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此刻在陳奐林的家中,花聽和簡亦正坐在圓桌前吃午飯。
陳奐林家中的仆佣雖不是很多,但個個廚藝了得,一桌上海菜被炒得地地道道,鹹淡適中,醇厚而鮮美,花聽有預感,再這麼吃下去一周,鐵定胖個十斤。
“花妹妹,等這事過了,我們提早退休,去別的城市生活怎麼樣?”簡亦端着碗筷瞧着她,“帶你去遊山玩水。”
“遊山玩水?”花聽勾唇,眼眸湛湛,嗓音有些低,“你的愛國理想呢簡亦?”
簡亦調皮地笑,“現在變了,我的理想是你。”
“你還真是……”花聽有些無語,抿唇好笑。
他一隻腳從拖鞋裏解放出來,伸長,試探性地朝她所在的方向摸索,抓空兩次,終於觸碰到她。
花聽翻白眼,“這隻腿也想廢?”
簡亦不聽,沿她小腿往上,腳趾雖套在襪子裏,但依然活動自如。
花聽便直勾勾地盯住他,他一時無言,也沒再動作,整條腿都繃緊。
“小子,”她坐在與他呈直角的方向,鬆散靠在那兒,“把腳放下。”
“不懂情趣。”簡亦癟嘴,卻是放了碗筷,單手伸到桌下,一把抓住她的腳踝。
“情趣?”花聽絲毫不掙扎,甚至懶洋洋,“沒辦法,無感。”
簡亦啞言,將她左腳搭在自己膝頭,手指有意無意地滑在她敏感的腳底板,問,“這樣也無感?”
癢!她腳往回縮,腳踝卻被扣着,動不了。
“給老子放下!”嗔怪的語氣。
簡亦無視,繼續撓她腳心,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重複道:“這樣也無感?”
“靠!這頓飯老子算是吃不下了!”花聽脫了另一隻鞋,拿腳蹬他。
“你現在明白我的心情嗎?花妹妹。”
花聽別過臉去,懶得搭理他。
簡亦便在她腳心,隔着棉襪,又輕輕地撓了下。
“靠!”尾音不自控的拖長。
“明不明白呀,花妹妹?”簡亦眼神青黑一片,嘴角掛笑。
花聽無奈瞪了他一眼,“明~~~白!”
“那,等這次事情結束,你可願意跟我走?”
“願、意!”她一字一句應。
簡亦聽言,心裏頭暖得似要隨時融化。
“那,現在可以好好吃飯了嗎?”
“可以!”他掌心撫在她腳背,彎了唇角笑,“怎麼不可以!”
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兩下敲門聲,在簡亦難得被轉移注意力的空檔,花聽一下將腳縮了回去。
正嬉笑着看着這一幕的女僕聞聲去開門。
“花聽,你老爹可真夠陰險的吶。”門才開到一半,就響起了陸予的抱怨聲。
花聽偏了偏腦袋,差點一口飯卡在喉嚨里。
“陳樹!?”
陸予身側站的,是一身寶藍色長衫,帽檐下的一雙眼,帶了火焰般熱度的陳樹。
“我也是才認出來,”陸予玩笑道,“你的舊情人。”
“舊情人”這三個字一出,簡亦當下便沒了胃口。
暫時將陳樹的偶然出現擱一邊,眼下花聽關心的是,“怎麼你們身上有血跡?剛才發生了什麼?白起鴻找你們究竟想幹嘛?”
於是,陸予將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仔仔細細地描述了一遍給她聽,末了加上一句,“看他這架勢,想必是對你和這位簡家大少恨之入骨了。”
這點還用的着他說么。
“現在外邊的形勢怎麼樣?”簡亦一手撐住桌沿,另一隻手則是艱難地架住幾天前老薑特地為他調配的一根木質拐杖,步履一瘸一拐地朝客廳沙發上走去。
“眼下白起鴻也不好過,風聲緊,白公館****被人搜查,”陸予將目光放到了簡亦還纏繞着厚實繃帶的腳踝上,“至於簡茂生,這幾日也受到了不小的牽連。”
“嗯。”簡亦淡漠應了聲,在沙發上坐下。
“簡亦,”陳奐林將自己的文明杖擱一邊,動作略顯遲緩地在沙發的另一頭坐下,“你爹最近也在找你。”
簡亦點點頭,“我知道。”
“那眼下我們要做什麼?就這樣足不出戶嗎?”花聽說完就是一聲飽嗝,立馬察覺到對面的陳樹,嘴角奇異地向上翹了一翹。
“等,”陸予說,“抓到白起鴻只不過是時間問題,你,還有簡亦,乖乖等老薑指示。”
簡亦不說話,陳奐林便看着他,似是有話要講,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陳伯伯你想說什麼?”
陳奐林皺着眉頭老半天,最終嘆了口氣,“那次你們在南京執行任務,可以說是……”他將語速放得很慢,聽來更像是一聲無奈的長嘆,“可以說身份完全暴露,因為那次的行動,就是簡茂生設的局。”
簡亦並不感到意外,“怕是那次妓院的事,他就已經在懷疑我了吧。”
陳奐林點點頭。
“哈,”簡亦微低了腦袋,眸色不經意深了一度,“老狐狸。”
父子間的鬥智斗勇,花聽在電視劇裏頭也沒少見,並且這件事,是簡茂生的作風。
“陳樹怎麼突然出現在上海?”花聽終於將目光撇向他。
然而他只是摘了帽子,不說話。
簡亦便替他道:“這小子雖然人在香港,但是想知道上海發生了什麼,一點都不難。”一番話中飽含醋意,“想必這次回來,也是為了花妹妹你吧。”
“是。”居然大方承認。
所有人愣了一愣。
氣氛上升到一個尷尬處,在座的四位年輕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有再說話。
直到陳奐林招呼了大伙兒吃飯,陳樹才起身告辭,花聽便送他到庭院大門外,想了想,還是得把該說的話給說了,“陳樹,如今你在上海還是個死人的稱號,有誰不知道那晚上海龍幫的陳幫主是死在我的槍口下?”腦海中忽然閃過阿雙姑娘的一張臉,“我幫你買今晚的船票回香港吧,這裏的事情我們可以解決,你放心,不要讓人家阿雙姑娘瞎擔心,趕緊回去!”
“等事情落定,我就回去。”陳樹壓根兒就沒聽進去,抬手壓低了些帽檐,倔強一如從前。
“我說真的陳樹,你在這裏多待一天都是在冒一天的生命危險。”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兩下刺耳的汽鳴聲,一輛普通型號的深棕色老轎車緩緩地朝庭院大門處駛來,車窗搖下,是當日跟在陳樹身側的兩張熟悉面孔,花聽當下便明白過來,這還真真是應驗了那句“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古話。
“我先走了。”陳樹一個轉身,便抬腳上了車。
知道多勸無用,花聽也懶得再說什麼,“那你自己小心吧。”
車子剛走,便又是一輛黑色老吉姆車以每秒飛的速度停在了陳家庭院大門外。
車還沒停穩,施因愛便從副駕上跳了下來,“等等花聽,先別進去。”
老薑則是不緊不慢地從後座上下來。
“怎麼?”看老薑一臉凝重的樣子,花聽便知,“有新任務?”
“嗯,務必在三天之內完成。”
“哦,”還是覺得哪不對勁,隱約察覺出施因愛的表情有些古怪,“怎麼了?任務的難度指數很高?”
施因愛搖頭,將手中一張牛皮紙條塞給她。
“搞什麼神秘?要在外頭說?”
“因為這次任務……”在獲得老薑的許可后,施因愛繼續道,“這次任務,我們不打算讓簡亦知道。”
“不能讓簡亦知道?難道是關於……”聰明如花聽,一秒就猜到,“他老爹?”
“嗯。”施因愛微點了點頭,笑容意味不明地道,“此次任務,你是不二人選。”
“為什麼?如果是暗殺,換你也行。”
該不會真叫她去殺了簡亦的父親吧?
“花聽,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老薑這句話等同於“少廢話,這是組織命令!”,說完背起醫藥箱,朝庭院內部走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