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安則正利劍出鞘，鋒芒畢露。

露着寒光的幹將莫邪從他背後一躍而出，在半空叮噹相撞，一個旋轉，輕巧的落入安則正的手上。劍身被紫電一般的顏色纏繞，似乎在下一秒便會雷霆震怒，毀滅周圍的一切生靈。

握住劍柄的瞬間，他側身，身形輕巧的從桌面上翻越而過。同時，“砰”的一聲脆響，餐館的玻璃門應聲而碎，破碎的玻璃簌簌落下，店中一片混亂，平民驚慌的捂住頭蹲了下來，大聲尖叫。外面的武器開火，一枚細小的彈殼以肉眼無法預測的速度直直射向安則正。

彈殼卻在半空被無形的力量控制似的，速度漸漸緩慢下來，在快要碰到安則正的瞬間，硬生生被扭轉了一個方向，直直面對着窗外的人。

艾瑞克右手張開，眼神微眯，悶哼一聲，接着右手狠狠一揮，子彈破空而出，被立刻飛擲出去，當的一聲射進金屬的門框上。他右手收緊，金屬門框扭曲變形，發出咣咣噹噹的聲響，令人膽戰心驚。

安則正和他對視一眼，即使門口圍滿了攜帶武器前來抓捕他們的人，但是因為對方是普通人，無論從攻擊還是防守對於他們來說都要輕巧的很多。

他們所為難的，是店中的平民的安危，以及，怎麼才能在逃跑的同時將傷亡降到最低點。

不，實際上，只有安則正在思考這個問題。對於艾瑞克來說，他從來都不把保護平民納入自己的能力範疇，他也對這種事情毫不在意。擋了他路的人，他一定不會放過對方。

比如，正躲在櫃枱後面瑟瑟發抖的，告密報警的服務小哥。

艾瑞克抬手，櫃枱上鑲邊的金屬殼瞬間“刺啦”一聲被拔起，在空中盤旋，服務生小哥張大嘴巴啊，驚恐的看着帶着鋒利邊角的金屬條豎在自己的頭頂，幾乎在下一刻就會將自己砸的滿臉血。

安則正立刻明白艾瑞克將要做什麼，抬起手中的劍，衝著躲在櫃枱后的小哥糊了一個減傷。淡粉色的技能如同綢帶一般輕輕從劍鋒滑動，包繞在小哥的全身，同時，金屬殼掉落，卻被無形的薄膜阻擋，從服務小哥的身上滑落，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艾瑞克回頭，不滿的瞪着安則正：“難道他不該嗎？”

“不，艾瑞克，你不應該這麼做。”安則正抬起右手的劍立在兩人中間，光滑雪亮的劍上清晰的倒映着兩人截然不同的表情，“現在遠遠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看見兩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門外的穿着警服的人也不是傻子，他們趁機疏散了靠門口的平民，而其他人看見可以逃跑，也都手忙腳亂的從桌子或者椅子下面爬起來，紛紛尖叫着跑了出去。

安則正偏頭，看見人走的差不多了，頷首道：“可以開始了。”

艾瑞克勾起嘴角，帶着一絲諷刺的笑意：“安，你真是麻煩，明明我們有更簡單也是更有效率的方法。”

“艾瑞克，”安則正認真的看着他，“我希望你明白，他們不是你的對手，同樣，他們從來都不是你的敵人。”

“知道了。”艾瑞克冷哼一聲，“我不會隨便殺人的，你放心。”

“但是，如果他們找死……”他眼中一道寒光閃過，桌子上用金屬製成的刀叉具劇烈顫動起來，碰撞着白色的碟子，發出噹噹的聲響。接着這些餐具飛了起來，刀和叉的劍鋒面對着面口，緊緊環繞在艾瑞克的身邊，形成了一層攻守兼備的防護膜。

安則正給兩人輕巧的加了一層秀氣，提高了屬性，腳步輕踏，和艾瑞克一起沖了出去——

武器開火，槍/林彈雨，火光濺射。

所有的彈殼都被艾瑞克控制着，不得近兩人的身。為了防止艾瑞克大開殺戒，安則正的控制技能，比如雷霆震怒和帝驂龍翔幾乎是CD一好就開始使用。但艾瑞克顯然沒有玩夠，擋在他面前的人都會吃一顆子彈，雖然並沒有打中要害就是了。

看着前面的人接連倒下，後面抱着武器的人都開始兩股戰戰起來。

“好了，艾瑞克，打完了我們可以走了。”安則正卻沒有心情戀戰，他總覺得事情沒那麼輕巧，兩個人在這裏被發現跑的快一點還好，如果時間拖的再久一些，恐怕變故叢生，暴露了坐標，就很難再將身上的監控擺脫。

艾瑞克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點點頭：“好。”

安則正揪着艾瑞克的后領，脫戰後打算大輕功直接飛走，卻在半空中，一道黃色的光驀然打在自己的身上，比太陽還要刺眼的光芒，閃的他雙眼幾乎看不清。

直升機的發動機轟鳴，盤旋在自己的頭頂，一個喇叭開啟：“前面兩個人，立刻、馬上，放下武器。”

“Shit。”艾瑞克暗罵了一聲，和安則正一起落在了地上。

安則正卻已經渾身僵硬，站在那裏，目光直視前方，將所有的手足無措都掩蓋了面無表情之下。

托尼·斯塔克就穿着機甲在半空中，隔着一層冰冷的戰甲，靜靜的看着他，透過金屬，將所有的情感掩藏，連透露出來的目光都是冷然的。

而從直升機上跳下來的卻是他的老朋友，帶着盾牌的美國隊長史蒂文和裝着機械臂的巴基·巴恩斯。

“安。”史蒂文先打破了寂靜，對着安則正向前一步。

“不。”安則正後退，戒備的看着他，“我想你最好不要再向前走了。”

史蒂文有些無奈的停下腳步，他搖了搖頭，用幾乎是苦笑的表情抬頭看着他：“我沒有想到，有一天我的對手會是你。”

“如果不是被迫，誰會想要這樣呢？”安則正強迫自己的目光不要看向仍然漂浮在半空的托尼，這個時候他的心中反而有一些難以形容的惱怒，托尼在這個時候都佔盡了便宜，他帶着一個頭盔，分明看不清他的表情。而自己，卻整個人都暴露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

也對，按照托尼的脾氣，是萬萬不會讓自己吃虧分毫的。

安則正的腦袋中一片混亂，幾乎是一團漿糊，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亂七八糟的想着些什麼。不找邊際的腦海中閃現出了很多畫面，真假交錯，虛實錯雜。

他又有了一絲恍惚的感覺。

艾瑞克敏銳的察覺到了他的反常，下意識的將安則正擋在自己的身後，面無表情的看着這些差一點就成為自己的隊友的敵人，冷笑道：“很幸運，我們幾乎一直是敵人。所以……今天也是非打不可了？”

“不，艾瑞克，”史蒂文搖了搖頭，“我想，我們誰都不會想和你打的。”

機械聲響起，一直一言不發的托尼卻在這個時候抬起掌心炮，“砰”的一聲射出，但終究是有了一絲顧慮，只是射中了艾瑞克腳邊的地面，揚起細密的塵土，炸出了一個小坑。

“托尼！”史蒂文回頭，似乎有些不解。

托尼不會說出口，艾瑞克下意識將安則正保護在身後的動作深深刺痛了他，為什麼那個擋在他前面的不是自己，為什麼偏偏是自己站在他的對立面？但是這些話又讓他怎麼說出口。

高傲的托尼·斯塔克只會昂起頭，調整自己的姿勢，好讓自己的動作看起來更帥氣洒脫，然後滿不在乎的開口說道：“我和你打。”

艾瑞克眼中的詫異一閃而過，他似乎在好奇托尼的自信是從哪裏得來的，要知道，他渾身都穿的是金屬，也曾經是自己讓他在半空不能自己，可以說，控制托尼簡直易如反掌。當然，包括有盾牌的史蒂文和有着機械臂的巴基。

於是，艾瑞克輕笑一聲，有一些不屑的意味，“真是讓我驚訝極了。”

他雙手微抬，下一秒卻露出了困惑的神情。托尼紋絲不動的穩穩立在半空，靜靜看着他，似乎早有預料這種情況。

托尼偏了偏頭：“所以，該輪到我了。”

話音剛落，他的雙肩出戰甲打開，露出武器，直直對着艾瑞克。

在上一次和艾瑞克交鋒后，托尼就根據他的能力一直在研究對抗的方式，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改變自己戰甲的材料，只是這個還只是在試驗中。也好在，艾瑞克還是一個少年，仍然不能夠十分嫻熟的控制自己的能力，讓托尼佔了上風。

終於有了合理的借口可以對這個不羈的少年出手了。托尼暗想道，畢竟他已經看這個人不爽很久了。

“嗖嗖”兩枚子彈從他的肩頭髮射，直衝向艾瑞克。托尼冷冷看着火光濺射，卻在下一秒驚異的發現，在艾瑞克周身出現了一層淡粉的屏障，準確無誤的替這個少年抵擋了所有的傷害，同時，劍鋒寒光閃爍，當的一聲，兩枚子彈被利劍擋住，叮的掉在地上。

硝煙瀰漫之中，安則正擋在艾瑞克的面前，雙眼微眯，手中雙劍直指着托尼，一字一頓毫不留情道：“我來打。”

周圍所有的聲音全部消失，在無限寂靜之中，托尼突然聽見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他的聲音在空中飄散，幾乎有些顫抖，他有些不敢確信自己究竟聽見了什麼，“你……說什麼？”

“這樣對一個孩子真不公平。這個孩子的能力對於你們來說也不公平，所以，就由我來打吧。”安則正緩緩說道，卻將手中的劍緊緊握住，他沒有直視托尼，反而是看向了史蒂文和巴基，“闖禍的是我，背叛隊友的是我，成為通緝犯的也是我，由我和你們對戰，理所應當。”

巴基的眼神中一陣波動，他開口：“安……”

安則正用眼神制止了他想要說的話：“輸了被你們抓住也是活該我技藝不精，要殺要打悉聽尊便。”

托尼突然動了起來，他在空中繞了半個圈，有些焦躁的落在了地面上，按下額邊的按鈕，打開頭盔。他沒有辦法再讓自己擺出一副漠不關心的表情，黑色的眼眸中閃爍着不解甚至是其他要更複雜的情緒，一場巨大的風暴在他的眼底醞釀。

他張張嘴，卻在看見安則正的剎那，喪失了所有表達自己的能力。

安則正細長的眉眼中閃爍着看不透的情緒，卻在深深的看進去時，讓托尼感受了無盡的悲傷和絕望。他幾乎要被這樣濃烈的情緒吞噬了，心中梗着一口氣，彷彿一張口，就會控制不住的痛哭出聲。

托尼眨了眨眼睛，偏過頭，“安……”

“托尼，抱歉，我無法信任你。”安則正卻率先他一步開口，彷彿剛剛的悲傷都是假裝的，聲音冷靜的可怕，“我也無法將你拖入這種兩難的境地，我想分開是對兩個人最好的結果。你可以用繼續擁抱你的美人、簇擁的鮮花和歡呼，我走我的獨木橋，兩不相干。”

托尼的嘴唇抖了抖，最終收斂了臉上的表情，抬起頭用幾乎是冷漠的語氣說道：“我們真的有開始過嗎？”

“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來看看，究竟是不是石頭做的。”他咬牙切齒的說道，彷彿在一瞬間又回到了那個口無遮攔令人有些討厭的托尼·斯塔克。

看見他這麼快就恢復了元氣，安則正竟然有一些微妙的欣慰，他微笑着點了點頭：“如果抓到我，我就把心剖給你看。”

托尼梗住，瞪着眼睛看着他。下一刻抬手，合上了頭盔，將自己阻隔在所有人的表情之外。

心中什麼東西轟然崩塌，白色的小人連打也不願意打躺在地上穿着紅色機甲的小人，穿着機甲的小人伸出手，看着白色小人的背影漸漸遠去，豆大的淚珠再也忍不住的滑落，幾乎要在心底汪出一灘湖水。

他撕心裂肺，卻再也說不出一句挽回的話。

說出分手之後，安則正的心中卻輕鬆了很多，擺脫了很大的心理負擔，在做出這種選擇的時候終於可以不用再多方顧慮對方的心思。

這種時候，斬斷情絲對兩個人都是最好的選擇。

劍破長空，犀利的劍氣撲面而來，安則正虛虛抱了個拳：“那麼，開始吧。”

“雖然很不想這樣……但是安……”史蒂文為難的拿起自己的盾，卻在下一刻不受控制的從自己手中脫出，該死的，托尼只改裝了自己的機甲，卻沒有來得及改裝自己的盾和巴基的機械臂。

艾瑞克抬起手，一臉輕鬆的笑容：“安，打架這種事，你最好還是帶着我比較好。”

一股淡淡而溫和的氣息在這個時候侵蝕到了安則正的大腦中，同時，艾瑞克的神色也一僵，顯然他遇見了和安則正一樣的事情——有人用精神控制力進入了他們的意識。

“安。”少年清越的聲音傳來，安則正的眼前立刻閃爍出了少年那張清秀的面龐。是查爾斯，他就在天上的直升飛機上。

“嗨，查爾斯，你最近身體還好嗎？”安則正打了個招呼。

“謝謝關心，我很好。”查爾斯回答，“安，我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很希望能夠幫助你們，而不是讓你們打起來。”

“得了查爾斯，這件事情已經不單單是我們內部的問題了。”安則正無奈道，“你們無法洗白我，留着將會承受太大的壓力。”

“安，我不明白，為什麼你不試試呢？”查爾斯道，“也許這個壓力並不是我們不能承受的。”

安則正頓了頓，開口：“查爾斯，我已經試過了。”

查爾斯不明所以：“什麼時候？”

“在你們不知道的時候。”安則正緩緩道，“並且，我已經看到了結果。”

突然，一陣刺耳的轟鳴侵襲了在場所有人的意識，如同□□擾的電波轟鳴作響，幾乎要將人的頭腦硬生生的扯成兩半。查爾斯的聲音戛然而止，在場所有的人都痛苦的抱住了頭。

一個陌生的男聲出現在安則正的意識之中：“趁現在，快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