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飛回北京的長途飛機上，簡於腰酸背疼，感覺快要死在兩萬米的高空上。而始作俑者坐在他旁邊，唇抿成一線，似乎沉浸在了內心世界裏無法自拔。
仗着阿聯酋航空的頭等艙全是配套隔間，簡於湊到他耳邊問：“你這是在反省自己么？”
林城回過神來，手伸到他腰間繼續按摩。簡於忍住呻|吟的衝動，嘟噥着：“我解釋過了，我那個時候真的不清醒，還以為自己正飛在天空遨遊呢。”
林城不說話，好似能板着張臉到天荒地老。簡於暗暗稱奇，他還沒看過林城對自己擺臉色，這種千年等一回的奇景，如果飛機上能開機的話，他早就照下來了。
手上輕緩按摩的林城這會兒的確是在生氣，不過他是在生自己的氣。昨晚的表現，就連他自己都覺得可怕，明明和簡於在一起還不到一年，可看見別人碰他，卻好像自己守護多年的珍寶被豬拱了似的，尤其是簡於還一點都沒拒絕，更讓他覺得躁鬱不已。而這種情緒，往往是在工作中遇到瓶頸的時候才會有的。
也許該看心理醫生的，不只是簡於。
幸虧冬日已至，簡於可以穿着高領毛衣把自己裹起來，否則……
“小魚，《野薔薇》的票房似乎還不錯？”想到前段時間在國內上映的電影，林城忽然皺起了眉。
“當然，我和蘭夢筱合作的，至少觀眾有保障。”簡於說得理所當然，林城卻陷入沉思中。感情上的東西他雖然不擅長，但邏輯思維還是有的。如果真的有人想要擊垮簡於，趕在他的新電影上映時無論是最好的時機，可以蹭上話題度，對簡於形成更大的打擊。但事實上，無論是對簡於身世的爆料，還是對他是同性戀的猜測，都恰巧避過了《野薔薇》的上映。
“蘭夢筱在圈內有什麼關係特別好的朋友么？同時跟你關係不好的？”
這話問得奇怪，簡於想了會兒，沉吟道：“跟她關係好，跟我關係差的……這個沒有，不過從競爭的角度講，現在跟我最不對付的，應該是白煜吧。聽京濤說，我最近拍的好幾部電影，導演都考慮過讓白煜做主角。當然，他拍的電影也是同理。不過他跟蘭夢筱好像沒什麼接觸——啊疼！”
林城忙收回手，讓他平躺下來，專心致志地給他按摩。簡於換了個姿勢翻身趴下，問：“你難道懷疑白煜嗎？”
“空口無憑，不能隨便懷疑，我只是想了解一下。”
簡於沒有放在心上，對他來說，最壞的結果不過是立刻退出娛樂圈，大不了他直接跑到美國去生活，遠離這堆糟心事。當然，前提肯定是林城要一起去。想到這個，簡於的心沉了下去。他還沒有見過林城的家人，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我還是先好好混着吧。”他自言自語道。
回到久違的公寓，簡於先是帶小圖靈認了一遍家裏的佈置，接着就放心大膽地呼呼大睡去了。林城趁這個時間回公司負荊請罪，在美國的時候，他雖然做了些工作，但遠比不上在公司坐班的效率。
誰知道駱騰直接扔給他一張聘書，說：“我決定聘你當技術顧問了，以前是你說想寫遊戲我才讓你干基礎工作的，現在你都忙着照顧男朋友了，還費這勁兒幹什麼。索性那些七七八八的瑣事，你就別幹了，再干也是屈才。”
林城一反常態地沒有愧疚拒絕，引起了駱騰的強烈興趣。追問之下，林城一點信息都沒透露，反而問他：“你了解樂美文化的高層嗎？”
“略知一二，你得說具體的。”駱騰饒有興趣地記下了林城給的信息，問：“你完全可以做到侵入他們的網絡系統，然後不留一絲痕迹地退出，還問我幹什麼？”
“有些事情網絡是不會記錄的，只存在於人的眼睛和腦子裏。”林城站起來，鄭重地對駱騰說了句謝謝。
憑藉許京濤在圈內的資源，以及林城拜託的各路朋友，事情的脈絡漸漸顯現出來，可是他們還不知道對方究竟掌握了什麼證據，也不能確定幕後的人究竟有哪些，所以，兩人一直默契地對簡於保持沉默。
來之不易的長假過後，樂美的年會正在緊鑼密鼓地佈置。簡於只覺得自己又老了一歲，很是焦慮，想到公司那些水嫩嫩的後起之秀，他就沒興緻跑去湊熱鬧，窩在家裏問林城：“春節你要回家嗎？”
林城搖頭，“今年不回，我媽媽要趁着春節人少去旅遊，不過我弟弟會來北京看我。”
簡於不禁詫異。他以前聽林城說過家裏的情況，因為父親早逝，是林媽媽把他和弟弟拉扯大的，弟弟似乎生過重病，身體不是很好。不過林媽媽都這麼久沒見到兒子，居然心寬成這樣，春節跑出去旅遊，也是挺神奇的。
想到林城的弟弟要來北京，簡於局促不安，立刻跑到衣櫃裏去挑衣服。林城無奈地把他拖回來，勸道：“春節還有兩周呢，別著急。”
話是這麼說，簡於卻還是焦慮得很。坐立不安之際，他忽然看見茶几上擺着的邀請帖，“這是什麼？”
“哦，我今天在信箱裏看見的，是徐莉莉寄過來的生日會邀請帖。”
簡於嫌棄不已，“還留着幹什麼，難道你還想去嗎？”
一陣詭異的沉默蔓延開來，簡於的眼睛漸漸睜大，手也緊緊攢成拳，冷冷地問：“你想去是不是？”
“小魚，這是有理由的。”林城神情懇切。
“什麼理由，你說說看。”簡於的臉上寫着“我的心情很不好別惹我”，但林城卻拿不準要不要告訴他。因為這背後的事情太過複雜，牽扯到簡於的家庭、朋友，就連他也只是猜測而已。
他的沉默在簡於看來就是心虛，這無疑把簡於的忍耐力逼到了極點，“我就知道，什麼臉盲症，都是借口，你上次根本就是騙我的。你肯定是想順理成章地見到徐莉莉，還假裝不認識她，我真是看錯你了。”
“小魚，不是這樣的，你不要多想，我去生日會，是想查一些事情。如果你不想我去，我可以通過另外的——”
砰的一聲，卧室的門被死死地關上，林城愣了愣，趕緊去敲門。可不論他怎麼表決心，簡於都不再吭聲。林城當即給本傑明打電話，問他熟悉簡於病情的醫生究竟什麼時候到。
“他現在情緒越來越不穩定，你不願意告訴我過去的事情，我也沒辦法在這邊找醫生。”
本傑明趕緊保證：“醫生明天就到。我這邊還有事情沒處理完，一處理完我就飛過來。你千萬不要急功近利，不要問他小時候的事情，否則會起到反效果的。”
掛掉電話以後，林城擔憂不已，想了想，還是打開電腦，戴上耳機，切入到攝像頭的畫面。俯視畫面中的簡於垂着腦袋，抱着圖靈在床上生悶氣，小金毛仰頭舔了舔他的下巴，簡於的語聲清晰地傳入：“我又生氣了，我又在無理取鬧，怎麼辦，圖靈，他會討厭我的，我不想這樣的……”
林城心裏一陣陣的抽疼。明明都已經懷疑成這樣，簡於最擔心的卻還是被討厭。
兩人各自睡在相鄰的房間裏，一夜未眠。
簡於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到達公司，把韋俊峰嚇得不輕。他坐在會議室長桌的右側，拍拍旁邊的位置，“快過來，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你這傢伙不是一向對臉最看重的嘛。”
“別跟我說話，我調整一下表情。”簡於揉了揉臉，努力提起精神，恢復到平常狀態。
人陸陸續續地進來，簡於跟每個人打過招呼，微笑示意。一旦進入演戲狀態，他就心無旁騖，全心沉浸。
這次的會議主要討論樂美和S台合作的一檔綜藝節目，說是什麼運動旅遊類節目，讓參與的明星在旅遊城市現場學習某一種運動，然後比賽，其他時間則是參觀和旅行。樂美對這檔綜藝節目寄予厚望，明星陣容十分強大。除了簡於以外，還有蘭夢筱和韋俊峰在，新人之中，黃浩陽、程如許和施璐也加盟進來。
“得虧鄧文和李然不在，不然樂美的台柱可都要傾巢而出了。”韋俊峰在簡於耳邊低語，引得坐在會議桌前的老總余晨樹咳嗽兩聲，高聲道：“這次拍攝大約會持續1個月，一口氣拍完，後期剪成10期播出，在出發以前，拍攝組會先去你們的家裏拍先導的部分，所以你們得先準備一下，具體的事項和各自的經紀人溝通。現在大家先各自了解一下……”
簡於聽得連連點頭，內里卻心不在焉的，不住猜想林城說的“有理由”究竟是什麼理由。
會議結束時，蘭夢筱叫了他三次，他才有所察覺。
“簡於，你這是怎麼了？我說這麼久沒見面，一起去吃飯，你難不成是在想該怎麼拒絕我吧？”蘭夢筱似笑非笑，提着包站在對面看他。
“當然不是，我在想該怎麼說服你讓我請客。”簡於立刻反應過來，起身欲走，韋俊峰死皮賴臉地拖住他，說：“這麼好的事情，怎麼不算上我？難得你放血，我也要去。”
三個年輕人在旁邊看着插不進去話，打了招呼便先後離去。蘭夢筱披上火紅熱烈的針織披風，顯得華貴美艷，和簡於並肩而行，“看你心事重重的，該不會終於戀愛了吧？”
“真的假的！”韋俊峰原地炸毛，趕在兩人身後，不停八卦，“我剛才怎麼沒想到，簡小於，你一定是勾搭上了什麼人，一定是！不然不會最近都不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