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惡棍天使01
列車從聯邦進入極圈,蕭默腦子裏除了冷、冷、冷再無其他想法,列車機械人派發軍大衣和戰地手冊,蕭默捧着熱茶開始瀏覽……
營地坐落於北緯78°到81°間的群島地區。
當初戰艦降落,隨着殖民者着陸的還有一批寄生在外星人皮下偷渡宇宙的微生物。外星人被殲滅后,肉眼看不見的微生物尋覓新的寄主,選擇了變溫爬行動物,以鱷魚、蜥蜴、蛇為主。
原本只能苟延殘喘的微生物,卻讓本土宿主異變成令人聞風喪膽的怪物!人類為了防止寄生擴散,在捕殺時有意把目標驅逐到極地。低溫降低了宿主的體溫與代謝,卻加劇了微生物的生長繁殖,使寄生爬蟲更加躁動,直到冷季來臨,微生物才在極端低溫下成批死亡。
溫差變化讓寄生爬蟲在狂暴期與萎靡期徘徊……至今日,寄主代代繁衍,微生物也在進化,士兵在戰地服役,定期獵殺危險度高達臨界值的寄生爬蟲,維護聯邦邊界的安危。
尉遲璽在走道上來回踱步,自列車逼近終點站,他沉寂的中二病就開始發作,宛如憤青怨婦,話題一頭扎進政治**,早上刷牙開始就在抨擊戰地的黑暗。
“要我說,寄生爬蟲都被圈禁在無人區了,扔個核彈過去屁事沒有,說不想破壞生態環境還不是想團團坐分蛋糕。”
“研究的素材,貴婦們的包,新的合成材料。”
“名為戰地,其實是上層的養殖場。聯邦統一駐兵不是擔當,是假借名義獨霸極地的能源和那些不知用途的深海X礦。”
列車廣播裏提醒乘客檢查行李,蕭默跟着人群穿梭走廊,身後尉遲璽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寒氣從窗戶透進車廂,蕭默的視線穿越凍住的玻璃,瞥見窗外灰色牆面上繪着白鴿圖樣,突然想到最近的新聞。
“你父親打算爭取和平勳章?”
尉遲璽左臉寫着“兄弟你知道我的苦”,右臉寫着“無情無義無理取鬧”,腦門橫書大寫的“悲催”二字。
“為了增加競爭資本和話題,他居然能狠心把親兒子送到前線!還說讓我好好表現,你知道他們團隊的宣傳軟文寫得什麼嗎?‘尉遲大大貴族楷模,民安為重兒女為輕’?還有沒有家族愛了!”
蕭默摸摸尉遲璽的狗頭,“節哀。”
尉遲璽一臉感動,不過半分鐘后,這膚淺的感動眨眼破滅。
列車停下,乘客排隊下車,蕭默取下行李一抬手遞到尉遲璽面前。尉遲璽愣住,眨眨眼,不明白什麼意思。
蕭默微微一笑,短短兩個字擲地有聲。
“拎着。”
尉遲璽不敢置信!蕭默瀟洒轉身,吸着鼻涕裹緊軍大衣,像只南極企鵝一步三晃地踏上北極的土地。
趕往營地前先出示學生證核對身份,再進行身體檢驗,在醫療小站注射抗凍劑。
極地群島有三塊主島,冷季海面封凍像冰原上的陸地,暖季海冰融化變成漂浮的海島,故取名為外島五月、中島六月、內島七月。
七月島接壤冰原,正是一行人準備支援的精英營地。
蕭默在船上顛簸得昏昏欲睡,終於看到長着美麗地衣的岩岸和鉛灰色的雪峰。
營地分為A、B兩區,從高空俯瞰,七月島猶如斷裂斜開的扇子,扇把位置是醫院、倉庫和食堂,由坐落的建築群和連綿雪峰組成扇葉扇骨,上扇(B區)邊葉是衛兵活動區,中葉是醫護人員,下葉與A區對望的研究員的住所,兩者間被一道近乎黑色的海溝隔斷。
橫跨海溝通往下扇(A區)的是一座名為“月半”的長橋。月半橋入口豎起高壓電網,隔離了居住A區的CML病毒感染者。
***
雪被覆蓋在岩石和土壤上,顏色鮮麗的尖角房上掛着冰凌,冷風吹過房頂,雪花順着房檐簌簌滑下,零零落落砸在行人頭上。
蕭默把領到的日用品丟給尉遲璽,換好雪地靴邁入室外,迎頭一捧落雪砸下,蕭默躲閃中腳一滑,摔在地上打了個滾。
研究員居住的下葉區域,矗立着一座與眾不同的小樓。二層的窗帘被拉開,窗前有個瘦弱的身影,正凝望着營地醫院,新到的志願者也被收入眼底。
各種膚色的志願者們如同集結前行的螞蟻,距離太過遙遠看不清面目,但其中一人還是過於引人注目。
那是一個在軍大衣外再套上羽絨服的胖子,由於穿得太厚,腳陷在雪裏,摔倒后撲騰幾下都沒能爬起來。周圍的志願者笑出聲,大胖子卻表現得極為鎮定,或者說無賴?手一攤乾脆橫躺在地上。
領路的兵哥走了一會兒才發現有人掉隊,小跑回去詢問,胖子指指腳踝說了什麼,兵哥為難地撓撓頭背起胖子,繼續前行。
其他人都推着行李抱着物品,唯獨胖子兩手空空趴在兵哥背上頗為悠閑,可憐一名高壯少年抱着雙份物品跟在兩人後面。
一行人到達宿舍,兵哥把胖子放下離開。在兵哥背後,疑似腳扭了走不了路的胖子靈活地伸伸腿腳,三步並兩步快速鑽進房檐下,敏捷的身姿讓旁邊的志願者們紛紛傻眼,搖頭比手的可能在譴責胖子奸詐。
小樓二層。
貼身女護士推着移動衣架來到窗前,窗前的男孩收回目光,拉上窗帘,玻璃上模糊映出的稚氣卻令人驚艷的臉也剎那消失。
男孩張開雙臂,女護士上前脫掉他的睡衣褲和內褲。
裸/露平坦的上半身,和還未發育成熟的下半身……性別為男。
氣溫低寒,室內卻沒開放供暖,男孩一絲/不掛地站着,彷彿絲毫感覺不到冷意,臉上也沒有任何羞囧,瘦削的身上皮包骨頭,肋骨的痕迹非常顯眼。女護士服侍男孩穿上嶄新的衣物,僅僅只是伸展腿腳站立的功夫,男孩卻生出一身冷汗。
“您最近幾天是虛弱期,請別再隨意走動了,我去讓哥哥抱您出門。”女護士把不到七十斤的孱弱男孩抱回椅子上,轉身去叫人。
志願者們在宿舍休整,吃過午飯去營地醫院集合。
蕭默指揮尉遲璽整理他的床鋪,自個卻懶洋洋地靠在窗邊,嫌棄尉遲大少爺笨手笨腳,卻沒有親自援手的打算。
滿目雪色。
“那是——”蕭默把頭探出窗外,眯起眼睛。
兵哥說七月島有兩大禁止涉足的地方,一是坐落在研究員區域的獨立小樓,二是隔離病毒感染者的A區。眼下,魁梧壯漢抱着瘦弱單薄的孩子從禁區小樓出來。小孩蜷縮身軀,把頭埋在壯漢胸口,一陣陣冷風灌進小孩的衣領和袖口,看着就十分凍人。
壯漢不小心腳滑了一下。
雪絮飛揚中,小傢伙不經意抬頭,恰好面朝蕭默的方向。距離遙遠看不清臉,蕭默的心臟卻似被猛然一擊,汗毛都差點倒豎——小孩擁有一雙驚人的眼眸,雖然表情模糊,眸光卻像搭在弦上的無形利箭,給人以尖銳卻空蕩蕩的感覺。
不待蕭默深究,小孩重新垂下頭,被衛兵抱着踏上月半橋,進入禁區二的下扇。
“那棟小樓里住的誰?”蕭默轉頭問向尉遲璽。
“你覺得我會知道?”尉遲璽詫異。
蕭默笑眯眯道,“像你這麼有遠見的人,肯定在來之前就把這裏的情況摸清楚了,對吧?”
尉遲家能把不具備任何醫護資格的尉遲璽匆忙培訓數月就通過審核送入戰地歷練,可見能量不小。況且,尉遲璽能提前知道他來實習的消息,想必也關注了其他有身份的人物,能在禁區往來的小孩肯定不會是什麼小卒子。
“季威將軍的人,聽說派了三個人貼身保護,好像是叫季薄陽吧?這麼小的孩子也不知道送來幹嘛?似乎常常進出隔離區,神神秘秘的。”
季薄陽?
男孩的身影被阻擋在隔離網后,蕭默收回視線,記下這個名字……看上去是個值得探究的人物。
***
醫院食堂。
營地負責人用筷子撥弄盤中的食物,一張憂鬱的老臉看得對面的護士長沒蛋也疼,“不吃別在這礙眼。”
“唉……”負責人愁眉苦臉,“你說到底怎麼辦?”
營地來了倆祖宗,單家長子和尉遲家幼子,名聲都不怎麼好。
前者本來只是沒入族譜的私生子,但今早單大家長親自來電慰問,托他照料他家大兒子,不求功績,只希望別在戰地受什麼委屈,簡直和之前秘書打電話操作志願名額時那句“湊合著辦”的態度天差地別。後者,幼子嘛,集全家寵愛,唯我獨尊,尉遲家安排名額時就殷切囑咐,好好操練,爭取立功!
負責人愁得一個頭兩個大,最後決定把倆禍害們安排進一個宿舍,以毒攻毒。
營地護士日常工作繁瑣,危險的還要隨隊出入險地,在外過夜。倆祖宗呢,一個是成績吊車尾的學渣,一個乾脆是臨陣磨刀的魚目。
“護士長啊,那就是倆活祖宗,你可千萬別讓他們苦着累着閑着無聊着沒事找事,挑倆和善耐心點的老資歷帶着,分配的病人盡量挑脾氣好省心不惹事的。”
想來想去,只剩下一個主意:
“打針吧。讓單家那個打針去,反正也扎不死人,這活最痛快又省心……至於尉遲家那個什麼也不懂的,讓他去巡邏新病患的病房,每天瞎轉轉就行。”
CML病毒有一定潛伏期,從戰區歸來的傷者要入院觀察24小時,普通病人轉入普通病房,狂暴的病人轉入隔離區治療,對於需要立功又沒真材實料的尉遲璽,是個安全的好去處。起碼當素材報道出來,還能寫一句:XXX在志願時期,發現XX起CML病發案例。
負責人挖空心思,只想讓兩位少爺滿意。
可是呢……換了內芯的蕭默比成績渣出銀河系的原主還不如!前世他學的生命科學,搞基因工程。你以為一個學生物的高材生就得知道人體經脈骨骼?呵,這蠢貨偏科嚴重,到死都沒分清楚肚子和胃是上下關係還是包含關係。
且這貨深知自個兒紙上談兵的本事,當年就業后就努力逢迎媚上,早早升任領導階層進入只動口不動手的日常。
這貨一般不手殘,可一旦手殘起來就堪比人間殺器。
一行志願者去醫院報道,蕭默聽老護士講解完注意事項,洗了手消了毒,分配到第一個任務:
給病人打針。
蕭默天生“膽識”非凡,推着治療車過去的功夫就瞄着別的護士的操作,找到床位確認了受害者的姓名,慢條斯理地扁起袖子。
他從容鎮定的模樣居然有點賞心悅目,一種大材小用的感覺,病人沖蕭默笑了一下,蕭默回以淺笑。
用注射器吸取配好的藥液,滋拉一推排出空氣,蕭默不小心把藥液射掉半管,隔壁床的護士餘光看見,眼皮一跳!
蕭默抬起病人手腕,燈光下照出許多血管,把止血帶綁在肘部。
隔壁護士掃見胖子動作粗魯地拿棉簽沾着碘酊隨便抹了兩下,目光來回瞟着止血帶和胖子預定落針的位置,眼皮直抽。她走神間沒注意到胖子沒塗脫碘酒精就拿起注射器,等留心到張嘴想說,已經來不及了!
大胖子動作迅猛、毫不猶豫,但不具備任何專業性與技術性地一針扎向病人,護士嚇得心驚肉跳!
針入皮下,患者一聲嗷叫,“扎到肉了!”
護士終於開口,“這是靜脈注射,不是肌肉注射……還有,你忘脫碘了。”
“不好意思,天冷,腦子凍住了,手也有點抖。”蕭默拔了針,消毒、脫碘,重來。
第二針下去,病人再次慘叫!
護士不忍心地默默移開眼,提醒道,“好像扎到動脈了。唉……那些在光下呈青色的,位置較淺的青筋才是靜脈血管,你斜着扎准了慢慢推進去,手別慌。”
“好。”
蕭默再次拔出針頭,重新換個位置扎,這次找准了位置,抬頭沖護士感激地笑了笑。護士放下心推着治療車離開,忙別的去了。蕭默低下頭,慢慢推進針頭,一不小心,扎穿了……!
病人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卧槽了!顫顫巍巍地抬手,“要不……我、我自己來?”
“唔,會就早說嘛。”蕭默遞出注射器,病人右手拿注射器打在左手上,居然穩穩地扎進針頭,瞬間喜極而泣,生怕蕭默再整么蛾子,順便注射好藥液,拿棉簽壓住針孔,單手把空掉的注射器還給蕭默。
那站在一邊的蕭默都幹了什麼?干看着?
不!不!不!
這可不符合他的行為準則,蕭默對着患者的淚眼和空掉的注射器各拍一張照片,最後再俯拍了自己穿護士裝的樣子,上傳網絡賬戶。
[蕭萌萌]:o(* ̄︶ ̄*)o第一次給病人打針,看在我這麼努力的份上,病人都感動哭了~
這事總結起來簡直是大寫的不要逼臉!
網民們雖然不了解內情,但也欣賞到蕭默幾乎把護士服撐爆的臃腫身材,紛紛血吐鍵盤。
論點一:卧槽這肥豬真當護士了,簡直挑戰群眾貧乏的想像力?
論點二:病人絕對是被嚇哭的!
論點三:親~你拉低了整個護士界的顏值!好想自戳雙目!
值得慶幸的是,軍隊沒收了士兵的私人通訊設備,沒讓病人遭受二次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