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 67 章
向護士打聽好后陳編劇緩步向病房走去,房間裏只有陳老爺子和陳澤麒在,兩人正在說話,陳編劇想了一下躲在了門后。
病床上的陳老爺子狀態有點差,絲毫不見往日的容光煥發,整個人就像蔫了的鹹菜,乾巴巴又灰沉沉,要不是嘴巴張張合合,還以為是死了。
“爸,餐館的事您就不用擔心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養好您的身體,醫生說您這次突發腦中風,情況十分危急,要不是及時送醫恐怕就去了,現在雖然偏癱了,但好歹撿回了一條命,所以餐館的事您就少操點心,一切有我打理,您就別管了。”
陳澤麒笑眯眯地替老爺子蓋好被子,又檢查了下掛着的點滴,才一臉孝子模樣地坐在了病床邊,陳老爺子佈滿皺紋的臉晦暗難看,短短一夜之間他就像老了十歲,耷拉着的眼皮努力上抬,渾濁的目光瞪向自己的大兒子,張着嘴想要怒罵他,發出的聲音卻連他自己都聽不懂,急的他不停地顫抖。
這個大兒子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性格懦弱資質平庸,他一直以來都是不滿的,好在對他的話言聽計從,從不敢有所忤逆,沒想到他才剛倒下就急着來□□了,剛才那番話說的好聽是在關心他的身體,但實際上誰聽不出來是讓他放權。
這個逆子!
陳老爺子臉色漲紅,氣堵在喉嚨里,隨着起伏的胸膛“呼呼”作響,放在平時他早就一拐杖打過去了,現在卻癱瘓在床無能為力。
陳澤麒一副無奈的樣子替老爺子順氣:“爸,您何必動怒呢,醫生說了您要平心靜氣,否則您有個好歹,就是我這個做兒子的不孝了,再說您都這麼大年紀了,現在又這麼個狀況,讓您放權也是為您的身體好,您以前一直罵我扛不起重擔,現在兒子也是時候給您分擔了。”
這話說的還真是漂亮,陳編劇在門外抵唇一笑,沒想到他這個大哥也有如此能說會道的時候。
“外面的形勢我想您也猜到了,對我們陳家很不利,為了不讓情況再惡劣下去,所以今天來之前我就將金大廚給炒了,雖然沒經過您的同意,但我相信您一定是支持的,是嗎爸?”
陳老爺子已經氣地說不出話來了,掙扎着想起身,卻怎麼都動彈不了,含糊地喊着“逆子”,陳澤麒根本不放在心上,起身徑直向門外走去,剛打開門就看到倚在門邊上的人,不由微微睜大了雙眼,脫口叫了聲:“小弟?!”
陳編劇只是點頭示意,目光看向躺在床上的陳老爺子,臉色平靜地像在看一個陌生人,自從離開陳家,他們兩人已經二十多年沒有見過面了,但陳老爺子的所作所為卻在時光里慢慢地耗盡他僅存的父子情份,今天他來,也不過是做個了斷,也算全了之前近二十年的父子情。
陳老爺子見到他似乎很激動,口中嗚咽着想說話,但蹦出來的字卻模糊不清,頭不停地向上抬,卻終究一次次地落回去,陳編劇冷眼看着,既不說話又不上前幫忙,陳澤麒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客氣了兩句就退了出去。
門關上后陳編劇看向陳老爺子說:“沒想到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再見面。”
“澤……澤……”
“你別誤會,我這次來不是想和你修好的,”陳編劇站在老爺子面前,一字一頓說,“我只是想告訴你,兒子,我找回來了。”
陳老爺子的眼睛驀然睜大,這件事陳澤麒竟然沒有告訴他!
“之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也請你以後不要再在背後做一些傷害小池的事,我已經不是那個任你捏扁搓圓的陳家二少了,爸,這是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叫你,也是最後一次,你好自為之。”
“你,你會……後悔的!”陳老爺子咬牙切齒,模糊不清的聲音里勉強能聽出幾個字。
陳編劇自嘲一笑,後悔?從那晚用計開始,他就沒有後悔的路可走了,但他甘之如飴,哪怕天各一方,哪怕孤獨一生,至少曾經擁有過,更何況現在還有了白池,就更沒有“後悔”兩個字。
從醫院出來后,陳編劇舉目眺望遠方,一直憋着的氣終於呼了出來,今天的見面,也算是解脫,從此他會好好過餘下的生活,沒有陳家,沒有怨恨。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拿出來一看發現是白池發來的,上面寫了一行字:“爸,我煲了松茸雞湯,我和昊然一起給您送過去,現在已經出發了。”
陳編劇失笑,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拿出鑰匙向地下停車場走去。
陳家餐館因為陳老爺子之前走的一步爛棋而陷入了困境,生意一落千丈,連帶着老顧客都損失了不少,加上陳老爺子倒下,陳澤麒□□,內部亂成了一鍋粥。
好在沒了老爺子的掣肘,陳澤麒很快將動亂給擺平了,餐廳重新開始了營業,雖然沒讓“滋味軒”活過來,但好歹沒再壞下去,半死不活地沉寂了將近三個月才漸漸有了起色,只是再沒有和白池相爭的實力。
金大廚自從被陳家開除后就被俞昊然給封殺了,他原想去找白池讓對方放自己一馬,結果門還沒進就被小五堵在外面冷嘲熱諷了一番,氣性一上來就甩袖走了,結果幾個月過去還只能在家裏蹲,但那時悔之晚矣。
相比起陳家和金大廚,白池這段時間過得異常滋潤,給小包子辦了個熱鬧的周歲宴,又推出了幾道新菜式,不出所料大受好評,現在整個H市一談起美食就會說到白池和他的餐廳,一時風光無兩。
現在天氣暖了起來,站在卧室的陽台望下去,俞家的花園一片綠油油的,各種花香混合在一起,隨着春風送來陣陣清香。
白池從來都是實用主義者,作為一個廚子,滿花園的花朵還不如小蔥青菜來的吸引人,於是就領着俞父俞母和小包子在花園的空地上種菜,過了一把開心農場的癮。
小包子現在已經會走路了,不喜歡大人抱,每天都以小大人自居,春末夏初的時節連風吹來都是暖的,小包子早早地就換了春裝,今天穿着一件海魂衫,藍白的條紋襯得小臉白嫩嫩的,下半身穿了一條背帶褲,肚子前一個大口袋,裏面滿滿當當都是小零食,頭上戴着一頂小帽子,是袋鼠的造型,上面還立着兩隻耳朵,連帶着屁屁上還裝了根尾巴,只是這尾巴跟整體造型不太搭,是個熊尾巴。
大人們忙着幹活沒人理他,他就一個人拿着塑料小鏟子去挖泥巴,等白池他們發現時已經變成了一隻花貓,和白糖站在一起就像兄弟兩,把俞母逗得不行,忙招呼魏嫂一起給小包子洗澡。
衣服一脫,小包子就跟一尾魚一樣溜進了水裏,白白嫩嫩的小身體胖乎乎的,笑起來一排的小米牙,衝著俞母直樂:“奶奶,要玩水~”
軟軟糯糯的小嗓子把俞母蘇地不行,連着在小包子臉上親了好幾口,這孩子越大越招人稀罕,小模樣越來越像俞昊然,精緻可愛的很。
想起俞昊然俞母的臉上就多了幾分擔憂,看向一旁的俞父道:“昊然最近都在忙什麼,好幾天沒回家吃完飯了,還這麼晚回來,昨晚都半夜了我還看到小白在給他做夜宵。”
俞父正在研究番茄的種植方法,聞言推了下眼鏡說:“好像在策劃一個合作項目,聽說合作公司是M國的,最近這段時間要遷回國內,總公司就落在我們H市,他們有計劃想跟俞氏合作,趁機打入國內市場。”
“原來是這樣,那家公司實力怎麼樣?”
“是家風投公司,規模還行,聽說在M國做的挺成功的。”
“那為什麼要遷回國內,這不是白白斷送了原有市場嗎?”俞母不解地看向俞父,畢竟做風投不像做實業,人脈、市場之類的關係很關鍵,公司遷址的行為不亞於另起爐灶。
俞父老神在在地笑了幾聲說:“據我所知,這家風投公司的老闆是京城廖家的嫡孫,他回國內還怕沒資源嗎,巴結的人不要太多。”
“廖家?”俞母眼睛一亮,隨即道,“那家的子孫不都是從政的嗎,怎麼突然冒出個從商的嫡孫?”
“凡事總有萬一,我聽說這個廖總年紀輕輕的時候就出國了,在外面白手起家創辦了公司,能力卓絕,但常年居住國外,國內的人很少知道,他翅膀硬了,廖家也管不了他,加上廖家子孫多,所以這個廖總就不為人所知了。”
“原來如此,”俞母恍然大悟,“難怪昊然最近忙的不見人影,這樣一個大買賣是得好好抓住。”
半個月後,美女秘書敲開了總裁辦公室的門,恭敬道:“俞總,廖總他們已經到了,現在正在會議室等。”
俞昊然從文件中抬頭,應了一聲讓秘書先去招待,自己走到休息室梳理了一下后推開門走了出去。
剛進會議室就見裏面坐了好幾個人,除了俞氏的員工外還有四個陌生人,打頭的是個中年男子,四十多歲的樣子,氣質儒雅內斂卻暗含上位者的氣勢,眉目英俊,身材高挑健美,穿着一套手工縫製的西裝,乍一看很不起眼,細心看去才發現處處不凡,這男人的品味就像他這個人,低調中處處透着奢華。
都說男人像一杯酒,越陳越香,眼前這個男人就是這樣,雖然青春不再,但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一舉一動都透着從容,教養就像刻在他骨子裏,完全不會給人“作”的感覺,彷彿他天生就是如此。
這樣一種經歲月沉澱后的儒雅,而這樣富有魅力的男人顯然是女人趨之若鶩的對象,在這人面前連俞昊然都有種自己還太青澀的自卑感。
想必這個就是今天的合作對象,廖士奇廖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