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三梵指訣
顧嵐就像個巨大的漩渦一般源源不斷地把周圍的玄氣都吸走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修鍊的時候是多麼霸道，連江唯也不得不離開她遠一點，免得被她吸走了玄氣。
在這社稷壇修鍊了大半天，顧嵐的修為依舊沒有很顯著的進步。她也有些累了，稍微停下來休息了一下。
看顧嵐修鍊了半天，江唯也對她的實力有了一點了解。他覺得自己有了一點把握，這才對顧嵐說道：“剛剛看你修鍊，感覺你的修鍊方法和我們東海一族的修鍊方法很不一樣。不過既然我們都是在運用控制玄氣，那我相信你還是可以掌握我們神紋道的竅門的。”
“請問江唯師傅，何為神紋道？”既然江唯正式開始教，那麼顧嵐對他的稱呼也由“前輩”變成了“師傅”。
“神紋道是利用身體裏的玄氣，彙集成一束。然後在指尖刻畫出神紋。不同的神紋之間會有不同的力場，這些力相互作用，最後得到的效果要遠遠超出玄氣自身的力量。這就是為何相同級別的人類和東海一族打鬥的時候，總是我們東海一族佔了上風。”
顧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江唯見顧嵐有些不明白，他便又耐心地打比方道：“就好比是打仗，你說是一百個沒有經過訓練的人能打，還是一個訓練有素的百人隊伍能打？
你們人類運用玄氣的方法，就好像一支沒有經過排兵佈陣的散兵游勇，只是一味地強沖，不知道運用兵法。如果能夠把這支部隊好好訓練，培養他們之間的協作，那麼他們能夠發揮的功效遠遠不是一加一那麼簡單。
玄氣和人一樣，玄氣和玄氣之間也是能夠互相協作的。神紋道就是讓玄氣互相協作的道，可以說我們的修鍊都是在充實自身的玄氣，但是我們的差別就在於如何使用自身的玄氣。”
江唯的一席話好像給顧嵐展現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修行世界，她聽得極其認真，江唯的那些話是她從來沒有聽說過，也從來沒有思考過的。
江唯以指結印，他的玄氣不像高強那般威猛，也不像顧嵐的玄氣神魂那樣高大。他的玄氣並沒有形態，只是如同熒火一般聚集在他的指尖形成一束。
人類修鍊到五階的時候，也會經歷像這樣的“聚氣”的階段，但是所有人都會忙於突破形態，形成所謂的“神魂”。
而江唯的玄氣並沒有聚成威猛的神魂。他以指尖刻畫出流暢的波紋，那精美複雜的紋樣如同皇族衣料上的彩繪。而當他手指一指的時候，只看見一道強烈的玄氣透射而出，整個一片水域如同沸騰了一般！
方圓一里地的所有的巨石都被連根拔起，那些巨石像是在被周圍的空氣擠壓，它們在顧嵐的面前不斷地扭曲變形縮小，最後只聽“嗤”地一聲，所有的巨石都消失不見了。
方圓一里地內空空如也，平靜地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但是顧嵐卻親眼見證了江唯將整個一片區域的塵土化為了虛無，這種強大的力量遠遠超越了毀滅！
顧嵐驚訝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江唯說道：“剛才我演示的就是東海一族的攻擊指法‘三梵指訣’。每一道神紋都是先人不斷總結經驗的成果，雖然我們的功法不像你們人類的功法那般繁多，但是每一道都是對敵制勝的強大武器！你的玄氣被壓制了，很難在等級上進行拔升，但只要掌握神紋道的一些竅門，我相信以你現在的能力打敗神境以下的對手是不在話下的。”
顧嵐的眼神里充滿了鬥志。她反覆回憶着江唯的話，越來越感覺自己身體裏的玄氣有點蠢/蠢欲/動。
《天書》上也有“氣始而生化，氣散而有形”這一說。以前顧嵐單純地把“有形”兩個字理解為“存在”的含義。而現在，她卻覺得《天書》上說的“有形”未必只是表面意義上的存在。也許就跟江唯所說的一樣，玄氣不是一股清氣，它也是可以塑造形狀的！
而現在她不是要將玄氣外放的，卻是要反過來控制好玄氣，將自己的玄氣都集中在指尖一點上。並且要維持好自己的玄氣，要穩定，要能夠控制自如，直到能夠刻畫出一個完整的神紋圖。
這個掌控的過程，真正做起來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顧嵐在江唯的指導下，開始調動自己丹田裏的玄氣。就像指揮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一樣，漸漸地她開始覺得自己的指尖發麻發漲，整個手臂酸痛得好像要跟整個人脫開一般。
“你不要心急，慢慢來。”江唯擔心她拚命修鍊損傷到了手臂靜脈。
但是顧嵐卻沒有聽從師傅的勸告，在修鍊的時候，她和平時幾乎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顧嵐的神情十分專註，在這冰冷刺骨的地方，她的額頭不斷地冒出了汗水。顧嵐不僅要維持着自己周身的玄氣，好讓她不受到潭水寒氣的侵蝕，同時又要控制手指尖那一束玄氣，這種難度不是剛剛接觸神紋的人能夠做到的。
但是她卻做到了。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她的右手手臂都變得發軟，整個手臂腫得跟蘿蔔似的。可就在江唯的見證之下，她的手指尖匯聚出了一點光點，那光點既不是太明，又不是太晦暗。她的玄氣與周圍的水汽發生共鳴，讓她的指尖也發散出一種熒亮的光暈。
“很好。”江唯點點頭。他內心的振奮卻遠比他表現出來的多。
他在東海一族教過不少學生了，顧嵐的神紋天賦在他們之中也可以算是上乘。
要知道聚氣的修鍊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只有能夠控制住自己的心緒，才能控制自己的玄氣。從這個方面來講，聚氣不僅是修鍊的過程，也是對自己忍耐力的一種挑戰。而堅韌的顧嵐，無疑是學習神紋道的不二人選。
“你的玄氣已經能夠聚集在指尖，這是修鍊神紋的第一步。接下來，我要讓你的玄氣在你的身體裏流轉，你不僅要保持玄氣的穩定，更要在這種流轉當中控制玄氣進出的量。換句話說，之前的修鍊是‘靜’，而現在要修鍊的是‘動’。”
江唯把顧嵐帶到了社稷壇邊的一小塊沙地上。這裏本來是祭天時用來插香的一塊地，卻被江唯改造成了修鍊場所。
他指着那塊地對顧嵐說道：“這裏有一些砂石，你就用玄氣在沙地上刻畫出線條。”
江唯取出了自己的兵器三叉戟，那鋒利的刀口在砂石上劃出了一道筆直的刻痕。
江唯對顧嵐說道：“你用玄氣畫的線，至少也得像我用三叉戟劃出的線那樣筆直，並且粗細均勻。等你把這塊沙地全部都刻畫出我要求的形狀的時候，你就出師了。”
顧嵐有點驚訝地看着江唯，用氣畫線無疑是有難度的，但是比起之前無法琢磨的凝氣而言，這種修鍊的方法看起來也太簡單了一點吧？
但是當她真正着手的時候才發現並不像她想像的那般簡單。
顧嵐的右手脹痛，而她的腦海里則浮現出以前她娘教她學寫字的模樣。
“小姑娘家怎麼這麼粗心，你看你畫的線跟鬼畫符似的，該粗不粗該細不細。這個‘門’字寫得頭大身體小，而這個‘氣’字卻寫得頭小身體大。提筆的姿勢也不對，這哪裏是寫毛筆字，分明在握劍！”
想到娘親當年板著臉教她學寫字，顧嵐忍不住笑了一下，就這麼一泄氣，一股玄氣衝出，將砂石揚起，迷了她自己一臉。
看到顧嵐灰頭土臉的樣子，江唯也覺得好笑。但是他卻依舊板著臉。他的心中想的卻是其他的事情：聽說青冥前輩是為了破解祖上的禁制才修鍊那麼危險的法訣，如果顧嵐的情況也是跟她一樣，那麼想必在有生之年她也會遭到青冥大人那樣的危險。以她現在的實力肯定是無法抵擋的，不知道將來掌握了神紋一道，顧嵐的情況又能如何？她是否會有實力突破連青冥大人也無法突破的禁制呢？
用氣畫線，這是很難的。首先考驗的就是人對氣息的掌控，氣息太大，就會把砂石全部衝散，就成不了線了。氣息太小，卻又無法運動砂石。而江唯的要求是不僅要每一根線都畫得清晰無比，而且線與線之間的間隔又要很均勻。他的目的是讓顧嵐像掌控自己的身體一般掌控自己的玄氣，真正做到得心應手。
顧嵐以氣畫線、畫圓、畫方，累了的時候，就嘗試着用玄氣在周圍的水域中捕獵。
時間也就在這修鍊的過程當中一天她過去。
以前顧嵐修鍊的時候也經常離開家，但是從不像這一次這樣離家如此久。時間長了，她也想家，想爹媽，想自己溫暖的小窩，想到好朋友們。但是她的心裏還有一個更加強烈的念頭。她要進天策府，而且她必須要在天策府里證明她的實力，否則葉子軒不會放過她，葉家不會容忍她，顧家將永遠被葉家擺佈。
她想要為顧家爭得一席之地！
顧嵐的修行艱苦不堪，調動丹田的玄氣勢必要集中精神，而為了讓所有的玄氣都集中於指尖，她必須全神貫注。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她不斷地從丹田擠壓出玄氣，又將玄氣灌注到指尖。饒是她有《天書》秘訣可以補充玄氣，那種玄氣的消耗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
顧嵐的指尖經常變得脹痛，甚至於有的時候修鍊過度，導致氣血不暢，整個手臂都發紫。
江唯就讓她在黑玉城的城池內沐浴，這黑玉城底部有大量熔岩，所以環繞黑玉城的玉帶河，流淌的也都是溫泉水。顧嵐每天修鍊過後就用玉帶河裏的溫泉水沐浴，那泉水不僅溫熱滋養，而且對她的身體堅韌程度，也是有顯著的提升。
顧嵐用玄氣畫的線漸漸成了筆直的線，她畫的點，也變得剛勁有力，彷彿是出於名家手筆。開始的時候，她僅僅能夠堅持一個時辰，到後來，她可以堅持兩個時辰、三個時辰，甚至更多。
江唯說過，只有當顧嵐能夠用玄氣刻畫出清晰的線條的時候，顧嵐就算是出師了。
而從三周后的成果上來看，顧嵐依靠着勤奮刻苦，她距離出師的日子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