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逆境如強風,扯去我們的外衣卻扯不走內心,所以我們才能看見真正的自己。
劉凡旭站在床邊,低頭看着埋在被子裏的瑞德,確定他已經睡沉,指尖輕動,魔力流暢的順着咒語作用到瑞德周圍,她迅速轉身,無聲無息的消失在房間裏。
夜色暗沉,沒有月亮的夜空,星星變得黯淡無光。劉凡旭站在黑暗的小巷裏,時不時側頭看一眼那間夾在兩個店面之間的骯髒酒吧,她在斟酌,她需要一根二手魔杖還有可以製作魔葯的藥材,儘管她的偽裝連她自己都很難辨認,她還是很小心的又加上一打易容術。她步履蹣跚的向酒吧挪去,她默默的在心裏重複着她的新身份,一個滿臉褶子、行動不便、脾氣暴躁的老巫婆。
酒吧里的陳設和破釜酒吧差不多,酒保卻沒有老湯姆熱情,或者說沒有老湯姆好奇心重,他正埋頭趴在櫃枱后,看起來像是睡著了,酒吧光線很暗也很靜,除了她剛剛推門的吱呀聲,只剩下酒保細細的鼾聲。劉凡旭轉了轉渾濁的佈滿了血絲的眼珠,確定酒吧里沒有別的客人,這才繼續步履蹣跚的向後門通道挪去,儘管她的動作看起來很滑稽,但是卻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劉凡旭摸索着站到後院的那個牆壁前,伸出手指戳了戳,黑漆漆的磚牆無聲的向兩邊咧開,她無聲的嗤笑,真是沒有創意,居然連通道打開的方式都一模一樣。漆黑的魔法街,都處在閉店中,劉凡旭沒有看那條隱隱筆直的街道,轉身向旁邊一條更加幽暗的夾道走去,那兒才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這個時間屬於黑暗,而這裏有黑暗世界的鬼市,劉凡旭穿過如墨的夾道,踩進微弱的亮光中。更加扭曲骯髒的小道上,零零散散的徘徊着,從頭到腳罩着黑色斗篷的,如鬼一般的身影。她見怪不怪的直接朝前挪步,身上的魔力一層一層溢出,震懾着黑暗中邪惡的窺視者。
鬼市是強者的世界,也只有強者才能在這裏買到稱心如意的魔法物品,就如一般巫師在陽光下的魔法街購物那般隨心所欲。正巧,她是強者。劉凡旭走進規模最大的魔藥店,推開門,她不要抬頭就能看到眼前晃動的屍體,都是從房頂垂下來的各種小型魔法生物,大多都是違禁品,兩邊牆壁上欠着從房頂到房角的抽屜柜子,裏邊盛放着各種品色的藥材,她沒有刻意躲避眼前晃動的猙獰屍體,徑直走到櫃枱前站定,和櫃枱后的老巫師對視,他的模樣同樣猙獰,□□在外的肌膚被斑斑黑紫覆蓋,是很嚴重的黑魔法反噬。
“你需要什麼?”砂礫刮過玻璃的聲音,十分刺耳,劉凡旭卻沒有任何反應,她只是瞪着他渾濁卻仍舊精明的眼睛,許久,才淡淡的開口“我需要錢。”
老巫師沒有開口,他如毒蛇一般死死盯着劉凡旭,許久才再次開口“如你所願,假設你真的有這個能力。”他微微躬身,從櫃枱下抽出一張破舊的羊皮紙,推給她“一周的時間,如果你能夠辦到。”劉凡旭沒有說話,她伸出骯髒粗糙的右手,從櫃枱上拿起那張羊皮紙,摩挲了一下,咧嘴露出嘴裏黑黃的牙齒“如果你能提供這一次的藥材和器具,我可以給你更好的。”
老巫師眯了眯他快要凸出來的眼睛,再次沉默了片刻,忽然咧開黑洞一般的大嘴,哧哧笑了兩聲,俯身從櫃枱最下邊拿出一張更加骯髒的羊皮紙,放到櫃枱上推給劉凡旭“一千金幣,如果半年之內可以做出最好的,還有五千金幣尾款。”劉凡旭將手中的羊皮紙扔回櫃枱,她拿起這張骯髒的羊皮紙,掃了一眼,咧嘴笑道“五五分成,還算公平。”
老巫師的眼睛一閃,更加惡毒的咧嘴笑道“如果你真的能給我最好的,我會按照市價。”劉凡旭這才滿意的收起羊皮紙。老巫師見她手段熟練,咧了咧嘴,躬身從櫃枱里摸出一個袋子,放到櫃枱上推給她“這是一千金幣。”劉凡旭伸手拿過袋子,托在手裏顛了顛,咧了咧嘴,轉身離開。
重新回到昏暗崎嶇的小道,劉凡旭蹣跚走着,嘴角咧開,嗤笑自己。最終她還是得從這兒拿到打通出路的工具,她抬手拍了拍衣袋裏放着的骯髒羊皮紙和那袋金幣,周圍的黑影,瑟縮的向後躲着,他們在懼怕她衣袋裏的東西。她說過,只有強者才能在這兒各取所需,沒有相匹配的能力,就不要伸手去夠不屬於你的金幣,比如她衣袋裏的羊皮紙,假如她沒能在半年期交出羊皮紙上列出的魔葯,那麼她就會非常凄慘的死去,這張羊皮紙就會自動回到那個老傢伙手中。羊皮紙之所以這麼骯髒,是因為它的上面背負了很多慘死之人的性命。
假如沒有遇見瑞德,她永遠不會回到這裏,哪怕就那麼平淡的死去。可是她遇見了他,他給了她繼續活下去的希望,她想要再試試走下去會有個怎樣的結局,所以,哪怕要再次利用這些黑暗,她也在所不惜。
沒走多遠,劉凡旭拐進一家店,它專門倒賣非法魔法物品,這樣的店不會直接掛牌子招搖自己的身份,但它們卻有自己獨特的辨認方法。他們世家貴族的繼承人,自然知道並能夠一眼認出。挑選二手魔杖要比選擇命定魔杖容易的多,劉凡旭故意挑了兩根短粗質地卻很堅硬的魔杖,她夾在手指間點了點,魔杖順服的輕顫,她點點頭,丟給店主二十個金幣,轉身離開。
今天天氣非常好,晴空萬里,陽光照得人睜不開眼睛,劉凡旭的心情也很好,她的步子節奏明快,雖然時間已經接近午時,回來的有些晚,但想到身份已經塵埃落定,她的嘴角就忍不住的勾起。在回去公寓的路上,走過一家書店,忽然想起和瑞德的約定,她停住腳步,走近書店推開玻璃門。
劉凡旭剛剛試用了新買的二手魔杖,雖說不能和命定魔杖相比,但也算好用。懷裏抱着的這摞磚頭書,被施加了漂浮咒,看起來沉重其實比羽毛還輕,所以,她的腳步依舊輕快。走到公寓樓下,劉凡旭從口袋裏掏出新買的手機,看了看時間,她叫的外賣應該已經送到了瑞德的手裏,不過,不知道他一醒來沒有在房間裏看到她,會不會擔心。他肯定需要她的解釋,她想。和喬治打了個招呼,他驚訝的看着劉凡旭,嘴裏嘟囔着:接班以後沒看見她出去,她都起這麼早?她微笑着默認了他的腦補,心裏暗道下次一定避開奇怪的時間出門。
和瑞德一樣爬樓梯上到二樓,等站到公寓門外,劉凡旭修改了下腹稿,抬手敲門。不一會兒,她眼前的實木板門從裏面打開,瑞德揉着蓬亂的頭髮,眼睛眯着,嘴巴張着打哈欠,一臉睡意。他朦朧着睡眼,半晌才認出劉凡旭,微微側身讓出路,邊揉腦袋邊含糊的開口“劉,你一大早就出去了?抱歉,我才睡醒,剛剛的外賣是你叫的吧?”他揉着腦袋的手慢慢放下,放到眼睛上,又揉了揉“嗨,你抱着什麼?”
劉凡旭走進門,抬腿把門踢上,反手將門鎖好,這才走到餐桌前,將懷裏的磚頭書放到上面,趁着瑞德還在她背後沒有跟上,她指尖輕戳,撤掉了漂浮咒恢復了這摞書原本的重量。她看了眼餐桌上放着的外賣,它們還老老實實的呆在袋子裏,她扭頭看了眼瑞德,他正靠在書架上,眯着眼睛打瞌睡“嗨,斯潘塞,你不能站着睡!”她趕忙走過去,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哦,抱歉,昨天不應該下到那麼晚,先把午飯吃了好嗎?然後再回床上睡。你不能一天都不吃東西,你已經錯過了早飯。”
瑞德閉着眼睛,輕輕嗯了一聲,然後順勢將下巴枕到劉凡旭的頸窩,雙手繞過她的肩膀環住她的身體。她的額頭低着他的肩膀無聲的咧嘴微笑,抬起雙手輕輕拍扶着他的脊背“斯潘塞,你是在撒嬌嗎?”
脖子裏熱乎乎的,是瑞德呼吸吐出來的熱氣,劉凡旭等了幾秒,不見他出聲,猜測他是睡著了,正想將他搬到床上去,瑞德的聲音卻忽然響起,如果不是因為他們離的很近,她幾乎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他的聲音悶悶的,帶着幾分委屈“我以為我是在做夢......”劉凡旭拍撫脊背的手一頓,她的眼睛微微睜大,隨後又緩緩斂起“斯潘塞,我們不是在夢裏,我能感受到你的體溫”說著,她繼續拍撫他脊背的動作“我能感受到你的呼吸,我能感受到你的心跳,你呢?你感受到我了嗎?”
“你去哪兒了?”瑞德握着她的肩膀,慢慢直起身,他的眼睛眯着,眉毛皺着,將劉凡旭從頭到腳上下打量了幾遍“房間裏,沒有第二個人睡過的痕迹,你在我睡着后就離開了,你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