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三 渡口牽手
雲碧珠心思嚴謹縝密，晚膳過後就去姬無瑕和趙侍衛的房中，告訴他們，她打算在他們周圍佈置一個小小法陣，保證他們晚上不被打擾。
姬無瑕和趙侍衛立刻稱讚她想得周到，對她感激不盡。
雲碧珠用靈石和法器在他們兩人共住的寢室內佈置了一個土系防禦壁，然後再回隔壁房間靜坐在床上盤膝大作，一邊休息一邊練功。在野外，她只要防備野獸妖獸，在陌生的妖人中，她要防所有可能對她有敵意的妖人。現在加上決意保護姬無瑕主僕，她就更加小心了。
雲碧珠、方家兄弟、姬無瑕主僕，五人半睡半醒了一夜，一夜無事。郭村長的馬車將他們送到青花鎮客棧就回去了。清晨，方子松去馬車行雇一輛馬車，方子樺出去半晌牽回了兩匹白色駿馬。碧眼金翅大雕的負載極限就是一名成年妖人，所以他們沒有辦法帶着姬無瑕和趙侍衛一起飛（更何況雲碧珠的妖寵雷影豹不會飛），妖獸欺軟怕硬，只服從強者，所以雙目失明的柔弱姬無瑕就算騎上大雕估計也無法控制大雕飛行方向，所以姬無瑕主僕都只能使用馬車，他們兄弟只能買兩匹馬陪着他們。大雕，他們輪流騎上天查看遠方情況。
他們一行人往白水鎮方向出發，不過這次有馬車和行動不便人士，他們只能盡量走官道。翻山越嶺那種抄近路是不行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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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馬里的貴人是誰，在路上看到雲碧珠一行人的妖人們不知道，只看到馬車上空飛着兩隻體型碩大的飛鷹，前面是騎着駿馬的兩名年輕上位妖人，右邊是一名騎着黑豹子帶着斗笠的小女妖，都紛紛避讓，讓他們先通過。
三月陽春，百花盛開，極目之處遍地綠色，雲碧珠便有時候坐到馬車夫的旁邊欣賞春景，讓雷影豹大貓自己玩耍，狩獵綠野中的野兔野雞等小動物。官道旁有小集或者茶水鋪，他們遇到就停下來打尖休息，錯過了就野餐、夜宿。
第二日下午時分，馬車下了一處高坡之後停了下來，雲碧珠迅速從馬車上跳下來，招呼方家兄弟給馬車內的姬公子和背傷雖然已經癒合但內傷還未好的趙侍衛幫個忙，她本人匆匆跑進了官道下的樹林了。妖人也吃五穀雜糧，所以……裏面的人暗示了一下，她便立刻吩咐馬車夫停下馬車，然後飛一樣跑了，跑到官道下的樹林裏順便解決了一下自己的問題。
從前方飛奔回來的大貓嘴裏叼着一隻死灰兔子。將灰兔子放到雲碧珠面前，它用爪子推了一下，嘴筒子碰碰她帶着白金手環的手腕。它以前就懂得囤積食物，現在看到獵物，有興趣的時候即使肚子不餓也去抓，抓到后咬死了就往主人這邊送。
“大貓，囤積食物是個好習慣，不過你的食物已經夠多的了，就放過那些可憐的小動物吧。濫殺可不行。”雲碧珠嚴肅地教導道，將它剛獵到的食物收進白金手環中。大貓真是一個勤勞、會養家的好孩子，她現在都可以由它養了。不過狩獵也應該有個限制，它狩獵的食物已經佔據她儲物手環四分之三的位置了。它基本又都是現抓現吃，再繼續狩獵、囤積食物就是濫殺。
“嗷嗚，嗷嗚。”大貓叫着，伸出爪子在地上抓，抓出幾條“SS”的曲線形爪印來。
“前面有大湖。”雲碧珠點頭道，“大貓你越來越聰明了。”她高興地輕輕拍拍大貓的腦袋錶示鼓勵。
妖寵無法像人類修士的靈寵那樣和主人心靈感應意念交流，她另闢蹊徑，教導大貓用簡單的字符表達一些簡單的意思。任何動物都離不開水，水最重要，她教導大貓用爪子畫“S”曲線，反覆告訴它這代表水，一條“S”曲線代表小河小溪小湖，幾條“S”曲線代表大河大胡。山，她也看得見，不用大貓告訴她；她教導它用前爪指甲畫“U”，表示深坑和陷阱；火，動物畏火，如果沒有她在旁邊，大貓會遠離火源。其他需要大貓提醒她的，她暫時還沒有想到。
在樹林裏等了一會兒，避免姬無瑕主僕的尷尬之後，雲碧珠帶着大貓從官道下的樹林裏走出來，道：“前面應該是老柳樹渡口了，我們去那邊休息，等待過河。”原本，大貓會水，方家兄弟有飛行妖獸，他們完全不考慮搭船過河，可是現在有重傷未愈的趙侍衛和必須有人攙扶的姬無瑕，他們只能按照平常人那樣趕路了。
馬車又行駛了一會兒到了碼頭邊。碼頭上有一家小客棧，一個茶水鋪，四五間民宅。大概擺渡船剛過去，碼頭上只有一個身邊放着厚重行李的中年中位男妖坐在茶水鋪里休息。
馬車停穩后，方家兄弟幫忙把戴着面巾的姬無瑕扶下來，把已經可以動彈，但動作幅度不能大的趙侍衛扶下來。青花鎮雇來的長途馬車就送他們到這裏，他們過河之後要再雇馬車。
通過趙侍衛的傷，雲碧珠第一次對上位妖人的強悍體質有了一個全面的了解了。趙侍衛使用了姬無瑕賞的極品丹藥，之後她三次幫他運功療傷，現在他的皮肉外傷基本好了，背部留下了一條狹長的淡紅色嫩肉刀疤；他的內傷比外傷嚴重得多，目前還需要繼續服藥休養，不過他已經能扶着別人的手小走幾步，體內妖力恢復大半，一般的中位妖人想殺他都不容易。
茶水鋪的醜陋小二（下位妖人）把方家兄弟的馬牽到旁邊空地喝水吃草，碧眼鐵翅大雕和雷影豹大貓各自去覓食休息，容貌端正的掌柜熱情地領着高貴的客人們坐下，報出本茶水鋪提供的茶水和吃食。
“挑好的上一些就行了。”雲碧珠吩咐道。普通渡口的茶水鋪能有什麼好吃的？他們也就品嘗兩口罷了，他們的儲物法器里放置了一些在青花鎮補充的美食，飢餓的時候再拿出來吃。
“是是是。”掌柜的連聲道，躬身退了下去，不一會功夫就送來了一個大肚子茶壺和五個洗得乾乾淨淨的白瓷茶碗。他身後跟着一名妙齡少女，少女的手中端着一個托盤，托盤了放着蔥花酥餅、綠色梅花糕、脆皮花生，炸小魚……
雲碧珠等他們父女把東西放下后揮手讓他們退下。這少女一出來，眼睛都好像黏在方家兄弟身上了。中位妖人對上位妖人的美麗強大太過傾慕了，年輕的中位女妖都夢想着和上位男妖來一段露水恩情呢。
雲碧珠等人在渡口茶水鋪里喝茶休息了大約一炷香時間，期間又來了兩名背着行李包的中位妖人。河面上搖來了一條無蓬大船。船停穩后，中年船公大聲吆喝，“過河了，每一個客人五個銅板。”船上的近二十來名妖人紛紛下船。在渡口等待的三名中位妖人望望茶水鋪里的雲碧珠等人，側身繼續等待，等尊貴的上位妖人先上船。上位妖人出行事事都有人打前站，從來沒有上位妖人和中位妖人一起使用渡船的。他們都不知道這五位是否允許他們一起上這條渡船。
雲碧珠等人結過茶水賬之後，方子松扶着趙侍衛，方子樺牽兩匹馬。牽馬是屬下的事情，他們總不能讓身材嬌小的她去攙扶行動艱難的高個子趙侍衛吧？於是雲碧珠不得不去攙扶行動不便的姬無瑕。
“大小姐，得罪了。”姬無瑕低聲道，輕輕地把右手伸了出去。妖人沒有人族那種嚴厲禮儀，男男女女都煙視媚行，只是面對一個純潔的未成年小女妖，他忍不住要說一聲“得罪”。
雲碧珠坦然自若地抓住姬無瑕的右手，淡定道：“沒事。”相互幫助是一種美德，不過在妖界，這種美德基本是不存在的，存在的只有挾恩圖報。
姬無瑕隨着雲碧珠攙扶的方向緩慢行走，心湖隱隱蕩漾一絲絲波瀾。她的手比他的手小，不過並不細滑柔嫩，因為虎口和指腹都長着繭子。這是個勤奮練功的小女妖，並沒有仗着上位妖人與生俱來的天賦如米蟲般錦衣玉食，享受榮華富貴。
雲碧珠一抓到姬無瑕的右手，眼睛飛快地望了一下，就知道此人真的從不習武。他的手掌白皙綿軟，指骨較平，手指纖細修長，只是大拇指第一節指腹、食指第一節關節處、中指第一節指腹，都長着薄薄的繭子。這是握毛筆留下的痕迹，說明他雖然雙目失明，但經常使用毛筆寫字。在這個沒有盲文的世界裏，他一個盲人有必要辛辛苦苦地認字習字嗎？她欽佩他的堅毅了。
看到有五名上位妖人上自己渡船，面容被太陽晒成紅黑色的中年船公趕緊躬身迎接，吆喝自己婆娘快點拿些乾淨的墊子鋪在座位上，讓貴客坐下。
渡船前後人畜是分開的，方子樺將兩匹馬牽到船的另一頭，便站在了旁邊。妖寵大貓跳上船后就蹲在姬無瑕的身邊，兩隻碧眼鐵翅膀大雕聽從方家兄弟的口哨聲降落在馬匹的旁邊。上船的三名中位妖人都拘束地站起遠處，不敢正眼看他們。
看到渡口在沒有新客人，船公便道：“開船了，諸位大人坐好。”說著，他手中撐桿往岸上一點，船立刻離開岸邊。以往只有這幾個客人，他都會在渡口邊等上一會兒，等湊上二十來人之後再開船，可是現在有五位上位妖人，他說什麼也不敢等待了，渡口的客人全部上船之後便開船了。