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 一頭龍
絕大多數時候，凱撒還是冷靜自製的，他可以在全班同學肆意嘲笑自己時，淡然以對，也可以在舉手無應時，堅持舉手。
但有些時候，凱撒無法冷靜，也不願冷靜。比如雷歐辱罵自己是沒爹娘的廢柴時，再比如，現在。
3級風雷法師輸給12級的高手並不冤枉，束手就擒才是理性的選擇。但這一刻，凱撒說不出話來，心裏卻在怒吼：“我沒錯！”
凱撒死死盯着沙比耶，額頭青筋一根根爆起，體內所有的風雷之力急速匯聚，居然強行沖開了30號咒文“源力禁絕”。
隨後，風雷之力劇烈收縮，全部聚集在凱撒的雙肩和上臂，並在教室內師生的驚呼聲中，在沙比耶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將那手臂上的22號咒文“龍紋箍”，撐得砰然爆裂！
“見鬼，這小子體內的風雷之力的量，好大！”
沙比耶心中驚異，同時湧起一個閃念，“他擁有如此爆發力，速度不該這麼慢才對，難道說……這小子一直都在刻意隱藏？”
沙比耶心念急轉，手上動作卻不慢，再次抓向凱撒。要是真讓這麼一個3級的小鬼從自己手中掙脫，沙比耶今後就沒臉呆在學院了。
至於凱撒，強行沖開兩道龍脈咒文的同時，他的袖子也被自身力量撕碎，露出兩條長而有力的胳膊。
然後他咬牙揮拳，第二次對準沙比耶的臉，轟了過去！
“凱撒你還不住手！”老扎克真的急了，怒聲道，“沙比耶，你也是，真要和一個孩子一般見識嗎？”
老扎克的喝聲，學生們的叫聲，老師們努力維持秩序的喊聲，還有凱撒全身力量爆發時異乎尋常的風雷呼嘯之聲……教室亂成一團。
沙比耶忽然變抓為掌，打向凱撒，這一次他動了真格，不再顧忌。凱撒身為學生居然攻擊老師，那麼沙比耶無論做出什麼，事後都很好交代。
至於凱撒的攻擊，沙比耶根本不放在眼裏，這拳速太慢了，沒可能打到自己。
一片混亂之中，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教室牆壁上的時鐘，似乎……變得慢了些。
老師們和學生們臉上的表情變化速度，好像也變慢了；喝喊聲和窗外海鷗的鳴叫聲被拉成長音，飄忽扭曲地混在一起；麗薩的課本被她緊張地擠出桌沿，卻遲遲掉不到地上。
似乎這個加速的世界，在這一瞬間，悄然放緩了前進的腳步。
一頭生着青色鱗片和紫色龍角的迷你小龍，悠悠然，從窗外飛了進來。
被放慢的畫面之中，它是唯一節奏和速度都保持正常的生物。
小龍在教室里盤旋了兩周，似乎在尋找着什麼。奇怪的是，全班連學生帶老師，一共百來人，沒人能看到這頭造型漂亮又可愛的小龍。
恍惚之間，凱撒看到一個青紫色的身影在面前晃了一下，隨後肩膀一沉，什麼東西落在了自己肩上，耳邊響起一個稚嫩可愛的聲音：“主人！”
下一刻，砰的一聲——
凱撒的拳頭，不知為何竟搶先一步，打爆了沙比耶的眼鏡！
……
……
青木城，西郊區。
一名年輕的女人，靜靜站在入城的公路上，微仰着頭，凝視路邊一座損壞嚴重的水塔。
水塔頂端，有一個巨大的水缸。
以年輕女人的眼力，當然能看出那水缸已經失去支撐，從水塔頂的一側翻了下來。
奇怪的是，那水缸並未落下，而是定定地，懸停在了十五米高空之中。
一個老漢從旁經過，笑着說：“姑娘，看你的打扮，是從帝都來的吧。小心點哦，那水缸可是邪乎得很，明明該掉下來卻始終懸浮在那兒。前些天就那樣了，我們青木城的城主大人都派人來查看過呢……”
年輕女人微微一笑，點頭致意：“謝謝您，我會注意的。”
等老漢離開，女人深深看了那水缸一眼，然後轉身繼續向城中走去，她還有一件重要的事不能耽誤，否則一定會留下來仔細研究一番。
“懸停嗎……不是的，只是被大幅度地減緩了下墜速度，實際上仍以極慢的速度在下落啊……”
女人一邊走一邊想，“可我沒有感受到龍脈咒文的氣息，也沒有古典魔法的波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如果女人繞到水缸背後去看一眼，就會發現那堅硬的水缸表面上，留有一個小小的、有些可愛的——龍爪印。
……
……
啪。
麗薩的課本終於落在地面上，還砸中了她的腳背。她痛叫一聲，瀰漫在教室中的那股異樣的“慢的氣息”悄然退散，一切都恢復了正常的節奏。
滴答，滴答，時鐘指針有條不紊地走着，細微的聲音在偌大的教室里，清晰地讓每個人都能聽得見。
太安靜了。
之前還在叫喊着的所有人，此時都好像石化了一樣，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破碎的眼鏡，還有眼鏡一旁，臉色鐵青的沙比耶老師。
就在剛才，沙比耶一個耳光抽向了凱撒。而發起瘋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凱撒毫不猶豫地回敬一記直拳，所瞄準處一如既往——是臉。
按理來說，凱撒是沒可能擊中沙比耶的。
他的出手晚於對方，而且他的速度遠遠慢於對方。不出意外的話，凱撒應該在挨了一記耳光后橫飛出去，他的拳頭理應連沙比耶的衣角都碰不到。
但奇怪的事情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了，不知怎的，凱撒居然先一步擊中了沙比耶，而且正中面門！
凱撒的拳頭確實極硬。
措手不及下，比凱撒高出9級的沙比耶鼻樑劇痛，鼻血長流，精緻的眼鏡鏡片更是“咔嚓嚓”地浮現出無數裂紋，掉落在地上。
沙比耶下意識地捂臉倒退了兩步。而他本來抽向凱撒的耳光也失了準頭，最終打在凱撒的肩膀上。
12級風雷法師的隨手一擊，也不是好受的。凱撒肩頭劇痛，身子搖晃了幾下，終於支撐不住，一頭栽倒在地，暈了過去。
強行衝破12級風雷法師佈下的兩重咒文，又正面交換了一擊，幾乎耗盡了凱撒的全部力量。
失去意識之前，凱撒的最後一個念頭是：“誰叫我主人？確定……是在叫我？”
教室很安靜，包括老師在內，沒人敢在這時侯說話。
沙比耶傷得不重，在帝**隊裏，他曾經受過比流鼻血嚴重百倍的傷，可他現在的心情，絕對可以用殺意沸騰來形容！
他要殺了那個小崽子！
當眾毆打學院師長或許罪不至死，但當眾攻擊帝**人，可是死罪！
沙比耶已經打定主意，拼着事後受到些處分，哪怕不當這個學院老師，也要讓凱撒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沙比耶也不說話，直接朝暈過去的凱撒走去。
周圍的其他老師本想勸阻，卻忽然看到沙比耶眼裏瘋狂燃燒着的怒火，那是理智幾乎被憤怒和羞辱淹沒的標誌。
老扎克猛地一咬牙，決定還是要站出來，哪怕因此會觸怒沙比耶和他背後的羅伊家族。
無論凱撒做得對錯與否，都應該由學院方面來處理，這是原則。
就在這時，砰的一聲，教室大門忽然打開，一個相貌頗為威嚴的中年女人站在門口。她看着教室里倒地不起的豬頭臉雷歐，看着還沒止住鼻血的目露凶光的沙比耶，最後一低頭，看向就趴在自己腳邊的一動不動的凱撒，漸漸蹙起眉頭。
“啊，科琳組長，您總算來了！”老扎克長長鬆了口氣，好像看到了救星，連忙衝上去，滿頭大汗地把事件大致說了一遍。
眼前這位，是中年級的年級組長。
青木學院分低中高三個年級，每個年級十個班，年級組長就是十個班的總頭，負責管理教師和學生的一切事務。
校長和理事會之下，就數三個年級的年級組長最具權威。
科琳聽老扎克說完情況，點了點頭，處理得異常簡單：“馬上送凱撒去醫務室治療，醒來后讓他來見我。沙比耶，把你的鼻血止住，然後繼續你的公開課。就這樣。”
“繼續公開課？”沙比耶一愣。
“當然，身為老師，無論發生什麼都把課上完，這是最基本的本分吧。”科琳淡淡地說。
沙比耶本來打算在凱撒醒來之前，先把這件事的處理掉，讓凱撒不得翻身，但他沒想到科琳根本沒有聽他解釋說明的打算。
沙比耶一時間有點摸不準科琳的想法，於是收斂了眼神里的惡意，再次露出平和的微笑，說：“好的組長。哦，還有，雷歐也受傷了，是不是也送去醫務室？”
科琳瞥了一眼臉似豬頭的雷歐，轉身丟下一句：“送回你們羅伊家族自行治療吧。”
沙比耶臉色微僵，嗯了一聲，眼中閃過一抹陰冷。
同時他還感到了一絲不尋常，因為科琳的處理方式，似乎有點不像她平時的性格作風。凱撒鬧出來的事不小，一向以嚴厲著稱的科琳組長的反應，是不是太平淡了？
老師們各自回到位置上，學生們也都鬆了口氣。
麗薩看了看昏迷之中的凱撒，又看了看至今仍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豬頭臉雷歐，俏臉略顯茫然，心裏有種說不出的複雜滋味。
凱撒很快被老扎克扛起來，準備送去醫務室。就在這時，科琳忽然似有所覺地回頭，盯着老扎克肩頭上昏迷不醒的凱撒看了一會兒，她有些奇怪，剛才……怎麼好像看到凱撒肩膀上，蹲了條小生靈？仔細看去，卻什麼也沒有。
眼花了嗎？
科琳搖搖頭，轉身下樓。凱撒這事當然不是小事，非但不小，其實很大。放在平時，科琳現在已經氣得想撞牆了。
但今天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是院長親自交代科琳去處理的。
“……我們學院要來一個新老師。”
科琳記得院長當時手指帝國北方，口吻沉凝，“是那兒派來的人。科琳，你別問我具體情況，因為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派來的是個女的，姓名不詳，身份不詳，來歷不詳，目的也不詳。事實上我根本不知道帝國有這麼一號人物！”
（引用我最愛的一位作者的話：我看見，我收藏，這是凱撒；我看見，我走開，這是醬油。你看，凱撒和醬油真的只有一線之差~求收藏啦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