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一章 殿前立志

“知道了，兒臣告退！”勞爾漲紅了臉，有些既不急不可耐地搓了搓手，然後拉着托雷斯興沖沖跑了出去。

“這個孩子！”奧蘭多搖了搖頭，笑道：“剛才看他還一幅穩健持重的樣子，一見到小夥伴就變成了這個樣子，看來還是沒有長大啊。”

“陛下，皇儲率真重情，仁義厚重，乃是國家幸事啊！”何金水哈哈大笑着寬慰道：“這種率性自然的性格，我挺喜歡的。”

“哈哈，你小子，油嘴滑舌的真會說話！”亞歷山大指着書桌前的椅子說道：“你遠道而來辛苦了，坐下說話吧！”

何金水拱拱手坐下，亞歷山大吩咐下人備好茶水，然後揮揮手讓周圍的侍衛們退下了。

“何金水，你們在海沙鎮的事情我都聽第三軍軍團長孔卡彙報過了。”亞歷山大捋捋鬍鬚露出滿意的神色，用力揮了揮手道：“做得非常好，超出了我的預期，沒有辜負的厚望。”

“老爺子滿意就好！”何金水嘿嘿乾笑兩聲，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既然這事兒圓滿了，那咱的酬勞，嘿嘿……”

“天！”亞歷山大故作驚訝地說道：“我還以為憑咱的交情，你是看咱我的面子上主動承擔這個重擔的，想不到還是要錢，嘖嘖，真是太讓人傷心了。”

“老爺子，話可不能這麼說！”何金水知道老爺子在拿他開玩笑，也不生氣，只是哈哈大笑道：“這講感情也是要花錢的對不對，如果這次被您忽悠過去了，這件事兒就會像根刺一樣在小子的心理紮根，會影響小子對您光輝形象的看法的。”

“你這個看法不對！”亞歷山大豈會如此輕易被何金水忽悠過去，他搖搖頭笑道：“皇家委託你們雷斯兵團辦事兒，這是多麼榮耀的一件事兒，一時間所有的帝國百姓都知道了你們的名字，你們的名字隨着傳奇的故事一直傳承下去，千年之後也許就會成為史詩級的人物。”

亞歷山大口水橫飛，搖頭晃腦越說越來勁，“嘖嘖，你不知道有多少傭兵團對你們充滿了羨慕啊。你信不信，只要皇家再次發佈人物，這天下的傭兵團就會絡繹不絕前來應徵，就是倒貼錢都有人干，不就圖一個名聲嘛。”

“名聲咱早就有了，可是實惠還差得遠！”何金水捏着下巴，笑盈盈道：“倒貼錢是有人干，可是能順利解決問題的傭兵團一巴掌都數的過來，我們已經是這裏面收費最低的了，親兄弟還明算賬了，咱做生意還是要講點兒契約精神對不對嘛，雇傭兵的規矩是不能壞的，如果陛下執意破壞契約的話，將來就沒有信用可言哦。”

“契約精神？”亞歷山大啞然失笑道：“這麼大個帽子扣上來，看來不給錢是不成了。好吧，待席爾瓦宰相過來商議事情時，我會安排他專門撥款一萬銀元交給你們。”

“一萬銀元！”饒是何金水身家頗豐，自己都成了小財主還是有些震驚了，他搓了搓手手笑嘻嘻道：“陛下簡直太大方了，小子惶恐。”

“惶恐個屁！不給錢看你那臉拉長得跟驢似得。”亞歷山大翻了翻白眼，沒好氣道：“這些錢你拿着，既是此行順利完成任務的獎賞，也是為你們成了抗魔義勇軍提供唯一一次經費。”

“不會吧，這麼小氣！”何金水撇撇嘴道：“成立義勇軍，還不是為了陛下的鐵桶江山嘛。”

“正是為了鐵桶的江山，所以處處都需要花錢，處處都捉襟見肘！”亞歷山大嘆了口氣道：“為了做好充分的準備，帝國已經投入了大量的財力物力更換武器鎧甲、徵召操練士兵、翻修防禦設施、擴充東北邊境駐守嘆息壁壘外側的第一軍團，哪一樣不要錢？帝國的銀元又不是大風吹來的，一樣會不夠，一樣需要透支！”

“看來以後真的要靠自己了！”何金水捏了捏下巴若有所思。雷斯兵團發展到如今的規模，背靠帝國的皇室家族和無冬城堡戰神家族，同神殿交好，遊走於帝**方和豪門，同富可敵國的世家財團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甚至還能以戰養戰大發戰爭財。

憑藉良好的關係和如日中天的聲望，一旦成了傭兵聯盟后，他們可以發展服務貿易、保鏢護衛、專業雇傭兵、剿匪義勇，還能開辦武技和魔法學校，掙錢已經完全不是問題。再加上何金水勇武侯這塊金子招牌和豐厚的薪酬福利，傭兵聯盟能迅速將優秀的人才徵召到自己的麾下為他效力。

何金水的家鄉古代有句老話“抄家縣令、滅門府尹”，他是深以為然的，有些人不圖錢不好利，卻偏偏對聲望和做官非常感興趣，想到這裏何金水的心眼兒活絡起來，故作大方手笑道：“陛下太客氣了，這怎麼好意思呢。”

“該你的就是你的！”亞歷山大揮了揮手不耐煩道：“剛才還想要的巴拉巴拉的，怎麼轉眼就成了視金錢如糞土的聖人啦，你這樣的心路歷程咱有些跟不上哦。”

“陛下瞧您說的！”何金水臉上的笑容漸漸平歇變得嚴肅起來，深吸一口氣義正言辭地說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小人身為帝國的臣民，自當有義務在帝國於為難之中伸出援手，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方才彰顯男兒本色嘛！”

“好！”亞歷山大徹底動容，拍了拍桌子一下子站了起來，然後背着雙手踱着步子在書房中走了兩圈，發熱的頭腦漸漸冷卻下來。他看了看笑得越發燦爛的何金水，心頭思忖道：“這小子我太了解他了，絕對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不可能如此大方，這裏絕對有圖謀。”

想到這裏，亞歷山大回到座位上，捏着下巴目光深邃地看着何金水，故作高深道：“臭小子，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可是你的至理名言，有什麼企圖，自己招供，否則大刑伺候。”

“還是老爺子最懂我！”何金水大拇指一挑，笑盈盈道：“咱啥也不圖，只是身為首領得給弟兄們帶來希望，讓他們知道跟咱殺魔族不光是高風險的職業，更是高收益的職業，說不定還能鯉魚跳龍門風封妻蔭子，給子孫後代謀個前程。”

“哦，此話怎講？”亞歷山大有些懂了，卻故意揣着明白裝糊塗。

“陛下，非常時刻當用非常手段！”何金水收起笑容，嚴肅道：“如今帝國，官僚家族制度日益成為阻礙寒門青年上升的壁壘，大群墮落的官僚、貴族等食利階層充斥門庭，依附在百姓的頭上作威作福，逐漸成為了帝國的禍害。”

“你說的這些沒錯，我也曾經想過革變圖新，可是我們家族本身就是大貴族的代表，稍稍有點想法自己人就跳出來鬧得比誰都凶，我如履薄冰難以下手啊。”亞歷山大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既然難以改變，那就索性什麼都不要改變！”何金水拍拍巴掌笑道：“既然大家都對官身、貴族感興趣，那就廣開門路，給精忠報國的年輕人一個晉陞的通道吧。眼下強敵四伏，大廈危急，陛下可以行雷霆手段，設立諸多獎懲標準來激勵年輕人奮勇殺敵，以鐵血立國、以首級論功，達到一定標準后就能得到提拔和重用，甚至鯉魚躍龍門成為新晉貴族。”

“可是這樣，會不會引起老牌家族的反彈和抨擊啊！”亞歷山大皺了皺眉頭，顯得有些猶豫。何金水的提議已經涉及到國本，可謂牽一髮動員全身，不得不慎之又慎。

“陛下，非常之時行非常手段，若寒了天下貧民百姓的心，誰會巴心巴腸為您分憂，誰會不顧安危奮勇殺敵！”何金水循循善誘道：“您只要開一個小小的口子，先按軍功任命一批低級別的軍官和新晉貴族，便能讓他們看到光明和希望，自然能急您所急，想您所想，兵鋒所指，所向披靡。”

“嗯，你小子說得也有幾分道理！”亞歷山大被何金水描繪的宏偉藍圖打動了，呼吸驟然變粗心跳加速，顯然有些心動。他思考了一下，又皺了皺眉頭道：“可是如此一來，官員和貴族越來越多，豈非變得不值錢了，這天下總有明白人的，等他們回過神來發現這些爵位猶如空頭支票，豈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陛下毋庸擔心！”何金水笑了，眼神中帶着一絲狡黠道：“既然是空頭支票，只有在需要兌現時才會發現問題；同樣，隨着貴族官僚的逐漸增多，他們原由的特權必定被更多人瓜分，但是意識到這一點需要時間，等到新老貴族矛盾對立衝突開始加劇時，說不定魔族之災已解，到時候陛下可以做出兩不相幫的姿態，左右逢源遊刃有餘，打一把扶一下，先出棒后給棗，誰聽話就拉攏誰，自然可以從中謀取最大化的利益了。”

“你這小子，倒還算看得透徹！”亞歷山大憧憬在何金水描繪的藍圖中怔怔出神，好半天才深吸一口氣回過神，搖搖頭苦笑道：“不錯的見解，可惜我這代是看不到了，也許將來你能輔佐我兒勞爾實現吧。”

“陛下，小子註定要讓你失望了！”何金水搖搖頭道：“輔佐勞爾的必定不會是我，因為小子並不屬於這裏，將來必定要離開。戰事一起，小子會合理利用老爺子的支持和信任搶權、專權但絕不戀權，只要魔神一死就可以深藏功與名瀟洒離去，心安理得離開這裏了。”

“你倒是瀟洒！”亞歷山大有些意興闌珊地說道：“你這種風輕雲淡無所挂念的性格，明明有大好才華卻不能為我所用，隨時藏着掖着屁都不放一個，所以才會有時恨得老夫牙痒痒的。但反過來一想，你這樣目的單純可愛的人已經不多了，所以老夫更加器重你，願意和皇儲親近於你，甚至在我百年之後希望將勞爾託付給你。”

“原來如此！”何金水捏了捏鼻子苦笑道：“咱還以為是自帶了主角光環，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呢，卻不想是被您當成了單細胞的動物，沒有心機的強者，哈哈，這樣也好。”

“沒個正行！”亞歷山大啐了他一口，半開玩笑半認真道：“如果我給你足夠的信任和支持，你願意為勞爾留下來嗎？”

“應該，不會吧！”何金水也開起玩笑道：“也許有很多東西可以打動我，比如為了愛情，為了子嗣，甚至為了友情選擇留下來，但是在諸多打動我的東西中絕對沒有權利，因為陛下您開不出讓我動心的籌碼哦。”

“如果是這頂白帽子呢？”亞歷山大目光閃爍，略有所指。他曾經聽何金水講過家鄉古時候的故事，其中就有個前朝僧侶要贈送朱姓王爺一頂白帽子的故事，現在還記憶猶新。

“只有傻瓜才會惦記白帽子！”何金水毫不猶豫地搖頭道，他看見亞歷山大略帶神秘地看向自己，立刻明白對方是在試探自己，立刻拱手低頭，做足姿態輕聲道：“帶白帽子的人日理萬機，辛苦勞累不說，兢兢戰戰如履薄冰，沒有幾個可以信賴的朋友，甚至連個人的閑暇和自由都沒有，說不定決策時稍稍失誤就會禍國殃民，為千夫所指、遺臭萬年呢。”

“哈哈，原來帶白帽子的人這麼辛苦啊。”亞歷山大長長出了口氣，複雜的心思變得放鬆起來，帶着輕鬆的口吻道：“看來還真是個苦差！”

“那可不是！”何金水看見對方放下了芥蒂，心裏如釋重負，點點頭笑道：“在我們家鄉以前有個統計，歷朝歷代皇帝幾百個，正常死亡壽終正寢地只有一半，剩下的都是死於非命，如此費力不討好的差事，當然不是一般人幹得好的。”

何金水站起身來，給老爺子倒了杯茶遞到手中，然後繼續說道：“將來如果要走，小子的親人、朋友還望陛下關照一二。”

“好吧，咱們不討論這個了。”亞歷山大沒喲立刻答覆他，站起身負手思忖片刻，揮揮手道：“說說你們此行的經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