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還沒出道就有的緋聞
那些年的同學錄她們都愛寫“友誼長存”“我們永遠在一起”之類的話,不是虛假的,奉承的,而是真心懷着這樣的想法,虔誠地相信會永遠在一起。
小孩子可以相信,但如果二十歲的程暄晴還這樣寫,就顯得有些愚蠢了。
在背面的留言處提筆半晌,只寫下了兩個字:加油!
下課後程暄晴把填好的同學錄遞給張爽,只見張爽滿懷希望地立即翻到背面,臉上洋溢着的激動在看到背面的瞬間又立即消失,變成了失望:”什麼嘛!才給我寫這麼一點,太沒誠意了吧,虧我把你當好朋友,難道我們的友情就只值這兩個字嗎?“
程暄晴沒接話,只是但笑不語。
小學階段的事情她都不太記得了,要她在同學錄上去緬懷與每位同學的友誼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要她寫下”我們永遠在一起“這種連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她也是拒絕的。
更何況,沒必要。友情的多少、持續的時間,很少和同學錄的長短多少成正比。
但是那兩個字並不是敷衍,是經過深思熟慮過後寫下的真誠祝福。
她也算是個活到過二十歲的人了,雖沒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算是溫室里長大的孩子,但也多少經歷過一些不公,所以即使她知道命運對張爽這樣的孩子的安排多少是有些不公平的,也不會去問“憑什麼”“為什麼”,她知道面對總是存在、無可避免的那些不公平,唯一能做的就是加油,而不是去怨天尤人。
旁邊不知道是誰“唰”地一下跑過來從程暄晴的桌子上拿走了什麼,程暄晴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那個已經跑到門口的背影。
大白天的在教室還有搶劫的?
一看桌上,是少了她那個小破文具盒。
Excuseme?還是搶文具盒的,誰這麼無聊?
“你今天怎麼不追我了?”那個背影轉過來,是個模樣清秀的男孩子,他揚揚手中的文具盒,裏面的筆和文具盒碰撞發出叮鈴哐啷的聲音。
程暄晴有些反應不過來了,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我……以前追過你嗎?”
這……不會吧,印象中她從來沒追過誰啊。
她再不記得小學的事情也不會連這個都忘記了啊。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那個男生,有些眼熟,叫……
“周成文,你被甩啦!”有男生起鬨,拍着桌子很誇張的狂笑。
周成文!
對!這名字她記得,小學一起上過興趣班,所以關係還不錯來着,不過,也僅限於關係還不錯,沒有上升到追他的地步吧?
那男生就那麼略點尷尬地站在門口那兒,程暄晴也有些不知所措:不帶這樣欺負一個新玩家的啊,前情提要都沒有交代清楚,我要讀檔!
直到預備鈴響了,大家各歸各位,尷尬的氣氛才消散些,程暄晴右手撐着腦袋對着窗外呼出一口氣,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六年級下學期的課程很枯燥,幾乎只有語文和數學兩門課,原本學校為了讓學生勞逸結合還體諒地給安排了體育課,每周學生們最期待的就是那節體育課了,可惜,每次一到上體育課的時候體育老師總是恰好地“有事”,而且這個“有事“總是由語文老師和數學老師來宣佈。
程暄晴一直沒聽課,因為沒法考試大綱,她便只能自己對照着抽屜里那些做過的模擬卷和往年真題整理出大致的考綱,根據考試時間安排了一下自己的複習計劃,開始自己複習,哦不,準確的說,是預習。
真的把書看進去了,時間還是過得很快的。
因為家在不同的方向,下午放學的時候她和張爽一起走到校門口便分了手,各回各家。
校門口的這條街幾年後的變化很大,因為市容建設,從菜市場、小賣部與小攤販雜亂地集聚,變成了門面統一的各色商鋪,雖然看上去是更整潔了,很多小攤販卻因為租不起門面離開,沒有原來那麼多好吃的了。
現在他們又回來了,程暄晴很是懷念這些吃的,礙於作為一個小學生,荷包里的小錢錢實在有限,看來看去還是決定先買久違的棉花糖解解饞,來日方長嘛。雖然也不知道方長是誰。
“老闆,要一個棉花糖。“一個好聽的聲音傳入耳朵,程暄晴轉頭一看,啊,是班花同學啊,人好看,聲音也好聽。
可是這位人好看聲音又好聽的同學此刻臉有些漲紅,着急地在口袋裏翻些什麼卻一直沒找到。
這種表情,別人不懂,程暄晴是懂的,因為她好幾次忘帶錢的時候也是這幅表情。
正是放學的時候,周圍那麼多同學,要了東西卻沒錢付,多尷尬,周圍沒什麼熟悉的同學,又不好意思當著大家的面跟老闆說沒帶錢不買了。
好歹也是前後桌的關係,不就一塊錢的事嗎?怎麼能袖手旁觀呢?
程暄晴的棉花糖好了,一手接過棉花糖,一手遞過去兩張皺皺的一塊錢:”還有她的。“
無視黃秋怡的眼神,默默接過棉花糖飄走了。
這倒不是什麼做好事不留名無需感謝,而是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黃秋怡的眼神,自重生以來,這是黃秋怡第三次向她投出這種詫異的眼神了吧,其實自己也沒做什麼,但是大概在她眼裏,自己最近的確是real反常吧。
可是,讓她不反常也不行啊!
沒什麼深仇大恨地,讓她拒絕來自一個小學生的藉手機打電話的請求?讓她不跟后桌的小朋友打招呼?讓她看着一小孩兒因為一塊錢尷尬得不行自己卻袖手旁觀?
康忙,她前世雖然不怎麼和黃秋怡這樣耀眼的孩子玩對路,不怎麼擅長和她們交際,但是到了這一世,不管這些人再怎麼耀眼再怎麼牛逼上天,也就是一群小學生啊,她一個成年人,連隨手幫助認識的小學生都不肯嗎?那才真是一個大寫的冷漠吧。
“程暄晴,謝謝,錢我明天還你。“黃秋怡追上來,手裏拿着棉花糖。
”沒事。“程暄晴本想說“不用還了”的,才一塊錢有什麼好還的,轉念突然想起一塊錢對於當時的自己好像可不是一個小數目,當時她一個星期的零花錢都才十塊錢呢。
唉,回到貧窮的小學時代。
“我發現,你這幾天和以前挺不一樣的。”黃秋怡斟酌着,程暄晴腳步微微一滯,又聽她說,“之前那次,抱歉啊。”
如此指向不清、模模糊糊的道歉,程暄晴倒是秒懂,拉下臉來道歉不容易:“沒事兒。”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哪一方都沒有什麼大的過錯,某一個人先退一步,軟下來,另一個人也才有個道歉的台階。
黃秋怡是個比較外向的人,冰釋前嫌了把程暄晴當朋友了似的說個不停,程暄晴見她到了岔路口也繼續同她一路,想來她家應該和自己家在同一個方向,便也樂得聽她說話。
畢竟她對小學時期的記憶很少很模糊了,也需要黃秋怡來幫她惡補一下,雖然大家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相處了,但也不能鬧出什麼笑話來,或者再像今天課間的時候和那個男生一樣那麼尷尬。
欸,對,那個男生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還沒弄懂,黃秋怡想必知道,但是,怎麼不着痕迹地向她打聽呢?
程暄晴一邊苦苦思考要怎麼從一個小學生嘴裏套話,一邊注意聽她講班上的種種八卦是非,準備伺機而動。
“話說回來,你今天大課間的時候很奇怪誒!”那幾年台灣偶像劇在中小學生中十分流行,尤其是女生,說話都有意無意地帶着台灣腔,比如什麼“很奇怪誒!”“現在是怎樣?”,程暄晴也這樣過,後來被程媽媽硬是給糾正過來了,此刻聽到黃秋怡這樣說,想起來不由得有些想笑。
明明是內陸得不能再內陸的人,普通話都還沒說標準,卻偏要學人家台灣人民講話,並以此為時尚潮流,果然成長就是越來越覺得從前的自己是個傻/逼。
不過聽得黃秋怡把話題引向了這個方向,程暄晴樂得聽下去,畢竟,她也覺得大課間的時候很奇怪,但又不能表露出自己也覺得很奇怪,要裝出一副“我什麼都知道“的樣子,佯裝淡定地說:“哦,那有什麼可奇怪的嗎?“
“你平時和周成文關係很好啊!”黃秋怡頓了頓,“大家都傳你們兩個在談來着,可是你今天……”
程暄晴差點一口棉花糖噴出來,敢情她小學的時候還挺出息的啊,雖然中學的時候有男生追她,可是作為一隻追星狗,她一心撲在愛豆上,哪有功夫去弄這個,到了大學,更是她身邊的人都知道,程暄晴是個大寫的追星狗,每天宅在宿舍打榜投票刷劇,幾乎不出門逛街,聯誼什麼的更是不會出現,想傳緋聞都沒什麼人可以傳,大概唯一可以傳的就是她的室友了,可惜她的室友還有男票。
看來,歸根結底還是當時還不夠合格。
外加,小學生腦補能力MAX。
程暄晴沒想到,這還沒出道呢,竟然就有緋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