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安，打完這一次我們就回家。”

托尼認真的凝視着安則正，鄭重的就好像在做一個重大的承諾。他曾經認為，擁有了強大的能力就要去做一些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這樣才對得起自己手握的能力。卻在這樣的過程中，無形中和正常人的生活越走越遠。

和安則正確定關係后，他突然萌發了一種很久沒有出現的情緒。他渴望着和眼前這個人慢慢走着，也許只是漫步在街頭，兩人一同去餐廳吃一頓沒有怪物，再簡單不過的晚餐。像一個普通人一樣，擁有一個平靜而浪漫的約會。看一場通俗的電影、聊一個沒有敵人的世界、盤算着手中的資產。夜晚相依偎的坐在沙發前，看着電視，一起吐槽這個時代真是落後極了的畫質。在昏黃的燈光下相擁而眠。

像每一個普通的情侶一樣，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他們是男人嘛，即使打一架也沒什麼，然後和好、親吻。閑暇的時候去探訪老友，當然他才不是說那個史蒂文和什麼巴基巴恩斯……不過就算是他們也無所謂。畢竟他們還是有很多話題可以聊的。

也許他們會領養一個孩子，男孩女孩都可以，他還是更希望有個女孩，但是，這個還要諮詢安則正的意見。

無論有怎麼樣千百種設想，都不包括，現在的安則正看向他眼中的淡淡戒備。這隻會讓他更加手足無措。

“你知道史蒂文和巴基他們列的那個清單嗎？雖然看起來愚蠢極了，但是不得不說，也許很有效果，”托尼撇了撇嘴，表情上有些不屑，說出的話卻和表情大相逕庭，“他們已經準備實行下一步了，一起去布魯克林的郊外露營，就等着打完這次給個假期呢。”

“我是說……你覺得這個提議怎麼樣？也許我們也可以做一個。”

“當然……沒錯，我是說，這個提議很棒，也許出去之後真的可以做一個。”安則正聳聳肩，他一直安靜的聽到了現在，眼前這個男人的局促表現幾乎恍惚讓他有一種不在現實的錯覺，他有些茫然。

顯然，滅霸所製造的兩個幻象在他心中留下了一些非常明顯的後遺症，他需要用很長時間來判斷自己所在的空間究竟是真實還是虛幻。他再決定，是信任還是戒備。

……畢竟他真的不想在虛幻中再次擁抱親吻，投入自己的再真實不過的感情。

不過無論身處虛幻還是真實，目前都有比卿卿我我更重要的事情做。

“托尼，但是我更想和你出去以後再討論這個話題，你覺得呢？”安則正語氣放緩，頗有些循循善誘的味道。也不怪他這樣，托尼很多時候的脾氣孩子氣的讓人無奈。

“哦，可以。”托尼點了點頭，“我也願意。”

幽藍色的光柱讓周圍的石壁上都倒映着柔和的藍光，光柱之中氣泡上下翻騰，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除卻炸裂的大氣泡之外，水流之中還有許多細小的氣泡，密密麻麻的貼在光柱的壁面上，不斷匯聚，直到足夠大。

“這個東西是用來做什麼的？”安則正緩緩走了過去，托尼緊跟着他。

托尼皺着眉頭俯下身，貼着光柱看了看，透明色的水液模糊的倒映出兩個人的身影，“像是什麼功能設施。”

安則正挑眉：“這裏有什麼東西需要供能嗎？”

“為這裏的石壁？它們圍的那麼緊密，也是滿不容易的啊。”托尼隨口道。

他這話一說出口，安則正突然想到之前手貼在石壁上時產生的波動，並且兩人就是通過這些看似堅硬的石壁來到了這個奇怪的空間。和滅霸的交手讓他認識到一個重要點，你所看見的不一定就是自己所看見的。

也許這就是外星人和自己的代溝？

於是，他伸出手，托尼看見他的動作一驚：“你要幹什麼？”

他不顧托尼的阻攔，將手貼到了光柱上，奇怪的波紋以他的手為圓心漾開一層漣漪，他穿過光柱的壁面，觸及到了柔和濕潤的內部。

安則正一陣怔愣……是水的觸感。

沒有灼燒感，也沒有別的可怕的現象出現，就好像這是再普通不過的水。

托尼拉住他的手扯了回來，眼睛瞪的極大，恨不得將眼前這個人塞進肚子裏才好，別讓他總是亂跑亂跳，做一些自己來不及阻止的事情。

“你不要命了？！怎麼樣？”

安則正回過神來看着他，伸出手，他的手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水滴受到重力的吸引掉落在地上，“你看，沒有什麼事。”

托尼握住他的手，果然什麼也沒有發生。被安則正的手溫暖着，連冰冷的水也有了一些溫熱的錯覺。

安則正抽出來，放在嘴邊輕嘗了一口，砸了咂嘴，是鹹的。

“是海水嗎？”他突然問道。

“怎麼？是鹹的嗎？”托尼問道。

“是的。”安則正點了點頭，接着提出了一個設想，“這裏是通向海邊的？”

“又或者……沒有人明確的告訴我們，我們還在陸地上。”托尼說出口后，和安則正面面相覷，兩人都有一些心有餘悸的模樣。

“想辦法看看這上面是什麼……”托尼有些焦躁，他雙手抱胸來回走了幾遍。

安則正彎下腰想要撿一塊石頭扔進去瞧瞧，托尼阻止了他，“不行，用石頭它是上去了還是沒有，或者是被毀壞，我們都沒有辦法判斷。”

“那怎麼辦？”

托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全身，突然一拍巴掌道：“等我把這個戰甲脫下來。我可以卸個胳膊，或是一條腿？”

明知他是故意的，安則正還是“噗嗤”一聲被他逗笑了。也許托尼在想到海水的時候就已經萌發了這個想法，他的思維總是那麼敏捷迅速。

托尼看見他笑了，視線放在他身上捨不得移開。直到安則正催促了一聲，他才把小臂上的戰甲卸了下來，扔進了藍色的光柱之中。

這一小塊紅色一進去后，就被水流的力量推着走，隨着周圍的大氣泡一樣，在水裏翻騰着向上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兩人的視線中。

“防水做的不錯。”托尼偏頭看着安則正，得意道。

安則正笑着點了點頭，“感覺到了什麼嗎？”

托尼按下頭側的按鈕，戴上了頭盔，“目前很好，唔……周圍的壓力似乎不小，不過對它還沒有什麼傷害。都是水……”

突然，托尼不說話了，過了一會，他打開頭盔，正視着安則正：“也許我有兩個消息要告訴你。”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安則正順着他的話接下去。

托尼微笑了一下：“第一是，我們也許真的在海平面以下，雖然我不知道那個傢伙是怎麼做到的，在海底懸空弄了個這些東西。”

“然後呢？”這個消息至少不算太壞，安則正心裏想到，只不過他和托尼都很不擅長水中作戰而已。

“還有一個就是……”托尼滿臉興奮，雙手搭在安則正的肩膀上，幾乎要跳起來，“這個光柱就通向海面，而且並不是很深，壓力我們可以接受。我們可以通過這個地方回到地面上！”

“真的？！”安則正聽見他的話也有些欣喜，不管怎麼樣他們要先離開這裏才好，現在方法被找到了，雖然有些冒險，但還是值得一試。

“還等什麼？上去吧。”安則正催促。

托尼想了想，興奮的表情有些收斂：“只不過還有些冒險，畢竟，如果我們有人在水中缺氧的話……或者遇到了大的魚群。”

“嘿！”安則正忍不住碰了碰他的肩膀，“托尼，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托尼·斯塔克嗎？我認為這點冒險在你看來不算冒險。你也說了，我們是兩個人，一個人出現意外，另一個人一定會拚死相救的，不是嗎？更何況在我看來，冒險也比原地等死的強。”

托尼終於點了點頭：“好。但是我先進去，你隨後，然後拉住我的腿。”

安則正沒有異議，他知道這個人只是想要保護自己而已。

兩人對視一眼，托尼終於按耐不住心中翻湧的情緒，伸出手緊緊抱了抱安則正，安則正下意識的輕撫着他的脊背。

推開托尼后，托尼先鑽入了光柱之中。隨着水流的推動，他向上移動。比起氣泡和之前的戰甲來說，要慢一下。

等到托尼的上半身都消失在視線之中后，安則正深吸一口氣，也鑽入了藍色光柱之中。

完全投入了冰冷的海水之中，視線被海水溢滿，深藍色的，模模糊糊，一切模樣都與在陸地上看見的完全不符。安則正拉住了托尼的腳踝，兩人身不由己的隨着水流向上浮去。

他的心中突然產生了一個困惑。

如果這個就是出口，為什麼會這麼容易就被他們找到？托尼說過，他來的地方並不是這裏，也就是說這個空間是移動的。為什麼這個通道恰巧出現在了他們需要的時候？

隨着水流上升，狹小的光柱驟然消失，他們完全浸泡在茫茫的海水之中。托尼換了一個姿勢，向下伸出手，拉住了安則正。他們周圍，偶爾有調皮的小魚游過，在兩人面前徘徊。

向上看去，已經可以看見淡淡的白光透過海平面的折射，遊離在水中。向下看去，一個類似於中空的小島已經被甩在自己的身後，一個淡藍色的光柱伸出小小的端口，安則正知道，那裏就是他們逃出來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產生的錯覺，這個深褐色的小島在以和自己游泳速度不成正比速度下落，也許不久它就會永久的沉入海底。

突然，安則正覺得自己的喉嚨被狠狠遏住。他停了下來，轉身，看向那個降落的小島。

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站在那裏，對着他招了招手，藍色的皮膚幾乎快和海水融為一體。明明這麼遠的距離自己是不應該看見的，可是他就是看的那麼清楚，連那個人臉上的微笑都看的一清二楚。

是滅霸。

滅霸在對自己微笑。

安則正如墮冰窟，一口氣喘不過來，下意識的張嘴，狠狠嗆了一口水。托尼扯住他，拚命的向上游去。

驀然露出水面，陽光溫暖的灑在海面上，廣闊無垠的大海上，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