝豹是虎目怒瞪,氣不打一處來,恨恨暴喝:“一句不錯就交待了?我倒要問問,你處心積慮構陷我鄭家,究竟是什麼意思?倘若不給個圓滿答覆,休怪我轟了你這寧德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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