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故人西辭
誰來告訴他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作為魂體的自己居然能直接與白景深進行肉體方面的接觸?
葉初木然地看着白景深,身體越來越僵硬。
溫熱的呼吸灑在他的臉上,輕微的癢感彷彿從身體傳達到了心底。葉初有點緊張,條件反射地往後一縮,白景深卻目光驟然一冷,一個乾脆利落的轉身,反手將葉初按到了樹榦上,兩人立即調換了位置。
手腕被白景深用力鉗住,完全不能動彈。葉初背對着白景深,連掙扎都幾乎忘記,只是驚愕地問道:“你、你怎會……”
“怎麼會看得見你?”冰冷的聲音從耳旁傳來,葉初的後背緊貼着白景深的胸膛,對方一開口說話,心臟都似乎跟着顫動起來。
這個姿勢簡直是大寫的不對勁!強大的壓迫感幾乎讓葉初無所適從,急忙掙扎道:“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總之,你先放開我。”
白景深卻更加用力地按住他,聲音冷得彷彿能滴冰渣,“那日你對我用了傀儡咒,也該讓你嘗嘗滋味。”
葉初噎了一下,氣勢立即軟了下來,苦笑道:“我是逼不得已……”
“究竟便誰在逼你?說出來我就放開你。”白景深抓住葉初的手稍微使了些力。
葉初立即語塞。總不能告訴白景深自己是個修系統的工作人員吧?即便說出來大概也會被當作胡言亂語處理了吧?
白景深見葉初結結巴巴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怒意更熾,一雙魔族特有的燦金色眼眸漸漸顯現出來,彷彿兩簇正在燃燒的火焰。也不等葉初再辯解幾句,白景深湊近對方因為劇烈掙扎而露出來的光裸肩頭,眸色一沉,張口便用力咬了下去。
堅硬的牙尖瞬間沒入了肩上柔軟的肌膚,葉初忍不住低叫一聲,腦袋朝後一揚。
在魔族面前,血液就像罌.粟般能使人上癮,那種帶着極致誘惑力的血腥味,簡直讓人慾罷不能。白景深眯起眼睛,舌尖輕舔過傷口處的血,一雙燦金色的眼眸里閃耀着如同捕獵者享用獵物時特有的光芒。
葉初足足愣了一分鐘,才發覺事情有些失控。體內的靈力在白景深的吮吸下幾乎掏空,雙腿軟得使不上力,只得用力喘息着,整個人幾乎全靠在了白景深身上。
葉初的臉頰上帶着不正常的紅暈,虛弱地掙扎道:“白景深,你是屬狗的嗎?一言不合就亂咬人!”
白景慢慢停下動作,手指摸了摸肩頭細小的傷口,似乎有些不高興地道:“繁緋可以,為什麼我不可以?”
葉初額頭青筋直跳,勉強壓抑着奔騰如野狗般的情緒,冷冷解釋道:“他是小孩子心性,莫非你也是?”
白景深冷冷打斷道:“他已經幾萬歲了,哪來的小孩心性?”
葉初用力喘了口氣,開口道:“總之你先放開我!”
白景深把葉初像煎餃子一樣翻了個面,兩人面對面地盯着對方,大眼瞪小眼。片刻后,白景深先敗下掙來,替葉初扣好衣衫上散開了的扣子,低聲嘆道:“無論你接近我有何目的,我都當那是你的真心。”
葉初驀地愣住,不明白這當頭一句話究竟是何含義。
白景深卻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放開葉初,轉身朝前方走去,淡淡道:“走吧,去看一看水無裳的屍身,興許能有發現。”
白景深的聲音里再也聽不出任何別樣的情緒,彷彿剛才那句話只是葉初的幻覺。
葉初心底彷彿壓了一塊巨石,仔細揣摩着那句話的意思,再看向對方孤傲的背影,心臟彷彿被扯了一下。
對於葉初自己來說,救回白景深只是一個任務而已,但在白景深眼裏,葉初的做法卻等同於在為他拚命。當這樣一個自己出現在他的面前時,又怎能不讓他慢慢交付真心?
換做自己,恐怕也會如此。
葉初嘆了口氣,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拉了拉住白景深的衣袖。
白景深頓住腳步,瞥了他一眼。葉初低聲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害你。”
白景深眼底劃過一絲黯然,卻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葉初放開他,故作疑惑地岔開話題道:“我倒是有些好奇,我現在只是魂體罷了,為何一同你接觸,就會變成實體?”
白景深伸出手來,一枚馭鬼符靜靜地躺在手心處。他開口道:“不是你變成了實體,而是我變成了魂體。”
白景深詫異道:“魂體……莫非你也懂得如何使用這馭鬼符?”
白景深點點頭,開口道:“十歲那年我便學會了。這枚馭鬼符是一位故人折給我的,而馭鬼咒……也是他教我的。”
葉初眼皮猛地一跳,想到自己腦里那些莫名其妙的鬼族記憶,直覺告訴他這位故人百分百與自己有所牽連,便脫口而出道:“那人是誰?我能否見他一面?”
白景深睫毛一顫,聲音低沉道:“他……已經離開了。”
葉初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探查水清越真實身份的計劃似乎又要被擱淺了。只不過,這馭鬼符和馭鬼咒倒還真被一小部分人暗搓搓地流傳下來了,寒峭當年似乎也並沒有完全把這類秘咒銷毀乾淨。
葉初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眼下並不是好時機,還是找時間再問個仔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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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路飛身至擺放水無裳屍身的玉門冰窟。
玉門冰窟外有四名弟子把手,大門緊閉。白景深與葉初大大方方走到門口穿牆而入,幾名弟子眼皮都沒眨一下,依舊站得筆挺。
冰窟里氣溫非常低,兩人雖暫為魂體,但為了時刻保持耳清目明,依舊保留了五感。葉初打了個哆嗦,白景深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在他眉心一點,一股暖流便如涓涓細流緩緩傳至四肢百骸。
葉初摸了摸鼻子,心頭暗道,也是奇怪了,這個暖身訣他估計一輩子也想不起來用。
冰窟里全由堅冰雕刻而成,一扇帶有數道禁制的巨門便徹底阻隔了外界的溫暖。水無裳的屍身就放在右側一間冰室的冰床上,兩手放在胸前交疊,看上去彷彿像在沉睡。
葉初走上前去看了看,沉聲道:“她中的是何毒?”
白景深仔細看了看,這才道:“耳垂處有七顆均勻分佈的紅點,顯然是中了子車一族研製的奇毒‘七星摘’。”
葉初皺眉道:“莫非是子車家?”
白景深搖頭道:“此毒雖出自子車一門,但自從子車氏族落魄后,製作七星摘的藥方在黑市中被高價賣來賣去,已經不是什麼獨門秘葯了。因此,也不一定就是子車一族動的手。”
葉初沉吟片刻,開口道:“我現在最擔心的是,這下蠱之人和下毒之人恐怕並非同一個。”
白景深道:“作何解?”
葉初道:“根據古籍中記載,煉製‘七星摘’這種□□離不開‘魂牽夢縈’這味藥材,血蠱能這麼早就脫離水無裳的屍身,恐怕與之有很大聯繫。若下蠱與下毒的人是同一個,那麼他就不該選擇這種□□,將自己魔修的身份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反之,若下毒之人並不知道水無裳體內有血蠱,那麼他選擇七星摘也就符合常理了。”
白景深點了點頭,低頭沉思起來。葉初看着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來,便問道:“我還正想吻你,為何那日你會承認是自己下的毒?莫非……你知道下毒的人是誰?”
白景深抬起頭來,淡淡道:“不知。”
葉初無語道:“那你也得給我一個理由,到底是什麼原因驅使你跑去頂罪的呢?”
白景深靜靜地看着葉初,沉默了半晌,忽然反問道:“那你呢?為何要替我頂罪?”
葉初頓時語塞,一句話也答不出來。
……學壞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