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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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的世界對於理性的人來說,實在是比糾纏感情來的容易處理。

踏上美國領土之後,藍嘉樹謝絕了來自父親所有的經濟幫助,與人合租、靠着打工和獎學金艱難度日。

幸好他從小就能使用流利的英文與人交流,又足夠聰明。

故而在生活與學習方面,都適應的很好。

只不過沒有跑車、沒有名牌衣服、沒有單身公寓,日子好像比之前在北京的“低調過活”還要差勁,但由於心思全在學業上,也就沒有更多的精力去瞎委屈了。

親手賺錢吃飯、交房租、維持日常、養活二手車……這些不太容易的過程讓藍嘉樹變得比以往爺們兒了許多,異國的環境所帶來的人情冷暖,足以讓任何王子成長為勇士。

他很想早日“衣錦還鄉”,每天幾乎只睡三四個小時,除了應付繁忙的學術實驗,還不斷地做些軟件和遊戲補貼收入,用了一年半的時間就從研究院拿到學位證,而後又開始跟隨一位頗賞識自己的日本教授繼續攻讀博士,這些成績當然叫藍光啟感覺欣慰,此後再到美國探望兒子時,態度也好轉許多。

這日大律師特意排出一天時間,親自到麻省理工大學參觀了小樹平時所在的實驗室,滿意地點點頭:“嗯,不錯。”

“懂什麼啊,你一個律師,就知道說不錯。”藍嘉樹在旁邊失笑。

“我是不懂,但願以後你比老子強。”藍光啟一臉嚴肅的背着手,穿越過那些奇裝異服的美國學生:“吃個飯,晚上我還要回紐約參加會議。”

“就請的起你吃學校餐廳,愛吃不吃。”藍嘉樹走在旁邊說。

“其實你在金錢方面與我計較,沒有任何意義。”藍光啟很瞧不起這種幼稚舉動。

藍嘉樹小聲說:“我答應過花晚的,大學畢業就不管你要錢了,留學也一樣。”

藍光啟嗤笑了一聲:“小時候玩具都放不住隔夜,對人還挺專一。”

“遺傳唄。”藍嘉樹的表情漸漸變得有些嚴肅:“其實,我沒有接受不了你再婚。”

“可能只是不想聽別人再管其他女人叫藍太太吧。”藍光啟想起亡妻臨死前的樣子,記憶已經很模糊,腦海中出現更多的,是愛人青春年少的臉。

藍嘉樹小聲問:“她過得怎麼樣?”

藍光啟反問:“誰?”

藍嘉樹不理睬。

直到此時此刻,藍光啟仍覺得花晚兩年前的選擇非常正確,故而回答的非常含糊:“過得很好,還在那家公司上班。”

藍嘉樹還是不吭聲。

“我知道,你想問她結婚了沒,這已經和你沒關係。”藍光啟淡笑:“其實感情的事盡了緣分,就應該學會放下,而不是靠着自我幻想死纏爛打。”

花晚是藍嘉樹和父親中間最大的心結,他不想繼續談下去,轉移話題說:“我之前做的那個小遊戲,全球在線人數已經突破了一百萬,有家瑞士的公司想收購,我希望你在事務所找個有經驗的合伙人做我的代理律師,當然,律師費我會照付的。”

藍光啟當然相信兒子的聰明才智,但從來不把他那些遊戲玩樂之類的興趣當回事,此刻,也只當這傢伙在故意炫耀自己的小成績,直到三個月後,看到小樹果真拿到了貨真價實的一百萬美金,這位五十多歲的大律師,才重新審視起互聯網產業的價值。

——

正如同不怎麼努力上學一樣,花晚對待事業也毫無鬥志可言。

這並不是說她完不成本職工作,而是除了給本職工作勉勉強強能做個六十分外,多一分都沒心情干。

除了天性就不爭強好勝,身體虛弱當然也是極重要的原因。

花晚出院后陸陸續續做過好幾次骨穿了,每次的化驗結果都有微小的波動差值,全然夠不上正常人的指標,但靠吃藥和定期輸血也能維持日常生活的進行。

最新一次檢查在周末,被折騰地半死不活,導致她周一早晨又遲到。

大長腿趕到辦公室給領導狗腿地帶了個咖啡矇混過關,才哼着歌去衛生間補妝。

也許是心理原因作祟,自從生病了,她便總懷疑自己蒼白得像鬼,時不時就要拿出唇膏和腮紅來補點顏色。

正照鏡子的時候,忽然走進來個文文靜靜的小姑娘,大概只到花晚的肩膀高。

她見是剛入職幾個月的程序妹子,便笑道:“靈西,洗蘋果啊?”

這個叫程靈西的小姑娘的腿好像受過傷,走路的姿勢有些別捏,平時也不太愛說話,聞言只會傻傻地點頭。

花晚拿出眉筆來描了描眉毛,立即增添了幾分神采。

大概她也就這點兒長處,流行的妝都會畫,特別像日本雜誌上的模特。

靈西便洗水果便偷看花晚,就像孩子偷看個大人。

大長腿朝她露出酒窩:“漂亮不?”

程靈西點點頭。

花晚對小妹子都很好,立刻說:“我也幫你也畫一個。”

“我、我不好看。”靈西嚇得馬上後退,拿着蘋果就溜了。

花晚無奈地聳聳肩,聽她帶着四川口音的普通話,不由地想起梁涼。

也不知道當初老同學過得怎麼樣,她肯定跟小樹一樣,恨死自己了吧?

花晚邊琢磨邊收起化妝品,感覺到昨天剛抽過骨髓的膝蓋有點疼痛,便扶着牆摸摸地離開衛生間,坐到位子上畫圖去了。

——

同樣惦記梁涼的,還有遠在美國的藍嘉樹。

當然,他更多地是想從這個姑娘身上問到花晚的消息。

自從靠小遊戲的出售賺到第一桶金后,藍嘉樹多少找回了點自信,某天看到梁涼上線,立刻給她發了個微笑的表情。

這幾年梁涼已經習慣被其騷擾,乾脆直說:“我現在跟花晚已經玩不到一塊兒去了呀,真的不熟了_(:зゝ∠)_”

藍嘉樹只能回復省略號。

“之前同學會特意約了她,臨開始前她又打電話說不來了,家裏有事什麼的。”

“我們系也沒人在易迅工作,打聽不到什麼消息,婚倒是沒結。”

“不過,上個月我在西單碰到她陪他爸逛街了。”

盯着屏幕的藍嘉樹看到這幾條消息,馬上問道:“她怎麼樣?”

“看着挺好的啊,又瘦又漂亮,可是跟我講了幾句話就要溜。”梁涼顯然為此非常生氣,畢竟曾經她們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緊接著說:“不過呢,我主動問了她有沒有男朋友,她說她跟那個表哥在一起很好,她爸也在旁邊點頭,那我就只能走了呀。”

藍嘉樹讀着讀着,嘴角的笑漸漸消失。

梁涼的研究生也畢業了,現在剛到美術館報道,日子很清閑,忍不住勸道:“小樹,你是個好男孩兒,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不是每件事都可以強求的。”

“道理我都明白,謝謝你。”藍嘉樹唯有如此回答。

他關掉聊天軟件,又把冷酷無情的代碼調出來,彷彿只有面對這些東西,才不會那麼瘋狂的思念花晚。

不管別人怎麼評價大長腿的所作所為,藍嘉樹就是愛着她,有失望、有憎恨,但也仍舊深深地愛着,這可能就是他這輩子的命運了,關於花晚事完全不可能過去,因為它壓根不是過去完成時,而是現在進行,也是未來將至。

——

在美國讀博士是很困難的事情,更何況是在世界級名校,它對學分、學術項目和論文的要求極為苛刻,有些不走運的學生拖個十多年也讀不下來,普通人至少也得花個五年兢兢業業,所以這對於並不打算在美國長待的藍嘉樹而言並不是最優的選擇,他除了協助教授完成本職外,更願意花時間投入新興的互聯網產業,繼續研究着近來在歐美大受歡迎的休閒遊戲。

記得花晚從前只喜歡去那些美術設計很漂亮的網游里瞎逛,若真要叫她陪自己玩什麼東西,規則沒講完小丫頭就煩了,還振振有詞地說:“這麼難理解的東西,正常人誰愛玩啊?”

現在,這正是藍嘉樹設計遊戲的標準,他希望自己做的東西,即便是最繁忙、最無心路過的人,也能在遇到后瞬間理解並花費點碎片時間沉迷,並且獲得快樂。

繁忙的深夜,累到極致難免有些思維枯竭。

藍嘉樹在租來的卧房裏點起支煙,習慣性地打開花晚的微博窺屏。

不知道為什麼,在畢業后消失過一年又出現了的大長腿,好像改變了很多。

大學時她畫的通常是男男搞基,轉發的無非是吃喝玩樂,但現在發的畫作,卻多了些溫情的思索,讓很多網友都嘲笑污濁的“腿兒”變娘了。

這天花晚又傳了張草稿,勾勒了張騎着兔子的蘿莉小天使,附言回憶。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藍嘉樹仍舊用小號習慣性打賞了99元。

這在粉絲們中已經是大手筆了,故此,他才能用裝成蘿莉的號跟花晚搭上話。

只可惜花晚根本不會跟網友講任何現實生活的事情,所以偶爾發生的聊天,也不過是淺嘗輒止的寒暄。

但對於思念成疾的藍嘉樹而言,如此也足夠,如此總比那一年的音訊全無,要好受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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