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用心良苦

第53章 用心良苦

落座在湖心亭子中,隨從們不消片刻便七手八腳小心翼翼地抬着名貴的古琴擺到楚衍面前。し楚衍撥弄了一下琴弦,感覺音色不錯,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雙手按在琴弦上,優雅地勾勒琴弦,琴聲悠悠地從她的指尖跳了出來。

楚衍一開始只是隨意撥弄琴弦,過了一會兒情不自禁認真起來,彈起了軍中所奏的凱旋樂。這首曲子鏗鏘殺伐,帶着濃濃的殺機和戰意,楚衍凝眉沉浸在戰場生死搏殺的幻想之中,回憶起了宮廷之中步步為營小心謹慎的日子,還有皇帝寵愛的笑,太子綿里藏針的話,寧王沉重冷漠的眼神,世子意味深長的叮囑……接着是花渡在黑夜中滲人的深沉質問,花詢咬牙切齒嚙指痛恨的乞求……最後是花岸那張笑而不語妖媚的臉。楚衍心思暴露在琴音之中,時而狠辣冷厲,時而溫柔和善,時而壓抑鄭重。但那一張張臉擾亂她心裏的計劃,是敵是友,算計廝殺,楚衍壓住心煩意亂,但想到了婚期將近、寧王卧病、太子舉動、花詢請求一團亂七八糟,她就忍不住咬着后槽牙,用了些許力氣。

細細的琴弦擋不住楚衍指尖的殺機,砰的一聲戛然而止,綳斷在楚衍驚醒剎那。楚衍抬眼看着亭子外淋下來的太陽,呼了一口氣。糕點被擺了上來,白蘞擺了一杯茶在楚衍手邊,行了個禮:“恕奴婢擅作主張,給郡主沏了一杯菊花茶。”

楚衍目光轉到白蘞微笑的臉上,皺起眉頭,面露疑惑:“聽下人說,你一早上出了門,是去了哪裏?”她是隨口一問,只是感覺奇怪而已。

“長安城中市集很是熱鬧,我看有賣菊花的,便買了一些來給郡主泡茶喝。”白蘞示意楚衍喝一口她泡的茶。

端起茶來,楚衍細細嗅了一口香氣,眉頭一松,心情開朗了不少,點頭道:“聞着便很香,我知道花府素來是花中總管,這花茶也是一把好手,沒想到花府的一個丫鬟也能有這樣的手藝。”說著呷了一口花茶,滿口生香。

“只是因為我們是主子的親隨,主子很喜歡這些吃的喝的,為了討主子的歡心,隨從們多多少少會一些本事。”白蘞向楚衍解釋,繼而話鋒一轉道,“可惜奴婢不能時刻追隨着主子,不知道主子現在過得怎樣,是否吃飽穿暖,這天氣變化得大,會冷的,主子身體嬌弱,最是怕冷。”

楚衍端着茶,感慨道:“問棠那我的擔心亦是不少於你。”她沉悶道,“希望她不要怪我。若是她來長安,我必然親自向她謝罪!”

“郡主,主子那麼聰明,必然會理解您的用心良苦的。”白蘞臉色帶着憂傷,但還是勸慰着楚衍。

湖心亭不遠處,花岸捏着瓜子磕得開心,旁邊站着舉着傘的花渡。花渡一身白衣,倒是顯得她唇色更白了一點,而花岸紅衣翩翩,和她一紅一白兩廂應和,倆人又是極為漂亮的女人,站在一起似一道風景,美得讓人移不開眼。可惜花岸一開口就破壞了這安靜的氣氛。

“咱們站在這幹嘛?看楚小胖勾搭咱們家問棠的婢女嗎?”花岸好奇地抻着脖子望向湖心亭的倆人。

花渡目不轉睛,淡淡地道:“不可無禮。仲辭畢竟是堂堂的寧王之女、安河郡主,你在人前喊她綽號,為免不成體統。”

“什麼成不成體統了?你看看她和白蘞說說笑笑多投入多開心啊,完全就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和威嚴!”她不屑地翻了個白眼道,“本姑娘神機妙算,早就看透了楚小胖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看看,趁朋友不在調戲婢女啊!這這這,成何體統!”越說越覺得生氣,把瓜子都扔掉了,拍了拍手掌,咬着牙瞪向楚衍。

花渡偏過臉去看她,搖了搖頭:“七情六慾,你與凡夫俗子有何區別?”

“誒我說花解語,你別以為我相信你說的你就算取得我的原諒了,”花岸撇了撇嘴,不悅道,“本姑娘現在還是懷疑你的目的別有用心,雖然楚小胖這個傻子會聽你的話真的去拒絕了花詢,可是你別忘了,那明鏡我們當初誰都看了就你沒看,你要是說謊,你早晚會被楚小胖抓起來咔嚓給砍了!”她作勢手掌劃了一下脖子,“你在這凡間就要守凡間的規矩,欺君之罪就算是神仙也得殺頭……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殺不了頭。”悻悻地聳了聳肩膀,花岸靠在假山的石頭上,捧着臉看花渡。

花渡平心靜氣地道:“明鏡窺人,仲辭必然是看見了什麼,如若不然,她不會一聽見我告訴她她和問棠命中有一劫是相連,她就臉色大變,相信了我的話。”她看了花岸一眼,肅然道,“說不定和你有關。”

“什麼和我有關?”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花岸立刻跳起來問,“我未來可是要成仙的!我怎麼可能和楚仲辭有關!”

見她這般激動,花渡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唇角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似笑非笑。

花岸被她笑得心虛,不敢多說一句。

“問棠所求的,何嘗不是我所願的。只是這皇權兇險,爭鬥殘忍,我不知道太子何時會對寧王府發難。我伯存兄長只通武事不解朝中陰謀,若我這裏出一點閃失,寧王府上下,甚至朝中都會一石激起千層浪,屆時滿城風雨,可是覆水難收。”楚衍站起身,望着外面的風景道,“你與問棠自小一起長大,你當知道問棠脾性。她非是那種為讓人為難的人,她有求於我必然是已經窮途末路無計可施。”手拍着欄杆,看着湖水清澈,她正色道,“君子重仁義,真到了那一步,我也顧不得鋌而走險了。”

白蘞感動地跪倒在地,含着淚道:“這些日子在府中與郡主相處久了,奴婢知道郡主仁義君子,臨走前主子囑託奴婢一句話,說是到了迫不得已時候就說出來,可奴婢一直不願意相信事情到了這個地步……”

“她要告訴我什麼?”楚衍扶着欄杆,回頭望着白蘞。

“她說:‘棄車保帥亦是君子。若君當真儘力,問棠決不連累。’”白蘞誠懇地道,“主子與郡主感情深厚,常常責怪自己沒有本事幫助郡主到頭來還要拖累郡主。主子早晚要來長安,只是不知情勢如何兇險,她怕在來長安途中會遇到阻撓,所以才要奴婢把這句話告訴郡主!”

楚衍心中更是難過。這一種無力的感覺讓她眼底充滿了哀傷。

站在假山旁的花渡不着痕迹地蹙了一下眉,對花岸道:“問棠明知兇險還要來趟渾水,我有心要幫她,可我現在連天日都不能見。她何苦這般執着!非要血流成河,賠上自己的性命才好么?”

花岸被她這樣又怒又憂的眼神看得不舒服,低頭去錦囊里抓了一把瓜子出來,嘟囔道:“你算到了天道窺探了未來甚至賠上了自己的性命又如何?你自己不也是一個痴人,還怪我表妹傻……你們還真是夫妻相。”

“你說什麼?”花渡舉着傘,太陽撒在傘周圍的土地和傘面上,她狐疑的目光注視着花岸。

“沒說什麼,只是說問棠教白蘞這麼告訴楚仲辭,楚仲辭那個愛面子又天天自詡自己是個正人君子的,肯定會對問棠更愧疚。以後問棠要真做出什麼事情來,仲辭肯定會站她那邊……這問棠表妹無意之中又擺了你一道。你看你以後想唆使楚仲辭做點什麼違背問棠表妹心意的,又難上一分了。”花岸露出笑容,得意道,“我說花大家,你要實在不行,乾脆把花問棠抓起來關大牢得了,順便綁得嚴嚴實實的,她跑不出去就不會經歷劫難,經歷不了劫難必然就不會死不會受傷,而楚仲辭就不可能和她雙雙死傷,還省得你里裡外外忙活着做壞人。”

“……”花渡突然盯着花岸看。

花岸被她奇怪的眼神看得發毛,縮了縮脖子,僵硬道:“你想幹嘛?我就是說說而已,又不是讓你真去……”她意識到有些不對,等花渡轉過頭去繼續看着湖心亭,猛然想到一個可能性,“你不會……真的要去綁架問棠罷?”

馬車咕嚕嚕地在路上走了大半個月,車上顛簸得厲害,很少出遠門的花詢受不了一路折騰,面色微微泛青,整個人都懨懨的,靠在鈴蘭懷裏,緊緊閉着眼睛默默忍受痛苦。坐在她對面的顧尚儒擔心地看了她好幾眼,實在忍不住了撩開車簾,對外面的車夫喊道:“附近有什麼村子?我們今天先休息一天,表小姐身子不舒服,需要休息。”

“回公子的話,這附近沒有什麼村子,但要是加快一些,估摸天黑就能進城裏休息了。”

車夫來過長安,對這裏熟悉不少。顧尚儒左右為難,若是加快速度花詢會更加難受,恐怕支撐不住,若是不加快速度,天黑之前進不了城,那隻能露宿荒野。

花詢抬了抬眼皮子,微弱地張闔着白唇,低聲道:“尚儒哥哥,我沒關係的,讓他快一些趕路罷。”

“可是你這麼難受,再快的話你會不會受不了?”顧尚儒猶豫地看着她,眉宇間愁緒縈繞不去,愁得滿臉糾結。

“沒關係的,我還可以堅持的。”花詢勉強一笑,撐不住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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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棠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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