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紅酥手】
蕭問比他先喝醉,抱着酒罈子和衣往地上一躺,就睡了。
江城雖沒醉的不省人事,但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強撐着翻身上了馬。高恕在底下看得有些擔憂。
“大公子,要不我給您叫個小轎來吧?”
“沒事。”他擺擺手,剛剛喝過解酒湯了,人勉強還算清醒。江城拽過韁繩,同他頷首告辭,雙腿將馬肚子一夾,驅馬回了明府。
這酒的後勁果然大,饒是一路上吹冷風,他仍覺得頭暈目眩。
不知幾時到了西跨院,這冷冷清清的地方,一到晚上連燈也沒有幾盞,遠遠看去很是陰森。江城走在石板小徑上,頷首往自己住處一望,竟發現他的房裏亮着光。
想不起是自己臨走前點了燈燭,還是酒喝得太多出現了幻覺,江城摁着眉心,緩步朝門邊走去。
溫暖的燭光照出一個人的身形來,妃色的背影,纖細得讓人心疼,側臉的輪廓,光華淺淺,長長的睫毛隨她眨眼而顫動,她唇邊永遠含着笑,和煦得就像春風……
明霜正在擺弄一盆花草,餘光瞥見他走來,笑意立時盪開。
“誒,你回來了?”她把手裏的花朝他跟前送了送,“快看看,這花兒好不好看?”
江城淡淡嗯了一聲,垂眸看得滿屋子的花木,不禁奇怪:“怎麼搬來這麼多?”
“這不是見你房裏有蚊蟲么?”明霜把花盆小心放下,“我特地讓人挑了這些給你佈置的,你看……靈香草、萬壽菊、茉莉花……對了,把這個拿着。”她掏從袖口內出個東西遞給他,“防蟲的。”
手裏被塞了個香包,江城發了一會兒怔,笑道:“我又用不着這個。”
明霜拈了朵花,轉過眼看他:“你用不着,我用得着呀。萬一下次來,又被咬得滿手是包怎麼辦?”
“我不會養花。”他遲疑,“養壞了怎麼辦?”
她淺笑:“不打緊,我來給你養。”
說得像是要長住一樣,叫杏遙知道回頭又要念叨他了,江城搖頭失笑,推她進屋。
“……這麼重的酒氣,你喝了多少?”
江城往桌邊一坐,雙手抵着額頭,低低道:“不多……就五壇。”
“怎麼臉紅得這麼厲害呢?”適才在外面瞧不真切,這會兒在燈下一照,愈發見他臉色不對勁了,明霜禁不住擔心起來。
“難受么?”
“有一點……歇一歇就好了。”
他酒量一直很好,喝多少都沒見醉過,這還是明霜第一次看他說難受,她拿手去摸摸他臉頰,登時一嚇。
“呀,好燙,別不是發燒了?”
蕭問帶來的酒確實烈,江城早感覺到周身滾燙,眼前一片模糊。偏偏她手指冰涼,便不由往旁邊湊了湊。
明霜倒也很配合地伸手過去由他蹭,歪頭促狹一笑。
他喝醉酒的樣子比平時有意思多了。
忍不住便伸手多逗了逗他……
江城本就感到不適,她清涼的指腹沿着臉一路往下到鎖骨,背上便猛然起了一層細栗,心頭的燥熱越燃越大,酥/癢難耐。他醉酒後定力淺,經不起明霜這樣撩撥,偏偏她又沒有要放手的意思,指尖撫上嘴唇,觸感細嫩,不由心馳神盪。
“霜兒……”
明霜正不解的應了一聲,手腕上驀地一緊,剛要抬頭他就重重地吻了下來。
帶着酒香的鼻息縈繞在四周,灼熱卻撩人。
這次和以往有些不同,江城的動作略顯粗暴,舌尖急躁地撬開她貝齒,不顧一切地在唇齒間肆虐。他從來吻她都很溫柔,力道都不敢加大一分,今日卻連牙也用上了,攪得明霜唇瓣生疼。她皺着眉吟哦出聲,托在腰間的手便猛然收緊了一些,太用力了,她頭昏腦漲,連氣都喘不了一口。
少女的體香縈繞在鼻尖,他吻得愈發激蕩,乾脆將她從輪椅中撈出來,放在床沿,俯身壓了下去。
院中風聲蕭蕭,吹得房裏的呼吸聲也越來越重。室內的花香夾雜着淡淡的酒香,鋪天蓋地全是他的氣息,溫熱的嘴唇從耳垂吻到頸項間,掃過之處一路都是清清涼涼的濕意。
明霜被他親得渾身無力,腦子裏千頭萬緒結成亂麻,索性伸手勾住他脖頸,也低頭回吻過去。不知不覺領口已經鬆開,江城攀着她肩頭,順着衣襟滑入衣衫之內,指尖的觸感溫軟如玉,他喘息漸亂,力道愈發大了些,膝蓋直抵在她兩腿間。
明霜咬着牙倒抽了口涼氣,哀怨道:“疼……”
她聲音傳入耳中,分明帶着哭腔,江城愕然一驚,神志瞬間清醒,這才驚覺做錯了事,忙起身來替她拉過衣衫。
“對、對不起,屬下逾越了……”
明霜揪着衣襟坐起來,伸手揉着嘴唇,聽他一緊張連稱呼都改了,原本還在發矇,這會兒又感到好笑。
萬萬沒想到,自己上一次喝多是偷吻了她,這一次喝多卻又做出這樣的事來。江城暗自懊悔,父親自小告訴他酒乃萬惡之源,他仗着自己酒量好,從未放在心上,想不到而今遇上她,卻連連失態。
果然,只要是明霜的事,他總會方寸大亂……
江城背過身子,實在是覺得愧對她。
他這樣,倒讓明霜不好意思起來了,挪着腿慢騰騰地移到他背後去,寬慰道:“你別難過……”說完發覺這話有點奇怪,她琢磨着又改口,“是我孟浪了,不該那麼撩你。”
“你……”聽她莫名其妙地認錯,江城啼笑皆非地搖了搖頭。
“等成親以後吧。”明霜在他衣擺上拉了拉,語氣很大度,“好了,我不怪你了。咱們遲早是要洞房的,你現在非禮了我,往後可就更不能抵賴了。我醜話說在前頭,我這個人很難纏的,你可要當心了。”
江城半是無奈半是好笑地轉過身來,輕輕握着她的手:“對不起,適才弄疼你了么?哪裏疼?”
明霜挑着眉,把手腕揚給他看。
白皙的皮膚上,赫然有道指印,一圈儘是深紅色,他皺着眉後悔無比,一面替她揉着,一面擁她入懷。
江城深深嘆了口氣:“喝酒誤事,我今後再不飲酒,若有違此言,便自斷一條手臂。”
這誓發得好重。
明霜靠在他懷裏,帶着薄繭的指腹正輕柔地給她按摩,和之前的蠻橫判若兩人,她微微一笑:“你這毒誓,是當真的么?”
“是。”
“不反悔?”
“嗯。”
明霜不禁很遺憾地搖起頭來:“哎呀,那怎麼辦呢……交杯酒你還喝么?”
分明發覺他身子僵了僵,頭頂上半天沒人吭聲……
明霜從他懷裏支起腦袋,偏偏還要追問:“喝么?”
江城為難地看着她。
還沒見過這麼快就搬起石頭來砸自己腳的,明霜笑得樂不可支,她伸出手來把他臉捧着揉,“大傻子,你這手臂可是我的了,我暫且替你收着,改明兒惹我不高興了,可別忘了你今天發的誓。”
今晚上他完全不在狀態,要推說是醉話,大概也不能了。江城無可奈何地摟住她,頷首笑道:“好,是你的,都是你的。”
*
大暑才過,夏日炎炎,太陽簡直是快把人烤乾,一出門都是一股熱氣。
陳阿元讓人送了座大冰山到明霜屋裏,捲簾一放下,日頭照不到,涼氣便緩緩擴散開來,沁人心脾,也不怕她夜裏再被熱得睡不着了。
“阿元這人是真不錯。”
明霜和江城在窗邊下棋,杏遙就在一旁做針線。雖說平時是不打攪他們倆的,但這天氣實在是太熱了,去堂屋裏坐着實在是悶得人心慌,明霜也怕她中暑,索性叫她進屋來乘涼。
“是啊。”聽她提起陳阿元,明霜心頭也很感動,“當初咱們不過舉手之勞救了他,想不到這孩子也懂得知恩圖報。”
杏遙頷了頷首,“他也是個運氣好的,您得勢的時候抬舉了他,叫劉管家幫忙照應着,結果一回頭鬧了個山崩,這下好了,府里幾個管事的都沒了,正好讓他上了高位。”
她點頭,捻了個子兒落下,“所以說啊,這人成不成事兒,還得看造化。”
“也多虧了阿元。咱們這兒眼下青黃不接,要不是他想着咱們,叫外人抬這麼大一塊冰進府,還不得叫葉夫人懷疑么?”
“得空你幫我謝謝他。”
“人家要你謝啊,動動嘴皮子兩個字兒,講出去多沒誠心。”
“那不然怎麼著?”明霜笑問,“我現在在府里可說不上話,再說,他混得挺好的了,可不需要我去多管閑事……嗯,不如給點銀子吧?”
說完,江城和杏遙同時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心道:你給銀子也太俗氣了。
明霜撅了撅嘴,“幹嘛啊都這樣看着我,人家做生意的,帶點銅臭味不是很正常么?”
說話間,她見江城的黑子早已潰不成軍,不禁朝杏遙嘚瑟道:“遙遙,遙遙,你看,我又贏了小江!”
杏遙連頭也沒抬:“人家讓着您呢。”此前和明霜下棋他從沒輸過,這會兒也知道耍陰招逗姑娘家高興了,杏遙暗罵此人有心機。
明霜一聽,有些不樂意了,叉腰對着江城認真道:“不許讓着我!”
他只好點頭:“好。”
半柱香之後……
江城一個一個把她的白子撿掉。
明霜訥訥盯着棋盤看了半天,叉腰惱道:“你居然敢不讓着我!”
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