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誨人不倦
朱娜茜非常後悔對林蘭說了那些難聽的重話，她真的後悔死了，當她開着超跑駛出小區街道上了高速公路並撞斷了岔路口的護欄時，才猛然驚覺自己的不該。一身冷汗將正旺的怒火徹底澆熄，額頭磕在方向盤上撞出一道口，她伸手摸了摸，便是一手指頭的血，娜茜嚇得趕緊對着後視鏡用創可貼粘在傷口上。她想着要求助，卻發現手機撞在硬物上碎的七零八落，已經無法開機。
好在引擎沒壞，只是保險杠凹進去了，車子依然可以發動。
猶豫了一會兒，朱娜茜覺得就這麼回去很沒面子，索性將車繼續往城中開去。
當托尼找到她的時候，朱娜茜正對着酒吧里朝她毛手毛腳的男人河東獅吼，看起來精力很旺盛，但如果不是“英雄”的出現，恐怕那幾個男人是不會放過囂張的她的。托尼的救美行為不但幫她解了圍，還使娜茜的少女心得到了最大的滿足，所以她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了，然而這似乎更糟。
天吶，她要怎麼面對自己的好友？
林蘭回到自己的房裏，坐在客廳冥想，因為托尼拍着胸前的反應爐發誓他會安全的把娜茜給帶回來，而不要任何人參與。除了安撫了一會兒憔悴的朱爸之外，她就只能在房裏等消息。
拿在手裏的萬寶龍鋼筆筆筒上確實刻着托尼名字的縮寫，林蘭一開始根本沒有注意，就算注意到了又能怎樣，她也不會知道這支筆意味着什麼。
“我煮了咖啡。”史蒂夫道，“或者你想喝茶？”
“啊！”林蘭渾身一顫，“噢，史蒂夫，你嚇了我一跳。”
史蒂夫就站在她身後的沙發靠背旁，笑着說：“以前我只要走到離你五碼的位置，你就會知道我來了，但剛才，我已經走到了你的身後。”
林蘭嘆了一口氣：“在想事情。”
“嘗嘗我泡的咖啡怎麼樣？”
林蘭點了點頭：“可以。”
接過史蒂夫遞來的咖啡，她接著說：“你不用陪我一起等消息，我只是睡不着。”
史蒂夫倒了一杯給自己：“你認為我是在陪你等待？”
“不然呢，別告訴我你突然想在凌晨三點半看電視？”接過他遞來的咖啡，林蘭淺淺地抿了一口，“好苦……”
林蘭並不熱衷咖啡，但這不是她第一次喝，不過，頭一回嘗試黑咖啡的結果是，她寧可喝中藥。
“我想你需要點這個。”史蒂夫用鑷子夾了兩塊方糖放入林蘭的杯子裏，“我也有自己事要做，除了看電視。”
“說說看，這大半夜的你想做什麼事？”
史蒂夫認真地說：“陪你。”
其實像史蒂夫.羅傑斯這樣的人說起情話來也不會比誰差，而且，他的藍眼睛裏的真誠比任何東西都具有說服力，他甚至都沒有刻意在營造氣氛就能將空氣變得曖昧起來。無論是史蒂夫的語氣還有神態都透着暖意，這很難讓林蘭不為之淪陷其中，就像着了魔。
“我是你男朋友，應該分擔你的一切不愉快。”史蒂夫接著說，“你的朋友會沒事的，托尼會找到她，他從來說話算數。”
林蘭情不自禁地將手放在史蒂夫的胳膊上，凝神而望：“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從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人生苦短，林蘭不會花時間在乎那些沒用的東西。但她突然發現，自己開始在意對面這個男人的想法，所有的。
當然，朱娜茜的氣話多少起了點作用。
“你知道嗎？”史蒂夫放下咖啡杯，然後將手壓在林蘭的手背上：“並不是所有超能力者都有資格加入復仇者聯盟。而你一開始就讓我們覺得，你有某種品質，這樣的品質足夠理由讓所有人都因你的加入而感到高興。”
“史蒂夫，雖然你總這麼說，但我其實並沒有那麼無私。”林蘭也將杯子放在了茶几上，怏怏地說，“我只是……無所謂任何事，無所謂你們當時對我的懷疑和試探，無所謂克林特的背後偷襲，甚至無所謂托尼當時的熱情。”
“可你依然會生氣，會對巴頓為難。”史蒂夫道。
“我覺得那樣做會很好玩兒，其實，我並不是真的在生氣。”林蘭看着從咖啡杯里冒出的煙熅白氣，接著說，“而且，我總得表現出十七歲的女孩兒，該有的反應吧？”
林蘭的皮膚是涼的，血液是涼的，甚至五章六腑都因低溫而減緩了代謝，可史蒂夫手掌的熱量總能透過掌心傳到她的心坎里，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什麼叫暖化了？這就叫暖化了。林蘭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對方腕動脈的搏跳不停的發生着變化，時快時緩。
史蒂夫的表情有些疑惑：“林林，我不明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林蘭搖了搖頭，笑着說：“史蒂夫，我不想編故事騙你，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我的身世。只能說，你看到的我，不是真正的我。”
史蒂夫的腦子開始出現尼克.費瑞的聲音，林蘭的父親有多重人格，而林蘭恐怕繼承了衣缽。
所以他的眉頭緊蹙然後又舒展，接着又蹙到一起，內心似乎有所掙扎。
林蘭突然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來：“你看你看，上當了吧，你們都以為我不擅長撒謊，其實我說起謊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史蒂夫很明顯有鬆了一口氣的小動作，他低頭笑了笑，回道：“是的，我見識過，連測謊儀都對你沒有用。”
“你剛剛真的以為我是另外一個人？”林蘭隨口問道。
史蒂夫道：“我想說，是的，因為……”他停了一停，“等等，你剛才真的是在開玩笑？比如無所謂任何事，這裏面也包括我？”史蒂夫轉移了話題。
“這一部分確實是實話，不然，以神盾局對我的多方刁難，你覺得當時作為受害者的我還能不計前嫌跟他們相處這麼愉快嗎？但那是以前，不是現在，我在意朱娜茜的指責，在意托尼的教誨，也在意……”林蘭拿起了桌上的咖啡杯，“在意你對我的看法。”
就好像她並不太喜歡喝咖啡，卻也覺得史蒂夫親手泡的味道很不一樣。
“朱娜茜那些話讓我覺得自己其實是個自私的人。”沒人教過林蘭要如何處理此類事件，她並不認為朱娜茜混亂的私生活有過錯，漂亮女孩兒總能將男人們耍得團團轉，只要她不受傷，一切都沒問題。所以自己才將矛頭轉向了托尼，這個男人會讓朱娜茜難以抽身。
因為史蒂夫的出現，林蘭能夠深切體會那種不能自拔的感受，而托尼顯然不可能與朱娜茜有任何後續發展。
對了，自己也對不起托尼，因為她的自以為是。
“林林，我說過什麼，沒有誰是完美無缺的。你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這很好，但你不能去鑽牛角尖。”
林蘭大聲地嘆氣，敲打着杯子的邊緣：“我要學習的東西簡直太多了。”
“是的，任何人都需要不斷的學習。”史蒂夫道，“而現在，我們只需要等待托尼的好消息。”
幾分鐘后，托尼發來一條簡訊，朱娜茜找到了，喝了點酒，但神志清醒而且活力十足，他們會晚些回來，並囑咐林蘭一個人睡覺關好門窗。
多餘的叮嚀。
林蘭心道。
娜茜的安全讓林蘭終於放鬆下來，這還是她們兩個第一次決裂，希望托尼能夠美言幾句讓娜茜消氣，鋼鐵俠的話，她總是要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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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回去之後，請你一定要替我跟林蘭說說好話。”朱娜茜現在已經知道林蘭是托尼的私人醫生了，而那隻鋼筆不過是這位億萬富翁的隨手贈予，不帶任何情感的，“我這人吧，就是這張嘴臭特討厭，我怎麼能這麼說她。”
此時的娜茜坐在托尼開來的奧迪車裏，賈維斯替他的主人充當著翻譯官的工作。
“當然，我會這麼做，不用擔心。”
謳歌超跑暫時擱在了停車場，娜茜得找個時間拿去維修。
“對不起，我實在太喜歡你了，所以……”
“沒關係，你不是第一個這麼做的姑娘。”托尼的駕駛技術一流，在空蕩蕩地公路上，他將車開到了一百八十碼，“但你確實不該這麼做。”
“對不起……”
“對不起誰，我嗎？”托尼的笑容在這個時候顯得格外穩重，臉上的法令紋預示着他已不再是年輕氣盛的青少年，“不，你沒有對不起我或者別人，你對不起的只是你自己的身體。”
朱娜茜印象里的斯塔克都是平面雜誌與社交網絡，那個意氣風發充滿自信魅力四射的成功男人。他跟誰傳出過緋聞，他與哪位明星上了雜誌周刊，他和多少個年輕模特出雙入對，娜茜都能倒背如流。她從未曾想過自己會有一天爬上這個男人的床，因為鋼鐵俠是那麼的遙遠，可現在，這個被她視為神一般的超級英雄，竟然會對自己言近旨遠，這實在令朱娜茜悲喜交加。
“我想洛蘭一定為你操碎了心，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的？”他的洛蘭對誰都一副熱心腸，朱娜茜的壞毛病肯定沒少被她說教。
“十二歲。”朱娜茜有點不好意思，“我看我爸抽，覺得好奇，然後就……你懂的。”
“理解。”托尼道，“我也是那個時候開始吸da麻的。”
“什麼，da麻？”
“還有海luo因。”他伸手撫平自己的頭髮，顯出散漫的輕浮，“那可是個壞傢伙。”
年少輕狂時所犯下的種種錯誤讓托尼.斯塔克飽受輿論，這個一代軍火大家的獨子是那麼特立獨行放蕩不羈，飆車、賭博、酗酒、吸毒，美女帥哥的狂野派對……托尼前半身幾乎做遍了這世上所有不受到法律制裁的荒謬之事。
好在，他總是在摧毀自己，不會陷別人不義。
“你說你很了解我，事實上，你只了解表面的我。看看你的表情，南希，我開始不再是你偶像了？”
“當然不會，我會愛你到永遠！”
“別愛我，因為我不會愛你，你得愛自己的身體，你有一副很好的外形，不該糟蹋。”過來人的教育發自肺腑，托尼眼盯前方紅路燈，踩下了剎車，“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會一腳油門衝過去。”
“你怎麼知道我會這樣？”
“瞧瞧那保險杠，這不難猜，寶貝兒。”托尼側了側臉，“飆車的感覺是很爽，但如果發生車禍，就沒那麼興奮了，特別是，你連累到無辜路人的時候。”
朱娜茜低着頭，聆聽教誨：“我知道錯了。”
“不要垂頭喪氣，和好朋友鬧點小彆扭很正常，我也經常對我的朋友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托尼踩了踩油門，將車子發動，“不用擔心，洛蘭遇到過比你更過分的事，她都不在意，你這個不算什麼。”
“我……”朱娜茜欲言又止。
“你什麼？”托尼看了看她，“你討厭的就是她這點對不對？”
朱娜茜驚訝地看着他：“你怎麼知道？”
“她簡直脾氣好到沒有底線，被欺負了也不還手，遭遇不公也能一笑置之。”托尼如數家珍般徐徐而道，“最重要的是她漂亮又聰明，男孩子都喜歡她，哇哦，真是太完美了，這世界上怎麼能有這麼完美的女人，她是怎麼做到的，就像在作秀？”
“是的……”朱娜茜捂着臉，有些難以自己的搖着頭，“但我一開始並不是這麼想的，我只是……”
“小嫉妒？”托尼笑了一笑，“我猜就是小嫉妒。”
“我很壞對不對，就像電視裏的那些女配角？”朱娜茜都快要哭出來了。
“你傷害過她嗎？”托尼問。
“沒有，從來沒有！”
“那就行了。”托尼打了個急轉彎，穩定車身後才繼續說，“寶貝兒，我想你一開始也是因為她人不錯，才想要去接近的對吧。但你不能因為她的善良和好脾氣就變得苛刻，你只是沒見過她生氣時候的樣子而已。”想想巴蒂斯特的下場，真是可怕得要命。
正因林蘭擁有輕易就能傷害別人的能力，遇事反而可以變得非常淡定，因為一切也許盡在她的掌握之中。
不過，托尼明白朱娜茜對此一無所知。
“你父親確實有點專治。”綠燈亮起，他鬆掉剎車，“但我覺得他是愛你的。”
“他？”朱娜茜扁着嘴，“他不過當我是他在外面撐面子的工具，他從不關心我。”
托尼點開手機里的錄音播放：“你這麼說不公平，聽聽這個。”
朱娜茜聽到的錄音內容，是朱齊帶着疲憊口吻表達出對女兒虧欠的自責，他的確嚴厲並且獨斷專行，但那是不知該如何做一名父親又充當母親角色的偽裝。朱娜茜現在才知道，他的老爸之所以不再娶一個后媽回來，就是怕後母對女兒不好。
她真的非常意外，二十年來，朱娜茜第一次親耳聽到自己父親的內心述說，因為在她印象里，朱齊從來不會說她一句好話。從小到大，朱娜茜都有一個打不死的敵人——別人家的孩子。
如果佩普.波茲知道托尼有一天會變成極富耐心的心理專家，開導險些失足的少女回歸正途的話，她一定會很欣慰。全世界最了解斯塔克的女人照顧了這個大小孩兒二十多年，而今天他好像突然長大了一樣學會安慰別人了。
“看來，你現在好多了。”待朱娜茜因感動而熱淚盈眶完畢后，托尼才說，“其實有一件事我想問你。”
她用紙巾擦着眼淚，花掉的妝讓她看起來就像熊貓：“是的，托尼，你想問什麼都可以。”
“一年前，是不是你黑過我在海灘別墅的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