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九十六章

96.第九十六章

“姑娘,有了,有消息了……外頭都傳開了……”

看到滿臉喜色的墨菊,梁靜笙有一瞬間的茫然,而後很快反應過來,墨菊話中的意思。在她反應過來的下一刻,她心中突然升起莫名的恐懼,她承認,這一個多月以來,她一直都在等,等着墨菊口中的這個可能的消息,可真到了這個關頭,她卻突然不想知道了,一場戰役,不論勝敗,總有死傷,這樣的事,她有經驗的。

可墨菊一直是個心直口快的,梁靜笙還未曾出聲攔阻,她已經又接著說,“咱們勝了,那些沙陀人被咱們隆慶朝的軍隊打的落花流水,哭着喊着要臣服呢!”

聽着墨菊的描述,梁靜笙鬆了口氣,落花流水……這麼說,是一邊倒的勝利?那……

“那就好。”這會兒,許久不曾展顏的梁靜笙臉上終於帶了些淺淺的笑意。

墨菊看着梁靜笙的淺笑有些痴了,她們家姑娘,雖然最近消瘦了些,可怎麼就越來越好看了呢?她這麼想着,也這麼說出了口,梁靜笙聽了一愣,笑意更甚,“你呀,嘴巴變得越來越甜了。”

“才不是,姑娘你本來就好看得不得了,奴婢天天看都覺得看不夠呢。將來誰要做了咱們家姑爺,那真是他天大的福氣。”

聽到墨菊嘴裏的‘姑爺’二字,梁靜笙眼前浮現了一張熟悉的臉,那人前世曾經用喜秤挑起過她蓋頭的人,那個今生與她定了四月之約的人。猛地想起,當初約定的四個月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也就是說,最多再兩個月,他就要……回來了?想到這裏,梁靜笙的目光不禁有些游移,臉上也漸漸紅潤了起來。

突然之間,梁靜笙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墨竹,與墨菊臉上的喜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墨竹的臉色似乎不大好。

順着梁靜笙的目光,墨菊回過了頭,也看到了站在門口不曾邁步進屋的墨竹,她有些不解地問:“墨竹你怎麼這麼慢,來了就進來呀,站在那裏幹嘛?”而後頓了一頓,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梁靜笙說,“姑娘,我剛一聽到消息就跑了和你說了,後頭的……讓墨竹姐姐補充補充?”

這麼說著,墨菊上了前,拉住了墨竹的手,將她往梁靜笙面前拉,“墨竹姐姐,快和姑娘說說,咱們隆慶朝的勇士們是怎麼把那些個蠻子打得屁滾尿流的。”

一直到墨竹走到了近前,梁靜笙才確認,她沒有看錯,墨竹的臉色的確實不好,並不是她的錯覺。

“…….姑娘。”

墨竹這樣的表情,這樣的嗓音,梁靜笙曾經見過、聽過,在當年得知傅昭死訊的時候。梁靜笙猛地捂住了胸口,手抖得厲害,可她依舊有些用力地壓住胸口,好似只要壓得緊些,那裏就不會那麼疼了。

在墨竹欲言又止的時間裏,梁靜笙不停地對自己說,不會是傅昭的消息,這輩子,她和傅昭沒有太深的關係,或許只是……是什麼呢?梁靜笙沒有答案,她根本想不出答案來。只是唇色發白地等着墨竹給出的答案。

“徐夫人來找大夫人……”

“箭……”怎麼又中箭呢?怎麼又是胸口呢?傅昭你怎麼這麼笨,既然知道前世是怎麼死的,今生怎麼就不能避着點兒呢??

“阿笙啊,你別哭,小傅福大命大,會沒事的。”梁靜笙有些看不清面前的人,從聲音卻能聽出,那是大舅母的聲音。她有些弄不清大舅母是什麼時候出現,什麼時候走到她身邊的,只是下意識地伸出了手,抹去了大舅母口中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流下的淚水。

“他……”好容易張開了嘴,卻不知道能說什麼。

“他沒事,他沒事,軍中良醫頗多,小傅會沒事的。”說著這話的時候,慕容大夫人其實也沒有多大的底氣,依徐夫人所言,那孩子的情況很是兇險,畢竟傷在險處,大夫醫的從來是傷病,哪兒能醫得了命呢?她原本是不想與梁靜笙提起這事的,可沒想到…..眼神掃過滿臉急色的墨竹和無措的墨菊,慕容大夫人眉頭微蹙,阿笙身邊的丫鬟,打聽事情也太快了。現在,她只希望傅昭真能如她們所盼望的那樣,吉人天相了。

“大夫,大夫……”聽到慕容大夫人提起軍醫,梁靜笙卻仿若突然清醒了過來,“冼大夫,冼神醫一定能救他的。”說著,梁靜笙就猛地起了身,疾步往外走,走了兩步,提起了裙子跨過門檻,就大步往外跑。待慕容大夫人反應過來,梁靜笙已經衝出門老遠。

慕容大夫人看着同樣愣在原處的墨竹墨菊等人,突然就吼出了聲,“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追你們家姑娘?”

跌跌撞撞的梁靜笙被攔在了大門口,十來年沒有跑動過的慕容大夫人此刻有些許的狼狽,她氣息不穩地走到了梁靜笙跟前,嘆了口氣,將她攬在胸前,輕輕地拍着她僵直的背,“阿笙,都會好的。”

梁靜笙只是不停地搖頭,“不會好的,他會死的,他會死的。”說到這裏,梁靜笙退開身去,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我看見了,就是這裏,好大一個窟窿,都是血,都是乾涸的血跡……”

恐懼,讓梁靜笙的神智有些許的錯亂,她仿若回到了那個寒冷的冬天,那個永遠失去了傅昭的冬天。她想讓傅昭乾乾淨淨地走,親手給他清理了傷處,那血,即便乾涸了,也仿若永遠都擦不幹凈,盆里、布上、手中……全部都是他的血。

聽到梁靜笙這麼說,慕容大夫人愣了好一會兒,若說前些日子只是猜測的話,現在她已然確認了梁靜笙的心意。要不是看梁靜笙在得知戰事之後經常魂不守舍,鬱鬱寡歡,她也不會讓徐夫人只要有了傅昭的最新消息,定要及時告知於她。

“那是夢,阿笙,你說的那些都是夢,夢裏的事都不是真的,都是反的,傅昭他一定會平安的。”至於梁靜笙所言,慕容大夫人卻並未放在心上,當初她那相公上戰場的時候,她也曾因為擔心有過類似的夢境,雖然,阿笙的這個噩夢似乎成了真,至少成真了大部分。

“是夢嗎?”梁靜笙的神色有些獃滯,而後輕輕地點了點頭,“對,是夢,他又回來了,他說了,讓我等他的。”說完這話,梁靜笙緊繃的神經一松,軟倒在地。

梁靜笙站在城牆之上遠眺,看着大軍由遠及近,看着騎着駿馬的他進入視野,她轉身而下,跑出了城門。跑了好久好久,終於撲進了他懷裏。依舊是熟悉的溫度,依舊是熟悉的嗓音,他說,“阿笙,我回來了,這回,再不走了。”

梁靜笙是哭醒的,就算再貪戀夢中的溫度,她也清楚地知道,那所有種種,都是夢境。

“阿笙,快別睡了,喝口……怎麼是你,你們家姑娘呢?”

面對慕容大夫人的質問,墨蘭縮了縮脖子,往床里靠了靠,她們家姑娘,自然是找她們家姑爺去了。

“累么?要不要多休息會兒?”已經連續趕了幾天的路,饒是馮凌年輕,都覺得要被顛散架了。想起坐馬車的師傅,馮凌暗自搖頭,他們這樣的速度,師傅要比他們慢上多少天啊?

聽了馮凌的話,梁靜笙只是搖了搖頭,加快了咀嚼的速度,又喝了口水,看着馮凌也吃的差不多了,她才翻身上馬。

相比於前幾日的利落,這兩天梁靜笙的動作顯然吃力了不少,馮凌嘆了口氣,有些羨慕起他那位見了沒有幾面的師兄來。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守門的士兵看着形容狼狽的兩人,着實看不出他們有什麼大本事,有大本事的人怎麼會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不堪呢?而且,這一個兩個的,年紀也太輕了,這麼年輕,毛都沒長齊全,能有啥本事啊?下了這樣的判斷之後,他依舊沒有放下手中的刀,“你們若再不走,就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這麼說著,他還做了個要拔刀的動作。

梁靜笙已然說不出話來,只是一直捏着從城內揭下的告示,不肯退後一步。

馮凌指了指肩上背着的藥箱,解釋道,“我們真是大夫,這不是看到了這個懸賞,想賺點兒賞銀。”來城郊大營之前,他和梁靜笙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和傅昭的關係,傅昭其人,從軍多年,若說傅昭與他是同門師兄弟,一塊兒研習過醫術,恐怕十個人沒有一個能信的,梁靜笙的身份更是尷尬,看到了這張懸賞榜單之後,他們也算鬆了口氣。卻不想,這兒的守衛這般以貌取人,不輪是誰,趕了將近一個月的路,哪裏還能幹凈清爽如初呢?可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說不清。

那士兵這才看了眼梁靜笙手中的告示,他大字不識幾個,卻看得很有些認真,看了老久也沒給馮凌他們任何回應,馮凌正待再說話,另一個一直沒有怎麼吭氣的士兵道:“給他看個什麼勁兒,他大字不識幾個的,你們來遲了,這告示早就有人揭了。”其實他認識的字也不多,不然也不會只能做個守門的了。只是前些日子見過一樣的告示罷了。

“啊?有人揭了?那傅昭……”馮凌剛提起傅昭的名諱,脖間就一涼,那剛才還在鞘內的刀,現在搭在了他的脖頸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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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為君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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