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談判
記得前些時候，彼此還拼個你死我活，今天卻齊聚在這小小院落里，把盞言歡，這種虛偽，楚峰始終沒法適應，現在激起了展玉帛的脾氣，楚峰反而覺得自在多了，也不再言語，自顧自把玩着茶盞，似乎懶得解釋。小理
蘇靈萱心頭苦笑，唉～，大人盛氣凌人，看樣子是不懂什麼叫和氣生財的了。於是，蘇靈萱脆生生接上茬：“諸位，雖說是我家大人邀你們前來，但何嘗不是給各位一個台階？”
張士楠爾雅道：“蘇小姐此話怎講？”
“諸位當下搶佔鹽市份額，只不過抱着僥倖而已，只是能撈一把是一把的念頭，很是危險，諸位可曾想過，你們這段時間的作為，已經嚴重觸動其餘總商的利益，壞了共進退的規矩。”
李無量哼哼道：“難道我們能眼睜睜看着外省商人侵佔兩淮市場嗎？這麼做也是為了保住總商們的利益，相信汪老爺會體恤的。”
“好聽的話，只能留給自己聊以慰籍，你們怎知汪遠僑也是心存此念？別看汪遠僑對付我家大人不果，現下陷入窘迫境況，可畢竟爛船尚有三斤釘，如今徽商仍佔據總商一半席位，個個惟汪遠僑馬首是瞻，他汪遠僑，豈能任由你們胡來？沒準此刻他們正在背後着手對付你們呢。”蘇靈萱自始至終圍繞着讓對方屈服而辯解。
話說這趟約見展、李二人，也是出自蘇靈萱的主意。也許楚庄能強硬進入兩淮鹽市，可畢竟根基太淺，再者兩淮被八總商們經營得滴水不漏，各鹽政衙門與之通同一氣，政策和地方保護，都對楚庄極其不利，強力入侵難免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並不符合商人的利益，商人就是要用最小的付出，贏得最大的利潤。時值展、李兩家在風頭刀口上，做出有損商會的事，蘇靈萱自然要多加利用。
劉顯財是個人才，可處事過於老道，正因為這樣，行商的風格不會是銳意進取的，一個多月過去，仍不能駐足兩淮，所以楚峰不妨試試蘇靈萱的法子。
然而展玉帛也是商場巨擎，哪那麼輕易就範。“哼，我們假假也是八大總商之一，家財無算，人脈淵廣，說對付就能對付的嗎？！”
按照情報，展玉帛性子溫和，李無量人云亦云，可是能當上總商的，又怎會是簡單的人？！
蘇靈萱也不因自己是後生晚輩，而有什麼膽懼，嫣然笑笑：“你們得勢，無非憑是着我家大人的餘威，如今楚庄青鹽數量不減，仍舊充斥着兩淮鹽市，汪遠僑自顧不暇，才由得你們折騰，若讓他緩過氣來，還容得了你們嗎？！”
李無量嘭地一拍茶几，兩眼徒然綻亮，猋發出幾許強勢。“大不了拼了！我們兩家加上張賢侄，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蘇靈萱嫣然笑笑：“喲，你們拼個兩敗俱傷，又會便宜了誰呢？”當然是便宜了楚庄，又或者是隱忍於背後等着機會上位的商賈們。
“便宜誰也不能輸給汪遠僑！”
展、李二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的。
徽商從原先‘客燕代’的劣勢轉為‘客廣陵’的優勢后，霸佔巨量鹽市，並將展、李等新晉勢力壓得死死的，至今仍不得不盤縮在自己的行鹽區，生意做得好不抑鬱，自從楚峰一怒之下，搗毀汪遠僑、閻松林的所有存鹽，兩家便一蹶不振，這會兒逮着機會，誰不想賭一把？展、李二人便私下核計過，結盟同進退，希望可以藉此爬到汪遠僑等人頭上，富貴險中求嘛。小理
反正梁子已經結下了，總不能首鼠兩端吧。
再者，說得硬氣點，展現一些無欲而剛，才能持有利地位進行談判，從而在楚峰手中汲取更大的好處。
這種賴皮說法，表明了是油鹽不進，水火不侵，蘇靈萱還真不知該怎麼應對。
看看差不多進入僵局，楚峰始而開口：“既然談不攏，就甭談了，下個月我以大量青鹽遍鋪兩淮，低價廝殺，大不了二兩一斤，看誰玩得過老子！”
“啊？！”
霸道！相當霸道！
展、李二人大眼瞪小眼，暗暗心驚。兩淮的青鹽，來路困難重重，運抵中原，成本價已經居高不下，也只有這樣大家才有點賺頭，四兩一斤，算是底線了，倘若象楚峰那樣胡搞，沒有幾個內商玩得過他，汪遠僑不行，自己二人更不濟。
蘇靈萱低頭沉吟，若有所悟。誠然，大人雖不長於經營，但直擊問題中心，便是最好的攻擊方法。
說罷，楚峰直往門外走。
這跟展、李二人的內心結果相差太遠了，特別是還沒落下點什麼實質好處，蘇靈萱剛才分析得非常正確，汪遠僑不是善茬，鐵定咽不下這口氣，自己若錯過楚峰這村，可就沒那店了。
展、李二人急得直往張士楠使眼色。
張士楠長身而起，雙手抱拳：“大人！大人請留步，展叔父也是焦慮自身處境，昏了頭腦，才會失言衝撞大人，望大人不計前嫌，包涵則個，不如大人給個面子張某，大家坐下平心靜氣談談如何？大人的雅量，日後我張士楠也會不吝回報。”
既幫展玉帛的忙，又替自己拉關係，這人心思很不一般。
“真的？”楚峰有趣的望望展玉帛。
展玉帛抹抹冷汗，頗不好意思。“當然，當然，老朽言辭過激，見諒，見諒......”
性子比較直的李無量，看見楚峰一隻腳還邁在院門外，迭忙招手：“大人，老展就這臭皮氣，你莫怪，進來說話，快進來說話。”兩淮鹽市，單憑展、李二家很難佔全利潤，靠粗鹽？你有，其他鹽商也不比你少，近日展、李兩家開拓的局面，並不如意。商人面臨機會，只在賭與不賭之間做選擇，寧德那無盡的青鹽數量，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誘惑了。
楚峰聳聳肩：“好吧，我是很有雅量的......”
眾人啼笑皆非。
蘇靈萱噗哧笑了出來。
“話又說回來，”
仔細想想，以前與人經商，對方莫不看在是蘇家人的份上，自己才無往不利，而現在大人和自己一樣，一無所持，對方如果不肯范，自己也就沒招了，而大人呢，卻能隨意左右局勢，老奸巨猾如展玉帛等大商賈，也不得不屈身。
唉，看來還是低估大人了......
蘇靈萱終於收起了那點自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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