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19 內奸叛徒棋子

19.019 內奸叛徒棋子

晚飯時分看到舟公子,蘇可很意外,“您來見侯爺,順便過來的?”

邵令航對她的問話感到一絲煩悶,“沒,直接過來的。”

說實話,蘇可是有些失望的。在侯府這汪湖泊里試了試水后,此刻的她急需一個準確的定位。如果侯爺願意用她,那麼蠢蠢欲動的心便如願得到了安撫。如果侯爺瞧她不起,那麼該按捺的心思就要本本分分。畢竟從一開始,侯爺就是知道她身份的。

“想什麼呢,過來吃飯。”相比蘇可的心事重重,邵令航就顯得洒脫許多,示意了下身邊的位置,讓蘇可趕緊落座。

蘇可不想過去,昨夜本就一夜沒睡,今天又來回奔走,現下一點都不餓,只想躺下來睡覺。況且看福瑞兩口子這般殷勤的模樣,難道她可以坐下來不管不顧大快朵頤嗎?只怕也同樣是個伺候的。這架勢,醉香閣里還見得少嗎?

他拿這裏當什麼,拿她當什麼。

“我累了,晚飯就不吃了,你們盡興。”蘇可露出滿滿的疲憊之色,略帶挑釁地看了一眼邵令航,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回屋后的蘇可站在妝枱前怔怔地發著愣,她太累了,比起身體上的疲累,滿心的挫敗讓她開始重新審視自己。她試着想像今後的生活,卻連一個畫面都想像不出。她曾經發夢,妄想過許多,現在終發覺一切皆是妄想。

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忘了她的命運不能自己掌控。

蘇可向鏡中的自己望去,二十三歲的老姑娘了,沒有大好年華,沒有傍身的銀錢,甚至連貞潔也沒有了。或許不久的將來,她不甘平凡的心也會消失。那時她該怎麼辦?

她再次向銅鏡中投去目光,可是這一次,尺長的長方銅鏡上卻映出兩個人的臉。

“你不是個會對鏡自哀的人,發生什麼事了?”鏡中的邵令航目光關切,看着蘇可那張驚嚇過度的臉,有些無奈地搖搖頭,“你怎麼嚇成這樣,不知道我推門進來嗎?”

蘇可用瞪圓的眼睛回答了他。

邵令航為她這般,翻了翻眼皮,“我是敲了門的,也言明要進來的,是你想事想得太入神而沒有聽見。”

蘇可癟癟嘴,“現在還不是隨你說。”

她偏過臉去躲避他鏡中的目光,可即便這樣,他依然能從鏡中看到她緊抿的嘴角和眼中一抹愁色。他忽生惴惴,退步到了外間,在圓桌旁拉了個杌子坐下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邵令航不錯目光地盯着她,眉頭突然蹙起,“四太太跟你說什麼了?”

蘇可身子一僵。要說她為何鬱悶,也不過是累了倦了,這裏傷春悲秋的,興許睡一覺,明兒還是心比天高的脾氣兒。可她驚的卻是他對她的了如指掌。

“公子派人看着我?”

邵令航眯起眼眸,短暫的沉默之後,神色間多了幾分玩味,“府里有我另派去的人,並不全為看着你。”

蘇可面如死灰,“公子和侯爺不是一起長大的好兄弟么,為什麼還要往侯府安插人?福瑞兩口子也是公子的人嗎?”

“是。”邵令航毫不避忌地肯定,視線緊盯着她,將她微毫的表情都收入眼中,“我和侯爺之間的關係,並不如你們想像中那般要好。”

蘇可的心死命一沉。深宮九年,這種面上交好卻私下裏捅刀子的事,她看得太多了。可怎麼也沒料到,舟公子竟也是這樣的人。

“如果我派你進府是另有目的,你怎麼想?”

聽得這聲雷鳴,蘇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那我昨日說的話……公子完全是在試探我?”

“對,你分析得很好,看問題也非常透徹。只是你一心想為侯爺效力,這便有違我的初衷了。我昨日回去細想了想,你這樣聰明伶俐的女子不能為我所用,太過遺憾。現在我將真相告訴你,你要如何做呢?”邵令航敏銳如獵鷹一般的眼睛,像網像繩,死死箍住蘇可的心神。他狡黠一笑,“你要回頭是岸,還是跑到侯爺面前揭發我?”

蘇可靜靜站在那裏,臉上有悲戚,但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一個人的命運總是在出生的時候就註定了,有的人含着金湯匙出生,有的人哭聲震天也無人理會。她的命運幾經波折后曾攥在手裏,卻在彷徨無措時踏進醉香閣,然後拱手交給了眼前這個人。這是她自食苦果。

能拴住一個女子的東西無非兩樣,清白和歸屬。而這兩樣,她恰恰都給了他。

此時此刻,她認命地垂下眼眸,聲音一片寒涼,“我是公子的人,全聽公子的安排。”

“讓你當內奸、叛徒、棋子,你也肯嗎?”

“肯。”

“讓你算計人心,做險惡之事,你也肯?”

“肯。”

“為什麼?”

“在其位謀其政,身在泥潭,就不要再妄想清池之姿。”蘇可直言坦蕩,垂下的雙臂在身體兩側攥成拳,纖瘦的身板微微有些顫抖,卻沒有丁點的膽怯。她復又抬起頭來,望進他的眼睛裏,不嗔不怒,“但肯不肯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好就是另一回事了。”

邵令航勾起嘴角,起先這笑容還是淡的,但隨着情緒在心底的激蕩,笑容便在臉龐上綻出滿心滿意的喜悅來。這樣狡詐圓滑的女子,他是修了幾輩子的福遇到的。

“蘇可,其實我就是……”

邵令航第一次當著她的面連名帶姓叫她,可叫過之後,剩下的話卻卡在喉嚨里,一個字都無法再說下去。

一種恐懼籠罩在他的心頭,尖細刺耳的聲音警告他,在她知道他隱瞞身份欺騙她的那刻起,她的聰明與伶俐,圓滑與鋒芒,都將消失在他的視野里。她會變成畏懼權勢的木偶,而不再是一個玲瓏剔透的人。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脆如蟬翼,還經得起他的坦白嗎?

“我其實就是想試試你。”他舔了下嘴唇,心頭滿是懊悔,卻也只能繼續騙她。看着她蹙起的眉眼,他繼續道:“我和侯爺是鐵打的兄弟,這輩子我都不會算計他。相反,正是因為相信他的為人,我才將你送進侯府。你昨晚的話我已經帶給侯爺,他很欣賞你的聰明和能幹,也明白了侯府現有的狀況,所以侯府會是你大展拳腳的地方。想做什麼儘管放手去做,福瑞也可任你差遣。”他停頓了下,目光如炬,“有我和侯爺在你身後,自會保你周全,你只需想着如何幫侯爺將侯府整頓好。”

大展拳腳?

蘇可有些回不過神,剛才一遭彷彿置之死地而後生,讓人難以相信。可他的神色認真嚴肅,他的話也擲地有聲,那份躍躍欲試的激動讓她覺得熱血沸騰。

“空口無憑,可有尚方寶劍之類的憑證?”蘇可着實貪心了。

邵令航笑道:“我的話比尚方寶劍好使,你儘管放心,總不會把你賣了讓你背黑鍋的。另外——”他頓了下,神色又凜然起來,“我不會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倘若有違道義卻又不得不做,我自己來干,不需你動手。”

“我不想做的事絕不會逼我嗎?”蘇可又要貪心。

邵令航點頭,“絕不會。”

蘇可破釜沉舟,“我與公子雖相識於秦淮,也曾與公子共枕一榻,但我並不想此生都依附於公子。我是公子的人,這已是不能改變的事實,做牛做馬我甘願,但懇請公子今後再不要說昨日那樣的話。”

邵令航想起昨晚的鬧劇,面露尷尬,答應得痛快,“好,我答應你,往後再不會說那些話來要挾你。不過——”

蘇可面色一緊。

邵令航道:“不過我這人有個無傷大雅的毛病,你既是我的人,這輩子就是我的人,往後需斷了婚嫁的念頭。”

無傷大雅……蘇可乾笑兩聲,“公子放心吧,我這樣的條件,誰還會想娶我。”

邵令航不置可否,反正她答應了,旁的就無需多言。“走吧,過去吃飯,溜達一天不吃東西是不行的。”

蘇可就覺得有什麼事忘了,這一提,終於記起,“公子怎麼知道我今日見了四太太?”

邵令航一噎,眼神發飄,開始編謊:“我今日去見老夫人了,恰好三嫂四嫂都在,有個丫頭進來回事,說你從四房那裏回來了。四嫂聽了也說起你,所以我知道。”

這話中透露的信息委實不少,蘇可擅長咬文嚼字,一字一字嚼得明白。比如他見老夫人的時候,三太太四太太是不用迴避的。比如她直接稱呼三嫂四嫂。比如他說的這件事,發生在中午她離開擷香居之後。

前兩者足見他和侯府的親近關係,而後者……

“公子和老夫人一同吃的午飯?”

邵令航見她雙眼復又升起神采,不覺狐疑起來,琢磨着話中是否有紕漏。但想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只得點頭承認這個事實。

蘇可便笑得有些狡詐,“聽說老夫人也留了四太太一塊吃午飯,那公子指定也在了。”她湊近幾步,愈發像一隻狐狸,“那公子肯定知道四太太帶去的木箱子裏裝的是什麼。我很好奇,公子告訴我吧。”

“告訴你可以,過去吃飯我便告訴你。”面對狡猾,邵令航採取的是奸詐和引誘,“還有方夫人,你不想知道其中原委嗎?”

“公子肯告訴我?”

“侯爺都肯將侯府交給你,我還有什麼要對你隱瞞的。”邵令航調笑,“我只盼着你不要登了高枝就忘了我。”

——我給你一方天地讓你展翅,你只要不飛走,我全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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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別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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