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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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秋天,藍嘉樹幫教授完成手頭的項目、發表完核心論文之後,終於捨得給自己放了個奢侈的小假期。

從到MIT入學報道之後,他就沒有回過北京,也沒心情回去。

每次想花晚想得受不了了,都會背起旅行包滿世界亂轉着打發時間。

他當然想見到她,卻再也不願如同當初那般兩手空空,被生活推來搡去的無助。

如果不能光彩照人的出現在愛人面前,總叫藍嘉樹那脆弱的自尊心覺得無法接受。

所以這次休息,他也只打算去歐洲逛幾天、透透氣,再回美國繼續努力奮鬥。

——

浪漫的水城威尼斯好像很適合來度蜜月,藍嘉樹作為只單身狗,坐在船里顯得特別可憐。

他記得花晚很喜歡這裏,原來還計劃一起旅行,所以忍不住先跑來看看。

結果抱着相機拍完風景照,又開始孤獨到想死。

藍嘉樹沒出息地翻出原來一直在繳費的手機,第無數次的撥出花晚的電話。

這麼久了,她從來沒有接過,但也沒有換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望着通話希望為零的屏幕,委屈的藍嘉樹在風中吸吸鼻子,失望地抬起頭。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竟然在岸邊看到個很眼熟的男人。

雖然在北京只有兩面之緣,但是由於記憶太不愉快,所以至今尤新。

那男人正是花晚信誓旦旦說要結婚的表哥林尋。

而這位了不起的表哥,正在和一位明顯只有一米六的姑娘接吻。

藍嘉樹來不及思考就火冒三丈,用半生不熟的意大利語叫船夫就近停下,而後扛着相機飛奔至上岸,湊到旁邊二話不說便開打。

世界上不會任何人在談情說愛時被揍還能保持冷靜。

林尋又驚又怒,忙把身邊的姑娘護到身後,待到看清跟自己動手的人時,又有些發怔:“是你?”

藍嘉樹冷笑:“記性還不錯,怎麼?一邊宣揚跟花晚結婚,一邊在這兒撩小三,你精力夠旺盛的啊。”

“你要跟花晚結婚?”那姑娘目瞪口呆。

林尋之前都很冷靜,但現在卻再沒心思幫別人胡攪蠻纏:“你閉嘴,這是我妻子。”

其實無論花晚怎麼堅持,跟多少人講她跟表哥的婚事,藍嘉樹都無法從心底里徹底相信,所以對眼前的情況並不意外,只是氣憤更多:“終於肯承認了?裝別人未婚夫好玩嗎?”

“你有空在這兒叫囂,不如想想晚晚為什麼要這麼做!”林尋一直覺得當年那事兒處理得特別糟糕,也不願看到表妹活得那麼不開心。

但他沒資格替她做決定,只能擦着已經泛青的嘴角這麼說。

“為什麼?”藍嘉樹皺眉問道。

林尋不想多理他,拉住妻子的手就要離開。

藍嘉樹在後面大聲道:“既然你自己有愛人,就別再插足別人的感情,別再多管閑事!”

林尋回頭深深地看了藍嘉樹一眼,終而還是選擇了沉默。

這個在威尼斯旅行所遇到的意外,叫小樹終於毫不懷疑的堅信,花晚當初那樣的表現,百分之百跟自己的父親有關,也因忽然消滅了心裏最大的疙瘩,而燃起了絲關於愛情的希望。

——

從威尼斯返校后,回北京的願望,似乎變得空前的迫切。

藍嘉樹甚至做好了博士暫時休學的打算,卻沒計劃好要以怎樣的理由、怎樣的姿態出現在家鄉。

大約是上帝也感覺到這個善良的男人被愛情折磨得夠深了,忽然讓一個他想都沒敢想過的好機遇翩然而至。

那是十一月底的時候,正在實驗室里忙碌的藍嘉樹忽然接到個非常彬彬有禮的電話,來自於寧遠的特別助理。

其實從遊戲展認識后,他已經跟那位大老闆見過幾回面,偶爾講電話也表現的非常積極,想法無數,特別招其待見。

這日,藍嘉樹又被拉到了離學校不算太遠的私人會所,再度見到了氣勢十足的寧遠。

“您好。”他進到房間裏,先是握手問候,而後才在一旁的沙發邊坐下。

“我又來了,是不是很意外?”寧遠笑呵呵。

“有點,不過總覺得我們會常見面的。”藍嘉樹回答。

“為什麼?”寧遠問道。

“因為感覺您很欣賞我。”藍嘉樹這個傢伙有時候有點過於耿直。

寧遠哈哈大笑:“當然,我在國內很少見到像你這麼有想法又有行動力的年輕人。”

“也許有,但是比起我來少了幾分運氣吧。”藍嘉樹彎彎嘴角。

寧遠拿起支雪茄,用眼神詢問他的意見之後,才點起來道:“說的沒錯,成功的運氣也很重要,那你應該猜得到,我是來招賢納良了。”

藍嘉樹有藍光啟那樣的父親,當然明白自抬身價的道理:“想叫我回國去易迅?”

寧遠欣然點頭。

“我為什麼要答應?在美國這裏拿拿遊戲分紅、讀讀博士輕鬆又愉快。”藍嘉樹回答。

“愉快是想當然,你做的那兩款遊戲至今流水額都很高,不過第一款被你魯莽賣斷了,想必損失慘重。”寧遠顯然對他進行過許多調查,同時勸道:“如果你志在搞學術,我也不會來了,單打獨鬥的確很有意思,但沒有技術和人力的支撐,可做的遊戲十分有限,或者效率極其低下,作為對遊戲很有想法的年輕人,你應當登上易迅這艘大船。”

藍嘉樹沒有否認他的話,故而點了點頭。

寧遠跟年輕人打交道很痛快:“如果願意來易迅,我給你執行副總裁的待遇,同時負責兩個線上項目和一個研發項目,以及公司百分之十五的營收壓力與獎勵。”

這大手筆,着實叫藍嘉樹愣住了。

他有才華也好,有運氣也好,那談起來都有點虛。

其實不要說管理經驗,就連職場經驗都是零。

現在的感覺簡直就像要參軍,正在糾結兵種,卻直接成了將軍。

寧遠吸了口雪茄:“你擔心的問題,我也在擔心,但我喜歡挑戰,遊戲是個最年輕最有風險的行業,我無法容忍我的管理隊伍變得越來越老氣橫秋,像我一樣垂垂老矣,對於副總這個位置而言,你的不足太多了,但是我喜歡你,你有靈氣和勇力,讓我十分想給你這個機會試一試,你敢把握嗎?”

藍嘉樹沉默片刻,竟然直接回答:“敢。”

“哈哈哈,我這話問的不對,你又有什麼不敢的呢?”寧遠再度大笑:“即便失敗,對你這個年紀的人來說,也是千金難買的經驗,而我願意為你付出失敗的成本,因為你很有可能給公司帶來更大的利益。”

——

為了離開美國而搞定大學裏的教授並不難,畢竟藍嘉樹之前折騰出的小有名氣的遊戲,早就顯出這小子“懷有異心”,並不那麼專心學術,所以停學很容易就申請下來了。

最後反倒是藍光啟這個控制欲太強的父親顯得不好交流。

藍嘉樹直等到塵埃落定,才打電話給他說明情況,表示出自己開春就回北京的計劃。

“不成,你這麼多年讀書不易,怎麼可以突然半途而廢!”藍光啟果然提出反對。

“我有我的想法,難道這回找的工作你還不滿意?”藍嘉樹覺得他不可理喻。

藍光啟不是不滿意,而是擔心他發現花晚的真相無法承受,所以難免踟躕。

但兒子顯然心意已決,淡定地說:“況且我不是跟你商量,我不過是通知你。”

這些年藍嘉樹不僅經濟獨立、現在就連法務也不求助於家裏,的的確確是完全自立了,藍光啟也不是惡毒的人,通過這句話忽然意識到了他的成長,也明白人生終究要靠自己完成的道理,所以道:“那你就想清楚,不要因為感情問題就亂下決定。”

“誰沒有感情!你當我是機械人嗎!”藍嘉樹失去耐性,忽然發了脾氣。

藍光啟陷入沉默。

當初他刻意隱瞞花晚生病,堅持送兒子出國,本覺得那是最好的結局。

然而時間飛逝至今,曾經的問題,如果一個都沒有少。

看來,這也正是命運該有的樣子了。

“爸,我還是喜歡她,永遠都喜歡她。”藍嘉樹放低聲音,痛苦地說道:“不管你接不接受,這本就與你無關。”

——

北京。

機票上的目的地,明明是熟悉的家鄉,卻又顯得陌生。

或許是這個地名承載了太多回憶,太多感受,叫人不敢輕易觸碰。

藍嘉樹坐在候機室里,第無數次撥花晚的電話,當然沒有回應。

他皺眉關掉了電話,皺眉想到:你可以不理我,但我還是會出現在你面前。

但分別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

自己已經改變如此之多,花晚呢?

依然那麼沒心沒肺、手舞足蹈地像個孩子,還是已經成為了優雅從容的女人?

忐忑難安的藍嘉樹想不出答案。

就像最初他偷偷地愛着她,卻永遠猜不到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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