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明瑩

126.明瑩

寒風料峭,已入隆冬。

大雪飄落,又近年關,林家一行人不得不暫緩去京的行程,在沈連卿的府中住下。

臨近過年的時候本是最好的日子,即使蕙娘與林懷瑾都不在,平叔與杏兒卻別有一番欣喜,平叔從未見過這樣的高門府邸,府中上下待人親和,各樣美食琳琅滿目,就連掛在房檐下的燈籠都美輪美奐到了極點,令他應接不暇的忘乎所以。

杏兒是有種回到從前的感覺,在富貴宅院中如魚得水的自在,各個關係脈絡清楚,得人心又不出挑,規矩禮節繁多卻十分得心應手,遇到一些繁瑣的事時會提前告知林琅與平叔該如何應對,免得讓人笑話。

遇的多了,粗神經的平叔都私下跟林琅念叨了一句:“我就說杏兒以前肯定是在大戶人家做事的,看這規矩多明白,不然咱們真跌了份可就難看了。”

林琅沒吭聲,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多少起了一些疑惑。

的確,作為一個丫鬟,杏兒知道的實在太多了,到了這裏林琅才發現杏兒十分通達人情,沒多久已將府中的人結識個遍,各個都能說上話,哪裏有在渝鎮時木訥的樣子。

林琅有一種直覺,杏兒能如此之快的適應,和她曾經的經歷必然有聯繫,可早在豐鎮林琅只問了一句,杏兒便跪倒在地,膽戰心驚,令她無法再開口詢問,不過她知道,杏兒的心現在是向著自己的,否則她絕不會在自己和平叔面前表露這麼多。

就如現在,寒冬深夜,屋內寂靜無聲,只有蠟燭偶爾響起的噼啪聲,杏兒坐在林琅床邊握住她冰涼的手,急的聲音都顫了,“小姐,我去找木伯吧,你這樣挺着也不行啊。”

“太晚了,我們畢竟是借住,怎好這樣打擾,而且馬上過年了,若是驚動了人更是不便……”沒說完她悶哼一聲,小臉全部皺了起來,是小腹又抽了一下,疼的她動都不敢動一下。

“那我再那床毯子過來。”見林琅艱難的點了頭,杏兒立馬出去了。

林琅躺在被窩裏卻好似在寒潭中,絲毫感覺不到一絲熱意,今夜她突然就感到身體發涼,從四肢開始直到小腹,伴有時不時的抽搐,現在更是整個人都在打顫。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突然會這樣,吃的喝的都和往常沒關係,今天更沒有出門,怎麼會突然發寒,又不像是高燒,這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冷令她在床上動彈不了,軟暖錦被也絲毫不能給她一絲熱量。

這個時候,她就非常想念蕙娘。

若是母親在就好了,還能在一起睡,母親軟綿的身體抱着她肯定不會這麼難受了。

林琅閉了閉眼,感覺杏兒已經走了好久,昏暗的屋子只有自己一個人蜷縮在床上,天地寂靜的好像只剩下她一個人了,林琅止不住的開始想,自己會不會死在這裏都沒人發現?

病痛中的人總是不由自主的開始往壞的方面想,似乎能藉由這樣的恐懼多一些力量去反抗,讓自己不會落入那樣的悲慘境地。

昏沉之間,林琅隱約聽到外面有嘈雜聲響,有男人的還有女人的,混亂一片的嘀咕聲令她不得不睜開眼,只見杏兒急不可耐的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個上了歲數的嬤嬤。

杏兒最先蹲到林琅身旁,“小姐別怕,她們是跟我相熟的婆婆,聽你出事了一起幫我來看看,大夫馬上就來了。”

林琅皺起眉,聲音幾不可聞:“不是叫你不要聲揚么。”

“小姐可是貴客,怠慢了的話,我們爺會怪我們的,杏兒,若是可以,讓我們看看吧。”模樣和藹的胖嬤嬤說道。

杏兒沒敢說話,眼神望着林琅。

既然人都來了,哪能往外趕,於是林琅強忍着痛楚說:“實在有勞嬤嬤了。”

胖嬤嬤上前動作輕柔的將手抹向林琅的後頸,她的手暖厚,令渾身冷寒的林琅低低的嘆了一聲。

胖嬤嬤的手又往下伸了伸,轉頭訓斥道:“杏兒你怎麼做事的,你家小姐渾身都被冷汗沁透了,還不快去拿身乾淨衣服給她換了。”

杏兒連忙點頭,起身去拿。

一個高個的嬤嬤走進來,對胖嬤嬤道:“大夫就在門口了,爺也過來了,要不先讓大夫進來看看,也免得這冰天雪地的把爺給凍壞了。”

“這些兔崽子怎的驚動王……”胖嬤嬤差點說漏嘴,咳了一聲掩飾起來,之前她們被木伯吩咐過不能在這小姐小面露了王爺的身份,好在林琅迷迷糊糊的根本沒注意到,她轉頭問林琅,“林小姐,要不先讓大夫給你看看,知道哪裏不舒服好對症下藥,你也不必這麼難受了。”

林琅現在是難受的萬事只點頭。

鶴髮年邁的老大夫進了屋子,細心地望聞問切了一番,心裏念了一句關心則亂,嘆了一聲出了卧室,杏兒陪在林琅身邊,兩位嬤嬤都跟了過去。

冰天雪地中,一身黑狐大氅的沈連卿站在廊下,神情清冷,眉宇間如同冰雕細琢的俊美,他獨自一人時,不似見人時的溫和有度,總有一種如同湖水藍的冰冷。

老大夫朝他一揖。

沈連卿側過身,關切的問道:“她可還好?”

老大夫難得看到自家王爺這樣在乎一個人,挑高了眉毛笑道:“您不必擔憂,就是女人家的事情,大約是之前身體受了寒氣,又舟車勞頓體力不豐,一下子發作起來才厲害了些,也是身邊的人照顧不周,連個暖爐都沒有,只不過女人嘛,總是要難過這幾天的。”

沈連卿聽得有些愣,老大夫心思通達,立刻小聲明確的解釋了一番。

頓時,沈連卿都有幾分不自在了,原來他說的女人家的事情,指的是這個。

杏兒等不及出了門,走到沈連卿身邊福了一福,想開口問大夫林琅到底如何了,剛才林琅見大夫不說話只是嘆氣,以為自己得了重病,擔心的嘴巴都咬紅了。

“你去廚房熬一鍋蜜子紅糖水給你家小姐,”沈連卿見杏兒不動,不耐的命令道:“還不快去,剩下的事交給嬤嬤們去做。”

杏兒本就對林琅照顧不周,林琅這樣的不適她也有責任在身,主人是不會體諒下人的她也是個不解人事的少女的,若是從前主子這樣難受到深夜作為丫鬟的她才發覺,不死也要脫層皮,好在林琅與沈連卿都是和善之人,並沒有處罰於她,因此杏兒哪敢還敢推辭抗拒,連忙點了點頭就往廚房去了,走到一半想到沈連卿的吩咐,頓時明白了,原來是這樣啊,那她就能放心了。

沈連卿知道林琅此時肯定不好過,有心想看看她,老大夫說她受了寒氣,又身乏體勞,大約是之前掉入湖中又接連和他在林間奔跑而致,想來她一個小姑娘受了自己的牽連,無端掉入山崖又被歹人追殺,最後竟也不肯放棄他逃走,這樣的情義沈連卿怎能不放在心上。

可剛走了一步,胖嬤嬤過來攔了下,聲音低緩的勸:“王爺您這時候不能進去,林小姐現在難受的很,而且又要換衣服,又要吃熱食,哪有功夫接待您啊,何況林小姐這也是頭一回,免不了我得教教她,您在場這些話怎麼說。”胖嬤嬤故意朝他眨了下眼睛,“您要真着急心疼,趕緊把人給定了,到時候我們這些老奴就不用攔了。”

胖嬤嬤是自小跟着沈連卿的老人,慈祥可愛又心直口快,可不像木伯季明那些只能在暗地裏使勁兒,她可是直接在嘴上催的,而且沈連卿還真沒辦法奈何這自小照顧他的嬤嬤們。

不過他自有一套辦法,如以往般故意忽略了她的催促,只是笑了笑,“那我先回去,你們好好照顧她。”

“哎,王爺。”沒等她後面的話說出來,沈連卿已經帶着人離開了,胖嬤嬤不免開始抱怨,“你說我們王爺如花似玉的,咋就鐵了心似得呢。”

高個兒嬤嬤一直沉默,此時蹦出來一句:“王爺他不主動,可以換人啊。”

“換什麼人?”

“不就在屋子裏么,沒聽木伯說過嗎,英雄難過美人關。”

胖嬤嬤頓時喜笑顏開,“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快,指不定明年,我們王府就能有小王爺了。”她滿面紅光的進了屋,林琅卻是擔憂的臉白的和外面的雪似得。

胖嬤嬤見林琅這幅慘樣,馬上把別的心思放在一邊,趕緊和高婆婆一起幫林琅的衣服換了,用溫水擦身,眼睛瞟了瞟林琅的身段,滿意極了,換好了衣服,又墊好了衣褲,胖嬤嬤將女人月事講了一遍,杏兒中間端着蜜子紅糖水進來,熱暖的水一入口,林琅終於覺得身體浮出一絲熱意,精神也不再混沌了。

胖嬤嬤將熱騰騰的暖爐放到林琅被下,又將慣了熱水的水袋貼到林琅冰涼的小腹,“這些事都是自己母親告訴女兒的,看你們主僕都這麼迷糊怕是都不懂,你母親沒和你說過嗎?”

林琅眼皮微微一垂,有點難堪:“母親沒有細說過,我也沒想到是這樣。”

杏兒將碗遞到林琅面前,“小姐再喝點吧,這還是崔公子讓我準備的。”

林琅一呆,“他、他也在?快將銅鏡拿來,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

兩位嬤嬤對視一眼,淡笑不語。

等到杏兒將鏡子捧過來,林琅見到鏡中的自己臉色清白,連眼下都有淡淡的烏青時,第一個想法便是不想讓沈連卿看到這樣狼狽的自己,可下意識的,她又想起山洞時的事,當時他突發疾病,臉色慘白,冷的直顫,這樣的冰冷他們都體會了一番,這樣的巧合又令她在意了起來。

“小姐不用緊張,我們爺聽說你沒事就回去了,說實在的,老奴在府上這麼多年,頭一次見我們爺這樣關心一位姑娘。”胖嬤嬤見林琅垂着眼睫不說話,捂唇笑了兩聲,怕她會不自在,如今又是深夜,兩人便離開了。

杏兒起身去送,回來時見到林琅目光望着旁邊放着的蜜子紅糖水,她端起來要餵給林琅,林琅卻搖頭拒絕。

過了片刻,她問了一句:“你說,這紅糖水是崔公子讓你去做的?”

“是啊。”

林琅暗自一哂,手放到胸口上覺得那裏悶得緊,比方才的冰冷抽疼都要難受幾分。

杏兒問道:“怎麼了小姐?”

林琅閉眼,“我沒事了,你去睡吧。”

杏兒應聲,不敢再大意,衣服沒脫躺在林琅卧室的外間。

空寂的屋子又恢復了安靜,好似剛才的熱鬧是一場夢,夢中人站在門口,她卻見不到他。

可見與不見又有何用?

屋內的炭火加了一籠,被子裏也有火熱的暖爐和水袋,身體暖洋洋的,可林琅的心卻掉到了一湖寒徹入骨的深潭之中。

“他竟如此了解女人……”林琅低低的嘆了一聲,聲音又細又低。

等林琅覺得身體裏有了氣力時,她悄悄起了身,忍耐着下身的抽疼,她從柜子裏打開一個包袱。

包袱裏面有蕙娘給林琅做的那件雲繡的衣服,裙擺被林琅撕斷了一截,但她還是讓人洗好收了起來,雲繡衣下面是她珍藏的雲綉書和回綉書的圖樣,旁邊還有一個不起眼的抱着的小帕子,林琅將帕子展開,裏面只有一片小小的柳葉,那是沈連卿曾在山洞中為她吹曲子的柳葉。

林琅痴痴地看了片刻,好似時光回溯,他們又回到了那個與世隔絕的山洞中,試探與溫情並存,他的目光,曲聲,笑容都是屬於她的。

小腹一抽,牽連着五臟六腑都在發疼,林琅輕彎下腰,深吸一口氣,再抬起頭時,明澄的雙眼裏一片平靜。

她拿起一個盒子,將柳葉鎖在裏面,像是封印了一個毀天滅地的妖怪。

她想,她以後不會打開的。

……這是十四歲剛剛成人的林琅當時的想法。

可誰能知道,她以後的生活一直和那個妖怪牽扯不清呢,畢竟,那是她心中能破壞她一切平靜的大妖怪呢。

長得再光風霽月,也是勾人魅惑的妖啊。

沒幾天便過年了,本來滿心興奮的平叔和杏兒心思都轉到了林琅身上,這府中再好,也敵不過自家小姐,就連吃飯都是三人在屋子裏,沒和府中眾人一起,好在林琅雖說仍舊身子難受,到底沒再想那夜那般了,杏兒這才鬆了口氣,暗暗告訴自己林琅身邊只有她一個丫鬟,一定要更加上心。

林琅心不在焉的吃了年夜飯,想着與親人已失去聯繫快小半年,不知母親和哥哥怎樣,會不會擔憂她?

懷着對親人的思念與複雜的思緒林琅步入了她的十四歲,然後再初雪將融的日子,林琅決定要離開。

穿上衣服她走向沈連卿的院落,她沒有帶杏兒,既然離別,怕是最後一面,就算是她僅剩的一點私心吧,她不想到了最後,他們說的都是冠冕堂皇的場面話,而且,她也真的有好久沒有見到他了。

林琅隱隱有點緊張,長長的吐了口氣,白霧消散於空中。

等走到沈連卿的屋前,季明正站在門口,見到她來,仍是一副喜不勝收的熱情模樣,當下迎了過來,問她凍沒凍到,木伯在裏面說話,怕是要她等一下,若是着急他就進去通傳一下。

林琅對這個圓頭圓腦的少年印象很好,她站在門口,“不用了,我穿得厚,等會兒也不妨事,何況我也沒什麼重要的事,不耽誤的。”

季明頓時笑得開心極了,他們未來的夫人多麼的通情達理啊,這樣以後王爺生氣了,她在一旁攔着,他們這些人也能輕鬆些不是,真是太好了!

他是個有眼力見兒的,見林琅冷的搓手,便說去給她拿個手爐去,沒等林琅拒絕一溜煙兒的跑沒影了。

真是和他家主子一樣速度快得很。

這下林琅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只能站在門前等着了,沒多久房中爆出一連串的高聲話語,語氣之暴烈震得在門外的林琅都一顫,正是木伯的聲音:“他如今招你回去還不是讓你壓住那個他鎮不住的主兒,現在想起你來了,也不想想當初做的混賬事,如今就連偷閑的時間都不給了,明知道你身體挨不住,齊光,他害你至此,你又何必……”

木伯大怒的聲音倏然中斷,林琅正詫異,房門猛地被推開,一臉兇相怒氣沖沖的木伯從裏面走了過來,即使一條腿跛着依舊氣勢驚人,一雙吊著的眼凶光閃爍,他沒料到門外還站着林琅,愣了一瞬,氣勢未收,冷聲問:“林小姐?你來做什麼?”

這是一個經歷沙場老將的威勢,與鄭老爺子那種養尊處優的高高在上很是不同,那是帶着殺氣的,林琅吞咽了一下,經歷了一番事後,竟然抗住了他的氣勢,從善如流道:“我找崔公子有事要說。”

“崔公子?”木伯反應了一會兒,回頭怒而不爭的看了眼房間,“在裏面,你進去吧。”

他大步走開,背影也是雄赳赳的,撞到了拿着手爐的季明,捏着他的脖子訓道:“客人來了你也不吱一聲,讓人在門口等着成何體統,真是越活越沒規矩!”

他高大凶厲的身材抓着季明就像提着一隻小雞似的。

“小雞”還在不斷撲騰,嘴裏嘀咕着抱怨:“爹你別抓我,疼死了,你又和爺兒生氣了?那你也別拿我撒氣啊。”

“這就喊疼,我還沒使勁呢,跟我走,讓你再不老實,老子抽死你。”

“爹你這是借題發揮!拿我撒氣!我不服!你再抓我可就喊了……”

木伯冷冷的說:“你喊吧,我看誰敢來救你。”

也不知是兩人越走越遠還是季明被嚇得沒話了,林琅再聽不到對話,踟躕片刻進了屋子。

屋內焚香,有一種淡淡的草木香氣,摻着一股桂花味道,沁人心脾,安神凝氣,林琅本忐忑驚疑的心竟然漸漸平復,有一種心如止水的安靜。

沈連卿坐在圓桌前,上面放着兩個杯子,另一個自然是木伯的。

聽到聲響,他緩緩抬頭,容色斐然,一雙眸子中流瀉出說不出的風流韻味,見到林琅眼睛一彎,帶着一種孩子般單純明澈的神情,軟軟的說了聲:“你來了啊。”他朝她招招手,“快過來,你好久沒來了呢。”

他有點不對勁,哪裏不對勁,林琅也說不出來,小小的吞咽了下,林琅抬步走到他身邊的椅子坐了下來,輕咳看一聲,“我之前身子不舒服所以……”

“嗯嗯我知道。”沈連卿點着頭,把杯子推到林琅面前,“來,喝吧。”

林琅心中十分複雜,對他的,對自己的,還有剛剛木伯說的那句“他害你至此”指的是誰?

心中有太多疑問,剛進來被熏香短暫平復的心又跳起來了,這時候喝口茶平平心最適合不過。

杯中的水十分清澈,上面浮着幾片茶葉,杯底沉着一顆圓滾滾的梅子,林琅不疑有他喝了一口,清冽又辛辣的味道頓時充斥滿口,她馬上開始咳嗽,連忙放下杯子側頭。

沈連卿輕笑出聲,問她:“第一次喝?”

林琅捂着唇,眼睛像籠了一層霧氣,煙水朦朧,是被酒激的。

她邊咳嗽邊問:“這個是梅子酒?”

沈連卿托腮望着她,兀自點頭。

“你有病不該喝酒的。”林琅氣息漸漸平穩,嘴裏的辛辣還在,倒真沒想怪他。

“你也來教我該怎麼做事?”沈連卿看着她,他一雙眼睛深沉又黑,稍稍一眯,整個人的氣勢便倏然改變。“沒有事的話你不會過來的吧,說吧,找我什麼事?”

不知怎的,林琅突然感到一陣涼意,明明剛剛還溫和的人,態度突然冷了下來,這種千里之外的感覺乍現,林琅一直抗拒迴避的真正展現在她的面前,心口突然壓得驟疼,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怎麼?難道無事?還是,”他聲音低低的彈了個音,在她耳邊響起,“你想我了?”

林琅頓時紅了臉,低頭不再看他,不管不顧的脫口而出,“是、我要走了,來和你辭行。”

“走?”

“是啊,去京城……”

沈連卿低低的笑起來,話語諷刺又混亂:“京城有什麼好,沒有什麼地方比那裏更糟的了。”舉起酒杯又是一杯。

人人都道京城好,哪裏有人會厭惡。

林琅能感覺到沈連卿怕是半醉了,以往的他都是溫和有禮,又精明世故,像是一汩溫水,將所有的防備都封存在漫不經心的言笑當中,最終化於無形任誰都無法攻破,可現在,他的真實展現出來,即使只有一點點。

林琅封閉的心頓時軟了。

女人總是心軟的,尤其是在心儀之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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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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