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一年
江雲亭這次徹底愣住,然而唇上的疼痛令他快速回神。
顧景熙用牙齒狠狠的蹂|躪他的唇,似要咬出紅潤的紅色一般。江雲亭不知怎麼的,他緩緩開啟牙關,剛一開,一條滑膩的舌立刻探了進來,緊緊地與他糾纏在一起。
直到江雲亭喘不過氣了,顧景熙才放開懷中的少年,神色略帶激動地問,“你不反抗是不是也……”
話到一半,顧景熙自己停住了,因為他看到江雲亭清冷的眼神,不知怎麼了,剛冒出來的一點點勇氣往後縮了縮。
江雲亭退後一步,用衣袖擦了擦嘴唇,及冷漠地道,“熙王殿下,你又逾越了。”
顧景熙握緊拳頭。
江雲亭緩緩把玉佩放進袖中,“這塊玉佩,草民收下了,就當是為殿下出謀劃策的謝禮。然而草民賣藝不賣身,還請殿下自重。”
顧景熙一股鬱氣在心中滋生,但他不能拿江雲亭怎麼辦。只能又狠狠握緊拳頭,轉身道,“本王會送兩個人一路照顧你。”說著,他往旁邊看了一眼。
跟在江雲亭身邊的青章早就呆住了,一直縮在一邊不敢發出半點聲音,此時他恨不得自己能隱身或者根本就沒跟江雲亭出來。
顧景熙冷冷看了這個頻為畏縮的小廝一眼,便帶着有些狼狽的身影上馬離開了。
江雲亭站着目送他的身影,等到人完全不見,他復又摸上自己的嘴唇,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大……大少爺。”青章快要哭了。
江雲亭放下衣袖,目光冷得像看一坨空氣,“今天發生的事,如果你敢說出去……”
“小的不敢,小的什麼也沒看到。”青章軟着腿發誓,他感覺到一股極強的威壓,像上位者對待下位一般的,讓人不敢違抗。
“我知道你是四叔派來的,但你如果好好做事少說話,我可以當做不知道。”江雲亭說話,也不看青章的表情,自徑上了馬車。
而青章在原地發了半天的抖,對江雲亭再也升不起一絲不尊重,認命的趕起馬車,往下一個城鎮駛去。
江雲亭在下一個城鎮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見到顧景熙派來的人。
這兩人都是黑衣衛,其中一人江雲亭更是經常給他傳遞情報。
“多謝兩位一路護送,敢問兩位姓名?”江雲亭拱手道。
經常給江雲亭傳遞消息的黑衣衛回了一禮,道,“主子派我倆前來,不敢當公子的感謝。屬下名叫護七,與我一起的叫護八。”
江雲亭點頭,記下了這兩人的名字,再次上路。
從京城到九華山一路快馬加鞭,令江雲亭感覺驚訝的是他竟然沒有暈。
想了想,江雲亭覺得應該是馬車弄得很柔軟舒適,再加上他一到江府就按着上一世的記憶給自己開了強身健體的葯,使得他體質加強了一點點。
為什麼只是一點點呢?
因為來到九華山下,江雲亭的臉色已經煞白煞白了。下馬車還要護七和護八扶着才站穩。
九華山腳下,一名小沙彌等候多時,他見江雲亭一行從馬車上下來,上前詢問,“敢問是江施主嗎?”
江雲亭不知小沙彌是何意,但還是點了點頭。
小沙彌行了個禮,道,“小僧法號瞭然,霍居士派小僧下山接江施主上山,請江施主跟小僧來吧。”
“好的。”江雲亭點了點頭,隨即,他打發走青章,就和護七護八一起上山了。
古道漫長,一抹青色的身影和兩名護衛拾階而上,拐了個彎消失在翠悠悠的山林中。
最初,江雲亭從冉泰那兒聽到的是霍老在九華山避世多年不出,然而到了九華山,江雲亭萬萬沒想到,霍老竟是在祈夏寺避世修行。
江雲亭在山下見到小沙彌就覺有點不妙,當他站在祈夏寺前,有些望而怯步。
江雲亭非常不想見到和尚和道士這類人,古人崇拜鬼神,江雲亭自重生后,更是不得不信奉神佛,忌憚這些通神通佛的人,害怕他們看出他有什麼不妥。
之前在寶華寺被玄苦大師看相過,並沒有看出什麼來。而且都到了門口,總不能不進去吧。江雲亭給自己打着氣,邁步向前。
小沙彌一路引着江雲亭一行往前走,路過的僧人都友好的向他們行禮,江雲亭心中忐忑,表面神色自若地微笑回禮。
就這麼來到霍老的居所。
江雲亭站在院子前,看見一位身穿素衣的白髮老者盤坐在一株蒼古的柏樹下,手中拿着一串佛珠念着佛經。
霍老念着念着似有所感,抬頭瞥了一眼院門口的江雲亭,很快收回目光,惡聲惡氣道,“就是你小子吧。哼,冉泰那老小兒找了我好幾年,找到我在這處靜修又憑憑寫信,拿着往日的情誼讓我給你看病。”
江雲亭眨眨眼,愣愣的不說話。他想過外公為了他的病可能求過這個霍老,卻沒想到是這樣的。
霍老又冷哼道,“在那愣什麼,還不進來?”
江雲亭得到同意,才走進院裏,離着霍老幾步遠行了個禮,“霍老安好,雲亭站在門口不動,一是感懷於外公對我的一片關照之情,二是有些猶豫,在這佛門清靜之地,是否還是不易動怒的好?”
霍老臉皮微微抖動,睜開眼看着一臉自若的江雲亭,喃喃自語道,“挺會回嘴的,還讓我別欺負,這小子哪裏看着弱了。”說道,他仔細觀察起江雲亭的臉色,看着看着,發現這少年的確患病多年,不由道,“站在那幹什麼,還不過來。”
這位霍老真是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江雲亭有些無奈地走過去。
霍老抓着他的手腕就開始把脈,把一會兒看了江雲亭一眼,又把一會兒,又看了江雲亭一眼。
江雲亭被看得笑容有些僵硬,不知是怎麼了。
霍老有些凝重道,“你這身體怎這般虛弱還能下床,還能走到這九華山,還能站着?”
江雲亭:“……”
霍老又道,“臉色看着蒼白,但精神氣不錯。你一直在用什麼葯調理,與我說一說。”
江雲亭便把從小用的藥方一個個說給霍老聽,期間霍老一直聽着沒有打斷,直到說到最後一個藥方,霍老疑惑道,“這藥方聽着怎麼這麼熟悉呢?這葯難道是老夫做夢配的?”
老人家記性不好,他捏着鬍子想自己是不是哪一次被冉泰煩透了,便寫了一張藥方給寄出去了。
然而這話令江雲亭方寸大亂。這張藥方,是他前世進熙王府後,顧景熙請名醫給他配的,他就是用着這服藥,一直吊了他十年的命……所以重生后,他便直接拿這張藥方來用了。
霍老想了一會兒就放棄了,揮手道,“行了,你這病我有點思路了,你先下去吧,待我想出來再叫你。”
江雲亭還沒回神,只呆若木雞地聽從霍老的指示,行了個禮,渾渾噩噩地離開。
走出院門,護七護八迎上來扶住江雲亭,見他神色不對,不由心驚着問道,“公子,你無事吧?”他們跟着江雲亭來九華山,是知道他為了看病而來,見他沒半點喜色,都齊齊心涼了半截。
江雲亭回神,突然綻放出一個溫柔繾綣又璀璨炫目的微笑,“放心,我很好,真的很好。”
一年後。
江雲亭迎風坐在崖邊,讀着一封信。寄信人是顧景熙,信中絮絮叨叨寫了很多事情,有江府的,有京城發生的事,有顧景熙自己的一些事,也有一些想念的字句,看了讓人不由臉紅。
在九華山養病的這段時間,江雲亭一直和顧景熙有着聯繫。很多次是顧景熙寄信給他,他偶爾也有回信。
以前江雲亭不知道顧景熙給自己寫信的目地,但經過一年的時間,他也明白過來,顧景熙似乎地追求他?送他扇子玉佩,給他寫情詩,不正是男子追求女子的手段嗎?
不怪江雲亭一開始沒明白過來。前世他在病得昏迷不醒的時候被抬入熙王府,一醒過來就發現自己換了個地,面對床邊穿着衣服的顧景熙和沒穿衣服的自己,當場就吐了一口血。
想到那時的場面,江雲亭竟然微笑起來,摸了摸佩帶在腰間的玉佩。
一年的時間,江雲亭的面容有微微的改變。他的神色間不再有憂鬱之色,真正的豁達開朗起來,雙眸清澈透亮,皮膚依然很白,但不是病弱的蒼白,而是白皙帶着一絲紅潤。他的五官越長越好,極致清秀俊美,神采飛揚,令人看着賞心悅目。
坐在崖邊,凝望遠處天空,那個方向是京城的方向。
天青色的髮帶以及些許髮絲在風中飄舞,江雲亭一直沉浸在思緒里,漸漸地指尖微涼,然而他卻緩緩撫上胸口,這個位置有一顆心臟在砰然跳動,每一次江雲亭只要往胸口一按,就感覺心臟處迸發出一股暖流,能使凝固冰冷的血液漸漸回暖。
那天,江雲亭發現藥方有問題后,把自己關在房中整整一日,再出來時,他覺得自己才算是真正重生了。
外公為他的病尋醫多年、顧景熙拿給他一張藥方。如果與前世一起聯想,那會不會是,外公雖然一直為了他尋找霍老,但之後發生了江南一案使外公身險陰謀之中無暇他顧,而等到外公離世后,這份責任落在他的學生顧景熙肩上,是顧景熙最後尋到霍老。
這些是他的臆想,但他聯合了記憶中的數多細節之處,覺得還是有很大可能。
江雲亭想,他會用時間來尋找。
“公子。”一名十五六歲年紀的少年走到江雲亭身後,喚道,“江府來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