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失誤
“或許另有隱情,或許僅僅是一個失誤,大人留意,這是金滿堂的第一次失誤。反正,當周忠則與周孝則發現金箔碗中的銥后,一向不和的兄弟倆都把它當作指控對方暗自謀利的罪證。周忠則道是周孝則鑄金不純,周孝則道是周忠則煉金不純,二人越吵越凶,竟鬧到府衙。”
“這件案子由本官經手,不用衛侍衛細說。”
趙顯陽插嘴道。
衛奕挑起眉角。
“對,趙大人當時的做法是這樣,既然金滿堂的當家人周廉安不在,那就暫時封存金箔碗,待到周廉安回京后再現場勘驗。”
“這有何不可?”
趙顯陽反問道,“本官是為了顧全大局,穩定行市,安定人心,有何不妥?”
衛奕冷笑一聲。
“是顧全大局還是顧全金滿堂的聲譽,是穩定行市還是安撫水火不容的周家兄弟倆,是安定人心還是顧忌周廉安的臉面,趙大人心知肚明。依下官看來,黑即是黑,白即是白,趙大人當時的作法就是在包庇,實際上將此案的決定權交給了周廉安。”
“你胡說!”
趙顯陽怒斥。
“是不是胡說,大人清楚,周廉安也清楚。”
衛奕接着道,“周廉安是經驗老道的金匠,當他從江東返京,聽聞此事,心中已經了解七八分。當他再去工房中查驗過,心中更是十分篤定。金箔碗,的確出了問題。”
“不過,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誰在金箔碗中添加了不該添加的東西,而是如何將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的此事圓過去。金滿堂是他一手創辦的‘京城第一金’,若金箔碗中添加銥一事被傳了出去,無論是誰,對金滿堂的聲譽都是沉重的打擊。再加上,周忠則和周孝則在這件事上各執一詞,所以,真要徹查下去,兄弟矛盾只會越演越烈。所有的一切,全是他不願看到的。”
“周廉安深思熟慮后,決定將此事由外事轉為家事。”
“怎麼個轉法呢?就是說這件事對外得口徑一致,必須有一個權威的結論,證明金滿堂鑄造的金箔碗絕對是沒有問題的。至於到底是何人膽敢在金箔碗中添加了銥,周廉安當然不會輕易甘休。他派人暗中調查。”
“要想使一隻成色不足的金箔碗變成一隻成色十足的金箔碗,府衙的校正是關鍵。一向精明的周廉安慧眼識金,找上了府衙最年輕的校正吳兆言。不知周廉安花去了多少銀子,也不知他許下了什麼諾言,反正吳兆言不負他所望,硬生生地當場做出結論,金滿堂的金箔碗成色十足,根本半分銥的影子也見不着。”
“吳校正當初的勘驗是白紙黑字,衛侍衛如今的說法卻是胡說八道。”趙顯陽不屑地道。
衛奕道,“當初的周廉安也是這般認為。他覺得,只要有府衙校正的白紙黑字,就能夠令金箔碗風波很快過去。不過,人算不如天算,金滿堂的第二個失誤很快出現了,應天府的兆王爺收到一隻成色不足的金箔碗。”
趙顯陽冷哼一聲,“那是因為白世綱的監守自盜。說起來這件案子還是在衛侍衛的協助下破獲的,難道衛侍衛如今又要來打自個兒的臉嗎?”
衛奕笑道,“趙大人可不要把金子往下官臉上貼!當初下官夜訪大人府中,只是證明了趙安揚與沈日輝的無辜,卻並未證明白世綱有罪,說到底,判定白世綱有罪的人還是趙大人。”
“不是白世綱,那你認為是何人膽敢欺詐兆王爺?”趙顯陽反問道。
衛奕道,“下官也不知。”
趙顯陽大怒,“你什麼都不知,便敢在此口出狂言,誣賴本官?!”
衛奕嘻嘻一笑,雙手一攤。
“咦,趙大人,您發什麼火?下官一開始就說了,只是講述一隻金箔碗的前世今生,如今只是講到金箔碗的出世,還沒有講到歸處,大人還聽不聽了?”
趙顯陽暫且壓下心中怒火,冷麵甩出兩個字。
“你說。”
衛奕道,“下官後面要說的事,有兩種說法,一種是趙大人的說法,一種是下官的猜測,大人要聽哪一種?”
趙顯陽瞪他一眼,冷麵甩出三個字。
“別廢話!”
衛奕整了整容,道,“按照趙大人的說法,是白世綱監守自盜、以次充好、中飽私囊,可是按照下官的說法,就是趙大人第二次包庇金滿堂!”
“居然有人在金箔碗中添加銥,這令周廉安勃然大怒。他回到金滿堂后,第一件事就是加強工房監管,第二是逐個調查工房工匠,第三則是將金箔碗交給一向信任的管家白世綱保管。因為那金箔碗是證據,在沒有查出真兇以前,他不能銷毀。”
“不料,他防得了工房,卻防不了庫房。他沒有想到,藏在暗處的那個人居然再次打起了金箔碗的主意,使出一招偷梁換柱,將那只有瑕疵的金箔碗‘送’到了兆王爺的手中。而這一次,周廉安回天乏術。當兆王爺將老校正方偉中請到府衙時,他無言以對,只有痛哭流涕,聲稱自己毫不知情。”
“周廉安在公堂上哭,在公堂下卻是另外一副模樣。下官猜想,他一定是通過吳兆言找到了趙大人。那時的吳兆言早已和周廉安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兆王爺若是追究起來,查到吳兆言與周廉安早就勾結一事,二人誰都不會好過。”
“下官無法猜測趙大人是如何回復周廉安的,也無法猜測周廉安究竟給了趙大人多少銀子,下官只知道,趙大人又一次包庇了周廉安。”
“趙大人毫不含糊,冠冕堂皇地將當時依次經手金箔碗的白世綱、趙安揚和沈日輝三人統統收監,並嚴加拷問,就是為了屈打成招。或許是趙沈二人命不該絕,白世綱竟然犯下一個致命的錯誤,在錦盒上打了一個死結!”
“或許白世綱對周家心中有愧,畢竟沒有保管好金箔碗是他的責任,或許白世綱對周家心懷感激,多年來的主僕之恩令他無以為報,或許是趙大人的一番威逼利誘,總之,此案最終以白世綱成了代罪羊而告終,而那隻害人無數的金箔碗也被兆王爺收藏了去,不能再興風作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