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滅霸站在不斷下沉的深褐色島邊看着安則正和托尼微笑着招手。明明這麼遠的距離安則正並不應該看的清那個人是誰，更不要提他臉上的表情。然而即便是這個樣子，他還是看見了。

猶如和周身的海水融為一體，然而嘴唇的顏色卻無比鮮艷，像是沾染了掩藏在深海中血/腥的殺戮。臉上的微笑卻像是和老朋友親密的告別，招手，期望着下一次見面。

……下一次的見面。

安則正如墮冰窖，窒息感鋪天蓋地的襲來，下意識的張開嘴巴，洶湧的海水灌入喉嚨中，隨着壓力被壓入肺部。他撒開抓着托尼的手，捂住自己的喉嚨，嗆咳不知，大大小小的氣泡翻騰。

他在這個時候竟然產生了一種荒唐的想法，如果這個時候再次經歷死亡，他會不會在睜開眼的剎那再次回到和滅霸對決的那個時空，發現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都是虛假的？

托尼很快察覺到了他的異常，回身扯過他的手，拽向自己的身邊。

安則正只覺得腰間忽然一緊，接着身體被拉進了一個有力的懷抱之中，手指碰到了堅硬的戰甲，溫度比這冰冷的海水要溫暖許多。手指慌忙的穿過他的髮絲，白色的發端纏繞着指尖，漆黑的眼眸中清晰的倒映着自己掙扎的身影。

帶着一絲涼意的柔軟觸感壓下，鼻端之間環繞着另一個人的呼吸，輸送着生存必須的氧氣，卻摻了蜜。

海水在周身輕輕環繞，幾條看不清紋理的小魚好奇的圍繞着眼前膠着的兩個人，在海底下的它們從沒有見過這樣奇怪的龐然大物。兩隻小魚繞了一圈，模仿着兩個人嘴貼着嘴，只輕輕啵了那麼一下，卻在下一刻被身邊細小的浮游生物吸引，迅速分開，追逐着食物遊走。

安則正身體僵直，大腦一片空白。

環繞在腰間的手沒有放鬆，反而帶着安則正繼續向水面上游去。

平靜的海面上忽然“嘩啦”一聲破開漣漪，兩個人影猛然竄了上來，浮在水面上喘着氣，同時還夾雜着點咳嗽聲。

廣闊的海面上，溫暖的陽光傾瀉，波光粼粼，一望無垠。

安則正半靠在托尼的身上咳了好一會才緩過氣來。托尼擦了擦他臉上的水，眼神中是遮掩不了的關心，“發生了什麼事？”

安則正微微搖了搖頭，“我好像看見了滅霸。”

“在哪裏？”果然，聽見了他說出的話，托尼也不免面色嚴峻起來，“在海水中嗎？”

“在那個我們離開的島上。”安則正解釋。

他望着一望無垠的海水，思維陷入了一個奇妙的怪圈。如果說，現在他所經歷的一切都是滅霸所算計好的呢？包括兩人相遇、逃跑……以及，讓自己看向他。

海面上，波浪微漾，所有的洶湧都隱藏在完全看不見的海水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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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蹤的兩名超級英雄目前已經被找到，他們是如何出現在遠離紐約的海平面上的？之前所面對的敵人究竟是什麼人物？我想，所有人都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而所有的損失和清算，也可以開始了。”

當這條新聞佔據了大部分版面的時候，安則正和托尼剛被從海里撈出來不到一天。

他們被送進了之前霍華德住進的小醫院中，保護了起來。霍華德出院后，集資將這個醫院的設備更新，雖然房子外觀依然沒有變化，裏面卻是煥然一新，幾乎要成為超級英雄們的後備醫院了。

安則正當然是不太需要怎麼治療，只是因為漂在海上有一些時間，再加上之前的肺部有些嗆水，所以顯得略微虛弱。托尼被撈上來后倒是發了低燒，可憐兮兮的躺在床上吊著水。他之前跳下大坑本身就受了一些傷，再加上後來的戰鬥和漂浮，本來就有些疏於鍛煉的身體漸漸吃不消了。

兩個人的床是相鄰的。

安則正靠在窗口，窗帘被拉了起來，擋住了外面的一切喧鬧。他啃着蘋果，悠閑的半靠在床上，翻着被送進來的報紙。

托尼裹在被子裏，就露出頭，兩隻眼睛可憐兮兮的看着他。他的左手上還掛着吊水，透明的藥物順着細管流入他翻着青色的靜脈中。

“安。”

“幹嘛？”

安則正放下報紙，偏頭看向他。托尼卻在這個時候將視線移開，盯着頭頂上雪白的天花板，和安的頭髮一樣的顏色，然後輕輕晃了晃頭。

“只是想喊你一下。”

聽見他的話，安則正有些好笑的重新抖開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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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了艾瑞克的加入，最後將怪物源源不斷出現的大坑填了起來，但是，卻因為自己和托尼的消失讓幾人出現了疏漏，導致了幾個怪物跑了出去，並且襲擊了平民。

因此，神盾局裏分成了兩派。

以霍華德為首，他們主要的任務是安撫平民，畢竟雖然他們受傷了，但是因為自己和托尼生死未卜，神盾局也算是損失慘重。

一派，以史蒂文和巴基為首，目的就是尋找自己和托尼。但是因為大坑已經被封住，即使為了安全考慮也不能再將其打開，所以霍華德選擇了用土填住。史蒂文和巴基不得不通過各種手段搜尋兩人可能出現的地方，結果都一無所獲。

在眾人失望之極的情況下，卻被海上巡邏隊發現了蹤跡。

這件事也是喜憂參半。

原先，因為安則正和托尼兩個重要成員失蹤，對於神盾局來說也是非常大的損失，在霍華德打的一手好的情感牌的情況下，民眾沒有過多的責怪他們，只是心中有所不滿，這些人為了拯救自己的安全已經失去了隊友，顯然現在也不是情感好的發泄時機，然而，兩人獲救的消息傳來后，這種微妙的平衡瞬間被打破了。

原本以為已經犧牲的戰士回來了，但是，為什麼獲救的是他們倆，而自己的親人卻收到了襲擊？這些人的職責難道不是為了保護他們嗎？

這種不平衡的情緒一旦產生，就很難安撫下來。

對於兩人的獲救，神盾局裏的所有人當然是很開心的，但是，對於民眾突如其來的憤怒他們反而覺得有些措手不及。事情突然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所有人的立場都開始變得捉摸不透。

陽光透過厚重的窗帘布微微傾灑，安則正捧着報紙慢慢讀了出來，托尼躺在床上靜靜地聽着。

過了一會，托尼翻了一個身，他似乎並不在乎報紙上的評論是什麼，實在是因為他太了解這些媒體的套路，現在他只在乎眼前的這個人。

“安，為什麼要管這些事呢？我們該放個假了。”

安則正放下報紙，微微笑了起來。這些尖銳的矛盾早在滅霸的那些虛擬世界中他都已經經歷過了，在第一個世界中，他說是千夫所指也毫不為過。在那個時刻，他似乎隱隱明白了一些道理，比如說，你不能讓自己愛的也愛着自己的人陷入兩難，再比如，不要輕易妥協。

看來，無論自己是身處虛幻還是真實，都逃不掉這兩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