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

?季子英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有想到晉華會突然問到這件事情，但也不過是一瞬間而已，很快他就回過神來，輕輕笑了一下，只是笑容裏帶着濃濃的自嘲，“那只是個意外。”

“意外？”晉華明擺着就是不信，他在心裏冷笑一聲，冷冷地盯着季子英，如果他不是當事人，在季子英說了這麼一通之後還有可能會會相信他，可惜他是當事人，他很清楚，當初那個視頻是怎麼回事，如果不是季子英買通了他的助理給他下藥，他也不至於會陷入那樣的同性醜聞當中。

季子英並不在意他充滿嘲諷的眼神，垂着臉淡淡地說道：“視頻里的另外一個人是我，但是視頻並不是我泄露出去的。”說到這裏，他抬頭看向晉華平靜得過分的神情，輕笑着問道：“你如果有看過那個視頻，應該能夠看得出來視頻里那個沒有露出臉的人就是我吧？”

怎麼會看不出來？晉華在心裏冷冷的回答，跟季子英認識那麼多年，兩人沒少坦誠相見過，就算看不到臉，晉華也第一時間就認出了季子英，再加上助理的坦白，他才終於願意相信背後給他使絆子的人是他交心多年的季子英，原本還期待着季子英在背叛了自己之後還會多少有點愧疚的，豈料他不僅毫無愧疚，還使手段破壞自己的前途，這才是周瑾真正對季子英完全失望的原因。

季子英苦笑一聲，道：“周瑾或許直到死都認為讓他陷入視頻醜聞里的人就是我，如果早知道他會突然死掉，我就應該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要跟他解釋清楚的，至少，不用讓他帶着被好朋友多次背叛的痛苦離開啊。”

晉華沉默地看着他，心裏面卻不似他面上看起來的那樣平靜，季子英說的話並不難懂，可是他卻不敢相信，如果不是季子英，他想不通為何他的助理要指控他，總不能是為了故意陷害他吧？

“下藥的人是周瑾的助理張穎，她想毀了我跟周瑾。”一開始，張穎只是想拿着那個視頻來要挾他而已，張穎喜歡他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自以為自己將對周瑾的感情隱藏得很好，但是卻早就被張穎看出來了，那個視頻之後，張穎要挾他在她在一起，不然就將視頻公諸於世。

他答應了她，可是張穎卻並不滿足，經常問他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而且隨着時間越長，張穎的情緒越發不穩定，經常莫名其妙就發脾氣。“又一次無意義的爭吵之後，張穎擱下狠話就消失了，隨後視頻就被發佈出去了。”只是張穎到底是不捨得對他下狠手，發佈出去的視頻里，所有能夠看得到他臉的畫面都被切掉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周瑾，可是最終卻因為他的原因，給周瑾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傷害。

季子英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不可自拔，所以他沒有發現晉華在聽完他的敘述之後，一瞬間變得茫然起來的表情，臉色微微發白，季子英今天所說的一切都對他造成了很大的衝擊，張穎從來都沒有掩飾過她對季子英的喜歡，所以當他聽張穎說她被季子英收買給他下藥時，他除了震驚之外其實也能理解，誰能拒絕得了自己喜歡的人的要求？

可是今天季子英卻突然告訴他，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他所以為的那樣，他所認為的好兄弟好朋友，從一開始就對自己抱持着不一樣的想法，而且背叛自己跟自己的戀人勾-搭在一起也是為了讓自己看明白自己的戀人，所謂的陷害也是子虛烏有的，全都是自己身邊那個被愛扭曲了思想的助理所製造出來的假象，她對季子英的指控，也不過是因為因愛生愛，想要季子英跟周瑾反目成仇，也好徹底讓季子英斷了念想。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晉華沉默了許久，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雙眼發紅地看着季子英，如果季子英不是太沉浸在自己的情緒紅，他肯定能夠發現晉華的情緒不對勁的，沒有哪個人在聽着別人的故事時會有這樣的反應，畢竟這個世上從來就不存在感同身受，有的不過是冷暖自知。

季子英輕吁了口氣，苦笑着說道：“大概是，也想找個人傾述一下吧。”這些事情，壓在他心裏已經夠久了，周瑾死了多久，他的心裏就緊繃了多久，沒有一刻是放鬆的，他很後悔當初沒有向周瑾解釋清楚，不然也不至於讓周瑾帶着對他的厭惡及憎恨離世。

“看着你這張臉，好歹也能催眠一下自己，已經跟周瑾解釋過了。”

晉華張了張嘴，面無表情地回望着他，還是說道：“再怎麼相似，我也不是周瑾。”

季子英深呼吸口氣，聳了聳肩，“我知道。”這麼些天，每天看着這張跟周瑾這麼相似的臉在眼前晃來晃去，視線都無法從他身上收回來，“你不僅是樣子跟周瑾長得像，連一些行為習慣都跟他很像，很多次我都總是將你錯當成周瑾。”他也想就這樣莫名其妙地錯下去，將眼前這人當成周瑾來看待，可是每當夜深人靜時，心裏卻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錯了，都錯了，他喜歡的周瑾已經不在了，這個世上再沒有周瑾這個人了，再怎麼相似，也不是周瑾。

就像晉華說的那樣，再怎麼相似，他也不是周瑾。

“這一次來找你，是因為我想真正放下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這樣死拽着不放，不僅無濟於事，也累了自己。

晉華眼神複雜地看着他，眼前的男人，嘴上明明說著要放下，可是他的眼裏卻流露出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脆弱及難過，說到底，其實也不過是一個求而不得的可憐人。

在心裏輕嘆了口氣，他終究還是心軟了，“周瑾在天有靈，知道事情真相之後也不會怪罪你的。”

聽到這話，季子英卻是微微笑了一下，眼裏有意味不明的情緒在沉浮，他望向窗外的夜色，輕聲道：“其實我倒是挺希望周瑾能夠永遠怪罪着我，這樣等以後下去找他的時候，他就肯定還記得我。”

晉華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良久，他才提醒他道：“你說你想真正放下的。”這樣子，誰相信他真的能夠放下？

季子英笑了笑，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第一次在面對着晉華時露出真誠的微笑，看着他的眼睛認真道：“今天晚上謝謝你，大晚上聽我嘮叨這麼多。”周瑾剛走沒多久的那段時間是他魔怔最嚴重的時候，那段時間還得定時去看心理醫生，在遇到晉華之後，魔怔是好了一點，卻天天琢磨着要怎麼將晉華變成自己的人，認死理一般將他當成了周瑾，好在，最終他還是清醒了。

“還沒恭喜你，祝你跟顧大少幸福。”說起來，真正讓他清醒過來，意識到晉華不是周瑾的，正是顧奈召開記者會的那段時間，晉華跟顧奈的戀情鬧得沸沸揚揚，他的腦子裏也莫名其妙地閃現出各種想法，但是最後，在某次看見顧奈跟晉華手牽手走在路上時，所有的想法都消失了，唯一剩下的，就是晉華那張跟周瑾無比相似的臉上所露出的幸福的笑容。

曾經他做了那麼多事情，不正是希望那張臉上能夠一直都露出那樣幸福的笑容嗎？

死胡同走了那麼久，想通其實也不過是一剎那的事情，放下所有的事情之後，長久以來一直壓在他心上的重壓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難過還是有的，傷心也還在，可是最主要的是，他覺得輕鬆了許多。

季子英離開了，跟來時沉重的心情完全不一樣，他是帶着一種全然釋然的心情離開的，臉色依舊憔悴着，但是臉上煥發出的神采卻足以讓人忽略掉他憔悴的臉色。

晉華想，這一次季子英大概是真的完全放下了。

他四處環視着空無一人的房間，從周瑾的故事中回到晉華的人生來，突然間迫切地想要見到顧奈，即使已經很晚了，這個時候一般都是顧奈準備入睡的時候，他卻還是控制不住地打電話給他，並沒有讓他等很久，在電話響了第三聲時，顧奈就接起來了。

晉華抱着手機，聽着顧奈低沉的聲音在那段響起，混亂的心情驟然就安定了下來，其實他就只是想聽聽顧奈的聲音而已，並不是真的有什麼事情，聽見顧奈在那邊‘喂’了一聲，許久才低低地‘嗯’了一聲，然後就不再說話了，兩個人抱着彼此的手機，聽着從手機里傳來的彼此清淺的呼吸，在這寂靜的夜裏就顯得格外清晰。

許久許久，晉華才終於說了一句：“大少，我想你了。”

顧奈低低地‘嗯’了一聲，回道：“我知道。”

晉華無聲地笑了一下，“那，大少，晚安了。”

“嗯，晚安。”

晚安，全拼是anan，矯情一點的說法是‘我愛你愛你’，可是在這一刻，晉華就是想這麼矯情一下，兩人交往也有一段時間，自己好像從來沒有說過這句話，今天晚上或許是受季子英的影響，突然就有了表白的欲-望，他覺得顧奈應該是能夠明白自己說那句話晚安的真正意圖的，說不清原因，他就是這麼地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