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Bear 08

早晨芽優換了小一號的校服，出門前禮貌的揮揮手，“晚上見，沈奶奶，晚上見，小白。”

“汪汪！”小白的肉墊團舉起，沈姨照往常囑咐，“早點回來，小芽優。”

老人和狗站在晨光里，天空楊絮悠悠的飄落，而此刻別墅健身房內，澄藍色的泳池中，池宇揮臂向前，水中捲起一層層白浪。

晨練游泳結束后，他躺在泳池的一角，下身泡在水裏，只露出健美的上半身，兩隻長臂搭在池沿，胸肌擴展有力的延伸開。

置物架上的手機提示新消息，池宇仰頭枕於池邊的檀木靠枕，反手勾到手機，準備放下時，忽然停住，滑開來自‘小優’的圖片消息。

教室窗外停了一隻喜鵲，她說同學和老師們都很高興，今天會是好運氣的一天。外面光斑細碎在枝椏間，窗台上多肉植物一盆接一盆的綠萌萌。早間晨讀結束，芽優被薇薇拉去買菠蘿包，經過白玉蘭時，仰起頭拍下了婷婷美麗的玉蘭花，這是今天的第三張照片。

來自芽優眼裏的春天，彷彿一首光色和諧的小詩。

池宇低眉凝視着照片，他手上還沾着水，只能用語音按鍵。芽優在第一節課開始前，無預兆的聽到了他的聲音，清淺又好聽。

“我看到了。謝謝。”

他的話語簡短得不能再短，芽優卻在這一天循環播放了無數遍，好像成了一個痴漢聲控。韓美琪看她耳朵貼着手機傻笑，問什麼事那麼高興？芽優卻說不上來原因，僅僅聽到池宇的聲音，嘴角就忍不住上揚。

這天課程結束，韓美琪叫上芽優一塊去薇薇兼職的咖啡店幫忙。海薇薇利用每周五和周末的晚上賺點零花錢，因為，當一個美食家需要資本，這就是她積累的原始資本。以後薇薇想成為雜誌美食專欄的編輯，從現在起就積累‘吃’的經驗。

芽優以此類推，喜歡看長得帥的人，是否現在就要積累資本，將來能看遍世界帥男……韓美琪說，“芽優，你可以畫遍世間美男啊。你看，里斯大大畫的卷首封面，簡直帥裂了……”

微博圖片里清一色美男的華麗畫風，讓芽優看得目不轉睛，她默默的給里斯大大流暢的線條功夫點了個贊。然後發微信告訴司機和沈姨，當然還有池宇，說今晚和朋友一塊吃飯，會晚點回家。

*

咖啡館名叫‘小時光’，白柵欄上繞滿紅薔薇，頂樓棕色屋頂上也能喝咖啡。

推門時風鈴聲清淺，走進屋內，旋轉的老唱片在放《玫瑰人生》。老闆是一位穿着紳士的老爺爺，把咖啡館打理得一絲不苟。見到她們時，花爺爺正握着手裏的銀器皿，一個接一個的擦得閃閃發亮。

花爺爺對於兩位小幫手的到來非常歡迎，店裏除了三位店員，周末只有薇薇過來。今晚的周年促銷活動，實在抽不出人手來發優惠券。

從晚七點開始，咖啡店將迎來周五的一個小高峰。大家各司其責，芽優換上了格子制服裙，作為咖啡店小妹的工作開始了。

芽優清楚自己聲音小，只能做好‘發卡片’這一件事，而介紹優惠信息這些，全靠美琪那張嘴。韓美琪拍拍胸脯道，美少女只需要微笑就好啦，芽優笑起來能秒殺無數大叔心呢。

八點以後，咖啡店的客人漸漸增多。迎面走來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桃花眼笑眯眯的看向芽優，他隨手接過她手裏的卡片，無意中手指覆在她指尖，輕輕的一瞬間，芽優羞澀的收回手，抬頭看到男人正端詳着他那雙玉手，別有深意的看她一眼，芽優立即紅了臉。

她很少和異性接觸，除了池宇，芽優再也沒碰過第二個男人的手。她這樣青澀的反應，令李明涵這位情場老手都不禁心旌搖曳。

李明涵笑得兩面春風，蹲下.身就把手按在她頭頂，摸了又摸，“小可憐，這麼晚還在外面打工嗎？”

芽優警惕的往後退，這個人隨便碰女孩的頭髮，還笑得那麼輕浮。旁邊韓美琪也馬上把芽優拉到身後，開玩笑說，“叔叔，我們不約。”

叔叔？李明涵詫異的挑眉，他看起來有那麼老？不過這位風流紳士，從來不和姑娘一般見識，他走進咖啡店內，和花爺爺打了聲招呼，言談舉止間透着品質生活里的閑適，李明涵點了兩杯拿鐵，隨隨的靠在吧枱一邊等候。

海薇薇好幾次都在偷瞄這位帥哥，卻發現他走出去經過芽優時，偏頭看了芽優一眼。

“小芽優，他認識你么？”海薇薇好奇的問。

芽優搖頭否認，韓美琪憤憤的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不過看在他長得好看的份上，就原諒他吧……”

海薇薇也跟着拚命點頭，“是啊是啊，他真的好帥……”回想剛才那個笑容，讓人如沐春風般溫柔，輕佻的桃花眼有些過分漂亮，卻讓人想多看幾眼。

兩位朋友都被男神刺激了視網膜，芽優內心則誠實的認為，長相一般，和池宇的帥，差遠了。後來池宇帶她見到那群男神時，她也反應平平。畢竟她第一眼見過‘男神隊裏的頭牌’，以後對其他人通通免疫。

*

李明涵拎着咖啡坐進車裏，副駕駛上池宇正閉目養神，經過一天的勞累，加上過敏症發作，臉上顯得有些疲倦。今天池宇親自出馬擺平悠科技唐IPO融資一事，李明涵佩服池總對工作執着高效的態度，也心疼他為了公司，忙得晝夜無光。

越是有能力悠閑生活的人，越是選擇忙碌。李明涵勸池宇晚上別喝那麼多咖啡，熬夜對身體不好。池宇只當他是空氣，打開褐色咖啡杯蓋，依舊還是這個味道，花爺爺辭掉池家的管家后，開了這家咖啡店。

世上能令池宇關注的，除了賺錢、花爺爺調製的咖啡，究竟還有什麼？李明涵想，有生之年看一次池宇和女人調情也好啊。他似狐狸般笑了笑，“知道我剛才看見誰了嗎？”

池宇沒理他，面無表情的在手機上打字。李明涵開始說起接卡片的事，“那一瞬間感受到了青春呢，她像小兔子一樣看着我臉紅，真是撲面而來的青春啊……”

說完側目看向池宇，看那專註的神情，猜測他八成又在回工作信息。

其實，池宇回復的是‘小優’。“待在那不要亂動，等司機過去接。”看時間已經晚上九點，她還沒有回去，幫朋友的忙也太認真。池宇擱下手機，緩緩擰了下眉心，旁邊李明涵還在不停的重複‘青春感言’。

“一定要去感受感受，就是那一瞬間……瞬間的喜歡比長久愛情更妙，那是一種怦然，心臟縮緊，瞳孔睜大，瞬間過後就不再有。作為老同學，奉勸你，這輩子千萬別錯過這種感覺，去感受一下吧。”

除了工作時正經，李明涵其他時候開的玩笑，池宇只當無稽之談。直到李明涵說起，咖啡店小妹和子驍的妹妹有幾分相似時，池宇才扭過臉，“哦？哪裏像？”

李明涵挑了挑眉，不慌不忙的說出女孩長相，池宇的臉色就一點一點的難看起來，沒過一會，微信里來自‘小優’的新消息回復，‘池哥哥，我在小時光咖啡幫忙發卡片’，池宇整張臉都沉了。

“下車。”

池宇語氣驟然冰冷，李明涵錯愕的望着他，揣摩着問，“生氣了？”

池宇長臂一伸，拎起李明涵襯衫的后衣領，毫不猶豫的將他扔到了車外。

李明涵尚未反應過來，就被冷血總裁拋棄，他目送那輛跑車消失在路口，滿臉都是尾氣，請問他還是池總的首席男寵么！？重點是，那是他的車！不宜泄憤！不宜……車震！

*

小時光咖啡館裏，芽優坐在離門最近的那桌沙發，兩位好友都已回家，她收到池宇的微信后，聽話的等司機過來。花爺爺為了感謝她和美琪的幫忙，請了一頓豐盛的晚餐，芽優吃得有些飽，在本子上瞎畫了一會，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暖黃的燈光安靜無聲，藍白校服的少女睡得正香。池宇進來時，恰好看到這一幕，他深邃的目光長久的停在她臉上，幾乎一動不動。

牆上掛鐘滴答滴答，芽優睜開眼時，發現池宇一身黑西裝，挺拔的坐在對面的沙發，似乎在休息，空氣里瀰漫著淡淡的煙草味，忽然他睫毛動了下，往上一挑，露出清冽的雙眼。

“知道幾點了嗎……芽優？”熟悉的聲音低沉而好聽，芽優吃驚的睜大眼，以為自己還在做夢，沒想到真是池宇來接她，他不是因為楊絮過敏而不能出門？

池宇系好了西裝紐扣，眸光往她臉上一掃，“我來接你，不高興？”

芽優搖頭，她當然高興，見到他就高興。而池宇卻冷冷的盯住她。“剛才也這樣對其他人笑？”

芽優一愣，沒懂他的話，池宇少有表情的臉上，已露出了不耐，“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晚上幫忙是幫人打工？”

明知她無意，卻無法不生氣，池宇已盡量控制了語氣，然而他天生的壓迫感與冷冽氣息，令芽優怯怯的不知如何是好。

“把頭抬起來。”池宇忽然命令道。

她聽話的仰頭，觸到一對澄澈的眸子，冰冷而沉靜。

自從相遇這雙眼，她的心就緊緊的慌亂着，芽優垂下頭，不敢與他對視。這種青澀剛才讓其他男人也目睹過，池宇雙眸中籠罩一層陰冷，臉色烏雲密佈。

這時花爺爺笑呵呵的過來，才知道芽優是池大公子的小妹妹。感嘆這世界也真小。花爺爺誇芽優特別認真，發完了所有卡片。“這麼乖的孩子，原來是哥哥教得好。”

池宇冷着臉，沒做聲。

花爺爺伺候他家公子多年，察言觀色以為是公司的事，便讓店員阿C去拿壺花茶，晚上不宜飲咖啡，喝點養神的花茶。

喊了幾聲阿C無人答應，花爺爺準備動身，芽優很懂事的說，她去拿。一壺花茶倒好在茶杯，芽優又將茶杯分別端給花爺爺和池宇。

池宇接過她手中的茶杯，食指與她拇指無意碰觸，饒是一片花瓣落於清湖，漣漪不知所蹤，少女臉頰飛過紅暈，那般讓人晃神，池宇一時恍惚，從她臉上倏然別開了目光，這就是所謂的……青春……春？

想到路邊那廝也這樣觸及他的女孩，池宇募地沉了臉，狗.日的一天，誰讓她來打工！？

這茶喝得也不是滋味，池宇沒有多聊，便匆匆告辭，芽優跟隨他走出咖啡館，她的步子很慢，知道今晚池宇不高興，離得遠遠的不敢靠近。

池宇早就走過去打開了車門，看她還在那邊慢吞吞的，他修長雙腿立於銀色跑車旁，冷淡的開了口。

“過來。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