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七三——異色
眼見「目標」消失在他們面前,有着一雙灰眸的復仇者瞳光一冷。
被他把住一段的鎖鏈還在噼里啪啦作響,不時有藍紫色的亮光從表面急躥而過。
站在他身邊的矮個子復仇者撓了撓下巴:“消失了?這裏有結界?”
灰眸復仇者沒有應和。他知道這裏是彭格列的地皮,在外面動手還好說,布有結界的地方定是彭格列的禁地,只要他們不是想徹底與彭格列撕破臉,結成死仇,無論如何也不能往結界內踏上一步。
復仇者高層與彭格列的關係再不好,彼此之間也未到達仇恨的地步。為了一個不確定的目標,惡化雙方的關係,怎麼看都得不償失。
哪怕他們想要進去,也會被結界阻攔。且不說能否打破結界,恐怕他們一觸碰結界,就會被彭格列特殊部門感知,繼而引來更大的麻煩。
“既然前方是彭格列的結界,那那個男孩是怎麼進去的?”
矮個子復仇者詫異地睜大眼,碧綠色的貓瞳渴望地盯着灰眸的復仇者:“難道……他真的是達摩克利斯之劍的持有者嗎?烏利西斯?”
被稱作做烏利西斯的男子一言不發。似乎為了確認什麼,他閉上眼仔細感知,將一雙灰眸斂在帶有青色血管的眼皮之下。不知感應到了什麼,很突兀的,他裹在繃帶下的臉部肌肉狠狠地痙攣了一瞬。
“GiottoVongola。”
陰惻惻地咬出這個名字,烏利西斯周身的氣息變得暴烈而可怖。
“這個結界……是Giotto·Vongola所設。”
同一時刻。
打開莊園大門的優斗走進空曠宏偉的宅邸。插在鎖眼中的鑰匙光芒一盛,隨即裂作飛灰,零落地散在地上。
身後的大門像是被彈簧機括牽引,自動在他身後閉攏。
外面的光線再度與這個大廳隔絕,整個空間漆黑一片,只能隱約看見一條迴旋式長梯,孤獨地豎在盡頭。
整個大廳空闊無儔,除了那座鋪有赤紅地毯的長梯,再沒有別的東西。
優斗猶豫了半秒,想要上樓查探一二。
可他才踏出一步,身後被一片黑暗吞噬的地方突然伸出一雙手,牢牢扣住他的腰。一拉一帶間,他被帶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略有些磕人的下巴抵在他的左肩,附帶着噴洒在耳垂邊,滾熱而急促的呼吸。
之後,他聽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
“終於……等到你了。”
……
看着手中的情報,艾莉亞交疊的十指輕輕敲擊,在桌上垂下晃動的黑影。
“這些殺手果然是家光派出的,也多虧優斗君能全部逃開呢。”
她的副手伽馬猶豫了一下,終是抑制不住心中的疑問,不解地開口:“澤田家光……為什麼要對這麼一個少年下達絕殺令?僅僅是因為彭格列指環?……可是那半枚大空指環不是很快就被那個少年還給家光了嗎,而且又有迪諾居中擔保,那少年也沒用指環做出什麼……在這件事還沒有徹底弄清、可能另有隱情的情況下,澤田家光怎麼可能毫無對峙,連一個辯解的機會都不給,就想置少年於死地?”
這不留餘地又不近人情的決定,實在不像澤田家光一貫以來的作風。
“這正是家光作為一個父親的可愛之處。”艾莉亞肯定道,“為了綱吉君,他必須這麼做。”
“為了澤田綱吉?”
“是的。”或許只有同樣為人父母的,才能明白體諒彼此的苦心吧。已經有了一個女兒的基里奧內羅首領?艾莉亞如此想道。“我們易地而處一下,伽馬。假如現在遇到這種事的是我的尤尼……有一個人能夠分毫不差地變成她的模樣,並且,包括能力在內——身份,榮耀,人脈,人際關係……她的一切都有可能被這個人奪走,就連這個算不上什麼好東西的大空奶嘴,都只承認這個人,而不承認我的尤尼,你會怎麼想?”
“……這種事不會發生,在那之前,我會殺了那個人。”
“所以啊……連你都這麼說,”艾莉亞嘆息一聲,“作為父親的家光,又怎麼能容忍優斗君的存在。
“哪怕是那樣的事還未發生,一切都只是個可能……但,澤田家光,承擔不起那個可能。
“不管是作為一個父親,還是守護彭格列的戰士,他都不能放過這個可能微小但絕對可怕的可能。
“哪怕是得罪迪諾,違背自己的道義,他都必須那樣做。
“更何況,優斗君的能力實在太過巧合了……對應的都是綱吉君未來的守護者,即便我知道其中另有原因,但家光他並不知曉。”
艾莉亞站起身,將滑下的一縷長發別到耳根,“現在只希望……‘他’能先家光一步找到了。”
伽馬疑惑:“他?”
艾莉亞唇角微揚,但笑不語。
……
炙熱的氣息緊貼整個背脊。
在最初的僵硬后,優斗辨析着那一聲音帶給他的熟悉感,彷彿有一絲無法讀懂的情緒漫上他的心口,印下淺淺的痕迹。
“彭格列……Ⅰ世?”
環在腰際的手臂驀然一僵,與耳畔挨得極近的唇瓣發出一絲極低的,猶若困惑的呢喃:“優……?”
然後便有一隻滾燙的手輕托他的下頜,稍一用力,讓他不得不偏過頭,對上近在咫尺的金紅色瞳光。
耳鬢相抵,呼吸可聞。
短暫的對視,令金色人影目光一顫,眼中的迷霧褪去大半。
“怎會……”那人神色微凜,小心地拭去優斗臉上的塵土,“你的另一半靈魂……?”
優斗奇怪地看了那人一眼,不論是對方的言行,還是近乎能灼傷人的目光,都讓他無法理解。
“彭格列Ⅰ世?”
這個人,真的是路易從未來帶來的那位彭格列Ⅰ世……不,不對,就精神體的密度而言,似乎與之前的那一個有很大的差別。
如果說之前的那位是一盞能照亮方寸的燭燈,那麼眼前這人,就是高懸寰宇、澤披四海的耀日。
他不僅僅是單純的意識碎片。
聽到優斗的稱呼,Giotto驀地變了臉色,停在他臉頰旁的手指也隨之收緊,與聲音一同呈現出僵硬的姿態,“你叫我什麼?”
優斗迷惑:“難道你不是彭格列Ⅰ世?”
藉著身後傳來的微弱金光,優斗清楚地看到金髮青年此刻的表情。
難以言喻,比任何晦澀的工具書都要難懂,卻又比任何訴說都要深刻的……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