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集

9.第九集

其實還有疑點,還有一些小瑕疵沒有解決。

如果兇手是為了幫死者,是死者較為親密或者熟悉的人,又為何會同時幫兩個毫不相干,甚至連家都很遠的人呢?

並且都用薄荷糖,都用這種類似連環殺手的套路。

總覺得這種手段,不是一般普通的人能做出來的,甚至有點像在批量生產某種事件……

白心沒有想明白,但是死因還是就此破了。

她本想舉薦蘇牧,可奈何他不願意出頭,只想當一個沒人注意的數學老師,按照他的話說,那就是——“請不要讓我暴露在任何人的視線之下,我只想當一名普普通通的數學老師。”

所以,這一切也只能由白心轉告警方。

一時間,她被媒體吹捧,竟也被抓拍刊登上報,不知是喜是憂。

就白心個人而言,還是挺反感這種被圍觀的感覺。她又不是猴子,被一群人當珍稀動物看着,感覺好玩啊?

最主要的原因是,這個案子不是她破的,名不正言不順,總覺得有種偷竊別人研究成果的心虛感。

白心一下班就逃了出去,她只求這一切能儘快消停下來,早點找到那個幫助死者掩飾死因的人,早點結束這一切。

沒走幾步,小林突然衝出來,拍上白心的肩頭,說:“不錯嘛,居然真當上白偵探了。從前有Musol,今有白偵探啊。”

“別扯皮,你還不知道我啊?這次是僥倖,我告訴你吧,這一切都是我鄰居推理出來的,他是數學老師,邏輯思維特彆強悍,幾下就想出來了。”

小林忽的捂住嘴,噗哧笑起來:“哎,我說,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你說到你鄰居的時候,仰慕的情緒都要溢出來,淹死我了。”

白心眨眨眼,拍了拍自己白嫩的臉頰,說:“有這麼明顯嗎?”

“有有有。”

“誰和你開玩笑了,趕緊找你的王師兄去,我這辦大事呢,回家祭我的五臟廟去。”

“行行行,那明天見啊。有空給我看看你小數學老師的照片。如果帥啊,我幫你出謀劃策。”小林揮揮手,剛要走,又折回來,遞給白心一個信封,說:“這個給你。今天下午,有個男人讓我轉交給你的。那人帶着口罩沒看清臉,一雙眼睛還是蠻好看的,是不是你的數學老師啊?”

“怎麼可能,那我先走了,明天見。”白心推了她一把,拿過信封就朝路燈較亮的街頭走了。

白心提着包,走了兩步。

她心想:出謀劃策泡蘇牧?拉倒吧,指不定會被他怎麼推坑裏呢!

白心沒嫌命長,她還想多活幾年。

對了,那個信封。

她剛反應過來,拿出信封時,湊巧經過杳無人煙的暗巷裏。

白心三兩下拆開密封的紙,信封內跑出一股難言的味道,有點刺鼻,而後,從紙殼裏滾出一枚薄荷糖,淺綠的,泛着光。

白心頭暈目眩,沒拿穩那顆薄荷糖,啪嗒一聲,它就落到了泥濘之中。

她覺得難受極了。想吐,又吐不出來,走路也踉踉蹌蹌,很快就跪到了地上,跌入一個陌生的懷抱之中。

白心還有一點意識,她聞到這個人懷抱的味道,不是蘇牧那種甜膩的沐浴露味,而是一種擁有強烈男性荷爾蒙的香水味。

白心屏息,強迫自己再次睜開眼,睜開一道小小的縫隙。

她看見了那個男人的樣子,對方戴着口罩,一雙眼黑沉,佈滿陰鷙。

隨後,白心歪頭,真暈了過去。

就此,她落入了這個蓄謀已久的埋伏里。

啪嗒。

不知從何處傳來了水聲,濕意濃郁。

白心察覺額頭內一陣刺痛,是睡久了缺氧缺水的象徵。

她喉頭乾澀,剛想出聲,就發覺自己唇上貼了一道膠帶。

對了,她被迷暈綁-架了!

白心不敢掙扎,她怕打草驚蛇。像這種情況,能讓歹-徒少一點警惕,遲一點發現人-質已經醒來是最重要的。

這樣往往能爭取最大限額的逃跑機會,也不至於手忙腳亂,把自己推入能艱難的險境。

白心嘗試掙脫身後捆縛住的塑膠條,但那質感堅硬,困的死緊。白心是白費力氣,她根本就無法掙脫。

這種情況該怎麼辦呢?

白心六神無主,她也不知道對方綁-架的性質究竟是什麼。

是要殺了她嗎?

是因為白心上了報,兇手得知陰謀被識破所以懷恨在心嗎?

不管哪一種,對她都很不利。

白心得自救,可她又究竟能做些什麼?

什麼都不能。

她只能坐以待斃。

白心環顧四周,只能分辨出這是一個沒裝修好的小房間。

不一會兒,腳步聲陣陣,朝她走來,愈發近了。

白心閉上眼,倒頭,裝死。

有人湊近她,低語:“我知道你沒睡。”

白心突然一驚,脊背發涼。

她睜開眼,眼眸朝下看,不敢看對方的臉。

這也是一種自保方式,表示沒看過人,認不出來長相,從而乞求被釋放。

“你很聰明,你放心,白小姐,我的目標不是你。”

白心一直以為綁架她的人是沈薄,但聽聲音又不像。

她唇上的膠帶被人掀開,唇瓣的皮薄,很快就被撕裂,滲出了殷紅血珠。

白心疼的倒抽一口涼氣,抿唇說:“你抓我來這裏是因為什麼?”

“為了引-誘我最想見的人。”

白心暫時不清楚面罩男所說的人是誰,腦中一團漿糊。

但她不敢否認,生怕會被面罩男覺得沒有利用價值,從而被殺死。

白心只能默認,又不敢激怒他,唯唯諾諾說:“那你抓我也沒用啊,萬一他不來呢?”

“他會來的,我了解他。看似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但實際上佔有欲很強。就連因為電視劇被撤下都能發佈那樣的推理通告……”口罩男像是想起了什麼,忿忿砸牆,大吼:“憑什麼,就這樣犧牲他……別開玩笑了!”

白心被他瞬間的變臉,嚇了一跳,蜷曲膝蓋,瑟縮成一團。

片刻,口罩男的聲音又弱下來,他低語,“我做了這麼多,進入了這個公司,就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他又怎麼能……不來呢?”

“公司?”

“你們沒猜出來嗎?”口罩男笑了一聲,“沒想到連他都沒猜出來,想知道嗎?那我告訴你,我加入的公司專門為那些想要自殺獲取賠償金救命的人營造他殺假象,事成之後收取百分之二十的合作費。我們的商標就是……薄荷糖。”

白心明白了,這一下聯合之前的疑問,就全部都清楚了,所以死者毫無聯繫也沒什麼問題,只需要有必死的決心就好。

而他們沒有殺人的動機,也沒有殺人,查不到身上去。

這樣偽造他殺假象,上面也不知道該怎麼判,正好鑽了社會規則的空子。

“很厲害。”白心由衷佩服。

口罩男很高興聽到這種評價,但僅僅笑了幾秒,又將膠帶貼上白心的唇,轉身離開。

就那樣四目交接的一瞬,白心憑藉多年的觀察人像經驗,也足以判斷出他的眉目輪廓了。

這個人不是沈薄,也可以說,從一開始犯罪的人就不是沈薄。

而三番兩次威脅她的人,也可能都不是沈薄。

白心一直以為蘇牧口中的男人也是沈薄,但就現在看來,似乎不是。

因為他們從未一起確認過那個嫌疑男人的長相,只是口耳相傳,通過“對方是男性”的這個特徵辨別嫌疑人,就很容易混淆在一起。

蘇牧所說的男人是口罩男,而白心被沈薄誤導,以為沈薄才是一直恐嚇她的兇手。

這一切,從一開始就錯了。

她又被直覺誤導了,這種第六感害人不淺。從今往後,沒有證據,還是一句話都不要說為妙。

口罩男從白心身上摸出手機,按下了一串號碼。

他開了擴音,裏頭滋滋兩聲響,表明信號不好。

過了許久,才有人接起。

“嗯?”那人鼻音很重,聽起來彷彿剛睡醒,嗓音潤而啞,平緩而低迷。

“晚上好,Musol。”口罩男壓低聲音,回答。

白心卻是一驚,心臟噗通噗通急速跳躍。

Musol?

這個消失在人世間的Musol?

她的偶像Musol?

白心的恐懼感頓時被消減去一大半,那種難言的興奮感佔據她的四肢百骸,支配着她的意識與行為。

沒過多久,電話那頭又有了迴音:“晚上好。你得手了,對嗎?”

Musol言簡意賅,似乎早已猜到了白心的困境。

等等。

白心反應過來,那個聲音熟稔,甚至是司空見慣。

好像是……蘇牧的。

她的大腦短路,沒反應過來。一時間結合往事,思索。

果然,蘇牧的確很像那個怪人。

Musol,somul,諧音一下,就變成了蘇牧。

她怎麼之前就沒想到?

不過令白心意外的是,墜落神壇的男神,本體居然是這麼的討厭。

讓她……又愛又恨。

口罩男顯然不知白心這一系列的心理糾結,他勾唇,帶着勢在必得的笑容,說:“想救她,那就一個人找過來。”

“好。”蘇牧並無異議。

“對了,我還送了你們一點小禮物。這裏有一種填裝炸-葯。哦,是定時爆炸的裝置,啟動時間為五小時以後,也就是說,在五小時內找到這裏還不夠,還得剩出一點時間拆爆炸物。”

白心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口罩男會做這麼狠。

蘇牧說:“那麼,就開始吧。”

“好的,祝你旅途愉快,Musol。”口罩男放下手機,並未掛斷,顯然是想讓白心聯繫蘇牧,從這個窄小的房間告訴蘇牧一點訊息,增加遊戲的趣味性。

口罩男將炸藥裝置捆縛白心的腿上,又撕下她的膠帶。

口罩男笑了一聲,出門,上了鎖,走遠了。

白心看着炸藥包上顯示屏標記的時間,愣了半天,沒敢哭出來。

她咽下一口口水,顫巍巍說:“蘇老師,救我。”

蘇牧深思很久,說:“要不我教你幾個比較快的自殺方式,這樣能讓你減輕一點痛苦。我記得有幾種是利用身體疲勞時進行劇烈運動,極容易導致猝死,這個比較快……”

這個人……

白心啞口無言,張了張嘴,還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舔唇,說:“蘇老師……還是說說看怎麼找到這個地方吧。”

隔了幾秒鐘,蘇牧又出聲了:“好的,那我們來推論一下大概的路程,這樣好判斷範圍。你還記得是什麼時候被帶走,大概時間是幾點?”

白心不敢隨意浪費時間,她說:“我下班的時候大概是下午五點,走了快二十分鐘,到巷子的時候暈倒。我醒來到聯繫你,大概花了三十分鐘。現在幾點了?”

“現在是晚上七點,減去這五十分鐘,也就是說,路程判斷在一個小時之內的車程。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白心遺憾說:“我想不起來了,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坐車?”

蘇牧沉默了一會兒說:“背着一名昏迷不醒的陌生女人在大街上招搖走着?又或者是背着屍體一樣的女人坐地鐵?按照邏輯來看,不太現實,而且容易暴露行蹤。”

“我不是屍體……”白心反駁,無果。

她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麼:“我被帶進這裏的時候,綁匪好像碰倒了一個東西,然後傳出了天鵝湖的芭蕾舞曲。”

“嗯?”

“你想到什麼了?”

蘇牧的語速減緩,似乎有所察覺:“只是猜測。”

每次事情有所突破,他都是這種反應,語調怠倦且慵懶,尾音很弱,猶如細語。

“我報個警,需要他們的幫助。”蘇牧用家裏座機通知,說明了情況與路程,希望警方也能派人行動。

而白心坐立不安,她看一眼手機,又看一眼顯示屏上的時間。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似迎風飄散的碎沙,從指縫鑽出,抓了一手空。

白心不敢想像被炸死的場景,她還那麼年輕,還沒好好談過一場肝腸寸斷的戀愛,還有好多好多,她想做,還來不及做的事情。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怎麼就偏偏輪到她的身上了?

那個人的目標恐怕就是Musol,只是假借她的手,來傷害蘇老師吧?

這樣一想,白心又有點愧疚了。

她壓低聲音,可憐兮兮喚:“蘇老師……”

“嗯?”

“你如果過來,會不會和我一起被炸死啊……”

“你放心,根據爆破時間以及氣流衝擊波的力度,我會推算出一個確切的逃生時間,我不會死的。”

那就是只有她一個人會被炸死?

很好,絕交。

白心微笑,一句話都不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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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對他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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