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伊頓麥斯02
02
一夜無眠,只在凌晨的時候,她才合著眼養了幾十分鐘的神,最終想起今天的行程,無奈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來的時候,沈檸的讓助理給她安排了最合理的行程,連幾點起床都有嚴苛的要求。沈檸就是那樣一個人,嚴謹苛刻,而沈朝夕只能遵從。
好在,昨天崴的腳,今天已經不大疼痛了。
照行程,她得九點前到達港口,票已經有人替她買好,直接刷了身份證坐上渡輪,越過大片的海抵達鼓浪嶼。
海風徐徐,浪濤聲聲,有一個瞬間讓沈朝夕感覺到大腦的清晰,也許真是她水土不服導致了記憶混亂,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根本就沒發生過,那個叫徐慕的人也不存在吧。
下渡輪時,人實在太多,身後一群人都往出口涌去,冷不防的沈朝夕就被撞了一個趔趄,好在一旁有欄杆。抓緊欄杆穩定了身形,沈朝夕一側頭,在人群中有一個男人的側顏熟悉至極。
這個人似乎就是……徐慕?
一想至此,沈朝夕飛快的沖了出去,從渡輪到岸上的路原本就不平坦,她又跑得飛快,一個不留神就摔倒在地,等她爬起來的時候,人潮茫茫,風聲依舊,那人早就消失在人海。
簡直是魔怔了,為了這麼一個也許不存在的人這麼瘋狂。
沈朝夕在心裏鄙視了自己好一會兒。
這座盛名在外的小島,商業化得格外厲害,各種知名的特產連鎖店隨處可見,而遊客依舊絡繹。好在風景依舊不錯,沈朝夕選的日子也不錯,天朗氣清,正是在海邊散步的好時節。
這一路吹着海風,看了日光岩,欣賞了博物館,路過了鋼琴學校,聽見有人在彈《致愛麗絲》,竟然站在斜坡上聽完了整曲,似乎曾經也有個人為她學過這一首曲子,只是後來他還是只會用單手彈。
暮色早已四合,黑夜已然降臨,沈朝夕慢慢最後走回三丘田碼頭。
這時的碼頭上並沒有太多的人,她拿出票往檢票口走,一抬頭就看見那人手搭在欄杆上,頎長的身形,面無表情,夜風吹起他額前的劉海,露出溫柔的眉目。
剎那,沈朝夕只覺,猶如故人歸。
先驚后喜,最後歡喜退卻,成了一種莫名的滋味。
那些記憶在腦海里快速的消失,與自己另一段人生交織。可是她不禁開始疑惑,這個人真的和她有關係嗎?
“徐慕。”
她不禁喊出了聲,而對方彷彿對這些事熟稔極了,微微一笑,“你好,我是徐慕。”
“我……我……”
我想問,你認識我嗎?
我想問,我們之間有什麼關係?
我想問……
她想問的問題太多,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麼開口。
然後她就聽見徐慕淡淡地開口:“抱歉,我不簽名也不合照。”
乾脆利落的拒絕,渡輪就在這時到了,他瀟洒的轉過身,大步向前,絲毫沒有流露一絲一毫他們認識的意思。
雖然她也覺得自己應該不認識他,不過簽名合照是什麼意思?
她被這麼當成了粉絲,拒絕得那麼乾脆利落,搞不好是把她當成腦殘粉。萬一他想多一點,把她當成什麼心理變態。想到這,沈朝夕覺得自己腦洞有點太大了。
於是,沈朝夕的心情又略略沉重了一些,走進了與他同一班渡輪。
他走得快,佔到窗邊的位置。
沈朝夕的腳還沒完全好,走得慢了一點,到船上時就已經沒了座位。只好靠着一排位子,不一會兒又陸陸續續上來一批遊客,這邊擠擠那邊擠擠,很快她就被擠到了窗邊,一抬頭就看見徐慕側着頭望着窗外,似乎並沒有發覺她。
至於他而言,她也就是個突然出現的路人而已。照他那語氣,好像經常能碰到這樣的情況?不過,他的側顏確實好看,有被人喜歡的資本。
優美的輪廓,高挺的鼻樑,可薄薄的唇上總帶着幾分冷意,帶着抹莫名的疏離感。可沈朝夕卻覺得非常熟稔,不禁又多看了幾眼。
突然,她就看見徐慕冷冷地望着她,那表情分明是在說,看什麼看,再看也不可能給你簽名合照。
那眼神,好像她真的是一個腦殘粉似的。
沈朝夕趕緊將頭轉向窗外,心裏暗暗地想,這什麼態度啊,簡直是一個暴紅的十八線小明星的感覺,這種人就算紅了也很快過氣。可是,那張臉真的真的真的非常好看啊。
這麼想着,沈朝夕忍不住又偷偷的暼了他一眼。
他倒是沒有再管她,望着窗外,神色平靜,一派賞景的模樣。
窗外月華似一層輕紗,薄薄的一層覆在深沉的夜色之上,璀璨的星子點綴其中,伴着起起伏伏的浪濤聲,令人不知不覺沉醉其中。
可沈朝夕卻對這樣美的海上夜色興緻缺缺。
鼓浪嶼的兩個碼頭間距離不長,渡輪向來行駛平穩,不過夜間總有那麼一小會兒是風急浪涌,渡輪略微一顛簸,比車輛顛簸好不到哪兒去,還多晃蕩了幾下。坐着的人倒還好,站着的人就容易摔跤。
沈朝夕拖着一隻傷腳,本來就重心不穩,這麼一顛簸,整個人往前一衝,好似就是在往徐慕身上撲。
徐慕神色一斂,就在沈朝夕撲過來的那一瞬,側身扶着窗沿站了起來。
於是,不幸的沈朝夕就這樣以一個跪拜的動作,頭朝座位,屁股望天的姿勢,完美的詮釋了撲倒。
沈朝夕已經無言以對了,周遭數十雙眼睛齊齊地往她身上落,唯一值得慶幸只能是她的臉現在埋在座位上。
“這位女士,你沒事吧。”徐慕淡淡的出聲,語氣平靜,完全沒有任何關切之意。
沈朝夕艱難地爬起來,船就在這時靠了岸,徐慕看了她一眼,突然眉頭皺了下,剛剛向外邁的步子緩緩的收回來,仍舊是沒什麼情緒地說:“需要幫助嗎?”
沈朝夕咬着牙,狠狠地說:“不用。”
“那好,再見。”
這一次,徐慕很輕快地轉身就走,連一句廢話都沒留下。
這,什麼人啊!
從渡輪上下來,徐慕已經消失在人潮之中,當然沈朝夕也沒有跟蹤別人的怪癖,雖然對他好奇,但絕對不可能做什麼奇怪的事。
她叫了一輛出租車回酒店,想到剛剛發生的事,或許他是一個小明星?
於是,她拿出手機百度了徐慕的名字。
沒有任何正面照,百科不過寥寥幾句話——
徐慕,昵稱大幕布,中國人,環球旅行者。出生地不詳,出生日期不詳,行蹤不定。旅行日誌僅見於《旅行者》雜誌,偶爾為旅行節目做顧問。
“如果可以,我很想天涯海角,四海為家。”
“我陪你,不過我方向感不好。”
“沒關係,我可以做你的導航儀。”
“那麼,說定了。”
“當然。”
不知怎麼的,沈朝夕腦海中突然閃過這樣一段對話,男人的聲音感慨裏帶着寵溺,女孩則帶着依戀。
那個寵溺女孩的人是……徐慕?
那麼冰冷疏離的人是徐慕?
簡直難以想像,果然有些人的溫柔只給某些人。
不過,那個女孩是她嗎?
她現在越來越確定自己不認識徐慕了,腦海里的徐慕和剛剛看見的那個人一定不是同一個人。
“小姐,到了。”出租車司機打斷了她的思路。
從酒店門口到房間,沈朝夕不斷的搜索着徐慕的資料,除了之前百度到的微量信息外,別無所獲。
居然還有臉說她是要簽名和合照的,就他這樣八卦沒八卦,要資料沒資料,鬼才相信他是有人氣的旅行家,不對,絕對是過氣二百五十線小背包客。
不過想知道那些時不時從大腦里冒出來的,奇奇怪怪的記憶到底是怎麼回事,似乎也只能先從徐慕着手了。
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沈朝夕還是在反覆的想着這件事,想來想去想不出頭緒,最終又拿出手機翻了翻,在通訊錄里偶然看到一個名字——年初。
她記得年初是她的大學室友,兩人關係不錯,畢業后時不時的還出來吃個飯,逛個街。年初是新聞系畢業,目前在娛樂周刊做記者,還是個做得不錯的記者。
年初讀書的時候就是一個八面玲瓏的人,尤其是打探八卦,人送外號“八卦小能手”,做娛記簡直是如魚得水的事。
沈朝夕想了想,打給年初打探下徐慕的消息倒是不錯的。
一通電話撥過去,對方很快就接了起來,打着哈欠說:“喲,沈大小姐啊,這個點給我打電話吶。”
沈朝夕看了眼一旁的鐘,十一點。
“抱歉,你要睡了。”
“還沒,還有個稿子要寫,怎麼了,有事?”憑着記者敏銳的觀察力,以及年初對沈朝夕的認識,這個點打她電話必然是有事。
沈朝夕想了想,還是決定開門見山地說:“我想請你幫我打聽個人。”
“誰?”
沈朝夕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徐慕。”
沒想到對方一陣大笑,沈朝夕頓時有些摸不着頭腦,“笑什麼?”
這有什麼好笑的,在沈朝夕的記憶里,年初並不是一個會肆意嘲笑別人的人。
年初好不容易憋住了笑,這才開口說:“還問我笑什麼,你是不是迷他迷瘋了?”
迷他?
沈朝夕不解地問:“我迷他?”
“哎呦我的大小姐啊,你大半夜打我電話,確定不是來開我玩笑的?”年初實在忍不住了,稿子寫得頭昏腦漲,沈朝夕這是來給她調節情緒的吧。
“我沒有開你玩笑。”沈朝夕一本正經的聲音倒讓年初不好意思笑出來了。
年初斂了斂心神,“你現在在廈門吧。”
“啊,對啊。”沈朝夕並不理解年初為什麼這麼問。
“你還記得你為什麼去廈門嗎?”
為什麼?
不是因為美食大賽失利嗎?
不對,美食大賽第三名,然後……
因為什麼呢?
沈朝夕一時想不起來,卻聽見年初在另一側平靜地說:“你參加了一個真人騷節目,理由,徐慕是顧問。”
“什麼?”
沈朝夕現在已經很確定的想起來了,自己接下來要參加一個真人騷節目,為了參加這個真人騷節目,她還不惜拉下臉皮求着她媽,讓她媽投資,好讓她帶資進組。
所以,我為了徐慕,不惜一切代價要參加這麼一個奇怪的節目?
知道真相的沈朝夕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