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朱宸濠

8.朱宸濠

?楊元彬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一片狼藉的現場。

桌椅翻倒,中間的空地上,褐色的駿馬口吐血沫橫躺在地,強健的後腿還在微微抽搐着試圖挪動。

唐子畏走到它近前蹲下,撩起袖子按了按馬脖子。那馬渾身一顫,疼得狠了,鼻子裏呼哧呼哧的喘着氣,噴濺出絲絲帶着血色的唾沫星子。

“公子,這馬怎麼樣了?”季童站在幾步遠的地方,巴巴的瞧着,卻不敢上前。

“脖子沒折,死不了。”唐子畏摸了摸它覆蓋著皮毛的肌肉,微微彎起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愉悅,“去找幾個夥計來把這馬抬到後院找個地兒關着,好好照看,別讓它跑了。這傢伙現在是我們的了。”

“是!”季童眼睛一亮,邁開小短腿就往後院去了。

唐子畏最後摸了一把馬頭,一甩袖子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環顧四周,酒樓里的客人被楊元彬這麼一鬧走了不少,剩下來的也沒敢出聲。少年和他的兩個侍衛還像之前那樣站在一邊,但知道了他寧王世子身份的眾人哪還敢再無視,一個個都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這詩會還沒正式開始便見了血,酒樓也弄得一團亂,自然是再無法繼續下去的。不過唐子畏此時心情倒未見得有多糟糕。

做到現下這一步,舉辦詩會的目的至少已經達到了一半。除開那些桌椅的消耗,今日酒樓賺到的銀錢已是不少,而且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酒樓定不會再像之前那般冷清。只要有了客人,再慢慢培養客源做些鞏固便是。

至於那些損壞的物什,楊二少不也說了照價賠償么,找他去討就是了。

唐子畏腦袋裏面轉了一圈,覺得沒什麼問題。再一轉眼便見自家小弟已經呼和着那些臨時招來的夥計招呼着客人忙上了,唐子畏揚了揚唇,負手提步回到了二樓。

酒桌前那一圈人都站在橫欄邊上,只有文徽明還安安穩穩坐在椅子上,手邊一杯斟得滿滿的酒,見唐子畏過來,便轉手遞給了他。

“你可知楊元彬為何故意闖入酒樓,亂你詩會?”

“對街的那家楊氏酒家八成是他的,他是想讓酒樓無以為繼,好趁機買下。他們楊家官及從二品,這大抵是看吳中繁盛,派嫡系子弟來發展商鋪。”唐子畏說道。

“楊氏酒家?我好似聽人說起過。”祝枝山捏了捏鬍子道:“前些時新開張的酒館,聽說他們的酒很是不凡,讓人喝過便念念不忘。可我聞着倒沒什麼奇特的,還不如你這兒酒香清冽。”他說著吸了吸鼻子,從桌上拎起一壺酒嗅了嗅,又喝了一口。

徐禎卿聽出他話中語焉不詳,奇道:“聽說?你聞都聞了,怎地沒喝一口嘗嘗?”

“那小子寶貝着呢,平日裏也不見他多愛這口腹之慾,那日卻硬說是最後一壺了不給我嘗嘗。我隨後便走了,也沒多在意。”

張靈在旁邊站着,他向來聽不大懂這四人的談話,此時雖沒說什麼文縐縐的東西,但他卻習慣性地走了神,腦子裏還想着之前楊元彬進來的事兒。想着想着總覺得有些不妙:

“唐寅,你說那楊家位高權重的,楊元彬今日在這裏吃了癟,豈不是要翻天?他若是存心報復的話……”

“天高皇帝遠,還怕他不成?”唐子畏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恍惚間竟有種習慣的感覺。

從以前開始便是這樣,他只想好好的生活,卻偏偏總有人要來找他麻煩。唐子畏手指扣緊了杯子,咚地一聲穩穩放到桌上。倘若那楊元彬真不識好歹要來報復,他絕不會手軟!

祝枝山捕捉到唐子畏眉間的銳利,虛着眼看了片刻,慢吞吞地說道:“子畏,你可有想過再試科舉?以你之才,潛心苦讀幾年,定可金榜題名,位列榜眼也未可知。”

唐子畏抬眼看他,神色莫名。正要開口詢問,卻見眾人面色皆是一斂,文徽明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面向樓梯口的地方行了一禮。

“今日我是便裝出行,諸位不必多禮,只把我當尋常百姓便可。”寧王世子正站在幾米外,見此和顏悅色地擺了擺手,倒有幾分不符合年齡的威嚴。

但緊接着他眼珠一轉,看向唐子畏,立馬就現了原形,笑嘻嘻的說道:“唐寅,你那字謎我沒猜出,按約定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你剛剛走得急,我還沒來得及問你呢!”

要求?唐子畏本沒把一個少年的玩笑話放在心上,但這少年若加上一個世子的身份,那這個要求的分量可就完全不同了。

只是……

“世子說笑了,方才不知世子身份,隨口占迷哪能當真。”唐子畏笑了笑,不打算應他的話。

“說了我今日是隱藏身份的,你直喚我名諱朱宸濠就是了。我聽說你從不羈於禮數,總不會還怕我怪罪吧?”朱宸濠豪爽的揮揮手,又道:“身份這事你不知,我總是知道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一個要求我給你留着,何時想到了,來找我便是。”

這感情好啊!正好到時候讓世子把楊元彬給收拾了。張靈一聽便覺不錯,轉眼一看身邊四人卻都沒有露出什麼笑意,就連一向平和的文徽明也微微皺了皺眉,露出思索的神色。

【你說這寧王世子這般示好是想做什麼?】祝枝山在唐子畏身後偷偷地向文徽明使眼色。

文徽明小幅度地搖了搖頭,示意不知。徐禎卿倒是攤着一張醜臉沖他擠眉弄眼:【世子莫不是仰慕唐兄已久,如今見到唐兄風采非凡的樣子,便想取悅他?】

【……】祝枝山莫名想到前些天隨口對唐子畏說的那句桃花運,忍不住抖了兩抖,瞪了他一眼。

徐禎卿撇了撇嘴,仗着自己站的位置靠後,繼續打暗號。【我看之前世子雖說不懼楊元彬,但對楊家態度也是要禮讓三分。如今唐兄與楊元彬正起衝突,世子卻湊上來說可以幫忙,這可不是隨手一幫了,這分明是衝著什麼目的來的。】

三人都陷入思索之中,好一會兒,祝枝山臉色深沉地暗示道:【我想了想,也許……世子真的只是單純的仰慕唐兄吧。】

接到暗示的兩人同時翻了個白眼,不再理他。

張靈一頭霧水地站在旁邊,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終默默地將視線投向了場中。

桌邊,朱宸濠手裏正滿了一杯酒,唐子畏好整以暇地在原地站着。就見朱宸濠舉杯道:“我聽說唐寅素來好以詩酒結交朋友,我便先敬你一杯。”

說完,他將仰頭將那一杯酒盡飲到口中,卻不咽下,反而雙頰鼓起,眼睛瞪得滾圓,直直地盯着唐子畏等他舉杯。

他這樣子,哪還有半點世子的威儀?

唐子畏微微一愣,忍不住笑了起來,當下便也自斟一杯,端起來一飲而盡。

一聲響亮的“咕咚”聲傳來,朱宸濠狠狠咽下酒液,殘餘在口中的辣味激得他眼圈發紅。他朝唐子畏咧嘴一笑,沒再多說什麼,拱了拱手便帶着兩個侍衛離開了酒樓。

徐禎卿倚着橫欄看朱宸濠走出去,回頭衝著唐子畏道:“敵我不明,我以為你不會同寧王世子喝酒的。”

唐子畏搖了搖頭,沒說話。祝枝山倒是嘿嘿笑了兩聲,說道:“還好你喝了,不然我還真怕他再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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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唐伯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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