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首度牽手!

6.首度牽手!

他們穿過范德曼拉斯地精的統治區,又經過一片沼澤和藤林,伊芙被德西一路抱到了香德爾堡所座落的山峰下,天色已晚。

這一帶沒有提供遮蔽的山洞、古樹樹洞,艾倫替她生了個火堆取暖,“不要睡過頭,明天清晨就去香德爾堡。”

“嗯。”伊芙縮在火堆旁邊,身上蓋着艾倫怨念地丟來的舊衣袍,他說,這原本是暴費後用來擦地的。

“謝謝。”伊芙蜷在裏面,艾倫說是舊的,可看着和新的差不多。

他召喚了十幾個幽靈將他們團團圍在中央,又說明這件衣服不要她還了,另外會從弗恩的工錢里扣掉這部分,隨後翻個身,抱着迦勒睡了。

伊芙躺在草坪上,看着從樹枝之間透出的月亮,蒙在煙雲繚繞之中,不禁有些恍惚,從離開迦瑞皇宮到現在,所經歷的人、事彷彿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她側過頭,看到火堆對面的艾倫,忍不住翻個身,對着他睡著了。

伊芙第二天又睡過頭了,醒來的時候是靠着迦勒胸前硬梆梆的的肋骨、鎖骨、肩胛骨。它正跟在艾倫身後,小心穿梭在一堆枯樹之間。

這座山,大概是香德爾山,上面的樹木就像乾枯腐爛的殭屍,沒有一點點活力和生長的氣息,焦黑的樹枝與樹榦彷彿經歷過一場大火的燒灼。

樹上還懸挂着亡魂,來回飄蕩。

它們有的面色鐵青,舌頭從嘴裏吐出來,兩隻眼球向前凸起,脖子上的勒痕昭示着它是一隻弔死鬼。有的渾身焦黑,像是被人活活燒死的軀體。

“醒了?”艾倫察覺到伊芙的動作,丟給她幾顆果子,這次是橙色的,伊芙拿不怎麼乾淨的袖子擦了擦。

“伊芙小姐,出於對您安全的考量,您可以抱着我的頸椎。”德西忽然開口。

“嗯?”雖然伊芙不像剛開始那麼害怕,但像摟着戀人一樣摟着一具骷髏的脖子,還是一個不小的心靈上的挑戰。

“這邊的死靈太多,萬一我一個激動加入到戰鬥中,可能會一不留神把您扔出去。”德西摸摸頭,解釋道,“主人一直沒讓我參戰,我要是沒忍住鬆開手。這兒的山坡較陡,您要是被我扔出去,估計會順着滾下去,就像滾雪球一樣。”

“好……好的。”伊芙掙扎着把手環上德西的脖子。

“您摟着就好,但千萬別用您的手指撫摸我的寰椎和樞椎。那兒是我的敏、感、點,尤其是樞椎上部的齒突,要是碰到了,會十分影響我的狀態和發揮。”德西想起被伊芙“襲、胸”的經歷,再次強調。

“……是。”

“謝謝您的配合,伊芙小姐。您真是一位體貼的姑娘。”

“沒關係。”

“有人來了。”伊芙聽見前方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像老舊的機器發出的。她抬頭看向遠方,黑煙繚繞中,站着一群人。

另一個聲音附和道,“是啊,有人來了,湯姆。是活着的人,有兩個呢。”

“是可惡的教會派來的嗎?還是助紂為虐的皇室?”尖細的女聲道,“他們燒死了我們,活活燒死了我們,我可憐的孩子安娜。我要把他們變成一把枯灰,從山頂上撒下去,在空氣中支離破碎。”

“說得太好了,瑪麗。”伊芙側首看向艾倫,他面色平常,並沒說話,漠然注視着堵在路中央的十幾個充滿怨念的亡靈。

“是邪惡的黑魔法師!”瑪麗蒼白尖細的手指指向德西,“看,那個骷髏抱着的女人。她一定是個可怕的女巫,嬌媚的皮囊下裹着一顆比誰都骯髒的心。如果不是他們,神明不會拋棄它的子民。他們是害死我們的元兇之一。我可憐的孩子,剛剛出生就變成了亡魂……”

她說著,尖細的指甲頂端閃爍出火紅的光點,伊芙和艾倫周圍“嘩”地燃起巨大的火圈,濃煙扶搖而上,如同幾條交織騰空的黑龍。

伊芙用手帕捂住鼻子,被嗆得不停咳嗽。艾倫盯着瑪麗,他墨黑色的眸子漸漸泛紅,一股強大的精神壓迫從頂骨傳到鼻骨、下頜骨,再沿椎骨和肩胛骨肱骨分散往下,達到指骨和趾骨。

四肢百骸都像要被撕裂,她指尖那點血紅跟着熄滅,下一秒,就摔倒在地,幾乎快被肢解。

德西抱着伊芙從火堆里走出去,它是煉獄的骷髏,不懼火焰,只是伊芙被火焰灼燒得汗水直流。

“要去香德爾堡,往哪走更快?”艾倫從火焰中移形到他們身邊。強大的精神壓迫着幾個死靈,為首的男子用蒼白的骨節指着前面,支吾道,“從這兒往前直走,穿過四座弔橋,三條護城河,就能到外牆了。”

艾倫點點頭,朝着他指的方向去。

伊芙有些擔心地回頭看,“艾倫,他們……是人類,黑魔法師還是死靈?”

“死靈。”艾倫點頭,“納迪斯之戰前,這裏曾經被光明教會放火燒山,居住在香德爾山上的居民全部被大火燒死。很多亡靈沒有得到安息,變成了死靈、亡魂盤踞在枝頭。”

“放火燒山,為什麼?當年的戰爭並不牽涉平民啊。”伊芙不明白地看着艾倫。

艾倫像看着傻帽一樣回看伊芙,“當初教會派拉姆騎士駐守在香德爾堡,血族的親王巴頓帶着血族和狼人的聯軍攻佔了庫拉羅黑森林,直往香德爾堡去。拉姆騎士害怕山上的平民進入城堡后,會大量消耗堡內儲存的糧食和水,影響持久戰。又怕他們在山下被血族變成同類,於是稱他們背棄了光明神,墮落為黑暗的同黨。讓人從山頂扔下十幾個烈火球,不僅燒死了村民,還燒死了許多血族。大火燒了三天三夜,形成了一道屏障,順利拖延了戰事,讓教會得以派來士兵支援。”

伊芙一面覺得殘忍,一面開始懷疑,“是真的嗎?”她在迦瑞所接受的,是最正統的教育。在王室的授課中,光明神依舊是偉大的,教會還是仁慈而正確地對待所有子民。

所有的戰役都經過粉飾,無一例外是一群來自黑暗的人向光明陣營里的挑釁。而千古留名的納迪斯之戰,更是提及甚少。至於如今的迦瑞為什麼接納黑暗神,教會給出的解釋是因為光明神的寬容,教會的仁慈,給世間所有生靈一個去惡向善,通往天堂的機會。

艾倫懶得和她爭辯,伊芙看着面前的弔橋問,“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他們這麼討厭我們,他們所指的路,會是正確的嗎?興許是將我們引去更危險的地方。”

艾倫停下,沒有回復。

面前的弔橋下是萬丈深淵,煙霧繚繞,深不見底,弔橋的木板在當年的火災中全部被燒斷,只剩下黑乎乎的鎖鏈,岌岌可危。

伊芙抱着德西的頸椎,擔心地看着艾倫。

“除非是實力更強的魔法師,不然在精神壓迫下做不到說謊。”艾倫也不知道自己幹嘛要對這些質疑解釋,逕自對德西說,“德西,把她放下來。”

“是,主人。”德西將伊芙方到地上,她默默走到艾倫身邊,“艾……我們要怎麼過去?”

“德西不會飛,不能繼續抱着你。迦勒受了傷……”艾倫把德西收了回去,他看向伊芙,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視死如歸,“我帶你移形到對面。”

“好……好的,謝謝你。”雖然讓德西抱她走了一路的事讓伊芙心裏卡了跟刺,但還是存着點小僥倖,依舊有些小緊張,他這回要親自抱她過去嗎?

就在伊芙小害羞的同時,艾倫從儲物戒指中掏出三副手套,一層層套上,最裏層的是用堅韌的銀蠶絲織成,中間那層是一種奇怪的不了,最外面那層則是厚重的銀絲手套。比實驗室里最高級的防護還嚴實,艾倫把牢牢裹着的手伸向伊芙,“拉着。”

“……”

伊芙抓着冰涼的銀絲手套,再看向艾倫的眼底,油然而生淡淡的失望和挫敗。

“集中注意。”艾倫反過來握緊她,走到鐵索橋邊上。他嘴裏默默念動咒語,腳底下隨之出現一個銀色的魔法陣,而懸崖那邊的地上,逐漸勾畫出一個相同的傳輸法陣,當魔法陣的最後一筆勾勒完成後,伊芙的身體就陷入空間的不斷撕扯中,儘力忽視耳邊“呼啦啦”的疾風,往下望去,深不可見的懸崖底端像恐怖的魔獄。

伊芙緊緊抓着艾倫的手,明明幾秒鐘的移形,卻像漫無止境的煎熬。直到雙腳重新落在平穩的地面,才心有餘悸地撫着胸。

艾倫想鬆開她,但在恐高中沒回過神的伊芙依舊緊緊抓着他的手,像小雛鳥一樣依附它的母親。

隔着三層手套,艾倫努力忽視被人握着的不適感。他牽着反應慢半拍的伊芙穿過燒焦的黑森林,又越過三座鐵索橋,終於來到了城堡外圍的護城河。

河面上漂浮着兩艘小船,執着船槳的殭屍站在船頭四處張望。

伊芙的左手忽然被緊緊箍住,她疼得想抽出來,卻發現艾倫的表情愈發不對勁,他右手抓着伊芙,左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慢慢蹲下。

“艾倫,你……你怎麼了?”伊芙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瞧見汗水一顆顆滑落,滲入泥土中。

鐵鎖橋上,一個裹着深綠色袍子的魔法師身邊站着瑪麗和湯姆,她遠遠瞧着艾倫和伊芙,齜牙咧嘴卻恭敬道,“您既然這麼憎恨那個男法師,為何不讓他摔下深淵,直接變成肉餅?只是讓他受些皮肉傷,實在太便宜他了。”

“不……雖然我們倆有仇,但只要能時不時給他添些堵,讓他過得不順暢就夠了。”墨綠色的衣服的魔法師笑道,“哪怕是趁着他受傷的功夫,我都殺不了他。要是做得過分了,等他的傷好了,非得帶着亡靈大軍進攻我的古堡。噢……時候不早了,我實驗室里的藥劑已經加熱完成,必須拿出來風乾。湯姆先生,瑪麗小姐,下次再見。”

瑪麗還想試圖勸他,但那位法師已經移形到了別處,連影子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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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黑化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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