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 71 章
東府里一貫不管惜春的事,自小就任憑她在榮國府長大,但除了姑娘們每月的月錢及頭油脂粉,其他各樣開銷東西仍是東府里供給,到底說出來惜春乃是寧國府的嫡出姑娘。
如今惜春被認作老太妃孫女兒,賈珍便打發尤氏來接惜春回家住幾天,惜春卻是不肯過去。她自覺那府里骯髒,平日裏都躲着,哪肯再去沾染。賈珍尤氏都知她的性子,況以前就管不住她,現今又成了和親人選,更是不敢管,只得由着她。賈珍不論是出於利益亦或者良心發現,吩咐尤氏為惜春準備了一筆嫁妝,外頭看着不過是三口大箱子,畢竟惜春真正的嫁妝是由南安王府亦或者朝廷來出。
東西送到蓼風軒,姊妹們齊齊圍在暖香塢里,卻是沒人說話,一室靜謐。
“姑娘,這是東府里大老爺命人送來的。”自入畫去后,惜春身邊也沒添置大丫鬟,便只由彩屏一人料理房內諸事,偶爾也有忙不過來的時候。
惜春掃了一眼那三口大紅箱子,垂下眼不做聲,就似沒瞧見一樣。
史湘雲受不了這樣的氣氛,便站起來問道:“珍大哥哥送了什麼好東西來?快抬進來打開瞧瞧。”
“要這些勞什子做什麼,四妹妹就要被送給外藩做王妃了。”寶玉是個傷感人,哪怕來時寶釵再三叮囑了,這會兒到底撐不住,趴在桌上就痛哭起來。寶玉實在想不通,好好兒的家裏怎麼出了這樣好的事,自己怡紅院裏被攆走了一批丫頭不算,三妹妹要被送給南安王府做妾,四妹妹要被南安王府送給外藩,使得一貫和善軟弱的寶玉不禁恨聲道:“南安王府竟是和咱們家有仇不成?害了三妹妹不夠,還要來害四妹妹!”
“寶玉,快別胡說了。”寶釵嚇了一跳,趕緊對着襲人使眼色,生恐他再胡亂說出什麼來。
襲人也情急之下說道:“二爺,你昨兒的書還沒看完呢,今兒老爺要查的,咱們回去吧。”
自從抄檢了大觀園,沒幾天寶玉就被挪了出來,安置在前頭院子裏,自此可謂水深火熱。賈政每日裏督促他念書,不准他看那些詩經莊子,唯有四書五經常考。寶玉也曾到賈母跟前哭訴,但賈母想着自己百年之後寶玉沒了倚靠,只得勸寶玉好好讀書。後來寶玉大概也習慣了,縱然那些舉業文章上沒多少靈性,到底能做出來,賈政待他自然寬鬆些。
寶玉經歷了那麼多分離,縱然仍舊天真些,到底不似以往。
聽了襲人的話,自嘲笑道:“你也別誑我,老爺今兒不在家,根本不會問我的書。況且知道四妹妹的事,也不會這這時候來尋我的不是。”
襲人一怔,覺得這樣的寶玉陌生起來。
只聽得惜春突然問他:“二哥哥,以往你總說姊妹們一輩子在一起最好,可如今也該懂得,各人有各人的歸宿,不是你撒嬌兩句就能留下姊妹們的。將來我們都走了,你又如何?”
寶玉愣愣的望向惜春,眼中有茫然,亦有痛苦和掙扎。
襲人生恐他犯病,搶先一步笑道:“四姑娘好好兒的說這些做什麼,若是招出二爺的瘋病來,我們可都別想活了。”
待幾人走後,彩屏收拾東西,少不得將三口大箱子打開。
“姑娘,銀蝶姐姐送東西來時說了,這些都是當年太太的陪嫁,大老爺特地找出來給姑娘的。”裏面有好幾件精美擺器,幾匣子各色首飾珠寶,東西雖少,卻是外頭難尋的好物件兒。當揭開一層絨布,彩屏驚呼:“金子!”
惜春瞥去一眼,但見在一個箱子底下鋪着層金燦燦的金元寶,一個十兩重,共計二十個,又鋪了兩層銀子,共計一千兩,旁邊還擺着個紅漆小箱子,裏頭全是新打的金銀錁子,專為賞人用的,可見也是費了心思。雖說若惜春正常出嫁,這點子東西根本和打發要飯的沒差,但這回遠去和親,嫁妝本就由朝廷做主,寧國府甚至還會得賞賜,由此還能為惜春準備一些實用的現銀子,到底也算有絲情誼。
惜春卻是越發覺得諷刺,若非和親之事,東府里何曾想到還有位姑娘呢。
沒幾日,南安王府就派了車馬僕從來接惜春。
已是八月,南安王府上了摺子,朝廷默許了惜春作為和親人選,下了一道聖旨,賜封惜春為寧和縣主,和親外藩大王子。親王之女稱郡主,郡王之女只能稱縣主,靜儀郡主乃是為安撫南安王府所封,因此哪怕同為郡主,靜儀卻比不得惠怡這個正宗的皇室郡主。至於安樂的冊封,則是因大公主乃是皇后嫡女,因當初指婚之事非皇帝心意,皇帝彌補而已。即便是彌補,也只彌補孫女兒,對陸鴻卻無任何封賞,因為一旦封賞陸鴻,便牽涉到更多的傳承與朝政。
內務府派出了四名嬤嬤教導規矩禮儀,也是將來和親陪嫁,外藩也派了人來,正是見過惜春覺得滿意,又知乃是國公府嫡女,這才點頭。畢竟外藩來京,並非沒有任何消息渠道,想要打聽總能知道。
和親的嫁妝由南安王府一力承辦,為著王爺平安回來,南安王府也是下了血本,嫁妝備的十分豐厚,絕對比得上郡王娶親了。及至九月,和親使團啟程,賈璉果然被點為和親副使,又因和親者乃是賈家女兒,朝廷准許賈家前去送行。
林青筠肚子大了,便沒去,對外稱傷心過度,身體不適。
賈母年紀大了,又恰逢近兩年多事之秋,一時身上也不舒爽,只命鴛鴦代她送送惜春。賈府里備了車,賈赦邢夫人、賈政王夫人、賈珍尤氏、賈蓉賈薔、王熙鳳平兒、探春湘雲寶釵,連着出嫁的迎春與借住的邢岫煙、寶琴都來了。
和親使團從水路南下,因此眾人在渡口送別。
一艘寶船披紅掛綠,裝扮的異常喜慶,但從船上到岸上,沒一個人臉上帶了喜色。賈政王夫人滿面愁緒擔憂,乃因寶玉強鬧着要為惜春送嫁,甚至偷偷瞞着府里向朝廷上了呈情摺子,皇帝讀後感念賈寶玉一片為兄之心,特准其隨使團南下,由此王夫人再如何也不敢攔了。王夫人為此惱怒至極,定要查出究竟是誰給寶玉出的主意,她的寶玉向來碼做官的是國賊祿蠹,更何況哪裏懂得官場上的事情,怎麼會寫摺子?怎麼能將摺子送上御案?
結果查來查去沒個結果,賈寶玉看不過王夫人責罰屋內的丫頭,便主動說了:“是我求了北靜王爺,王爺替我遞了摺子。”
王夫人頓時啞聲,她想過或許是寶玉求黛玉,黛玉轉求了純親王府,卻沒料到是北靜王爺。不論哪個她都惹不起,只是若真是林家那丫頭多事,她還能發作一番,若是北靜王爺幫忙,她又能說什麼?
寶玉正是料着這點,因此沒說出實情來。
實際上,幫忙的還真是林青筠和徒晏。
林青筠也着實驚訝,沒想到賈寶玉會親自登門來求見徒晏,為著能給惜春送嫁。據徒晏後來說,寶玉當時神色十分平靜,雖對惜春遠嫁痛苦不舍,但似乎又更多的東西。或許賈寶玉想走出賈家,去外面看看。
林青筠也不知賈寶玉將來還會不會出家,亦或者徹底放縱,或有所改變,但能下定決心走出一步十分不易。
惜春到底年紀尚小,一身大紅的鳳冠霞帔穿戴下來十分累人,特別是那沉重的頭冠壓得她脖子酸疼,偏這會兒船沒開,不能取下來。立在船頭,望着岸上的親人,哪怕知道自己還會回來,可這會兒竟被姊妹們的眼淚哭的心酸,張了張嘴說不出安慰的話。
這時寶玉輕聲疑惑道:“姊妹們都來送四妹妹,怎麼林妹妹倒沒來?”
惜春淡淡笑道:“二哥哥還不知道呢,林姐姐有喜了,哪裏受得了傷心離別。”
黛玉是中秋時發現懷孕的,現今還不滿兩個月。
八月里已知惜春要遠嫁,黛玉本就傷心愁悶,加之中秋飲了兩杯酒,一時身體反應上來,請了大夫一診脈才發現懷孕。林青筠本來沒告訴黛玉實情,結果聽聞黛玉懷孕,嚇得趕緊去看她,又細細與她說了實情,黛玉這才舒緩好些。現在這些日子,黛玉只在府里靜養。
寶玉聽到這消息一時有些恍惚,好一會兒似乎才清醒,笑着點頭:“這確實是喜事,林妹妹有了好結果。”
“二哥哥,你沒事吧?”惜春覺得寶玉方才的神色不大對。
“我很好,從沒這樣好過。”寶玉突然對她說:“那天我在街上走着,突然見到了劉姥姥,我這才知道,原來晴雯嫁到他們村裡去了,過的很好。大家都是因着我才沾了是非,離了我個個都好,她們也該早早出去,別因着我都耽擱了。”
這又像是瘋話了。
“開船——”
隨着這聲喊,岸上船上哭聲一片。
這裏頭不僅是賈家的人,南安王府的人,亦有不少陪嫁者親朋好友。她們不知和親內幕,以後此一去從此親人再難相見,怎麼能不傷心。便是王熙鳳平兒兩個,又哭惜春,又擔心賈璉,畢竟西海沿子才打了仗,萬一到了地方又打起來怎麼辦?以往也不是沒這樣的例子。
賈璉亦不知內情,只以為純親王看重他,讓他去歷練一回,除了害怕便是躊躇滿志。只是眼下王熙鳳懷孕,家中又有幼女弱子,賈璉着實不放心,只能一再叮囑平兒,又再三拜託自己的乳母趙嬤嬤多為照看。
眼見着船隻消失於河上,一行人才迴轉。
探春回到府里,瞥見放置在角落的綉架,上頭是那件未完工的粉色嫁衣,自得了南安王爺被擒的消息,她便一針也未動過。南安王爺生死未卜,王府哪裏有心情辦喜事,等到王爺回來,必是年後了,那時有何變故也未可知。
卻說南安王爺被擒,朝廷上下震動,有一家亦是十分緊張,便是臨安伯府家。
臨安伯府與南安王府是姻親,他們家老姑奶奶嫁給了南安老王爺,如今是南安王府老太妃,娘家自然得了很多實惠。兩家向來緊密相系,南安王爺常年不在京中,但凡有事都是臨安伯府出面,因此老太妃待娘家越發親熱,姜聰這個娘家侄孫兒小時候大半都在南安王府過的。眼下雖說南安王爺被擒,但朝廷已同意了外藩條件,王爺被贖回只是時間關係,偏偏臨安伯府擔憂日盛。
姜聰雖是個橫行貪色的紈絝,但其父卻有幾分精明,特別想到去年連同甄家在內被皇帝連根拔除的世家,心裏頭就發虛。
太上皇不在了,當初的四位異姓王,除了南安王爺把持兵權,其他三個早早以各種理由自動上繳,做了閑散王爺。臨安伯府一度也覺得那三位王爺過於膽小如鼠,有權和沒權區別大了,況且,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南安王爺一直鎮守西海沿子,乃是朝廷之屏障,便是皇帝有心收權都得顧慮,但此回南安王爺出事卻是一個極好的契機。皇帝一旦名正言順收回兵權,南安王府失勢,作為依附的臨安伯府只怕是最早遭殃。
當今的皇帝可不似太上皇那般仁慈。
臨安伯思前想後,唯有與承平伯府的親事或能挽救自己一二,再不濟,其子姜聰或能躲過一劫。可惜眼下都盯着南安王府的事,兩家親密,斷不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娶親辦喜事,只能暫時壓下。
轉眼已是十月,王熙鳳正與平兒說著和親使團該是抵達西海沿子了,結果沒幾天就聽說打仗了。王熙鳳趕緊打發旺兒出去打聽詳細,半日功夫旺兒才回來,站在門外一邊喘氣一邊回道。
“二奶奶,奴才出去打聽了一圈兒,都說西海沿子的確是打仗了。朝廷和親的隊伍到了地方,提出要先見了南安王爺才辦和親以及簽訂文書的事兒,結果外藩竟交不出人,朝廷再三逼問下,外藩竟然直接偷襲開戰了。後來朝廷去的人才從當時一起被擒走的一個副將口中得知,王爺早在那天被擒時就受了重傷,失腳掉下海了,外藩派了好幾隻船找了幾天都沒找到。外藩只是為得朝廷好處,又怕朝廷追究,這才說要和親,想着和親后兩國成了親家,朝廷就不會打仗了。”
王熙鳳與平兒聽得心驚膽戰,連忙又問:“哪天打起來的?戰況如何?可有說和親的人怎麼樣?”
旺兒忙回道:“奴才也打聽了,只是消息才傳回京里,外頭知道的都不詳盡。”
王熙鳳琢磨了一下,趕緊命旺兒去備車:“咱們去一趟純親王府,或許王妃知道一些。不打聽明白了我實在不放心,不止二爺在那兒,四妹妹還是和親的縣主呢,又有寶玉在,也不知如何了。”又交代道:“別讓老太太知道,省得老人家擔心。”
近來賈母的身體一直不好,太醫診過說並沒大毛病,人年老了精神不濟,身體衰退,都是常見的。又說,不能令老太太動怒傷心,不宜大悲大喜等等。
還沒等出門,卻見王夫人急匆匆的過來,迎頭就問:“鳳丫頭,你可聽說外頭的事了?寶玉、寶玉這孩子……當初我就不讓他去,他偏要去,現在打仗了,他還不知怕成什麼樣子,偏京里一點子消息也沒有。”王夫人說著就哭起來,她只剩寶玉一個命根子,哪裏能不掛心。
“二太太別慌,我正要去打聽呢。”王熙鳳聽了這番話心裏不大高興,雖說寶玉確實天真不只事讓人擔心,可還有賈璉和惜春呢,作為嬸子竟問都不問一句。
王夫人見她確實是要出門,忙道:“你這是要去問你叔父?正好,一起去。”
“姑媽去問叔父,我找純親王妃打聽打聽。”王熙鳳早先就沒過去問王家,
聽聞王熙鳳登門,林青筠立刻猜出來意,命將人請進來。
如今王熙鳳有四個月身孕,些微能看出痕迹,兼之因着擔憂的緣故,臉色有些不大好。林青筠免了她的禮,命人看座上茶。茶是紅棗生薑茶,裏頭加了點子蜂蜜,自九月底天氣轉涼,這便是她平日裏喝的茶。
王熙鳳也渴了,喝了兩口覺得不錯,又品了品,這才笑着說:“到底王妃講究,一個茶也有這些花樣兒。”
這哪裏是她花樣兒多,都是徒晏安排的。
林青筠沒兜圈子,直接說出她的來意:“你是來問和親使團的事兒?”
“我就知道瞞不過王妃,四妹妹、寶玉,還有我們二爺都在西海沿子,好好兒的和親突然打起仗來,聽到消息時我都嚇死了,哪裏還坐得住,只得來王妃這裏打聽點兒消息。旁的我也不敢多問,只是想知道和親的使團有沒有乘船出海?”王熙鳳家祖上就是管各國朝貢貿易,對海上來往的事兒多少知道點兒,但和親還是頭一回經歷,摸不準現在賈璉他們人在哪兒。這種牽涉到朝事的東西很敏感,況且皇帝為安全考慮,使團管理的十分嚴密,賈璉等人都不能同人私自聯繫。
“和親使團很好,他們如今駐紮在廣州,並沒乘船出海。要和親,總得先見到南安王爺,人沒見着,其他的哪裏會談。外藩着實想的太簡單了。”林青筠輕描淡寫的說著,這其中的驚險卻不為外人所知。
皇帝為著此回的事,連御前侍衛都沒用,而是啟動了暗衛。在和親大船尚行駛在京杭運河時,暗衛們已快馬兼程抵達廣州,自廣州乘船去了外藩。在和親使團到了廣州,暗衛們已摸清外藩關押南安王爺的所在,在外藩毫無防備時調虎離山,劫走了南安王爺,並將其帶回京城。當然,回到京城的南安王爺只是一副身體。這還是好的,若南安王爺仍舊活着,將來的某天,皇帝會徹底剷除南安王府,如今好歹其母、其妻,其子女都還活着,且享受尊榮。
其實若要南安郡王活着回來亦可,畢竟打了敗仗,亦可以此為由收回兵權。只是南安王府黨羽亦多,極有可能以將功折罪懇請重掌兵權,況滿朝上下,確實沒人比南安郡王更了解西海沿子,皇帝不願看到那樣的情況。另則,西海沿子這幾年越發猖獗,皇帝又得了一批好槍,希望可以趁此機會打的外藩再不敢生出狼子野心,一勞永逸。
王熙鳳聞得和親使團並沒捲入戰火,心下一松。
瞥見林青筠懶洋洋的坐在暖榻上,身上搭着波斯毯,腹部高高隆起,屈指算算,已有七個多月,便道:“王妃這胎怕是要生在臘月裏頭呢。瞧王妃面色紅潤,精神亦佳,可知小世子健壯。”
“怎地都料定是個小子。”林青筠笑笑,並沒過多辯解。雖然她也希望頭胎是個兒子,如此壓力小很多,但旁人恭維倒罷了,樊術卻說八成可能是小世子。太醫們遇到貴人們診脈,多半不敢說這話,樊術那天才辭行,順手診了一回,這才說出這話。又說但凡行醫多年的大概都摸得出來,只是只能有七八分准。
“我倒盼着再生個小子呢。女人一輩子不容易,生不了兒子就沒底氣。以往我要強,總不肯承認,自從有了葵哥兒才明白一些事情是註定的。”王熙鳳嘆口氣,想到過去那些年強撐着料理一家子大小事情,賠嫁妝,耗精力,不僅沒換來一句好,反倒招罵招恨。如今生下了葵哥兒,便是一貫吝嗇的大老爺大太太也常有東西賞她,又嘴裏直誇她能幹。
“你何必想那麼多,總歸有了葵哥兒了,便這胎是姐兒也不怕。況且還年輕,想要兒要女還不容易。”難得有人登門來,林青筠便與王熙鳳閑聊起來。
王熙鳳走後,林青筠在屋子裏來回走了走,又朝外看了看天色,暗沉沉的,風刮的緊,怕是夜裏要下雪。果然,到了下午雪珠子就噼里啪啦的下了起來,徒晏頂着一身寒氣回來。現在外間兒脫了大氅,熱水洗了手臉,這才進裏間兒來。
徒晏習慣性的先摸摸她的肚子,問了她幾句飲食休息如何,這才道出一條消息:“今兒我去宮裏給母后請安,聽說了一件事。昨夜賢德妃陪駕,御前失儀,被貶居偏殿,撤除封號,降為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