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一案
姚進謙瞧着沈重為難的樣子,沒再難為他,而是問,“是否與沈小姐有關?”
沈重忙不迭地點頭,“對,對,與姑姑有關。”
“那好,你在這兒等着,我馬上去通知主子。”
姚進謙說罷,轉身走入府衙,不過半刻鐘,衛奕就出現在沈重的面前。
沈重磕磕巴巴,算是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衛奕聽完,稍稍鬆了口氣。
他聽姚進謙道與沈月然有關,又道沈重慌慌張張,真以為發生了何事。
沈月然嫁進周家的事,沈日輝遲早都會知道,他兄妹二人也遲早會有一場爭執。不過,沈日輝生氣歸生氣,到底是沈月然的親哥哥,他不會傷害沈月然。所以,他對此事並不擔心,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吳兆言。
吳兆言居然直接開口找沈日輝要銀子,他始料未及。
吳兆言乃世家子出身,本身又履職汴京府,俸祿在普通百姓眼中是極其可觀的。
說句大白話,吳兆言是不缺錢的。既然不缺錢,他為何覬覦沈家銀子多時、如今更是火急火燎地找沈日輝要銀子?
他曾經聽府衙的同僚說過,吳兆言有陣子與周岸則來往甚密,那麼,吳兆言今日舉動與周岸則有何關係?
他越想越覺得疑點多多,打算先安撫下沈重。
“沈重,你先回去。沈大哥這一走,沈大嫂定是受不住。你先回去照顧沈大嫂,本官這邊立刻派人尋找沈大哥,一有下落,本官馬上派人通知你們。”
沈重聽到衛奕允諾,方才的擔憂一掃而光,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沈重走後,衛奕沉吟片刻,一面吩咐姚進謙去城中客棧尋找沈日輝,一面返回府衙,直入文庫,調出近一年來吳兆言經手的校正文書,仔細翻閱。
這一看,看出了問題。
吳兆言經手的所有校正文書幾乎都與金滿堂有關。
出庫、入庫、校正、勘驗、標識、做價,幾乎所有有關金滿堂的事務,全是由吳兆言一手經辦。
這不正常。
府衙那麼多校正,為何金滿堂的單子全都落到了吳兆言的手中?吳兆言在一眾校正中資歷最輕、年紀最小,如何擔起如此重任?
追根溯源,這種不正常是從何時開始的呢?
他再向前調,調出近兩年的文書,又看出了問題。
應該以去年九月為分水嶺。九月以前,吳兆言幾乎與金滿堂無關,九月以後,吳兆言幾乎成為了金滿堂在府衙事務的代言人。
那麼,去年九月發生了什麼?
他查閱起府衙日誌。
九月,倒真的發生一件事。
周家大少爺周忠則和周家二少爺周孝則因為一件成色不足的金箔碗鬧上府衙,而負責勘驗這隻金箔碗的人正是吳兆言。
那一次,是吳兆言第一次出現在金滿堂的事務中。
吳兆言,金滿堂,金箔碗,他隱隱覺得這三者之間一定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
金箔碗,金箔碗,似乎還有一件案子也與金箔碗有關。
他向後翻,是白世綱監守自盜一案。
白世綱用一隻成色不足的金箔碗以次充好,賣給了應天府的兆王爺。
又是金箔碗?又是成色不足?
他皺緊眉頭。
看來,這兩件事可以當作一件案子來查。
他整理好文書和卷宗,快步向外走去,心中思忖着。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喜歡收藏的兆王爺留下了那隻成色不足的金箔碗,他無論如何都要去應天府一趟。
這邊走至大門,才發現不知何時,文庫的大門已經被扣上,而且,此時的文庫中只有他一個人——
不是,是兩個人。
他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這是汴京府的地盤,能悄悄出現在他身後的只有一個人。
“衛侍衛匆忙要去哪裏?”
那人站在他身後問道。
他提了提唇角,轉身施禮,“回府尹大人,下官要去查案。”
是趙顯陽。
這個時候,趙顯陽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他的面前,用意不言而喻。
所以,在吳兆言、金箔碗、金滿堂三者之中還有一個人,就是趙顯陽!
他暗自攥緊了手心。
“哦,衛侍衛要查何案?”
趙顯陽雙手負后,站在陰影里。
站在明處的衛奕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卻能把衛奕看得清清楚楚。
“回大人,查金滿堂的兩件舊案。”
衛奕稍稍停頓,接着道,“哦,不是兩件舊案,而是一件新案。”
衛奕心知肚明。
趙顯陽既然主動現身,就是有備而來,他今天若想從這間文庫全身而退怕是不容易。
唯今之計,他只有賭一賭,闖一闖,賭他的命,闖出一個真相!
“是么。”
趙顯陽眯了眯眼,“新案舊案,兩件一件,衛侍衛說得好生玄虛,本官不明白。”
衛奕道,“大人不是不明白,而是不願明白,待下官將一件關於金箔碗的前世今生說個明白,大人自然會明白。”
“哈哈。”
趙顯陽大笑,“本官一直知道衛侍衛緝兇厲害,沒想到,衛侍衛說書也一樣是把好手。行,行,今個兒本官有空,就聽衛侍衛說一說關於一隻金箔碗的前世今生。”
衛奕不理會他的嘲諷,道,“有這樣一隻金箔碗,源於金滿堂,卻被添加了不該添加的東西——銥。所以,這隻金箔碗從一開始就有了一個悲劇的命運——它是一個次品。”
趙顯陽冷笑一聲,“那麼敢問衛侍衛,是何人造成了它的悲劇?”
衛奕搖頭,“這個人是誰,下官不知,這個人為何這麼做,下官暫時也不知。下官唯一可以猜測的只有兩件事。一,這個人懂得煉金鑄金的工藝,懂得如何將銥添加到金子裏去而不被金匠發現。二,這個人就是金滿堂的人,還極有可能就是周家的人。不過,這個人這麼做卻不是為了陷害金滿堂,因為,最終發現金箔碗是次品的人是周家的兩位少爺。”
“這個人既然能夠自由進出金滿堂的工房,自然也能夠自由進出金滿堂的庫房,這個人若是有心陷害金滿堂,毀壞金滿堂的聲譽,為何不幹脆將金箔碗放進庫房?待到金箔碗到了客人手中,再趁機興風作浪一番,造謠金滿堂以次充好云云。可是,這個人什麼也沒有做,卻讓善於工藝的周忠則與周孝則發現了金箔碗是次品的事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