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價格
視界中的神像依然是看不清樣子,淡淡的熒光似乎又弱了一些,也可能是心理作用。進度條緩慢的增長着,他心態十分的平和,不急不躁。
當小鎮上的晚鐘敲響,羅西和畢維斯同時睜開眼睛,晚課做完了。
畢維斯嘆了一口氣,今天整整一天,都沒有人來教堂,他雖說已經習慣了,可還是忍不住感到絕望。難道真的沒有人願意信仰神了嗎?他轉過頭來看了看淡然的羅西,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搖了搖頭,跑到教堂的大門口將門關上,雖然整個教堂里最值錢的東西可能就是台下的這些長椅。
“今天你在外面轉了一整天,有沒有什麼收穫?”,兩人一邊朝着廚房走去,畢維斯忍不住問道。
他臉上充滿了期冀,希望羅西能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
羅西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我不能確定,這要等明天。”
兩人晚上簡單的吃了一點黑麵包,就着開水,這裏的教堂已經沒有多少資金了。如果不是教會每個月會送五個銀幣來,恐怕連這些東西都吃不上。
畢維斯回了房間,羅西卻拿着單手劍站在空地上,緩慢的揮舞起來。
而與此同時,賭了一天的哈諾回了家。
他的婆娘手裏拎着一根擀麵棍,面露兇相的瞪着他,“該死的傢伙,你是不是又去賭博了?哈諾,我警告你,如果你再從家裏偷錢,我就和你離婚!”
哈諾意外的沒有低眉順眼的接受他婆娘的威脅,反而冷笑一聲坐到椅子上,端着水壺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他婆娘向前走了幾步,眯着眼睛,眼縫裏充滿了危險的光芒,“你沒有聽見嗎?還是說你願意和我離婚?”,她叫嚷起來,“我是受夠了!結婚前你還老老實實的幹活,現在你連活都不願意幹了,我真是瞎了眼睛,會嫁給你這樣的人。”
哈諾皺了皺眉頭,從懷裏掏出沉甸甸的一個錢袋,用力丟到他婆娘的身上,砸的她退了兩步,驚疑不定的捧着手裏的錢袋。
錢袋很沉,習慣了一個銅子掰兩半花的女人能只是用手掂了掂,就猜到這裏面最少有三四百枚銅子。
哈諾大咧咧的坐着,雙手撘在身後的椅背上,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他鼻孔出氣,斜睨着女人,“蠢貨,打開它!”
女人遲疑的打開了錢袋,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兩枚銀幣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着純白的光芒,還有一些沾滿了油漬和污泥的銅子散發著特殊的臭味,少說有五百枚銅子。她顫抖着將錢袋上的繩子重新拉緊,把擀麵杖丟到地上,跑到院子外推開門左右看了看,仔細的插好門栓跑了回來,“該死,你去偷東西了?還是去搶劫了?”
哈諾嘿嘿兩聲冷笑,“愚蠢的女人,從今天開始,請叫我幸運的哈諾!”
他揉了揉肚子,“我餓了。”
女人連忙將半塊黑麵包端了上,還有一碗飄着油星的菜湯。哈諾幾口吃完喝掉了菜湯,滿足的舒了一口氣,他指着錢袋說,“這是我今天贏回來了的錢。你要記住,從今天開始,我們的好日子來了!”
女人慾言又止,哈諾卻笑道:“我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總是輸,而且也知道了如何改變這個局面。你知道嗎?我要把以前的錢都贏回來,還要贏更多!你拿走兩百個銅子,明天去買一點肉回來,我要吃肉。剩下的我拿去扳本。去,倒點熱水過來,讓我泡泡腳。你不知道,我幾乎站了一下午!!”
哈諾的精神還非常的亢奮,女人想了想,看了一眼懷中沉甸甸的錢袋,沉默了下來。
貧賤夫妻百事哀,如果真的如哈諾說的那樣,不說每天都能贏,只要不輸,家裏的情況都會好很多。她把錢袋放到了桌子上,轉身提着木盆朝着廚房跑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畢維斯剛剛打開教堂的大門,就看見哈諾笑眯眯的站在外面。
“您有事嗎?”,畢維斯揉了揉眼睛,他認識哈諾,格林鎮的人都認識他,一個只會輸錢的傢伙。
哈諾低眉順眼,微微欠着身,雙手搓在一起,“啊,尊敬的畢維斯牧師,我來找羅西祭司的。”
羅西?
畢維斯讓開大門,“那麼您請進吧,羅西教士馬上就會過來。”
哈諾進了教堂之後打量了一番,這是他第一次進入這個已經存在了接近二十年的教堂,雖然沒有覺得有什麼神奇的地方,可總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注視着他。他不敢亂走,老老實實的坐在第一排長椅上。
羅西一進教堂就發現了哈諾,他嘴角微微翹起,看來昨天的想法得到了印證。
“哈諾先生,您吃過早餐了嗎?”
哈諾連忙站起來,表現的很謙遜,“已經吃過了……,羅西祭司大人,我想請您……,請您再對我施展一下那個神奇的法術!”
羅西慢條斯理的走到哈諾身前,搖了搖手指,“哈諾先生,昨天我幫助您,是因為看見您霉運纏身,所以希望用神術來解救一個可憐的人。但是哈諾先生,神術不是萬能的,總有一天會沒有效果。另外,我只是一名輔祭,而不是祭司。”
哈諾聽完后愣了一下,茫然的問道:“那以後我該怎麼辦?”
“您可以信教,加入到我們的大家庭中。”
哈諾眼睛突然一亮,問道:“如果我信教了,是不是您就可以為我施展神……術了?”
羅西雙手十指交叉扣在一起,自然的垂在身前,“當然,哈諾先生,如果我們都是一家人,那麼很多無法讓外人得到或者知道的東西,您都有權力分享了。”
哈諾有些不耐煩,他還等着去賭場撈一筆,連忙舉手道:“好的。好的,羅西輔祭,我願意成為信徒,那麼請為我施展神術吧!”
畢維斯在一旁看的一頭霧水,似乎哈諾有什麼事情要求着羅西去辦。對於哈諾這個人,畢維斯還是有一些了解的,他在這裏駐守了十幾年,雖然很少去鎮子上閑逛,但是對鎮子裏的人多少都有一些了解。
哈諾是一個嗜賭如命的傢伙,他只認識錢和賭。他父親死後他甚至認為實木的棺材用在普通的平民身上實在是太奢侈了,居然將他父親準備好的棺材賣給別人,而自己的父親用草席隨便一卷就埋進了土裏。他拿着棺材錢去賭場玩了兩天,兩天後被賭場的護衛一腳踹了出來,那時他身上已經空空如也。
這樣一個幾乎是道德淪喪到極點的人,為什麼要喊着入教?
他想問羅西,但又不好開口。
羅西抬起手做了一個阻止的動作,“哈諾先生,您可能對我們不太了解,只有擁有了庇護徽章神聖十字架的信眾,才有可能成為信徒。”,羅西上下打量了一下哈諾,攤開手無奈的聳了聳肩膀,“很顯然,哈諾先生您身上並沒有十字架。”
“喔,該死,我他……,從哪弄這個玩意?”,哈諾有點抓狂了,他實在是沒有太多的耐心來辦這件事,現在的他只想着去賭場裏找個位置坐下,痛快淋漓的贏上一大筆錢,而不是在這裏浪費時間。“我到底怎麼才能擁有那個該死的十字架?”
羅西糾正道:“是神聖十字架……,如果你沒有自己準備,我們教會有現成的出售。鐵質的神聖十字架五十個銅子一枚,銅質的十字架兩百個銅子一枚,銀質的十字架二十個銀幣一枚,而更高級的這裏沒有。”
哈諾立刻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銅子塞進羅西的手中,“該死,麻煩您快一些,可以先給我一個祝福嗎?”
羅西笑着點了點頭,他轉過身將手中的銅子交給畢維斯,畢維斯卻目瞪口呆的看着羅西剛才的表演。什麼狗屁更高級別的十字架,整個教會裏只有七八枚鐵質的十字架而已,唯一的一枚銀質十字架就在他自己的身上。而且這些東西也不是用來賣錢的,而是贈送給信徒和嚮往聖光的信眾的。
羅西……,居然把這些東西拿去賣錢?而且似乎還要賣大價錢?
一想到萬一這件事被人揭穿,教會將要受到的打擊,他就不寒而慄。不管羅西最後怎麼樣,至少他好日子就要到頭了。十幾年來毫無寸進,最後還弄出了一些醜聞,教宗肯定不會放過他,最少也要受鞭刑。
他剛要阻止羅西亂來,羅西就將一把銅子塞進了他的手中,甚至還用一種很兇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畢維斯只覺得自己看見了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東西,沒有之一。他一時間居然說不出話來,站在原地,一頭大汗。
羅西從袖口裏拿出一枚鐵質的十字架,塞進了哈諾的手中,“每一次施術效果只能維持一個小時,不論你在做什麼,一定要注意到時間。另外每周一早上日出前,我希望你能來教堂和我們一起做早課。另外,每次對你施展神術的時候,你需要繳納二十個銅子。明白了嗎?哈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