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
成竹在胸,林青筠便催着問徒晏,要他趕緊猜。
徒晏哪裏認得,只好認輸,並上前請教那老婆婆:“婆婆籃子裏的是什麼野菜?”
“這個啊,婆婆丁,這田埂地頭多的很,弄回家洗洗乾淨,拿水一焯,放點子油鹽就很好吃的。”老婆婆倒是不怕人,見他問,笑呵呵的回答,還將野菜拿出來給他看。又說:“我一瞧你們就是好人家的公子夫人,定是沒吃過這個,這可是好東西呢,我們村裏的那個王大夫還說這婆婆丁能治病。能不能治病我倒是不曉得,但是城裏也有好些人來收這個呢,高門大戶的有錢人吃膩了大魚大肉,也想嘗點鄉間野菜。”
“我是好些年沒吃過了。”林青筠又問:“婆婆怎麼稱呼?”
“我夫家姓劉,只一個女兒嫁到王家村,如今我年老,便跟着女婿一家生活,村裡人都都叫我‘劉姥姥’。這是我孫女兒,小名兒青兒,今年十二了,還有個孫子小兩歲,託了城裏貴人的福,如今也在私塾裏頭上學呢。”
“劉姥姥……”林青筠吃驚不已,原本以前還未不曾見過紅樓中的劉姥姥而失望,誰曾想今日竟意外見到了呢。若真是那個劉姥姥,這樣的熱情樂觀倒好理解了。
劉姥姥是上了年紀的積古老人,儘管林青筠肚子未顯,劉姥姥卻從她細微的動作里看出她有了身孕,忙道:“這會兒太陽都起來了,曬起來可了不得,夫人有着雙身子呢,經不得曬,倒是往那邊樹蔭底下歇歇。”劉姥姥抬手一指,不遠處有幾棵槐樹,如今正值花開,滿樹都是雪白芬芳的槐花兒。劉姥姥見了又對他們說:“這樹是槐樹,村裏頭多的很,前些日子才是開花的正時候,村裡家家都摘來了和面蒸着吃,都吃膩了。這山坡上的花雖晚幾日,現在也沒人吃了,況且這花兒也開過了頭,不好吃了。”
“姥姥,我去給爹媽送飯。”青兒沒跟着。一來是拘謹怕生,二來到底徒晏是男子,青兒十二了,多少知道害羞避諱,況常聽姥姥說大家子裏頭規矩重,男女大防講究的很。
劉姥姥哪裏不知孫女的想法,便囑咐她幾句,引着這面生的夫妻去樹蔭下歇腳。劉姥姥這輩子事情經歷的多,大場面雖然沒見多少,卻也是去過國公府第,見識過國公府的排場。如今這位夫人瞧着倒還好,倒是這位年輕的公子爺氣質不同一般,哪怕看着再溫和,劉姥姥都有些緊張。
樹蔭下有幾塊凌亂的石頭,隨行的小丫頭倒懂得眼色,趕緊上前用帕子擦拭乾凈了,又從帶着的籃子裏取出個墊子來鋪上。扶着林青筠坐好,又忙忙的倒茶取點心。
林青筠擺手:“喝口茶就夠了,我不吃點心。”
徒晏也只喝了兩口茶,立在樹下眺望周圍的田地樹林。
劉姥姥一直在旁邊看着,那茶壺茶杯她認不出是什麼窯,卻瞧着白膩光澤,裏頭的茶水清亮,帶着一絲茉莉花兒的香氣。她也聽過城裏頭有些富貴人愛喝什麼香片,裏頭就放了各色乾花兒。這對年輕夫妻儘管穿戴都簡單平常,但劉姥姥肯定二人身份不一般,怕是像榮國府那樣的人家。他們這裏離城不太遠,好些城裏官家都在這兒置莊子,天冷天熱了都愛來住兩天,只怕這兩位也是一樣來避暑的。
“劉姥姥喝杯茶。”林青筠命小丫頭又取杯子倒了一杯遞過去。
劉姥姥連忙擺手:“我哪裏喝得了這個,再多的茶給我喝也是糟蹋,倒是自家井水喝的暢快又解渴。我來時灌了好些,這會兒也不渴,夫人快別麻煩了。”
“姥姥家今年的收成好不好?”徒晏問。
劉姥姥聽見問這個也是笑:“今年還好,沒什麼大災,我們家又是自家的地,不必交租,倒是攢了些餘糧。”
徒晏又問了問別的,每多問一句,劉姥姥就緊張一分。
林青筠暗笑,對徒晏說道:“你自己去逛逛吧,我和姥姥說會兒話。這會兒天熱了,你別往太陽底下走,也別走草深的地方,萬一蟲子咬了可不好。”
“這是嫌棄我了。”徒晏笑笑,便往小山坡的樹林走去。
劉姥姥見他走了,這才笑着恭維道:“夫人與這位爺感情可真好。”
“我見姥姥像是見過大世面的,跟人說話一點兒不怕。”
“不怕夫人笑話,我女婿家祖上也是做官的人家,只是後來沒落了,才遷回原鄉種地討生活。我一個七十來歲的老婆子,一輩子經歷的多,況且又是這把子年紀了,比不得年輕人羞臊,可不是有什麼說什麼,少不得也討人嫌么。”劉姥姥笑着自我打趣。
“我倒覺得姥姥這樣很好。你們家多少地,就幾個人可忙得過來么?”
“女婿他們家原本是有些資本,還算是當地的地主,但他老子不爭氣,把田地都給敗光了。到我女婿手上,勉強還有四五畝薄田,若遇着老天不給飯吃,日子過的也艱難。幸而那年投奔了城裏一戶貴人家,論起來女婿家與其家祖上連過宗,他們家上下奶奶小姐們都心善,接濟了好些銀子東西,回來家裏又置辦了十幾畝地,農忙時得雇兩個短工,到底日子好過了起來。如今家裏頭有點銀錢,孫子才能去讀書,到底讀書好,將來出息了就不用在地里刨食、看天吃飯了。”
“我瞧着這邊像是開墾的荒地,都是你們家的?”林青筠抬手一指,這一片少說也有六七畝地,雖然有坡度,略有點零散,但地不算薄,哪怕開墾荒地也有等級之分呢,劉姥姥家還有別的良田,未必都肯花在這上頭。
劉姥姥忙道:“這可是七畝八分地呢,我們家哪裏開得了這麼多,只三畝是我們家的,另外的四畝八分地都是我們村的大戶王員外家的。”
“王員外?聽着是個有錢人家,怎麼不拿銀子買良田好地,卻來開荒?”林青筠疑問道。
時下習慣稱呼地方上有一定家財的人做員外,那些退休后的官吏回了原鄉也被稱為員外,甚至員外郎本就是閑職,可以捐買。好比賈政的工部員外郎,儘管是賈代善臨終上本,聖上賞賜,但已然說明此官位的意義,本就是給一些世家子弟做恩賞用的閑職。
劉姥姥解釋道:“我們村的這個王員外,他家祖上是做過官的,當年他們家也有上百的良田,只是早年間,接連幾年天災不斷,地裏頭欠收,偏老員外又病了,幾下子湊在一處,銀錢捉緊,只得賣了幾十畝地。即便如此,他家在我們村裡也是極富裕的,況又是個讀書人,十里八鄉不知多少人家想把姑娘嫁給他……”
“這王員外多大?沒娶親么?”林青筠聽着不對。
劉姥姥一拍腦袋笑道:“哎呦,瞧我,竟忘了說。我方才說的王員外指的是王家的老員外,現今這位公子,我們都叫他王先生。王先生今年二十,家中雖有產業,又自小讀書,卻似不打算科考了,只在鄉間開了家私塾教書。老員外在世時曾給他訂過親,是鎮上另一家員外的小姐,原本是在五年前過門的,偏那年王老員外病故,要守孝三年。那家姑娘與他同年,父母都不願再托三年,況王員外家已比不得那家,所以兩家便退了親。後來也有上門提親的,王先生都沒應,再後來便是國孝。說來也是緣分,剛出國孝,王先生家就辦了喜事,娶了個天仙似的新娘子,竟是我老婆子認得的。”
“姥姥認得的人?”
“那新娘子就是我先前投奔的貴人府上的體面丫頭,說是年紀大了,被主子恩典放了出來。她爹娘早沒了,家裏只表哥表嫂,兩個都不願白養活個吃飯的,幸而他生得好,便想為她說個親事,算是仁至義盡了。也不知怎麼就說到王先生那裏,一向挑剔的王先生也不知為何就應了,成親那天可真是熱鬧,聘禮給的很豐富,聘金都有三百六十兩呢。這點子錢或許夫人不放在眼裏,可在我們莊戶人家可是了不得了,誰家娶媳婦出上百兩的銀子呢?一年到頭地里才能收幾兩銀子,那麼些錢竟夠攢一輩子的。”劉姥姥至今想着那日的熱鬧還感慨不已,又說道:“那新娘家的表哥表嫂倒也仁義,竟沒貪了那筆聘金,反給姑娘都帶了來,置辦的嫁妝也毫不簡薄。當真讓咱們鄉下人飽了一場眼福。”
林青筠細細琢磨了一回,問她:“姥姥可知那丫頭叫什麼名字?”
“記得,貴人家的丫頭們名字都好聽的很,早先都沒記住,如今成了鄉里,她又和我親近,哪能記不住呢。據說她的名字是主子給起的,叫做晴雯。”劉姥姥說著又贊道:“如今我們都叫她王家娘子,她生得好,綉活兒更好,特別招人喜歡,我家孫女都是跟她學的針線呢。”
果然是晴雯!
林青筠沒忍住又問:“那晴雯脾氣如何?與王先生相處的可好?我也聽說很多人家都喜歡娶大家子婢女,也不知到底他們好不好?”
劉姥姥笑道:“咱們鄉下是有這個話,不過是為沾點子瓜葛,有點倚靠罷了。再者大家子出來的丫頭比財主家的小姐還強呢,只要不是被趕出來的,積蓄攢的也不少。王家娘子是開恩放出來的,這麼些年的例錢兼主子年節賞賜,真是不少的一筆,我們鄉下人家一輩子也攢不出來,倒是不比王先生的聘金少呢。要說王家娘子的性子我最愛,要是做丫頭估計不大好,爆炭似的,但在鄉下就得這樣的辣子才鎮得住。王先生他們小兩口恩愛着呢,王先生是個讀書人,脾氣軟,可不得來個王家娘子才般配么。上個月王家娘子診出了喜脈,可把王先生給高興壞了,給學堂里的學生們每人發了兩顆糖,我大孫子捨不得吃,將糖帶回來,他爹都沒給,專給我留着呢。”
林青筠聽后也覺得高興:“姥姥的孫兒孝順,將來定是有出息的。”
“承您吉言。”
眼看着日頭越來越高,小丫頭突然說:“白鷺姐姐找來了。”
此時徒晏也從另一邊回來,也不知人走到哪裏去了,衣擺上沾了些青草屑。林青筠見狀便不再與劉姥姥攀談,等着白鷺過來撐着傘,方慢慢兒離開了小道兒,早有車在那兒等着。她也確實有些乏了,直接上了車,用備好的毛巾擦了把臉,只覺得暢快。
她想晴雯之所以有這個好結局,定是託了賈母的福。
若非賈母攔了王夫人,將晴雯退還賴家,又交代了賴家給晴雯尋個好去處,晴雯的表哥表嫂哪裏會如此費心?只怕是草草尋個親事將人打發出門,直把晴雯歷年攢的體己以及聘金都給貪了。所幸,晴雯今生命運大為不同,也算是這個爆炭似的姑娘有個好歸宿。
卻說劉姥姥遠遠兒望着馬車走遠了,心裏暗地嘀咕了一番。
劉姥姥早看出對方不是尋常人,又特別追着詢問晴雯的事,只怕是認得的。想着與孫女兒交代一聲,便先回村了。劉姥姥也沒回家,直接去了王家。
儘管王家不如早年,但祖上傳下來的大宅院兒在鄉下瞧着依舊氣派,家裏又有幾個小丫頭服侍,雇着幾個長工。如今這宅子西邊一個小院兒單獨辟了出來,另起門戶,當做學堂,後面才是王家人正經住的屋子。
小丫頭給開的門,見了劉姥姥就笑:“劉姥姥不是上山坡去摘野菜了么?我們家娘子方才還說想吃婆婆丁呢,要我去跟姥姥討一些。要我說我們家爺那麼寵着娘子,要什麼吃的沒有,偏要吃野菜,況且如今的婆婆丁也不鮮嫩,有什麼好吃的。”
“你懂什麼,懷孕的人就這樣,偏愛吃些稀罕東西,不給她吃心裏就不受用。”
劉姥姥與小丫頭說著話,轉眼就進了堂屋。但見屋內一個身着紅裙、水蛇腰、削肩膀、模樣標緻伶俐的小媳婦坐在那裏做針線,仔細一瞧,她手裏做的是件小孩子衣裳,因着小孩子皮膚嬌嫩,衣服上不易綉太多花樣免得刮著嫩皮肉,所以這件小衣裳做的很簡單,只在衣襟上綉了兩朵花兒兩隻蝶,偏又繡的活靈活現,愛人的很。
“小孩子的衣裳也花這麼大功夫,你如今懷着孕,何苦這樣勞神。”劉姥姥一面贊,一面勸她。
“姥姥來了,快坐,芋兒倒茶。”小媳婦頭一抬,正是晴雯。
晴雯如今瞧着與在賈府時並沒有多大變化,或許是穿的衣裳沒以往富貴,但也是上好的綾羅紗絹,這些料子她出家時賴家做個人情送了好幾匹,又有賈母給的,只是如今不比從前,她自己也減省些,想為孩子留些,大了做衣裳。
“姥姥從哪兒來?怎麼滿頭是汗?”晴雯問道。因着嫁到這裏人生地不熟,偏遇着個曾有兩面之緣的劉姥姥,況劉姥姥心善,時常來竄門與她說話,竟像是親姥姥一樣,便是晴雯這樣的刀子嘴都軟了。
劉姥姥把今兒遇到的事說了,也道出了疑惑:“我估摸着,她定是知道你。”
晴雯一愣,恍惚又想起曾經賈府里的日子,良久嘆口氣,笑道:“許是哪家和賈府有所走動的人家,曾見過我罷了。”
劉姥姥又道:“後來他們家來了個丫鬟,那通身的氣派,真是說不出。我聽着那小丫頭喊了聲‘白鷺姐姐’,我總覺得在哪兒聽過這名兒,偏一時想不到。”
“白鷺?”晴雯卻是明白了,若真是那個白鷺……是了,距王家村不遠有純親王府的莊子,他們來這裏倒也說的通。至於劉姥姥覺得白鷺這名字耳熟,也是當初其去賈府,正趕上白鷺去給賈家姑娘們送東西,劉姥姥還問過那是誰家丫頭呢。幾年前的事,又是只瞥了一眼,估摸着劉姥姥是不記得了。
待劉姥姥走後,晴雯走入裏間,從柜子裏取出一幅精心裝裱的畫,不由感慨命運奇妙。
誰能想到當初純親王妃為她畫的一幅畫像,竟使她有了這段姻緣和生活呢。當初寶玉將畫像遺失,遍尋不着,原來是被王橋撿去了。王橋當日是去賴家府上尋賴尚榮,兩人都點子交情,哪知意外拾得一幅畫,更是被畫中女子迷暈了頭。後來機緣巧合,王橋又在賴家無意瞥見了她,方有這段姻緣。儘管王橋因美色娶她,但着實待她很好,也沒那些公子哥兒的毛病,只一心教書,竟是她以往想都不敢想的。
晴雯剛到這裏的時候,十分抗拒,總關注京城中事,後來日子過順了,習慣卻沒改。越是聽說了賈家的近況,越是對眼下慶幸,曾經的爆炭脾氣也收斂了好些。畢竟她能得到現今的結果,實在該感激老天。
林青筠與徒晏悠哉悠哉的在庄內小住了四五天,這才回城。
剛回城就聽聞臨安伯府向承平伯府提親了,兩家定於下月初十小定,趕的很緊。因着這樁親事兩家都特殊,不少人想起一件舊聞,承平伯府曾和南安王府訂過親,那兩家也是姻親呢,承平伯府的三姑娘竟是先後和一對錶兄弟定下婚約,着實罕見,況這對錶兄弟名聲着實不佳。
外頭議論紛紛,賀月芙在家哭的昏天暗地,唐氏除了跟着抹眼淚根本無計可施,要知道大老爺現今氣的根本不見她們娘倆。
又隔了幾天,傳出南安王府世子納庶妃的消息,竟是榮國府的三姑娘。
因這兩樁喜事,京城裏好一陣子熱鬧,羨慕嘲諷不一而足。笑貧不笑娼,這世間並非只賈政王夫人賣女求榮,多的是想將女兒送給達官顯貴求富貴權勢的,但大多沒有門路,有門路更是遭人羨慕眼紅。
誰都知道庶妃只是好聽的說法,實際朝廷里並無此等冊封,亦無冠服,但多年下來各個王府都有不少庶妃,也衍生了一定的規矩。庶妃乃是妾,納妾與娶妻不同,程序上只有兩步,徵得女方同意,給了聘禮直接將人抬走。王府里為著好看,也為利益,自然講究一些。擇了吉日送“聘禮”,聘禮自然是豐厚,又定下吉日“迎娶”,亦有一定規格。
外人不懂,瞧着熱鬧好看,各大家誥命夫人們卻是看的分明。便是稍稍留心一下就會發現,這門親事定的日子非常趕,八月里就過門,中間才隔一兩個月。而承平伯府遭人笑話的親事,卻也知小定,下聘也在年底呢。
賈府里為此親事忙碌,王夫人上了年紀,覺得力不從心,偏李紈是個寡婦,不能操持,思來想去,唯有請鳳姐兒來幫忙。
王夫人親自過來與鳳姐說,言語十分和軟。
王熙鳳卻是一臉為難:“不是我推脫不肯幫姑媽的忙,只是我這身體本就不大好,自從生了葵哥兒一直都在調養,二爺一直教我別使心費力,生恐我又病倒。況且……”王熙鳳臉上一紅,笑的分外甜蜜:“姑媽不是外人我才說,免得早早張揚出去,還都道我張狂。我身上已遲了好些日子沒換洗,只等過幾天再請太醫來診視更准些,因怕空歡喜,連我們二爺都沒說,只是再不敢勞累,一切都是平兒幫着料理呢。”
“你、你又有了?”王夫人一臉吃驚,攪着手裏的帕子強笑道:“即是如此,哪裏能讓你勞累,少不得我辛苦些辦了你三妹妹的事。”
王夫人走後,王熙鳳臉上的笑就冷了,對平兒道:“你瞧瞧,這才是我的好姑媽呢,平時有好處想不到我,使喚人的時候就找我。”說著又嘆氣:“不是我不肯為三妹妹操持,我也想三妹妹嫁的風光,只是這門親事着實不好看,我也確實沒精力管。到底是姊妹一場,三丫頭也可憐,往後到了王府里還不知怎麼煎熬呢。平兒,一會兒你去三姑娘那邊,問問侍書,三姑娘可需要什麼,咱們私下裏幫着辦了。到時候添妝,我私下貼補點兒銀子給她做壓箱底兒,算是我這個做嫂子的一點心意了。”
平兒也嘆,又笑道:“奶奶如今是越發和軟心善了。”
王熙鳳笑道:“沒法子,看着葵哥兒心就軟了,或許真如老人們常說的,積善得福,我得給葵哥兒巧姐兒攢點陰德。”說著又托住平兒的手,鄭色道:“好丫頭,你只管放心,我說的話必定不會食言。不管我這胎是男是女,只要葵哥兒滿了三月,我就給停了避子湯,你得個一男半女,後半輩子也有個倚靠。男人啊,都是靠不住的,女人除了自己,也只能用心在孩子身上了。”
“奶奶又說這話。”平兒故作羞惱的走開了,心下卻是喜歡,哪怕得個姐兒呢,一輩子也有個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