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口不對心

第58章 口不對心

“是尚儒失禮了。”顧尚儒躬身行了一禮,“給花大家賠罪!”

“尚儒公子只是關心問棠罷了。”花渡擺了擺手,對花岸道,“關切之問並非不可。無涯,你該與尚儒公子把話說開了,這裏畢竟是王府別業,你們的事情不解決,被有心人尋了機會,少不得做些文章。想來問棠當要醒了,我去看看她……”

才走到台階處,就看見高台底下,花詢被鈴蘭攙扶着,一臉暈紅,雙目炯炯地仰着臉看向花渡。她披着一身白色狐裘,小巧的臉在一堆毛茸茸的披巾里,竟然不輸雪色三分白。只是那病態的紅潤看起來不是那麼好。眼睛清亮得好像能夠容納進世間所有,鼻翼微翕,長長的狐裘把她包裹起來,瘦小而銳利。被她的眼睛注視着,花渡抿緊了唇,竟然說不出有一點緊張。她眼底似乎藏着什麼東西,晶瑩閃爍,但有點遠,花渡看不太清楚。花渡舉着傘站在原地,冷着臉面無表情,彷彿要把自己站成雕像。

花詢咳嗽了一聲,鈴蘭攙着她的手,扶着她一步步往上走。

近前,離花渡兩步之遙,花詢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和她擦肩而過,迎向顧尚儒。花渡的眸光暗了下來,竹骨傘不禁晃了晃,好像她沒拿穩似的。

“尚儒哥哥、無涯表姐。”她點頭示意,甜甜一笑,“我正想着鈴蘭說有客人到,沒想到是無涯表姐來了。表姐可安好?”她直接無視了花渡的存在。

“這裏風大,你正在病中,怎麼隨意出來吹風呢?”顧尚儒比較關心花詢的病情,嗔怨道,“有什麼事情回屋裏說。”

花岸對顧尚儒的殷勤翻了個白眼,卻堆着笑對花詢道:“好好好,我說表妹你這一路趕來太辛苦了,都病倒了。我們要是知道你身子這麼嬌弱,早就派人去顧府讓你不要來了。”

花詢彎了彎唇角,笑得天真無邪:“哪有那麼多早知道?若真有早知道,我若是知道花大家也在長安,怎麼會今日才來?必定三日作兩日,飛奔趕來相見了。”她一見到花渡滿腹想要詢問她的心思瞬間清空,她心裏頭對花渡還是有氣的。

“呃——”花岸尷尬地看看花渡,心裏暗罵花渡這是活該,轉過臉對花詢安撫道,“知道表妹到長安,我和解語是連夜出城趕來見你們。沒想到不巧表妹病重……走走走,回屋裏說去,這裏風大站着說話容易風寒。”

花詢輕鬆一笑,頷首道:“也好,我們回去罷。”掃了花渡的背影一眼,神色平靜地對她道,“解語與我這麼久不見,當日不告而別,解語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的么?請罷!”說罷自己帶着鈴蘭下了台階,一眼都沒多給花渡。

花渡看着花詢緩慢下台階的樣子,咬着牙眸子裏溢滿了霧氣。不能心軟……千萬不要心軟……她的命……

花岸走到花渡身邊,拍了拍花渡的肩膀,同情道:“走罷,把話說清楚,她不會怨你的。但是你要想清楚,你要是說出一些違心的話,屆時難以補救,我也沒有什麼法子。你啊,別把她當一個小孩子了,她已經是個有字的大人了。”

“我知道。”花渡回眸,點了點頭。

鈴蘭端着黑漆漆冒着熱氣的湯藥遞給花渡,花渡眸光微動,握着的手遲疑了一下,才伸手接過。回身坐到花詢床邊,她神情寡淡地舀起一勺湯藥,低下頭輕輕吹着。霧氣飄在她的五官精緻的臉上,熏進她的眼底,連帶着眼睛也霧氣來。

花詢目光落在她煙霧繚繞看不清表情的臉上,微微失了神。白瓷小勺盛着黑黃的葯汁,散發著令人皺眉的臭味,在碗中更顯得粘稠一些。勺子湊到花詢唇邊,花詢猛然驚醒過來,緊緊地擰眉抿唇,看着勺子裏的葯汁,淡淡道:“我自己來罷。長這麼大,還沒有要別人伺候自己吃藥的習慣。”伸手要去接花渡的葯匙。

花渡望着她的眸子,沒有說話,只是捏着葯匙的手緊了一些。倆人對視,花詢微不可察地偏過頭,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把觸碰到她食指的手鬆開,語氣客氣地道:“解語畢竟身份高貴,這種事情就不勞煩你了。鈴蘭——”

“我只喂你這一碗湯藥,馬上就走。”花渡打斷她的話,堅持把葯喂到花詢唇邊。

花詢臉色一變,轉過頭,對着花渡冷冷道:“既然這麼著急着走,何必要為了一件小事情耽擱下來?解語可是寧王府的貴客,自然要去辦重要的事情,詢實在不敢耽誤,請自便!”瞧見花岸和顧尚儒從門口進來,她又道,“解語要走,還煩請尚儒哥哥替問棠這病中人送一送!”

“要走了?”花岸看向花渡,在她平靜的臉上沒有發現任何異色。

花渡將葯匙連同葯汁一起放到碗裏,站起身對花詢道:“好好休息。”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話到一半又停了下來,只是轉身對花岸道,“我們該走了。”走到顧尚儒面前,將碗一遞,懇切道,“這葯雖然猛烈,但能夠早日痊癒問棠的病,公子還請勸她喝下。”

“既然是有益的葯,尚儒必然會哄表妹喝光它的。大家要走,不如我送送大家罷?”

“喂!”花岸一瞧就知道不對勁,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一點想走的意思都沒有,“誰告訴你我們要走了?問棠表妹剛才不是要跟我敘舊嗎?怎麼現在突然要逐客了?雖說這王府別業比王府是少了一份意境在,但是這靈氣這麼充足,我們在這留久一點也好多吸收一下天地之精華嘛。”

花詢看花渡轉身便開始後悔,想喊住她,可是張了張嘴感覺喉嚨被堵住似的。聽花岸的話,花詢眼神亮了亮,隱晦地用餘光瞥着花渡的臉色。花渡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道:“我們出來仲辭是不知道的,若是仲辭發現我們不辭而別……”

“你不辭而別的事情也沒少干過啊!”花詢譏笑道。發覺自己嘴快說出了心裏話,忙低下頭,耳根子都快燒紅了。她不安地躁動着,捏着被角咬唇不再說話。

花岸和顧尚儒坐在下面,看着花渡的臉色一沉,頓時感覺花詢那句話針對得太明顯了。花岸尷尬地咳嗽一聲,對守在門口的侍衛喊了一聲:“來人!”兩個侍衛並肩走了進來,拱手行禮聽候差遣。

“你們兩個回寧王府稟報世子,就說我們要在這裏逗留幾天,順便讓他多拿一些強本固元的藥材來。”

“是!”

揮了揮手,等侍衛下去,花岸轉頭對花渡道:“楚伯存不是想讓你順便好好想清楚一些事情嘛,我看這個地方倒是清靜,咱們暫時在這裏住下,有什麼事情……”看向低着頭的花詢,意味深長地道,“我們也可以就近原則解決嘛。你說是不是啊解語?”

花渡沒說話,看了看花岸,搖了搖頭道:“你把仲辭一個人留在王府里,你真放得下心。”

花詢正關心楚衍發生什麼事情呢,聽花渡這話里的意思,恐怕是當真出了什麼事。她心裏對楚衍緊張起來,可一時間不好去問花渡,倆人這邊冷戰,花詢想了想,既然她們不走了,晚上喊花岸過來問問不就清楚了。

“我們在長安中的人越少對楚仲辭越有利!你是不知道,這裏面吃人不吐骨頭,咱們那麼大的目標,好幾個人,真的像你所說,事情必然會發生,那咱們呆在王府就是給她添亂啊!”花岸分析得頭頭是道。

“請問……”一旁沉默聆聽的顧尚儒疑惑道,“這長安城是要發生什麼事情了么?為何花大家如此憂心?”

他問的是花渡,花詢偷偷豎起了耳朵,眼睛滴溜溜地轉。若是她能聽見什麼情報,這絕對對花詢想要了解長安有所幫助。可是能讓花渡這麼緊張和挂念的,恐怕不會是什麼小事情。

“你沒事問那麼多幹嘛?”花岸瞪了他一眼,蠻橫地從他手裏拿過葯,走到花詢面前舀了一勺湯藥,粗暴地道,“張嘴!”

被花岸這麼凶地喊,花詢下意識張開嘴,被餵了一口葯。這葯入口苦得花詢整張臉都變色了,含在嘴裏噁心作嘔。

“給我吞下去!不許吐出來!”花岸怒道,“喝個葯哪來那麼磨磨唧唧的事情?不喝我就……”轉頭掃了一眼堂下站着的人,目光落在鈴蘭身上,哼了一聲,“不喝我就把你家鈴蘭帶去給楚伯存當小妾!”

鈴蘭低下頭,看起來似乎很害怕花岸說的話,實際上忍着笑,忍得很辛苦。

花詢人在病中,本來沒有多少力氣,被花岸這麼一威脅,除了乾巴巴地說了一句:“表姐真兇,以後肯定嫁不出去。”之外的牢騷話,就只能忍着痛苦把葯給喝了。

花渡看花岸有辦法治花詢,慢慢放下了心,對關心長安局勢的顧尚儒道:“長安乃天子腳下是不會發生什麼事情,只是寧王府中,寧王病倒,郡主婚期在即,若是有什麼差錯……”言下之意是怕楚衍的婚禮有變化。

“原來如此。”顧尚儒半信半疑,但還是點了點頭。是假話便是花渡不願說,不願說便不該問,顧尚儒對這點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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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棠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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