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

45.第四十五章

是夜。

寒江上月光粼粼,司緣花層疊環繞,美不勝收。

而在花影交雜之間,站了一個人。這人一身白衣,背江而立。

其雙眸前蒙了一道天青色的綾羅,綾尾、衣袂隨風翻舞,恍若謫仙。

他已在這兒站了許久,也不徘徊,只安靜地等待着。

不知又過了多久,終於有隱隱腳步聲從他背後傳來。

終於等來了想要見到的人,這人回身的腳步都有點急。可迎面而來的,卻不是他想見到的那個身影,而是——

一道銳利的劍光!

這持劍之人身形欣長,氣勢煞然。見到白衣人回了頭,持劍之人沒有絲毫猶豫、拔劍便刺。

然而,這劍卻落了空。

白衣人似早有準備,輕飄飄向後一盪、便躲過了這一劍,隨後袍袖一揮,竟將這人輕鬆拍出了幾丈遠!

持劍人捂住胸口,艱難地撐起身子想要逃走。

可還未待他爬起,夜色中已憑空出現了數十道黑色身影將他輕鬆制住。

其後,又從樹林中走出了一個穿着白衣,跟先前那白衣人打扮的一模一樣的少年!

原本站在樹下的白衣人見持劍之人已被制住,忙解了眼上綾羅,驚喜地對白衣少年道:“居然真的抓住了!”

這人正是現在雪羨閣的管事之人,杜蕭林。

而那白衣少年則是白天剛被確認過少谷主身份的原隨雲。

原隨雲面上並無波瀾,非但沒有因謀算正確而生的驕傲,也沒有因謎團得到進展而生的釋然。

他朝着杜蕭林的方向稍稍點了點頭,道:“勞煩前輩幫隨雲確認一下......這人身份。”

杜蕭林早已迫不及待,衝上前將這持劍人一把揪到了眼前。

可當他看清這人身份時,他臉上的喜悅卻全都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震驚和惶恐。

杜蕭林嘴唇抖了抖,竟沒說出話來。

原隨雲聽他不言,連忙問道:“前輩,是誰?”

杜蕭林苦着臉,掙扎了半天才支吾道:“這人,這人居然是......是舒明決,舒少俠!”

沒錯!他手裏抓住的這個偷襲之人竟赫然是失蹤了一整天的舒明決!

原隨雲眉頭緊鎖,卻並未自亂陣腳,冷靜地對杜蕭林道:“今夜麻煩前輩了,還請您看好......我師兄。明天早上,帶他去乘風殿。”他聲音中隱隱帶了極其細微的顫抖,“如果,如果真的是師兄所為,我絕不包庇!”

杜蕭林聞言,深深地嘆了口氣,將手中之人遞給了一旁守衛的黑衣人。

這出場面的起源要追溯到兩個時辰前。

彼時原本在自己院落內小憩的原隨雲竟突然到了杜蕭林的房間,說有要是相商。

“晚輩在桌面上發現了這個。”原隨雲將一個小巧的帕子遞給了杜蕭林。

這帕子上看似空無一物,只有幾道精緻的繡花。

杜蕭林茫然道:“此為何物?”

“這並不是普通的帕子,上面的繡花乃是盲文。”

杜蕭林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其中暗藏玄機,忙道:“那上面寫了什麼?”

“約我今夜子時,離雪河畔相見。”

“這,這......”杜蕭林慌張道,“這其中是否有詐!”

原隨雲輕笑:“自然有詐。不過這帕子的落款,倒很是微妙。”

“上面還有落款?”

“恩。”

“是誰?”

原隨雲一字一頓道:“寧嫻宜。”

寧嫻宜?

寧嫻宜為何要約原隨雲於子時相見,還說有要事相商?

杜蕭林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而原隨雲自己其實也並非很是清楚,卻知道這是個極好的機會。

是以,他們拍板定了個計劃。

畢竟這帕子是個重要的線索,這約他們必須赴!

只不過若對方真想要對付原隨雲,必然已準備妥當,原隨雲若貿然前去、很可能會遭遇不測。

而杜蕭林雖蠢笨了些,但畢竟年歲閱歷擺在那裏,功力遠在原隨雲之上。是以便扮成了原隨雲的樣子,替他赴了約。

可誰成想,這“兇手”是逮到了不假,但身份卻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難道說,殺了池朗的人,真的是舒明決?!

***

次日卯時,眾人再次齊聚於乘風殿。只不過這次的氣氛與以往兩次都很是不同。

原隨雲坐於右側首位,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看着倒讓人有些不忍。

而在大殿之中,昔日出塵脫俗的秋寧劍谷大弟子舒明決,正甚為狼狽地單膝跪向主座。

主座之上,杜蕭林好不容易組織好了語言,道:“這個,事情的真相實在是......實在是令人......”

陶欽得意地揚起下巴,厲聲道:“這還有什麼好糾結的!既然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了,就應該讓兇手給出個解釋來!江湖恩怨本沒什麼過錯,但在試劍大會上殺人可是違背了十四劍派的規矩,必須償命!”

舒明決聞言微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面上都是驚疑和無措:“杜前輩!人真的不是我殺的!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醒來就在那裏了......”

“夠了!”一直沉默不言的原隨雲突然出聲打斷了舒明決的辯解,“事已至此,師兄已不必多言!”

他似乎疲憊至極,卻迎着眾人的各色目光堅定地站起了身,跪到了舒明決的身側,對杜蕭林道:“前輩,我身為秋寧劍谷少谷主,理應為弟子表率。今我門下犯錯、罪無可恕,皆因我治下不嚴。追根到底,罪責在我,是以無論何種刑罰,我皆願代而受之!”

語驚四座!

就連剛剛還氣焰囂張的陶欽都頓了頓,不可置信地朝原隨雲道:“何種刑罰?他犯得可是死罪,你要替他去死嗎?”

原隨雲笑而點頭,坦然自若:“然。”

言罷,他傾身長伏於地,誠懇道:“願杜前輩成全!”

舒明決靜靜看着原隨雲的背影,眼眶徹底紅了,他聲音略有些顫抖地道:“師弟,我......”

“師兄不用說了。”原隨雲笑得溫和,“雲兒承蒙你多年照顧,長兄如父。代兄受過,榮幸之至。”

舒明決哽住了嗓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望着地上跪着的兩個少年,屋中人心中一時竟都有些酸澀。

江湖之中,擅於算計者眾,父子相殘、夫妻反目都不是令人稀奇的事。

反而是這生死相依的至情至善,他們已經許久不曾見過了。

尤其是這個白衣的少年,他曾在比試中捨身為師兄擋劍,而今又願意替其贖罪。

原來這世上竟真有這樣的人!

——看似單薄,卻能以一己之力為另一個人撐起死生!

看着原隨雲步履從容地被雪羨閣的人帶走,寧嫻宜眼中複雜莫名,幾乎立時便要起身。雖然內心的理智不斷地提醒着她、讓她壓制着衝動,可卻沒辦法壓制她內心滿溢的痛苦。

她到底該如何做?她明知道事情不是這樣的!難道就要這麼看着那個少年無辜冤死嗎?!

這幾息之間,有人痛苦,有人暗自敬佩,也有人還沉浸在對真兇身份的震驚中。

——當然也有人正在心中嘲諷偷笑。

看着舒明決慘然的神色,和已被註定了結局的原隨雲,陶欽真想大笑出聲!

沒想到一切進展的竟然如此順利,一箭三雕。

他終於順利完成了父親所交代的任務,這一次回去,父親一定會誇獎自己吧!

與其他人不同,陶欽此來的目的,本就不是為了什麼名次。

他只有兩個目的——

除掉池朗和秋寧劍谷的少谷主。

雖然這中間出了一點小差錯,讓他誤把舒明決錯認為秋寧劍谷的少谷主。但沒關係,反正真正的少谷主也死定了。

也不枉費他千辛萬苦才得來的那塊“婆娑玉”。

可還未等陶欽從狂喜中緩過神來,寧嫻宜卻已突然站起了身,對杜蕭林急切道:“請等下!”

杜蕭林疑惑地看向她:“寧姑娘......”

寧嫻宜深吸了一口氣,脆弱且堅定:“那一晚,我在場。”

“什麼!”人群中有人驚呼出聲,“你為什麼會在!”這人瞬間聯想到了原隨雲先前的推測,猶疑道,“難道池朗就是為了保護你才死的?”

寧嫻宜沉默地點了點頭。

杜蕭林忙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寧嫻宜平靜了好一會,才緩緩道:“那天晚上,池朗說要是與我相商,所以......”

有人馬上打斷道:“他說有要事相商,你就在半夜偷偷跑出去與他相會?你不是對他無意嗎!”

寧嫻宜笑容苦澀:“其實諸位有所不知,我與池朗......早有婚約。”

“婚約?!”

“然。”寧嫻宜繼續道,“他說有關於婚約的事情與我商量,我以為他還在因我白日之舉而惱怒......”

眾子弟將這婚約一事與白日之事一相聯繫,馬上在心中給予了理解。

自己未過門的媳婦卻喜歡上了別的男人,換誰誰不生氣!

慕清琅輕聲詢問道:“所以你就去赴約了?”

“是的。”寧嫻宜坦然承認,“就約在司緣樹下。”

“就是發現池朗屍體的那個地方嗎?”

“然。”

寧嫻宜嘆了口氣:“只不過我剛剛趕到,還未來得及和他說上話,便......便看到了他身後突然出現的舒明決。”

陶欽適時冷笑着插話道:“也就是殺人的確實是舒明決不假了?”

寧嫻宜無法反駁地點了頭。

陶欽道:“那還有什麼話好說!我們又沒有冤枉他!杜前輩,還是先......”

“可是!”寧嫻宜猛地抬起頭打斷了陶欽,“可是,那晚舒公子的狀況很不對!”

寧嫻宜一邊回憶,一邊斟酌字句:“那天晚上,舒公子的樣子......就好像被人控制了一般!眼睛都是發紅的。”

“控制?”原隨雲回身,沉思片刻后突然衝到了舒明決身邊仔細嗅了一下。片刻后,震驚地道了句:“這香氣!婆娑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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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武俠+劍三]我的部下是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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