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2 章(大修)
雲鴻峰的首座為誰,怕是南陽界乃至別界的修士沒有人不知道的存在。
三十歲築基,一百歲金丹,三百歲結嬰。一柄驚雷劍所向披靡,僅憑元嬰初期修為越級大殺以半步化神的魔宗四大護法之一斷秦。
雲鴻淮止四字一度成為魔宗聞風喪膽的標誌。
“淮止真君!”夏清漪驚呼,這個名字實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別的人或許還有一二分理由,可是即便是她,也不認為那個淮止會做出叛變師門之事。然而天憶十次卜算的事實同樣擱置於眼前,二者到底是該信誰她也是糾結,這也就無怪乎天憶並沒有急着向司徒掌門彙報
思及此,當下她立時沉下聲,神情肅穆道:“天憶,此事糾結重大。你待廣海神君回來再於他商量此事。”
比起執劍長老,身為修真界少有的大乘元君,祈一辰在門派里的話語權只高不低。
天憶輕哼一聲,“這個我自當省得。”
貿貿然上報會造成的後果,只要細想便能估摸清楚。且不論淮止修為比她高,單是以他曾經在與魔宗大戰中的功績,宗門弟子對他的崇拜已不是單純的護法長老可言。她這一說,怕只怕會落得心胸狹隘之類的名稱。
這事就像夏清漪所說,還得要自家師尊回來才行。她就不信,憑藉南陽第一人的稱號還有人不服。
就在這時二人思量該如何應對時,天憶忽然低喝,“有東西來了。”
隨即商討的二人各自噤聲,而天憶則是眉心一點,打開了在外部的陣法中一角,好讓在外徘徊的符紙飛入。
藍紫色的符紙是上激蕩着靈力,想不到她不過剛出關,就這麼快有人找上門來。
她也不避諱,靈力一點,大方的在夏清漪面前點開通訊符。
藍色的紙鶴一接觸到靈力便漾出幾層波紋,司徒掌門的聲音立時傳出,“璇璣,速來紫霄殿。”
作為議事的紫霄殿除非有要事,即便是她也甚少前往。這回司徒掌門言簡意賅的說明,怕是有什麼急事。天憶捏緊失去光澤的紙鶴,即刻從地上站起,靈力驅使,一柄銀白色的三尺青鋒噔時躍至眼前。
“清漪……”
剛想說聲抱歉,一併站起的夏清漪先一步打斷,“你也無需多言,事態緊急,飲酒之事再等下回也不遲。”
“好,不過下次,你還是帶上紅袖吧。”她像是想起什麼,接着補充道:“那孩子我並不討厭,無需這般避諱。”
夏清漪先是一愣,待見對方已然飛身上劍,方含笑答道:“好。”
聽到回答,天憶點頭,也不拖曳,靈力激蕩,腳下寂滅隨即飛馳而上。
作為太虛門的大殿,位於九華峰上的紫霄殿跟極北的縹緲峰相距約有三百多里,若按金丹修士的御劍速度來講,一趟來回最少需要一盞茶的時間。
十息過後,御劍飛行的天憶便來到紫霄殿門前。
此時,平日沒什麼人的殿門前聚集了不少人,放眼望去,在這其中五六成的都是金丹期的弟子,而修為最低也有金丹中期。
是什麼事情需要召喚那麼多金丹弟子?猶疑的皺起眉心。她記得上次這般大陣仗的聚集是五十年前那次圍捕魔君聖言。
未等她得出個結論,一道溫和親昵的男聲卻是喚住了她。
“小天憶,怎麼,掌門也喚你來啦。”
來人是一個笑呵呵的富態藍衫中年人,外表看來也就三四十歲,挺着個大圓肚三兩步間便來到她身旁。
天憶抬手,比了個同輩常見的道禮,“夏老。”
修真界以修為論輩分,若是層次差不多便靠年紀分,而眼前的男子除了是相同的元嬰真君外同時還有另一個身份,那便是戒律堂的首座,所以以規矩來講,天憶喚他為夏老並無錯誤。
來人面帶微笑,富態的臉上一片祥和,從外觀上來看又有誰知道這人竟是宗門負責嚴懲叛徒的人。
夏陽雄抹了抹嘴角處的八字鬍,對於天憶清冷的態度也不覺得惱怒,雙眼眯眯的笑道:“小天憶啊!這許久未見你修為又增長不少。果然這祈老瘋子是走了那百年的狗屎運才會收到你這個好徒弟。”
敢於在徒弟面前說師傅壞話說的毫不避諱,這夏陽雄果真是一個奇人。
說來整個太虛門,又或者整個南陽界誰人聽到祈一辰這名字不是敬畏羨慕,這夏陽雄倒好,說起這南陽第一人要麼是連諷帶刺,要麼是吹鬍子瞪眼小老頭作態。以至於門內上至掌門下至練氣弟子都知道,戒律堂的首座一提到凌雲峰的首座總會捶胸頓足。
至於為何會這樣,聽說這其中有一段蕩氣迴腸,愛恨糾結的如裹腳布般的故事。至於真相為何,或許只有當事者才會知道。
“不過你竟然出關怎麼不來找老頭子我,怎麼,是怕老頭子我盜了你的酒喝嗎?”
盜酒……你還好意思說。她酒窖里年年總是少了八/九壺是誰的錯!
天憶面色微冷,“夏老想太多了,我也是今日剛出關,一收到掌門的通訊符便立刻前來。”
“哦~是嗎?哈哈哈,我還以為你這是在躲着老頭子我。”夏陽雄興奮的拍了拍圓滾滾的肚子,“既然如此,待這議事之後,我們再來喝個三百杯怎麼樣。”
三百杯……天憶臉上的冷淡差點破功。莫說三百杯,她剩下的酒最多也只能算兩百杯。她扯了扯嘴角,正準備拒絕,夏陽雄發出了聲輕咦。他停下腳步,在天憶周邊轉圈,先是東湊湊,接着西嗅嗅,而後一拂掌,略彎的粗眉下閃過一抹精光。
“嗯?嘖嘖嘖。好你個小丫頭。若不老頭子鼻子靈,就要讓你給騙過。快說,這是哪裏來的寶貝?”
寶貝?糟了!
眼上的雙眉莫名的抽搐了下,不妙,真的不妙。天憶覺得她似乎想起了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
“夏老說笑了。我一直在閉關,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寶貝?”
“嘖嘖嘖,小天憶這你就不對了。”夏陽雄連聲搖頭,他指着自己那鮮紅的酒糟鼻,笑的十分得意:“老頭子我可是聞到那寶貝的香氣,嘖嘖嘖,醇而辛辣,這年歲算來大概有七十八年左右。你說是吧?”
夏陽雄,法修,半步化神,生平嗜好:酒。
望着笑的雙眼發光的之人,天憶眼角肌肉抽搐的弧度又加大了些。果然!這人的鼻子是成精了嗎!她總算想起這傢伙的鼻子可是比尋蹤符還為可怕。怎麼辦?這鶴觴要是被對方發覺,自己還能喝到三杯嗎?
“夏老果真厲害!”心頭一動,她目光毫不閃爍的對上夏陽雄,“我所埋的梨花釀到今天算來恰好滿七十八年。剛來這裏之前不過小酌兩口”
“梨花釀?”聽此,夏陽雄面色不顯的抬了雙眉,“你說的可是你親自釀造的那梨花釀?”
“嗯,是的。就是我親自釀的”。
“原來如此~”最後的尾音故意拉長,夏陽雄狐疑的上下打量眼前冷清的少女,然在他犀利目光下眼前的女娃始終面色不改。
見此,他心頭不由得微動:這梨花釀雖未喝過,但也聽及他人說起這酒入口純滑,芬芳清淡,可今日所聞到的分明是以辛辣為主。莫非是自己聞錯了?還是說這梨花釀本身就帶有這種獨特呢?
數個念頭閃過,夏陽雄表情如舊,笑容猶如彌勒佛般親昵,“原來是小天憶你所釀的梨花釀啊,說來掌門師兄每每向我提幾次都是讚不絕口,說唯有瓊脂玉露方可媲美。想想,嘖嘖嘖,小老頭我還真是流一地口水啊。”
不要臉!饒是對於夏陽雄這般“厚顏無恥”不陌生,天憶也忍不住唾棄道。這人真的是半步化神的前輩嗎?確定不是一個有酒沒臉的酒鬼?
“如果夏首座喜歡這梨花釀,那等會兒議事散去后,我便捎去一壇,你看如何?”微微一笑,清麗冷凝的臉瞬時給人一種冰雪初融的驚嘆,
頓時,夏陽雄眼中精光大迸,但一瞬后又盡數掩藏在笑容下,他笑呵呵的又抹了抹八字鬍,言語中並無半分不好意思“那就有勞小天憶啦。”
正當兩人商量着分酒這一事,卻不知大殿內此次議事的發起人早已開始講述這次召開的主要內容。
“什麼!掌門你說的可是真的嗎?”待聽完司徒掌門所說的話,一位華服女修率先提問。
被這聲音一驚,角落旁的天憶下意識的順着聲音看去,說話的女修此時因憤慨,雙頰處染上了熏紅。
女修姓林名昭卿,來自萊凰峰,修為已經到金丹中期,雖說已身為人母,然而其火爆個性卻不減反增。
說來,參加整個會議的大多數是金丹以上的真人,就連這名女修也有着金丹中期的修為。而但凡修鍊至金丹的無論道心還是性格都因經過長時間的萃取鍛煉,喜怒早就不形於色,然而,這名女修卻很明顯是個性格火爆之人。這等直爽性子在修真界真不知是喜還是憂。
天憶探究的在林昭卿打量,她記得,這人便是林嫣然的母親。想到那個名字,終日喜怒不顯的臉終於微微起了波浮。而被質問的司徒育不疾不徐回道,“長安。這事我已和宗門長老商量過了。事情將會交由遠航去負責”
長安正是那位女修的道名。不過另外一個道名更是值得注意。
淮止真君,莫遠航。當聽及這一個先前還與人討論的名字,天憶面部表情變得更為複雜。除了林昭卿,在場沒有人會比她更不喜聽到這個名字。
此時,宗門大殿內正在商討着將由誰來率領十位金丹真人,前去參加三日後於霧靈山所進行的各門派間的大比。
“可是掌門,我不懂,為何偏要是那人。”是的,為何是要那人代表宗門去參加這次大比。想到那人永遠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林昭卿心中的怒火瞬間高燃。
見到台下林昭卿那雙目眥裂的表情,司徒育在內心嘆了嘆。當年莫遠航誤殺林昭卿伴侶這事他也在現場,雖知當年莫遠航的行為稍欠妥當,然逝者已逝,他更不能因為一個死去的人而賠上最有可能飛升的弟子前途。
“長安,此次大比事關太虛門顏面,而淮止修鍊至元嬰,且他又是劍修,由他來帶領弟子們自然是最好。”
萊凰峰的長安真人不喜雲鴻峰的淮止真君是眾所周知的事實,畢竟殺夫之仇擺在那,儘管是一場意外,但對於林昭卿來說這個恨難以咽下
聽到司徒育這麼說,林昭卿當下手指向殿內一角的人,隨着她一指,眾人立刻順着朝那望去。“那麼璇璣師叔呢?論天資,論劍術,我倒認為師叔更勝任此職。”
林昭卿所指的正是躲在一角和夏陽雄商討飲酒的天憶,在一群或凝重,或看好戲的面貌中,她那終年不變的驀然尤為突兀。一瞬間,那身雪白,便成為眾人眼中的焦點。
林昭卿接着又道:“掌教,璇璣師叔作為吾輩第一人,長安認為由她帶領吾等方有激勵的作用。”隨着她這麼一說,場中央原先一面倒的意見多出了別的聲音。
“說的也是,璇璣師叔百歲結嬰,這等修為,修真界堪稱第一。”
“對啊,而且比起淮止師叔,我看璇璣師叔倒是更好相處。而且那些別派的鶯鶯燕燕也會少多。”
“胡說,雖然兩位師叔都是元嬰修為。但是淮止師叔可是立斬那魔宗護法。”
“那有什麼的,璇璣師叔也同樣打敗九頭殺蠍,那廝可是有着元嬰大圓滿的修為。”
被議論者卻是不發一言,安安靜靜的立在一旁。
眼見小小的爭論聲越演越大,台下的人為著爭論誰是那第一人而逐漸變得臉紅耳赤。見此司徒育並不急着平定下來,他側過頭,問向自進來后便沒出聲的夏陽雄。
“夏師弟,你認為呢?”
被點到名字的夏陽雄笑呵呵的走出,他一出現,場上正在爭辯的人立時噤聲。
他掃了眼身邊不出聲的天憶,“掌門師兄,此次霧靈山大比是要求各門各宗派出十名金丹弟子進行比試,我太虛門弟子自是無畏此舉,然這大比之後的元嬰真君的劍舞方是重點,舞劍者的靈和意方能開啟迷蹤幻境之門。璇璣雖年幼,但其實力及天賦在我輩中亦找不出能對比的。”
台上的司徒育沉吟片刻,他捋了捋長須轉向自始至終不發一言的天憶,嚴肅的問:“璇璣,你呢?你有何想法?”
想法?那自然是有的。
天憶不慌不忙的上前一步,對於探究的視線視而不見,沉靜的說道:“璇璣認為不妥。”
不是不願,也不是不能,而是不妥。
聽到這個答案,原先還有些煩惱的司徒育此時倒是有點好奇,“哦,這是為何?”
被提問的人挺直背脊向前踏出一步,清麗秀容平靜無波,紅唇輕啟,一字一句道:“此次大比是一門三閣四宗用來決定十年後迷蹤幻境進入人數,而首位的宗門更是能有天機門為其占卜的機會。璇璣自信能拔的魁首,然此事由職責而言,隸屬護法長老所管轄,若是由璇璣前去,不妥。”
更何況,在排除自己的嫌疑后,比起自己的言語,天機門所做的斷言才是會令堂上眾人信服的理由。
而這,才是天憶推辭的理由。
還真是一個驕傲的女娃。司徒育頗為欣慰的點頭。而後又不由覺得好笑。但看着那身白衣下的傲骨,他卻又覺得此人此景彷彿似曾相識。果真是有什麼樣的師傅就有什麼樣的徒弟。
“那麼,此次帶領者還是由……”
“我反對!”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一道凌冽的男聲破門而入,在望去,便見一身穿紫金琉衣,頭束玉冠的男子寒臉踏入。
見到走進來的人,天憶眸色變得深沉。幸好她靈根為變異冰靈根,用來修身養性的作用倒是不錯。儘管內心已是翻起巨浪,但面上始終面無表情。
被當場出言打斷,還是被自己委以重任的師弟,即便涵養再高,司徒育臉上還是一黑,但將近千年的相處,他也是知道這個最小的師弟脾氣。過於天才的人總是會有那三分傲骨。他揉了揉抽痛的眉心,耐下心問道:“說吧,你又是反對什麼?”
莫遠航三步並兩步走上前,在經過天憶時先是凝視其一眼,方含禮抱手“掌門師兄,淮止願以實力爭取。”
“實力爭取?”
“是的!”莫遠航頓了頓,接着道:“淮止希望准許掌門師兄應允我與璇璣師妹於演武台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