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請君夜談

第59章 請君夜談

等花岸喂完了葯,花詢昏昏沉沉地瞥了花渡一眼,眼睛已經睏倦地睜不開了,打了個哈欠,就要睡着。鈴蘭接手花詢,感激地看了一眼花岸,如果沒有花岸,花詢不一定會這麼乖乖就把葯給吃下去。

既然花詢要睡覺,花渡和花岸等人便退了出去。花岸看也不看顧尚儒,對花渡道:“我剛才觀表妹氣色不好,印堂有發黑跡象,似乎真有災禍纏身。”她難得露出正經嚴肅的神情來,“這下我真覺得你把她安排到這來是對的。這些時日不見,她在顧府應當不怎麼順利,否則不至於如此鬱結。”

花渡邊走,邊聽着花岸的話,點了點頭:“此言正是。只是我怕她對我還是很防備。不論如何,都不能讓她出門半步。”

走在後面的顧尚儒聽她們說的話,尋思着莫非自己和花詢會被帶到這裏來是花渡的主意。他想上前詢問,礙於花岸在,又覺得私底下聽人講話不太好,把只心頭疑惑按捺住,等尋一個恰當的時機再說。

花岸和花渡要留下的消息很快被易至知道了,易至沒有多說,吩咐下人收拾出兩間屋子給花渡倆人住,並派出人手去向寧王府報備。要說寧王這人野心龐大並非是空穴來風,看這偌大的別業裏面,房屋百間,富麗堂皇,甚至有些地方私自用了皇帝才能用的器具,其狼子野心可窺一斑。

不過究竟是不是寧王自己擺設的,還是那個武勇的世子所設計的,花渡倒是無心追究。只是花渡對那個見過幾次面的易至卻有一些想法。和花岸坐在一起,侍女上了茶之後退了出去,花渡才道:“此人生得好面相,可惜鷹眼狼顧。噬主之相,卻有忠誠之心,這還真是一件奇事。”

花岸看着她端起茶吹涼,無謂道:“這所忠之人非其主,噬主難道是要學侯成、魏續之流?他主子名義上是寧王,實際上卻是楚伯存。所以這噬主是噬寧王?不管怎麼說,只要他敢對咱們楚小胖不利,我一定不會坐視不管的!”咬着牙,一掌拍在桌上。

花渡眼皮子抬了抬,不置可否:“你對仲辭上心,她未必會領情。楚伯存對你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若是聽我的話離楚家人遠點,說不定你往後境遇不必那般苦……”

“好了!”花岸翻了個白眼,撇撇嘴道,“你一直攔着我不讓我和楚家人靠那麼近,可是你看,你攔着問棠不讓她來長安參與這件事,不還是沒辦法躲過啊?你兜兜轉轉忙活,別人也不一定領情。楚小胖雖然很偽君子,但是好歹她不會像你這麼碎碎念。你當什麼花仙?還不如當一個家長里短的婦人好些。”

花渡掠過她的髮髻,看向窗紙,眸光閃爍了一下,釋然道:“你說得是啊……我都非仙人之軀了,何必還固執攔着你。若是會來的,必然來,我再阻止就是自己執念了。往後我不會再說你了。你有你的想法,我不干涉。”

“咦——這就對了嘛!少操點閑心,說不定你還能早日找到那個玲瓏塔,找出恢復你仙軀的辦法。”花岸趴在桌上,滿臉困惑道,“不過這玲瓏塔究竟在哪?傳說中玲瓏塔內藏九萬九千九十九部奇書,有凝鍊仙丹的辦法,也有醫死人救命還魂的藥方……”

“你不要擔心,只要我不常在日光下暴晒還是無恙的。只是她們這些凡人之軀我不能久近,否則她們的生魂會因此離體。”花渡想到之前發現花詢生病了,卻沒有辦法去觸碰,忍不住皺眉嘆息。

知道花渡心裏的想法,花岸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這玲瓏塔花渡不肯告訴她地方在哪,而且就算她知道在哪,怎麼進塔?這仙塔是蓬萊藏着仙書秘籍之所在,聽說還有凶獸鎮守。就她這個小身板,進去給神獸塞牙縫都不一定過!想到兇惡的神獸,花岸摸了摸自己還沒有二兩肉的腰,緊張地縮起了肩膀。

“等長安的事情結束了,天下安定,問棠和仲辭的命劫解開了,我便可以安心走了。”花渡看着窗紙的眼睛一眨也不眨,說的話很心不在焉。

“你要真回蓬萊去了,那問棠怎麼辦?你不管不顧了嗎?”

花渡收回目光,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開口道:“並非不管,只是管不了了。”她忽然嫣然一笑,只是笑容里的苦澀讓人覺得悲切,“你看看我,”張開雙臂,她道,“我現在沒有仙軀,只有仙魂在,強行用了那些禁術才得以返回此處,回蓬萊只能延續我找重塑身軀的法子,若時限一到……”

話未說完,但花岸知道她想說什麼。本就是該魂飛魄散,強行用祈禳之術借得天命,但也只是稍微延遲而已,只要一天沒辦法重塑仙軀,就會有消散的危險。花渡為了花詢處心積慮,只是因為花詢無心一句不幫她而違背了她一直堅持遵守的天規,當真是一份潑天的情意。只可惜花詢未必知道……

一時間房間裏沉寂下來,花渡和花岸各懷心思,靜坐飲茶。過了半盞茶的功夫,門口響起敲門聲:“啟稟花姑娘,縣主有請姑娘過去。”

花岸瞭然花詢這是想要知道一些真相。她瞥了一眼面色平靜的花渡,無聲笑了笑,衝著外邊喊道:“馬上就去!”卻兀自坐着不動,盯着花渡的臉看個不停,“花解語,你說這聲花姑娘,喊的是我這個表姐還是你這個……故交?”

花渡睨了花岸一眼,不喜她這般說話。只說道:“她還在氣頭上,想見的自然不是我。你去罷。”

“誒——”花岸揚起下巴,得意洋洋道,“可是我不想去啊。本姑娘乏了,懶得動彈。既然她說的是花姑娘,你花解語不也是‘花姑娘’么?反正我是不去。你呢去不去就看你自己啦,我估摸着咱倆都沒人去,她一看咱們囚禁了她還不過去見她,這一肚子火啊,不知道往哪裏燒,萬一氣得加重了病情,我是不會心疼的。嘖,只是有些仙人啊,可就心疼壞咯!”

花渡張了張口,知道花岸是在耍心眼,可是話到嘴邊卻成了:“你好好休息罷。”自己出了門。

看着門口站着傳話的侍衛,花渡一甩長袖,淡淡道:“走罷——”

侍衛本想說請的是花岸,看見花渡的氣勢,不自覺地把話咽到肚子裏去,乖乖在前面帶路。

休息了一天,喝了葯感覺自己清醒了很多,花詢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關於長安的事情。想着把鈴蘭打發下去休息了,讓門口的侍衛去喊花岸過來,自己靠在床頭,抬頭看着床頂放空自己,打算理一理等下要問的話,和防止花岸那麼老奸巨猾不肯告訴她真實情況。她滿腦子亂七八糟的,突然不知不覺又想到了跟着花岸一起來的花渡。

她其實對花渡是有一點怨言的,但是當這點怨言在見到花渡之後,看見她消瘦的身影,一瞬間就煙消雲散。她看着花渡舉着竹骨傘站在高台之上,眼底墨色,便知道這些日子花渡並沒有她想像中那麼好過。也許是女人天生的直覺,更或者是對花渡有所了解,花渡寬大的衣袍下纖細的身子令她爬上台階的步子停滯了一刻。她想問問花渡為什麼,也想問問花渡怎麼了,可是當真的站在花渡面前時,她卻言不由衷,口不對心。

明明很想笑很想擁抱,但是只能微微一笑,得體與她擦肩。明明很想問問花渡好不好,可是開口卻成了刺。她不是這樣乖張戾氣的性子,偏偏遇到溫和無害的花渡,就變得奇怪起來,感覺自己帶着鋒利的刀刃,隨時粉碎花渡臉上那悲哀的表情。

她可能猜到了什麼。只是,現在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問。她不敢……

花詢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保持清醒。空蕩的房間裏,燭火闌珊,幽幽寂靜。很快,她便聽見了侍衛甲胄嘩啦的聲音。緊接着侍衛在門口問她:“縣主,花姑娘到了。”

“請她進來。”花詢坐直了身體,期待地看着花岸進來。

當那一襲白衣踏入門口,漸漸從層層疊疊的紗簾之中走進來,花詢愣愣得看着花渡淡淡的神色,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直到大門被侍衛帶上……她才猛然驚醒,茫然地看着花渡,沉吟半晌道:“怎麼是你?”

“你病好些了么?”花渡面無表情地看着花詢,藏在袍袖中的手握緊了些。

“呃?哦,好多了。請坐。”花詢舔了一下唇,盡量用平穩的語氣和花渡交談。她不希望被花渡看出破綻,至少現在她還要繼續扮演自己生氣的角色,否則花渡會以為她很好說話。花詢心中暗自打算着。

花渡依言,落座在她的下手。

“解語怎麼這麼晚還過來?”言外之意是怎麼來的是花渡而不是花岸。

花渡抬眸,抿了抿唇,淡然道:“問棠還在生我的氣?氣我不告而別么?”她平靜的眸底寫滿了愧疚和憐惜,甚至花詢隱隱能夠感覺到一股哀傷。她的臉上雖然沒有寫半個愁字,但是無聲的一聲輕嘆,落在花詢耳邊,卻重如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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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棠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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