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造把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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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致命攻擊

建都后一個多月(5月8日),一支由林鳳翔、李開方率領的精銳兵團自浦口出發,出師北伐。

李開方面皮微黃,相貌粗悍。

林鳳翔勇猛善戰。

稱得上太平軍的一流悍將。

但北伐卻結結實實是一次軍事冒險。

二萬人就想直搗黃龍,擒“賊”拿“王”……

玩笑是不是有點開大了?

要知道大清公司雖然頻臨危機,運轉不靈,但董事長(咸豐)名下畢竟還控制着80%股份——全國大部分城市及近百萬的軍隊。你想伸過嘴一口吞掉,首先,要考慮消化問題?

好在林鳳翔、李開方二人能幹,威猛組合,一路斬關奪將、連破州縣。

6月入河南,在歸德銷掉清軍三千餘人,北上劉家口,擬渡黃河取道山東。因清兵燒毀船隻,沿河防堵,北伐兵團只好沿黃河南岸西進,18日進逼開封,不克,在汜水、鞏縣之間奪得一批民船,渡過黃河。

擔任阻擊的幾千名太平軍卻被清軍截斷,未及渡河,損失大半。

7月進圍懷慶,懷慶知府余炳燾率兵死守,太平軍久攻不下。

9月,北伐軍入山西,復經河南入直隸。29日,擊潰直隸總督訥爾經額部萬餘人,奪取軍事重鎮臨洺關!

太平軍乘勝北上,連破直隸沙河、任縣、隆平、趙州、深州。

長驅直入,京師震動!

京中官紳逃走者三萬多戶。

北伐兵團乘機東進,前鋒直抵天津楊柳青。

咸豐帝也準備逃往熱河,他任命勝保為欽差大臣,惠親王綿愉為奉命大將軍,科爾沁郡王僧格林沁為參贊大臣,調集軍隊一同進剿。

10月15日,僧格林沁帶領四千蒙古軍屯紮涿州,屏蔽京師。

清軍決堤放水,北伐軍進攻天津受阻,屯據靜海、獨流鎮。

時值隆冬,天下大雪。北伐軍缺衣少糧,手腳凍黑,忍受着飢餓嚴寒對抗數萬清軍和團練的圍攻。

林鳳翔、李開方分別率部固守,並向天京求援。

由於北伐兵團一路殘暴好殺,奉行焚書毀廟、強迫信教、脅裹參軍、財產充公,“除妖”、“講道理”等過於極端的政策,一般百姓及知識分子聞風逃走、避之唯恐不及。而一支缺少地方支持和強大後備援助的軍隊,註定是孤獨而脆弱的?

——鬼子一進村百姓夾道歡迎大爺大娘扯住袖子說孩子喝一口家鄉的水一個勁兒往兜里塞紅棗雞蛋的場面即使在電影上也是不可能出現!

1854年(咸豐四年)2月4日,楊秀清派三流戰將曾立昌、陳仕保、許宗揚率七千五百人從安慶出發,支援北伐兵團。

開頭還順利:

紅旗飄飄……

3月11日過黃河,19日佔豐縣,進入山東境內。吸收了幾萬閑散遊民。

4月,北伐援軍在山東臨清遭遇清軍阻擊,作戰失利,不得已南撤,部眾紛紛逃散。曾立昌落水而死,陳仕保陣亡,許宗揚隻身逃回天京。

援助行動告吹。

李開方率六百騎兵突圍南下,接應援軍,被圍于山東高唐州。

林鳳翔堅守連鎮。僧格林沁率三萬清軍於四周掘壕築城,長期圍困,同時進行誘降。太平軍先後出降者達三千人。

1855年(咸豐五年)3月7日,連鎮失陷,林鳳翔受傷被捕。

連鎮陷落後,扼守高唐州的李開方率眾突圍,被僧格林沁誘至茌平縣馮官屯。清軍決運河水灌,馮官屯一片汪洋,低洼之處水深五六尺,士兵赤腳站立水中,遍體生蛆。太平軍堅持兩個月,彈盡糧絕,數次突圍都未能成功,5月31日,李開方被俘獲,押往北京處決。

北伐失敗。

西征

旌旗獵獵。

北伐軍出發沒幾天,楊秀清又派胡以晃、賴漢英、曾天養率戰船千餘艘、步軍兩三萬人,自天京出師西征。

西征軍溯江而上,迅速攻佔了安徽和州、太平、池州、安慶。

胡以晃坐鎮安慶。賴漢英率曾天養、林啟容等一萬餘人進軍江西,連克沿路州縣,前鋒直抵南昌城下。

南昌由太平軍恨得咬牙的“老朋友”江忠源固守。

江忠源拿出一年前蓑衣渡口打埋伏的幹勁,赤膊上陣,多次督軍出城迎戰並炮擊太平軍的船隻,均被打退,太平軍發動數次衝鋒,轟城未成。戰況慘烈,兩軍遂陷於僵持狀態。

太平軍圍城三月,被迫撤退。

西征軍兵分兩路。

一支由胡以晃、曾天養率領,向安徽北部進軍,連下集賢關、桐城、舒城,進逼廬州。

新上任安徽軍政大員的江忠源,懷揣着嶄新的委任狀,激情澎湃。為了燒好三把火、不負聖恩,他一路急馳,率援兵趕到了廬州城。

1854年1月14日夜,大霧迷漫。太平軍藉著霧氣的掩護,緣梯而上攻入城內,與清軍進行巷戰。

廬州失陷。

官印還沒有焐熱,江大人的人生已走到盡頭。

他不願投降,投水自殺。

另一支由韋俊、石祥禎帶領,西取湖北。大軍佔領九江,留林啟容率兵駐守,又一舉攻佔田家鎮,大敗黃州清軍,湖廣總督吳文鎔投水而死。西路軍乘勝連克漢口、漢陽,攻佔武昌。

2月,西征軍兩萬人由石祥禎、林紹璋指揮水陸並進,挺進湖南。

復岳州,克湘陰,占靖港。

風捲殘雲。

醒醒吧一帆風順的日子沒多久了!

太平軍很快將迎來一個難纏的對手……

曾國藩。

早在1853年,停薪留職幹部、43歲的曾滌生在家鄉購買槍炮,組建新軍。

湘軍分水師、陸師。

陸軍以營為單位,每營設一營官、四哨官、勇丁六百八十五人,火器主要有抬槍、鳥槍,劈山炮。勇丁多招募湘鄉一帶的農民,工資一般為國防兵(綠營)的三倍左右。

入伍者須登記住冊,填寫籍貫、住址和父母、兄弟、妻子姓名,防止逃亡。

水師每營四百四十七人,設快蟹船一、長龍船十、舢板船十,共二十一艘。每隻長龍船安裝七門炮,舢板安四門,均為射程遠威力大的進口熟鐵炮。

各船還配有火槍、刀矛,以備近戰。

湘軍所選將領除羅澤南、彭玉麟、李續賓等讀書人外,還挑選少數精於武藝的軍弁為營官,以便訓練水陸兵丁,教他們掌握必要的技藝和陣法。

全軍實際只聽命於曾大帥一人。

至1854年初,曾國藩已練成湘軍陸師十五營、水師十營共一萬七千餘人,集結待命。

西征軍主力由林紹璋率領開赴湘潭,與湘軍先鋒塔齊佈展開激戰。

湘軍水師憑藉著船炮優勢,往返衝擊。太平軍由民船臨時組建的水營,缺少火炮、不諳陣法,難以抵擋湘軍的進攻,三天內被摧毀大小船數百隻,傷亡逾千人。

林紹璋自率大隊向湘江上游轉移。

不意半路被湘軍水師追趕,便棄船登岸,折回湘潭。

湘軍設計奪佔了湘潭城。

太平軍損失一萬多人,傷亡慘重。

曾國藩獲知湘軍在湘潭得勝,得意之餘,親自督率水師五營、陸軍八百人,由長沙進襲靖港。

南風驟起,水流迅急。

湘軍戰船一闖入靖港,即遭到太平軍岸上炮火的猛烈轟擊,只得棄船上岸。

曾國藩坐鎮白沙洲,執劍督戰。

陸軍見水師失利,退縮不前。

靖港一戰,湘軍水陸皆敗,戰艦炮械損失嚴重。曾國藩兩次投水自殺,皆被隨員救起,倉皇逃回長沙。

大潰退!

經過兩個多月的補充休整,曾國藩操刀上陣,再次對太平軍發動進攻。

曾天養迎戰塔齊布不利,太平軍水師在東洞庭湖君山、雷公湖一帶又遭湘軍水師伏擊,損失不少船隻。

湘軍進佔岳州。

曾天養督戰船四百艘,反攻岳州。湘軍分五路迎戰,太平軍水陸皆敗,失戰船七十六隻,炮二百八十餘門,傷亡千人,只得退守臨湘。

韋俊率部自武昌來援,與曾天養、林紹璋領六百隻戰船,再次反攻岳州。

湘軍楊載福率水師迎擊於城陵磯,乘風縱火,太平軍戰船被焚毀百餘只,傷亡過千,不得已撤出戰鬥。

清軍將領陳輝龍督廣東水師支援湘軍。

雙方再戰於城陵磯,忽然間颳起南風,曾天養令小股船隊吸引清軍進入狹窄的水面,然後放火燒船。陳輝龍由於坐艦笨重,在激戰中擱淺,太平軍將士乘勢攀上甲板,將之亂刀砍死。

湘軍水師艦長褚汝航率船救援,也被太平軍擊斃。

曾國藩傷心流涕。

曾天養率兵由城陵磯登岸,據險紮營。

塔齊布率兵攻打。

年近花甲的老將曾天養忽然變成了猛張飛,單槍匹馬殺入敵陣,一矛刺死了塔齊布的戰馬。塔齊布連忙躲閃。曾天養再刺,湘軍一擁而上亂槍戳死了他。

太平軍敗走武漢。

清軍尾隨跟進,分三路對武漢實施總攻擊:

李****率水師直抵鸚鵡洲,前後夾擊,燒毀太平軍水師戰船三百餘只;

羅澤南並荊州李光榮部川勇共四千人進攻花園,焚燒太平軍營壘;

魁玉所率荊州軍則進攻漢陽蝦蟆磯,衝進土城,並攻破鸚鵡洲太平軍的營寨。

武昌守將石鳳魁、黃再興皆是文職幹部,無法應付。

匆忙中決定放棄武漢。

在撤退過程中,太平軍遭遇湘軍塔齊布截擊,損失千餘人;泊於漢水中的戰船一千多隻,因來不及下駛,又被湘軍焚燒殆盡。

武漢失守后,楊秀清令燕王秦日綱堅守田家鎮防線。

太平軍在田家鎮與南岸半壁山之間橫架兩道鐵鏈。

為了增強防禦,楊秀清還專門派人從天京送來一座木簰,作為江中的堡壘。

木箄體積龐大,上有木城、瞭望樓,架設槍炮,相當於一艘微型航空母艦。

11月23日,秦日綱督軍二萬與羅澤南大戰半壁山,傷亡數千人,余部退往田家鎮;半壁山失陷。

湘軍縋崖而下,將橫江鐵鏈砍斷。

次日,太平軍又將江中鐵鏈鉤聯於南岸半壁山下。

湘軍戰船出動,聲勢浩大。塔齊布同羅澤南率陸師六千人,排列南岸,以助聲威。

湘軍水師傍南岸順流而下,至鐵鏈前且椎且熔,弄斷鎖鏈。水師第二隊隨即上前發炮襲擊,毀太平軍炮船二艘。太平軍水師陣勢遂亂,紛紛敗退。

水師三隊縱火焚燒太平軍戰船。

時值東南風大作,船隻無法下撤,大部分被燒毀。

12月3日,太平軍苦心經營的田家鎮、半壁山江防工事被湘軍徹底突破!

臨危受命

1855年(咸豐五年)1月,曾國藩進逼九江。

叫嚷“肅清江面,直搗金陵”。

太平軍連續作戰船隻被燒毀一萬多條,基本上喪失了水戰能力。

全軍退守湖口。

面對嚴峻的局勢,天京領導層下令改由石達開擔任西征軍統帥,領兵增援。

石達開抵達湖口。

鑒於湘軍氣焰囂張、水師強盛,他決定由林啟容守九江,黃文金據湖口,羅大綱駐梅家洲,伺機破敵。

九江北枕長江,湖汊縱橫。

塔齊布、胡林翼率兵幾次奪城,死傷甚眾,終不能得手。

湘軍攻九江不下,轉而襲取梅家洲。守將羅大綱督率太平軍憑藉工事奮勇抗擊,斃敵數百人,打退了清軍的進攻。

曾國藩決意改攻湖口。

倚仗湘軍水師優勢,先擊破鄱陽湖內太平軍的水營,切斷外援,爾後再圖九江。

太平軍則採取“敵進我退、敵住我擾”的騷擾戰術。

夜間出動無數小分隊,施放火箭火球,擊鼓吶喊,搞得湘軍徹夜戒嚴、不敢睡覺。

石達開通過觀察,了解到湘軍水師由兩種不同的戰船組成,大船叫“快蟹”、“長龍”,船上配置重炮,比較笨重;小船叫“舢板”,沒有船篷,每船有三五尊小炮,二十多把槳,運行靈便。這兩類戰船相互策應,配合作戰,只要設法把它們分開,就能各個擊破。

機會還真就來了。

23日,湘軍水師擊壞太平軍設置於鄱陽湖口的木簰。

石達開、羅大綱將計就計,令部下堵塞航道,卻在靠西岸處留一處缺口!湘軍水師營官蕭捷三中計,率舢板輕舟一百二十餘只載兵兩千,直衝入湖內。

石達開下令水營在湖口迅速搭起兩道浮橋,上鋪木板,加以土石,將湘軍水師攔腰斬斷。

江風正緊。

太平軍以小船數十隻圍攻泊於長江內的湘軍大船,小划子船身小巧,鑽進水師老營,焚燒敵船。岸上數千人也施放火箭噴筒,配合作戰。湘軍艦船由於失去小船的護衛,運轉不靈,數十隻大船霎時被燒得“嗶嗶剝剝”響,滿江通紅,余者倉皇逃走。

2月11日夜,林啟容、羅大綱如法炮製,再開一場熱鬧的焰火盛會,以小舟百隻火彈噴筒焚毀了大量敵船,並繳獲主帥曾國藩的坐艦。

曾國藩坐小船逃走。

羞愧難當,再次上演“以身殉國”,被羅澤南等勸住。

石達開、胡以晃乘勝反攻。

秦日綱陳玉成乘虛西進,擊潰湖廣總督楊霈所部清軍萬餘人,第四次佔領漢陽。

韋俊率部自田家鎮渡江,進佔興國、通山、崇陽、咸寧,與秦日綱部會攻武昌。

3月下旬,羅大綱率部與皖南太平軍范汝傑會合,進佔徽州府。

湘軍水師禍不單行,自遭太平軍打擊后又遭風暴的襲擊,沉船二十二隻,毀壞二十一隻,余部撤往武漢。

用實際行動印證了那句“幸福家家相似、不幸個個不同”的至理名言。

4月3日,秦日綱、陳玉成率太平軍第三次克複武昌城。

羅澤南部五千湘軍由江西義寧州進入湖北,威逼武昌。

石達開見湘軍全力救援武漢,江西兵力空虛,決定採用“圍魏救趙”之策,進軍江西,壓迫曾國藩的南昌大營。

12月9日,石達開率軍三萬進佔江西新昌,與天地會武裝周培春、葛耀明等部數萬人會師。分兵連佔上高、瑞州、新喻、峽江、樟樹鎮,進逼南昌。

曾國藩急調圍困九江的周鳳山部回援。

周鳳山攻佔樟樹鎮。

1856年(咸豐六年)3月22日,石達開集中兵力,向樟樹鎮發起攻擊。太平軍四路圍攻,盡破周鳳山所部湘軍營壘,殺敵千餘。周率殘兵逃奔南昌。

石達開轉戰江西,在短短的三個月中,先後攻佔七府一州五十餘縣,南昌岌岌可危。

曾國藩噩夢不斷。

洪秀全、楊秀清命令太平軍回援,江西軍務改由黃玉昆主持。石達開率部三萬人經江西出境,取道皖南,救援天京。西征至此告一段落。

奇兵

天京建都不久,作為不受歡迎的客人,清軍即分別在城郊和揚州建立“江南大營”、“江北大營”,彼此呼應,威脅天京。

當太平軍主力大舉北伐、西征的時候,天京空虛,江南江北大營乘機擴充兵力,不斷對太平軍發動進攻。

1853年底,太平軍被迫放棄揚州。

清朝又從廣東調集了五十艘“紅單船”開抵天京附近江面。

紅單船原是大商船,后經改裝,大者安炮三十尊小的二十尊,可在左右舷和船頭三面施放,威力較大。

天京的糧運受到嚴重威脅,城內軍民吃粥度日,大批居民外逃。

鎮江的處境岌岌可危。

楊秀清決心從安徽戰場抽調部隊,由秦日綱統率,支援鎮江。

1856年2月1日,秦日綱率陳玉成、李秀成部與向榮清軍和江蘇大員吉爾杭阿在龍潭、東陽、湯頭一線接戰四十餘日,未分勝負。

鎮江守將吳如孝多次派兵接應均為清軍水師所阻攔。

要打破僵局須派人通知鎮江守軍,聯合作戰……

清軍封鎖江面,炮艇晝夜巡邏——

誰願意冒這個險呢?

“我去。”

一個中等個、兩眼之下各有一塊黑斑的青年軍官欣然接令。

噢,武昌一戰率五百敢死隊將大旗插上城頭的不就是這人嗎?

陳玉成。

秦日綱點了點頭。

於是年輕的小將駕一小舟,懷着滿腔忠貞與無畏,向著無邊的黑夜出發了。前面,是清軍水師守衛森嚴的防線。

4月1日,秦日綱發起總攻,與清軍大戰於湯頭。陳玉成、吳如孝率軍適時撫清軍背,敵軍陣勢大亂。

兩支太平軍勝利會師。

秦日綱一鼓作氣,大敗圍城清軍,兩天之內連拔清軍營壘一百二十餘座。

6月1日,太平軍占揚州。

摧毀清軍經營三年之久的江北大營。

欽差大臣吉爾杭阿用手槍自殺。

秦日綱率軍抵達天京近郊的燕子磯、觀音門,準備入城休整。此時,自江西回援的石達開部隊也已到達秣陵關一帶。

楊秀清決定趁熱打鐵,一舉摧毀江南大營。他勒令各軍繼續作戰,破營後方准入城。

但諸將均認為向榮江南大營久紮營堅,不宜速戰。

楊秀清大怒:

讓你打你就打,哪那麼多廢話?

限期破營。

違抗軍令者,斬!

6月17日,城外各路太平軍向江南大營發起攻擊,天京城內的太平軍也出城助戰。向榮見大營危在旦夕,急令張國樑由溧水星夜趕回,調兵支援。

19日拂曉,石達開、秦日綱派人進攻仙鶴門營盤,激戰至晚,大破清軍。

張國樑率兵趕回大營,連夜在青馬群築營,阻礙太平軍。

20日晨,十路太平軍猛攻青馬群,同時,楊秀清也派兵出通濟門,直撲七瓮橋。向榮自率大營兵前往援救。

午後,秦日綱分軍攻陷清軍馬隊營盤,直逼孝陵衛,城內太平軍也分路出擊,打破附近清營二十餘座。在數路太平軍的攻擊下,清軍土崩瓦解。

向榮、張國樑敗走丹陽。

向榮不久憂憤而死。

六、你真能擺譜兒

洪天王自進入天京,便一頭鑽進深宮,安享富貴……

這一鑽就是十一年。

洪秀全從41歲進南京城到52歲病死,在輝煌的天王府中過了十一年的腐化生活,既不指揮殺敵,也不過問朝政。十一年中僅僅頒發過二十五篇詔書,而且從1853至1858年竟是空白,五年中未發一詔!

美女一批一批的來了。

“王后”、“愛娘”、“嬉娘”、“妙女”、“奼女”、“姣女”、“元女”七七八八加起來,一共是一千一百六十九人;另外還有許多服役的“女官”,保潔洗碗,疊被鋪床,牽車侍寢,約為一千二百人。

總計兩千三百多女子在天王府服役,為洪老總提供*******天王宮不設太監,

因為閹割是技術含量很高的活兒。

一般人根本幹不了。

太平軍曾閹了八十名面龐俊俏的小男孩充當內侍,結果死亡七十七人,剩下三個下半身嚴重潰爛、成了終生殘廢!

宮內摒絕男人。

應付這麼多如花似玉的美女得有一副好身板。

來人呀……

翠花,上酸菜肯定是不行的!

上普天下最好的東西,六禽,六獸,六鱗,六介。

禽是鴿、雀、雉、鷹,雞鴨不算數;獸是牛、羊、獐、兔,豬肉不入內;鱗是魴、鯉、鱘、鰉;介是蝦、蟹、蛤、鱉之類……

每天更換菜譜,不許重樣。

天王用餐的盤碗均以純金打造,二十四隻金碗、金筷子,每次進膳都要放炮奏樂,鼓聲、鑼聲、鈸聲與炮聲交作,直至膳畢。

二十斤重的蠟燭一晚上要點六十根。

金浴盆、金馬桶、金夜壺。

綉金龍袍佩金鈕。

王冠重八斤,純金打就,“窮極工巧”。

洪秀全平時不出宮門。偶爾遊覽御花園,坐聖龍金車、由數名美女手挽而行。

宮外常備六十四人抬龍鳳黃轎,宮內專設典天輿一千人、典天馬一百人,還有典天鑼、典天樂……

一個初中沒畢業的社會青年翻身了!

洪秀全躺在龍榻上心潮翻滾,百感交集,感慨之餘搞起了創作:

萬方萬郭萬來朝,萬山萬水萬飄搖。

萬里萬眼萬鑽至,萬知萬福萬功勞。

難怪當年敲了四次科舉的大門,都被考官給攆走了。

跟主不上永不上,永遠不得見太陽。

面突烏騷身腥臭,喙餓臭化燒硫磺。

洪太陽嫌乎那些廣西土老冒兒姐妹,大腳丫片子臭烘烘,不會刷牙、敷粉,不會灑香水……

“燒硫磺”卻是一種刑罰。

俗話說:

三個女人一台戲。

要是幾千個女人只圍着一個男人轉,爭風吃醋、掐尖咬架、暗地較勁、唧唧歪歪,那熱鬧,簡直能拍一部宮廷大片。

自古道,清官難斷家務事。

洪秀全處理後宮糾紛堪稱“決斷”,大刀闊斧。

除了關禁閉,具體體現為“四字方針”:

踹。打。燒。殺。

洪天王在堅持詩歌創作的同時,還孜孜不倦地攻克醫療難關,一舉改變了打針吃藥手術牽引等等危險痛苦的傳統墮胎方法,方便實用,易於操作,從而填補了一項國際空白。

具體方法如下:

運足氣力照準孕婦肚子,一腳下去,一聲慘叫,一攤鮮血,搞定。

洪天王又規定“十打”:

一打服事不虔誠,

二打硬頸不聽教,

三打起眼看丈夫,

四打問王不虔誠,

五打躁氣不純靜,

六打講話極大聲,

七打有喙不應聲,

八打面情不歡喜,

九打眼左望右望,

十打講話不悠然。

“燒硫磺”是將宮中犯錯或看不順眼的妃嬪、女官綁跪在大鍋水中,慢火加溫,煮爛臀股而死——

與“燒硫磺”相比,“殺”倒不失為一種享受,畢竟一刀下去,簡單明了,省得燒個烏焦巴弓、煮的皮肉稀爛!

最後連楊秀清都看不下眼了,借天父下凡修理了洪太陽,他才略為收斂。

但此刻手握軍政大權的一把手楊秀清也開始發昏,無限膨脹,腦袋大過身子了?

東王府原設東殿左、右丞相,旋廢,立六部七十二尚書,二十四左右承宣,三十二左右僕射,八個左右引贊,一千六百參護;其他典東輿八百人,典東龍三百人,典東彩三百人,典東樂二百四十人,還有典東炮、典東馬、典東廚,至三千五百六十四人。

楊秀清頗具排戲的天分。

出行不計工本,場面務求壯闊!

上朝乘坐四十八人抬的金頂綉龍黃轎,頭戴金冠,身着團龍黃袍,八龍黃緞靴。鳴大鑼,敲大鼓,打着燈籠、扛着牙牌,龍鳳虎鶴旗百餘桿迎風飄揚;轎前由一條一丈高數十丈長的五色龍燈開路,招搖過市,渭之“東龍”。

轎內侍立兩童子,拂蠅捧茶。

轎後跟隨着文武百官。

執矛衛兵千餘人。

熱鬧賽過社火廟會。

這創意不當導演可惜了……

夏日炎熱,楊秀清坐下嵌玻璃注水養金魚的水轎……

朝中除了天王、東王如此揮霍,爭吃爭穿爭排場的還有各級文武官員三十一萬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皇親國戚,坐享榮華,很快就把庫中的金銀挖空吸幹了!

據清軍諜報人員張繼庚1853年9月投送的第一封情報中說:偽聖庫破城時運存的銀兩為一千八百餘萬兩,此時只剩八百萬兩。

兩個月後投送的第六封情報又說:偽聖庫前9月尚存八百餘萬兩,現只有百餘萬兩不足,不知其用何以如是浪費?

《太平禮制》規定:

凡東王、北王、翼王及各王侯,丞相轎出,朝中大小官員兵士如不迴避,冒沖儀仗者,“斬首不留”;

凡東王駕出,如官員兵士迴避不及,當跪於道旁,如敢對面行走者,“斬首不留”!

這不是太平時節,“王爺”、“丞相”裝裝樣,擺擺譜兒?城外橫着江南江北兩座大營,強敵環伺,烽火連天,不知道天國領導人熱衷於搞這一套時,可曾忘了西征將士餐風露宿、北伐官兵血肉橫飛?

女人不尋常

傅善祥。

像男人的名字。

卻是女人,一個美麗的女人。

美麗而神秘。

太平軍定都南京,改為天京,開始開科取士。

文武兩科外,還有女科。

允許女子參加考試。

考試的內容,主要是文和詩,後來又增了策論。詩文基本沿襲清朝八股試帖詩,只是在內容上摒棄了四書五經的題目,出自《舊遺詔聖書》、《新遺詔聖書》、《天命詔旨書》。

“天父七日造成山海頌”、“一統江山樂太平”、“天王東王操心勞力安養世人功德巍巍論”之類。

錄取標準也很寬泛。

湖北千餘應考者,錄取八百多人;安慶鄉試,潛山一縣便有八十四人中舉。

賞賜冠袍衣襖、十字披紅,游遊街完事了。

回家聽信。

金陵女子傅善祥奪得女科魁首。

稱為“女狀元”。

被派往東王府任東殿女秘書,負責批閱文件、書札;不久又升遷為“恩賞丞相”。

如果相信稗官野史的描述,傅善祥應該是南京江寧縣人。

參加考試時不過二十餘歲。

她的父親也是個飽學秀才,沒有中過舉,曾私下閱讀了當時的**《天蓋樓集》、《南山孑遺集》,寫過一些發牢騷的諷刺詩句。

傅善祥長得很漂亮。

既有江南佳麗的美貌,又不乏傳統女子的柔情。

頗通文史,工作認真。

這樣一個出色的美女在東王府辦公,整天跟楊總經理(秀清)卿卿我我,親密接觸,不發生點瓜田李下似乎說不過去?

接下去的就俗了。

像一部濫情電視劇。

傅善祥的介入,引起了另一個女人的強烈不滿。這人是洪秀全義妹、西王蕭朝貴的孀妻洪宣嬌。

洪宣嬌原名楊雲嬌。

與洪秀全結拜為兄妹,賜姓洪,改名“洪先嬌”。因為客家話“先”與“宣”同音,所以成了洪宣嬌。

丈夫戰死長沙后,洪宣嬌很痛苦。

但她的悲傷很快就被如火如荼的戰爭生活所掩蓋。

洪宣嬌帶數百名女兵,揮舞雙刀,和男軍一起上前線作戰。

衝殺入滿清軍中,刀術玄妙。

一直打到南京城。

進入天京后,洪宣嬌一人獨居西王府,雖然錦衣玉食仍不免孤寂難耐。

她需要一個中意的男人來撫慰她那顆狂躁不安的心。

楊秀清適時出現了。

驕橫

霸道

狂妄

自私

又有車(超豪華),又有房(王者之尊)。

造反總指揮……

太平天國十大傑出流氓……

不傍他傍誰?

兩人很快搞到了一起,上演一出火辣辣的情感大劇。

也有人說:他們原本就很好,只因為洪天王欲拉籠蕭朝貴才把洪宣嬌嫁給他。事已如此,生米煮成熟飯,二人將感情埋在心底……

超級女生傅善祥殺出,橫刀奪愛,洪女士焉能不大生惱恨?

我堂堂一天朝公主、爭強好勝,縱使不能把楊嗣龍怎麼著,但要收拾你一個小小管文案的女秘書,還不容易!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長的好看就是錯。

“打入天牢”。

關於傅善祥的結局一般有兩種說法:

一,天京事變,死於亂兵之中;

二,在東王府辦公期間,結識了善於投機的文人錢東平,兩人改裝易服逃出城,手牽着手,過自己的幸福生活去了。

都是跳神兒惹的禍

1854年3月2日夜,風烏烏響,天漆黑一片。大約在半夜十二點左右,楊秀清突然抽瘋兒……

手舞足蹈,全身冒汗。

“來神兒”了。

他下令鎖拿盧賢拔和陳宗揚,逐一審訊。盧和陳都是身居要職的開國將領。

陳宗揚承認與妻子謝晚妹曾私下發生過四、五次性關係,但否認對別的姐妹動過邪念。盧賢拔也招認與妻子曾私合幾次。

楊秀清當眾宣佈:

陳宗揚夫婦“屢犯天條,罪無可赦”,一併斬首;盧賢拔削去侯爵,戴罪立功。

問:跟自己的老婆睡覺也犯法嗎?

犯。

天朝律法規定:

凡全家入伍,男女即予以分離,不得相聚。

夫妻每星期見一次面,情形如同探監。兩口子隔開十米,旁邊有女片警監視,目不斜視,氣沉丹田,然後用一種類似擴音喇叭的高腔調喊話,不許靠近、不許喁喁細語,更不得私下親近……

否則無論過夫妻生活、兩相情願、還是強姦,只要發生了性關係,便一律以“***罪論處,殺無赦。

天王擁有八十八個老婆,東王有五十四個王娘。

楊秀清因****太重、肝腎兩虧,大吃肉桂鹿茸高麗參等滋補藥物、致一目失明。

你吃乾飯,讓咱喝口湯還不行嗎?

不行。

干靠吧你。

除了幾位天兄天弟,唯一獲取例外的特權人物只有秦日綱。

“天父下凡”越來越頻繁了。

天王也時不常被傳訓,當場跪聽“天父”的聖旨。

7月19日深夜,楊秀清“跳神兒”前往金龍殿,天王出迎稍遲,“天父”大怒,罵:“還么久還不開門,真是該打!”

洪秀全跪地求饒。

加封楊秀清“勸慰師聖神風”。

天父一“下凡附體”,大小官員無不觳觫、遍體流汗。

輕則斬首,重則“割肉”、“抽腸”、“五馬分屍”。

北王韋昌輝百般逢迎。

每逢楊秀清駕到,都恭敬地扶轎迎接,再三叩謝:“小弟肚腸嫩,非四兄教導,幾乎不知道。”

北王府承宣張子朋激變水營,東王遷怒於韋昌輝,狠狠揍了他幾百杖。

楊秀清假託天父下凡指摘天王的短處,要打屁股,韋昌輝跪伏地上,百般求告,懇求東王“赦免”……

1855年楊秀清頒發《行軍總要》。

燕王秦日綱在稟報中寫道:蒙我東王頒發《行軍總要》書一本,卑爵跪讀之下,感激靡涯。足見我東王刻刻勞心,籌謀軍機國務,無微不至。

楊秀清權傾朝野,親屬難免狐假虎威。

楊叔父路過秦日綱府第,因僕役未起立迎訝,他怒沖沖打了此人二百皮鞭,交送刑部衙門。

刑部主事為翼王石達開的岳丈黃玉昆。

黃玉昆認為,既已鞭撻二百,於理法有了交待,就不能再鬧。楊叔父怒氣不休,當堂推倒刑部公案!

楊秀清命令石達開向他解釋這件事情。

黃玉昆憤然辭職。

秦日綱及興國侯陳承鎔也相繼提交辭呈。

東王勃然大怒,鎖發一干人等。秦日綱打了一百板,陳承鎔二百板,黃玉昆三百板,革去侯爵,貶為士兵。秦府僕役五馬分屍!

楊總經理滿意了。

秦日綱們憤怒了。

天朝律法淪為一頁廢紙,摸爬滾打生死與共的戰友情誼不值一屁。剩下的,只有**裸的權力……

板子打在屁股上,仇恨銘刻在心裏。

醞釀發酵。

隨時都會爆響……

韋昌輝督師江西,石達開遠走武漢。

楊秀清伸手要皇權了。

他“跳神兒”召見洪秀全,亦歌亦舞、似傻又瘋:“你和秀清都是我兒,他有那麼大功勞,為何稱‘九千歲’?”

洪秀全跪着,不敢硬頂:“東王打江山,應當是萬歲。

“東王世子豈止是千歲?”

洪秀全說:“東王既是萬歲,兒子也是萬歲。世世代代皆萬歲。”

楊秀清哈哈大笑:

“如此大好,我回天堂矣。”

殺人如屠雞狗

楊九千歲大概“跳神兒”跳傻了,大腦一團糨糊,完全沉浸於五光十色的“登基大典”,政權交接,連他爹姓啥都不記得了。

兔子急了也咬人。

洪傀儡再無能,總不會伸着脖子等人來砍!

何況要甘於平庸度日,喝粥啃鹹菜,洪仁坤在花縣窮山溝當孩子王多好,何苦來辛辛苦苦鬧革命、把腦袋掖進褲腰裏?

1856年9月2日夜,秋風搖曳。

北王韋昌輝奉詔帶三千子弟兵自江西返回天京,秦日綱也從丹陽趕來會合。

興國侯陳承瑢在內接應,悄悄地打開城門,放韋、秦軍隊進入天京城中。

他們聯合傅學賢(韋昌輝部下)的衛戍部隊,按預定計劃,分別佔據了城內各要害據點和通往東王府的街道。

北殿高級公務員許宗揚,因打敗仗被楊秀清關入監牢,對東王恨之入骨。許親自帶死士為先鋒,殺入東王府。

秦日綱等執刃跟隨其後。

楊秀清已經解衣就寢。執法隊闖進屋,直奔床前,“霍”地一刀刺入東王的胸膛,因用力過猛,刀尖從後背穿出。

又一刀割下了頭顱。

扔進魚缸。

楊秀清的雙眼尚未閉闔。

東王府頓時成了受驚的馬蜂窩……韋昌輝指揮伏兵衝進來,王府的親兵拔刀相拒,雙方扭打廝殺。

王府內外屍骸堆塞,血肉遍地。

天亮時附近的暴民乘機擁入東王府,放火搶劫;攜帶贓物的暴徒胡亂走動,踐踏着受傷未死者,慘叫不斷。

殺了楊秀清,城內尚有不少東王的屬下。

韋昌輝計上心頭,謊稱天王降詔處置他和秦日綱,凡東王部下官員士兵都可以前往,一概寬赦不問。

楊秀清部屬五千多人觀看行刑。

秦日綱和韋昌輝發揮他們出色的表演技巧,趴在地上,俯首受刑,“乒乒乓乓”碗口粗的木棍打斷好幾根。

行刑後部隊接受收編。

東王下屬乖乖交出武器,走進兩座收容的大房屋。

待這些人全部進去后,剛才還被打得半死血肉模糊的韋昌輝、秦日綱一下蹦起來,關閉大小院門,指揮人馬突擊手無寸鐵的軍民,旺盛得像兩隻老虎!

屍骸從觀音門內飄流出江,捆縛連結,不可數計。

半個多月內共屠殺兩萬多人。

石達開從湖北前線返回,面對血雨腥風,嚴詞斥責。

但韋昌輝此時已殺紅了眼,聽不進別的意見,甚至還想幹掉石達開。石只好從城上墜下一條繩索逃走了,韋昌輝殺了他的全家。

石達開隨即帶領四萬大軍,興師問罪。

天王見事不妙卸磨殺驢。

韋昌輝狗急跳牆,率領部下攻打天王府,欲除掉最高統帥、魚死網破。負責守衛天王宮的千餘大腳女兵拚死奮戰,不放他進門。

相持多時,洪秀全令女兵樹起“翼王”的大旗,叛兵紛紛逃散。

韋昌輝化裝潛逃。

被人擒住。

天王把他五馬分屍,割成肉塊掛在天京城的大街小巷,又傳令逮捕秦日綱陳承鎔,處以斬刑,廢除爵位。

——秦日綱位高爵顯,大戰半壁山勇破江北江南大營之雄風猶在,一介名將、竟殤於內訌!

七、天王你錯了

“天京內訌”之前,太平軍已控制上游安慶,九江,武漢三大據點,並佔領安徽、江西、湖北等省相當廣闊的地域,天京近郊廓清,戰線推至丹陽。秦日綱部有得力戰將陳玉成、李秀成參與機宜,把下游疆域開拓到上海附近,韋昌輝固守江西,石達開主持湖北軍事,對付湘軍遊刃有餘。

太平軍在軍事上出現有利局面。

天京事變是一場噩夢。

許多身經百戰的將士沒有在南征北戰中犧牲,卻倒在了不到一個月的同室操戈。

清兵將領欣喜若狂。

信心十足地奏報清廷說:“洪楊股匪,不患今歲不平。”

太平天國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石達開應時而出,力挽狂瀾。

20歲即參加金田舉義的翼王石達開,態度鮮明,機敏過人。

火燒曾國藩水師時也不過24歲。

連敵人亦承認石“最狡悍善戰”、“不甚附會俚教邪說”,對洪、楊搞的那套天父下凡、兵民合一、男女別居的把戲,他絲毫不感興趣。駐軍安慶時,就主張“照舊交糧納稅”,安撫百姓照常生產。

內訌平息,洪秀全派人迎石達開進城輔政、總攬全局。

軍民歡呼。

他們相信,憑着翼王的能力和威信,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把天朝這條千瘡百孔的大船拖入正常的軌道!

但人們高興的太早了。

洪秀全被楊秀清搞那麼幾下,疼猶在心,看見井繩也害怕,怎敢大權旁落?於是,在縱容東王專權之後,他又犯下了一個不可寬恕的錯誤……

加封兩個哥哥洪仁發“安王”,洪仁達“福王”。

用以牽制石達開。

這引起諸多將士的反感與抵制:

封王侯者,須孚眾望服人心,像楊秀清、馮雲山、石達開、胡以晃、秦日綱,或富於謀略,或建立軍功,或通達政務……

沒人說二話。

洪氏兄弟就不同了。

他們除了姓“洪”,無智謀,無功勞,無水平,吃喝嫖賭樣樣都來,軍營戰事一竅不通。貪婪,自私,愚蠢,兇橫……

把好端端的軍國大事攪的烏煙瘴氣,人人切齒。

瞧瞧你乾的這事。

你當天國大業是你們家炕頭啦!

洪氏兄弟雖說任嘛不懂,但會耍渾——

橫推車。

石達開召集諸將開會,討論局勢,大家“環繞而聽”。這倆活寶不請自至,挖着鼻孔、打着哈哈,干預政務指東說西,活脫脫一副得志小人的嘴臉。

翼王自然不吃這一套。

忿然拍案。

洪仁發洪仁達搶先告刁狀。

洪老闆洪姓一家親,大公有私,不斷地斥責批評石達開。

矛盾愈演愈激烈,就差拍磚動刀子了。

或者流血做楊秀清第二,或……

翼王仰天長嘆。

1857年(咸豐七年)5月,因受排擠和猜忌,石達開被迫率十萬(一說二十萬)精兵出走。

浴血九江

“天京事變”幾萬人死難,石達開負氣出走又帶走了大批的精銳武裝,軍事形勢急轉直下。

德興阿在揚州城外重建江北大營。

欽差大臣和春、叛將張國樑拼建江南大營,再度對天京形成包圍。

韋俊棄城逃走,武昌、吉安相繼失守……

雙方爭奪的焦點集中到了九江。

九江西連武昌,東接安慶,戰略位置十分重要。由殿右十二檢點林啟容鎮守。

1855年武昌田家鎮失陷,湘軍順江而下,直指九江。

林啟容率兵馬迎戰,陣斬悍將童添雲。

與石達開配合大破曾國藩水路軍。

湘軍將領羅澤南嘆息說:“九江並不大,梅花洲更是一個小城,攻取應該很容易。但我軍一到城下,長毛就旗舉炮發,盔甲鮮明,讓人望之氣餒。”

曾國藩逃走南昌,大將塔齊布統軍圍攻九江。

林啟容對手下將士說:“曾妖頭被打得屁滾尿流,塔齊布何足道哉?早晚讓他死在我手裏。”

塔齊布久屯堅城,心有憤恨,吐血而亡。

湘軍無功而返。

林啟容為了加固防守,在小池口建築新城,密排炮位。

湘軍周鳳山部再圍九江,仍然占不到便宜。

天京內訌,天國風雨飄搖。

曾國藩認為時機已到,就寫一封信給林啟容,說:

你是楊秀清的親信,如今他被幹掉,你一定很不安。

林,你將面臨三個危險的敵人,一,北王韋昌輝;二,新歸順但不穩定的雜牌軍(花旗營);三,城外清軍。

你死了,豈不哀哉!

倘若你剃髮投誠,立功贖罪,我當奏明皇上,保你升官發財。

想一想。

難道張嘉祥不是一個極好的例子嗎?

林啟容接信大怒,撕碎罵:“這老妖敢挑拔離間,瞎了狗眼!”聚集米糧,做好防守的準備。

1857年清軍楊載福、李續賓統水陸兵團陳兵九江。

激戰六晝夜,死傷累累。

引軍敗退。

清軍改變策略,變強攻為長期圍困。

掘壕三十里,三面合圍。

由於武昌淪陷,石達開出行又撤走了安徽境內的所有精兵,九江得不到任何策援,已成為一座孤城。

林啟容向天京求援,洪秀全沒兵可派,只好封他一個“貞天侯”的頭銜。

10月,楊載福、彭玉麟攻破江北小池口、湖口、梅家洲,用水師封鎖江面,完成了對九江的最後包圍。湘軍不分晝夜,輪番進攻九江,而太平軍則在激烈的戰鬥中損兵折將,得不到補充,九江危在旦夕。

林啟容積極組織軍民抗戰。

1858年(咸豐八年)5月,一個對九江地形很熟悉名叫洪炳奎的內奸,向清軍獻計:

九江四面多石堅不可破,但東門一帶如腹脅,可通地道。

於是李續賓命令部隊加緊攻城,一方面由他親自督工,從東南方向秘密開挖五條地道。其中三條遇上了地下河水,有兩條地道則成攻地挖到了九江城下。

湘軍爆破成功,轟坍東南門十餘丈。

太平軍背靠城牆,集中火器抵禦,殺退登城的清兵七百餘人,依然堅守九江城。

清軍水陸十六營傾巢出動,攻打四門。

埋在地道中的火藥再次爆響,磚石橫飛,“轟城百餘丈”,九江城牆被炸開了一個大缺口。殺紅了眼的清軍一擁而入。

林啟容率太平軍堅持巷戰。

一霎時九江城內火焰四起,殺聲震天。

經過了兩個多時辰的血戰,林啟容部一萬七千餘將士全部殉難。

湘軍派人尋找到林啟容屍首,梟首示眾,並剖開他肚子、將屍體切割成一寸見方的小肉塊;對支持太平軍的九江百姓悉數殺掉。

《平定粵寇紀略》載:

“久在戎行者言,得城殺戳之重,無逾是役。”

風雨飄搖

1858年,天京上空陰雲籠罩。

清軍江北、江南大營復建,威脅天京。

韋俊放棄武漢,湖北盡失;東線湘軍又攻佔湖口、九江,林啟容部全軍殉難,江西動搖!

天國內部“朝中無將,國中無人”,軍心渙散。

洪秀全不得已恢復五軍主將制,提拔了一批年輕將領:

封陳玉成為前軍主將,李秀成為後軍主將,李世賢為左軍主將,韋俊為右軍主將,蒙得恩為中軍主將兼正掌率。

——蒙得恩又名蒙得天,因諂媚和全心全意地支持選美,深得天王寵信。

7月上旬,年輕的後進將領陳玉成、李秀成、李世賢在安徽樅陽鎮召開軍事會議。

李秀成分析形勢,認為浦口之江北大營切斷交通,對天京造成極大壓力,決定聯合作戰、端掉江北大營。

會後陳玉成、李世賢、吳如孝部二萬太平軍由潛山、舒城向廬州推進。

擊敗清將麟瑞、蕭開甲部。

進佔廬州。

李秀成率軍由滁州,來安向浦口運動,部將有陳坤書、吳定彩、蘇招生、譚紹光、陸順德,兵力不足五千人。

陳玉成攻佔廬州后,即率主力直趨滁州,9月,抵烏衣鎮一帶與李秀成部會師。

集中了幾萬軍隊。

陳玉成進軍浦口,與江北大營對峙。

欽差大臣德興阿由浦口派兵攻取烏衣,太平軍奮起迎戰,大敗清軍,殲其三千人。又乘勝向小店發動進攻,打敗了江南大營來增援的總兵馮子材。

26日,陳玉成、李秀成督軍衝破清營,直下浦口,會攻德興阿大營,九洑洲太平軍也渡水趕來助戰,斃敵一萬多人,燒毀清軍的全部營壘。再次踏平江北大營。

德興阿率殘部逃往揚州。

陳玉成部將吳定規留守廬州,朝廷遣將軍都興阿、李續賓率軍支援安徽。

李續賓步伐邁得很快,一路小跑,連陷潛山、桐城、舒城,於11月3日率兵六千進抵三河鎮。

三河鎮地處水陸要衝,為廬州南面屏障。

吳定規向陳玉成告急。

陳玉成、李秀成率兵星夜兼程,趕至三河鎮,在金牛鎮白石山之間連營數十里,截斷湘軍退路。

李續賓驕氣自負,派兵三路,夜襲金牛鎮。

陳玉成抓住有利戰機,以少數兵力正面迎戰,主力則從左翼包抄湘軍的後路。

15日凌晨,三河鎮大霧迷漫。

湘軍亂作一團。

太平軍迅速吃掉左路湘軍,並順勢切斷了中、右兩路的退路,將其圍困在煙墩崗一帶。

李秀成趕來助戰,吳定規也領兵從三河鎮營壘中出擊。

太平軍很快將湘軍大營包圍,攻破七座營壘。

湘軍連續衝擊數十次,均為太平軍所打退,李續賓突圍不成,自盡而死。湘軍六千人全數被殲。

陳玉成李秀成乘勝進軍,復舒城、奪桐城,驚走鮑超、都興阿,又連克潛山,太湖,轉戰於安徽境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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