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小楚。”蘇羨輕輕喚了一聲,小楚聽得她的聲音,立即便站了起來,蘇羨又說,“過來。”
小楚乖乖到了蘇羨身後,再不朝那男子看去一眼。
男子原本正與李璧交談着,眼見這般情景,忍不住也笑了出來,抬眉對蘇羨道:“這傀儡是你的?”
“是。”蘇羨點頭應下,轉而又看了身旁夭蘭一眼,才發覺平日裏話多的夭蘭不知為何竟失了言語,只是怔怔看着那男子,一直到蘇羨輕輕捏了她的手,她才恍然驚醒過來一般,收盡了眼底的神色,只低聲道,“我們是這次新入門的弟子。”
“哦。”那男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如劍的眉峰挑起輕輕弧度,對二人道,“你們想來我執明宗門下?”
蘇羨沒有應聲,不過看來與她猜測的差不多,這裏果然是執明宗與陵光宗之一。
既然這裏是執明宗,那麼這個男子,應該就是執明宗宗主舒無知了。
念及此處,蘇羨才又認真打量了這人。
舒無知看來也不知究竟多少年歲,修道之人本就活得長久,他看來不過三十來歲,但卻已經是空蟬派四宗主之一,想來應當也不會太年輕才是。這人神色淡淡,眉眼間總帶着一股子輕挑的笑意,身上亦是染着濃郁的酒味,一看便是常年飲酒之人。只是修鍊一道本就忌酒,越是修為修為高強的人就越清楚此間的重要,這舒無知卻好似混不在意一般,整個執明宗裏面擺滿了酒罈,也不知究竟是何緣故。
就在蘇羨打量舒無知的時候,舒無知也在打量蘇羨,他看了許久,最後滿意的點頭道:“根骨上佳,只不過沒有修行底子,若是勤加修鍊,定能成大器。”他點評完了蘇羨,又轉過頭去看跟在蘇羨身旁現在呆得跟個木頭一樣的夭蘭,不過他視線還沒有與夭蘭接觸,便聽夭蘭輕輕叫了一聲,搖頭道:“我們是來找着傀儡的,不過是走錯了地方,並非是要拜執明宗主為師。”
她此時表現十分反常,說完這話之後拉着蘇羨就要往外走去。
蘇羨知她心中有事,也不多說,只由着她,帶着小楚一道往外去,卻沒想到兩人才剛走上幾步,那舒無知竟又叫住了二人,蘇羨回頭看去,便見舒無知笑到:“我對你那傀儡很感興趣,你們不如就留在執明宗,拜我為師如何?”
“我們……”夭蘭咬了咬唇,小聲道,“我們早已想好了拜師人選,執明宗主就不必……”
“哦?”舒無知好笑的看着二人,竟是好整以暇的換了個姿勢坐着,撐着下頜道,“那你們說說,你們本打算拜誰為師?”
夭蘭遲疑半晌,又看了看蘇羨,蘇羨便替她應道:“我們二人本欲拜入陵光宗門下。”
“陵光宗?”舒無知似是有些驚訝,隨即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去梅染衣那個傢伙手底下有什麼好的?他除了自己練功,別的什麼也不會管,你們倒不如來了我這裏,想學什麼我都教你們,如何?”
蘇羨知道夭蘭這般反常定有內情,便不打算答應,只是舒無知很快又對着她身後的傀儡道:“剛才他們叫你小楚是不是,小楚你說說是不是我這兒好。”
蘇羨本不打算將他的話當真,但沒料到他一句話之下,小楚竟真的點了點頭。
這番動作讓蘇羨微微一怔。
“執明宗主能夠讓他聽你的話?”蘇羨看了小楚一眼,又往舒無知看去。
舒無知笑到:“剛才在外面見到他,覺得他有意思,就將他帶回來了,這傀儡倒是很聽話,你是在哪裏得到的?”
蘇羨從未遇上過這種情況,小楚向來只聽她的話,若非有符咒控制,別的誰的話也不會聽,這是她自那老頭手裏得到小楚的時候,那老頭就告訴過蘇羨的話。傀儡認主之後,是只會聽從主人的話的。但如今這種情形,蘇羨卻不知應該要如何去解釋。
就在蘇羨沉吟之際,舒無知又道:“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不如你來我這裏,我告訴你原因啊。”
“他身上有仙魂,你應該知道的吧?”舒無知眯着眼笑,把握十足的道,“我們執明宗修的是心道,能夠見旁人之所不能見,知旁人之所不能知,只要修鍊大成,你就能夠看到那一縷孤魂,還能夠與他對話,你當真不想試試?”
舒無知所提出的條件的確讓蘇羨心動,只是蘇羨看了一眼身旁夭蘭的神色,終是搖頭道,“多謝宗主好意,只是我們志不在此,便不打擾了。”
舒無知沒料到自己開出這樣的條件來,蘇羨竟仍是不心動,他眼神微微變了變,正要開口,卻見夭蘭忽的捉住了蘇羨的胳膊道:“我們就加入執明宗吧。”
“夭蘭?”蘇羨輕聲問了一句。
夭蘭這會兒似乎已經恢復了過來,臉色也比方才要好看了不少,她朝蘇羨笑笑道:“我想明白了,我們待在執明宗也沒有什麼不好,既然宗主能夠幫你解開這傀儡身上的秘密,我們不如就留在這裏。”
蘇羨看了夭蘭神色,也知道對方是為了自己才答應下來的,她朝夭蘭道了一聲謝,卻接着又道:“於我來說,入哪處宗門都一樣,小楚身上的秘密我自會有辦法查清楚,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夭蘭慌了慌,還要再勸,卻見那舒無知已經站了起來,幾步到了二人的面前。
舒無知先前一直在勸蘇羨,這會兒走近了才仔細看了看夭蘭,他嘴角微翹,托腮道:“你叫夭蘭?奇怪,看起來竟有些眼熟。”
夭蘭一怔,當即道:“應是認錯了,我第一次來空蟬派。”
“我可沒說是在空蟬派見的。”舒無知好笑的抬手輕輕拍了她的胳膊,湊近了道,“或許是哪一日我下山見到你的呢,你眼睛生得這麼漂亮,我若是見了一直記在心裏,也不奇怪。”他說完這話,便又背轉身去,抬手也不知在做什麼,夭蘭見了有些茫然的看着他的背影,倒是蘇羨很快就發覺了不對。
蘇羨朝着夭蘭腰間看去,那塊先前慕疏涼給她的令牌已經不知去了何處,正在她要開口詢問之際,那舒無知卻已經轉回了身來,將手裏一物揚了揚,對夭蘭笑道,“好了,你已經是我執明宗的弟子了。”他手裏所拿的東西,正是夭蘭的那塊令牌,不過牌子上面原本空空的地方這會兒已經刻上了“執明”二字。
蘇羨:“……”
實力高強的人不要臉起來總是特別理直氣壯,舒無知將那令牌還給夭蘭之後,這才狀似隨意的道:“慕疏涼將這令牌給你們的時候有沒有說過,這令牌一旦刻上了字就改不了了,此後你只能是執明宗的人。”他笑了笑,旋即又朝着蘇羨攤手道,“你朋友已經入了我的宗門,這下你沒什麼好顧慮的了吧?”他早已看出蘇羨不肯入宗門是為了夭蘭,所以先從夭蘭的身上下了手。
蘇羨斂眸看着他,終於將自己那塊令牌也掏了出來,交到了他手中。片刻之後,舒無知就將令牌刻好,交還給了蘇羨。
眼見二人的令牌上都刻好了字,舒無知心情極好,忍不住哼了個曲子,只是他還沒哼上兩句,靜坐在旁的李璧就開了口:“執明宗主,我可以入門了么?”
先前三人說了許多話,舒無知這才想起來牆角那邊還有個李璧,他輕輕扶額,上前從李璧的手裏也接過令牌刻了字,接着道:“旁人都不肯入我宗門,就連這兩個小姑娘都是被我連哄帶騙給誆過來的,你這小子倒是有意思,竟然主動拜我為師。”他將那字刻完,交還給了李璧,問道,“你想跟着我學什麼?”
“什麼都不學。”李璧輕輕閉目,冷冷吐出一句話道,“你也不必教我什麼,我入門不過是為了玄天試,拜你為師,也是因為方便而已。”
他這想法跟蘇羨二人一模一樣,不過蘇羨二人隱瞞了目的,卻沒想到,這少年竟真的將實話給說了出來。
舒無知聞言忍不住大笑出聲,不顧李璧不耐的神色,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道:“說你有意思你還真有意思,你雖不願跟我學,但還是得叫我一聲師父。”他說著又迴轉身看向蘇羨二人,先指着夭蘭道:“我們執明宗弟子不多,你入門比他們早,你排十三。”他接着看蘇羨道,“你是十四。”
他說完這話,最後對李璧道,“你入門最晚,是小師弟,以後見着他們,得稱呼一聲師姐。”
李璧閉目打坐,也不知聽沒聽見舒無知的聲音。
蘇羨二人也沒打算聽他回應,誰知他過了一會兒,竟又睜開了眸子,眼裏有些淡淡的不滿,“分明是我先來拜師,為何我成了最小的那個?”
舒無知笑到:“你刻字最晚。”他看出來這個小徒弟脾氣不好,便也不多逗弄,只接着對幾人道:“今日天色也晚了,我不管你們到底入門的目的是什麼,該做的事情總歸還是要做,明日一早你們來這裏,我會帶你們見你們的師兄師姐,還會交代一些別的事情,今日你們就先回去休息吧。”
李璧沒有開口,逕自提起身邊的劍,逕自起身離開了。
蘇羨也與夭蘭一道帶着小楚往外去,舒無知坐回了那酒罈上,拎起身旁一壇酒喝了一口,忍不住又朝着蘇羨離開的方向笑了起來。
“痴人啊痴人。”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